第十六章 工地

警鳴聲驟然在“承天偉業”的門外響起，正在緊張施工的工人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有的甚至特地從樓頂奔下，聚到門口圍觀這突如其來的熱鬧。

工人們私下裏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上次警車光臨還是去年工地發生意外的時候。

“大家準備一下，警察可能要問話，這個我可有經驗了。”一人說道。

“你猜這次又發生什麽事了？咱們這兒最近不是挺安穩的嗎？”另一人好奇地詢問。

“別亂猜了，等着看結果吧。”旁邊有人勸道。

此時，劉江從車上下來，徑直走向正在竊竊私語的工人們，問道：“任毅在哪兒？”話音剛落，人群中兩人神色慌張，趁人不備悄悄溜走了，正是劉飛和趙志強。

“任哥，不好了！警察來找你了，他們不會已經發現什麽了吧？”劉飛氣喘籲籲地跑回來向任毅通風報信。

任毅怒踹了他一腳，喝道：“別瞎說，除非你們倆出賣我，否則怎麽可能有人知道？”

三人面面相觑，正愣神間，劉江已帶着兩名警員推門而入。

“任毅，請你跟我們走一趟，有個案件需要你協助調查。還有你們倆，也一起來。”

在衆人的注視下，任毅、劉飛、趙志強三人被帶離現場，一些工人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而另一些人則趁機發洩着不滿，吐着唾沫。

兩輛警車緩緩駛離工人們的視線，其中一輛選擇留下。劉江環視四周，估算現場至少有三五百人，若逐一詢問，怕是要耗上一周時間。

“請7月15號下午至7月16號上午休息的工人留下，同時，如果發現任毅、劉飛、趙志強三人有任何異常情況的，也請留下。”劉江明确了詢問範圍，有效縮減了工作量。

“看吧，我就知道任毅和他那兩個狗腿子出事了，報應不爽啊！”一位工人咬牙切齒地說。

劉江選了一處較大的工人宿舍作為臨時辦公區，工人們迅速排起長隊，積極性甚至超過了平時的用餐時間。

“警官，任毅他們仨不會很快就出來了吧？我怕他們報複。”一位工人憂心忡忡地問，顯然對任毅三人有所忌憚。

“請大家放心，我們會公正處理。如果情況屬實，罪犯必将受到法律嚴懲。”劉江安撫道。

“警官，我7月15號晚上看見任毅、劉飛、趙志強在房裏喝酒，他們好像在t密謀什麽，但具體內容我沒聽清。”

“記得大概是幾點嗎？”

“十點左右，我正準備去廁所，路過時聽到了些動靜。”

“之後你就休息了？”

“是的，白天幹活太累，回去就睡了。”

劉江點頭記錄，确認任毅三人在7月15號晚上十點前在工地。

“警官，我前幾天晚上看見劉飛和趙志強偷偷出門，還換了衣服，他們以為能瞞過我，我可是一眼就能認出來，哪怕他們化成灰。”

“具體是哪天晚上？”

“7月7號或者8號吧，記不清了，反正就那幾天的晚上十點左右。我猜他們出去沒幹好事，可能又去惹是生非了。”

“你親眼見過他們做壞事嗎？”

“那倒沒有，只是聽說的。”

劉江點頭記錄，林曉薇遇害前一周，劉飛、趙志強确有異常舉動，至于是否與案件相關，還需進一步調查。

“7月16日淩晨12點至淩晨1點期間，有人見過任毅他們三人嗎？”劉江詢問在場的衆人。

“淩晨12點啊，那時候大家應該都睡覺了。”一位工人肯定地回答。

“警官，我那晚大約一點多因為拉肚子起來，從廁所走出時，隐約見到三個人影，吓了我一跳，當時以為是撞邪了。現在想想，可能是他們三人。其中一個人影挺胖的，看起來很像那個黑心的包工頭。”

說話的是位年約六十的老人，身形瘦弱，面色憔悴，若非生活艱辛，這個年紀本應安享晚年。

7月16日淩晨1點左右，一名工人目擊三人影，根據其體型推測，可能是任毅三人，劉江認真記錄着這一線索。

“我要舉報任毅，去年工地承重牆倒塌的事故，就是他偷工減料導致的。老林和老吳因此喪命，你們必須将他繩之以法。”

“說起這事，真奇怪。明明只死了兩人，但最後卻挖出了三具遺體，多出來的竟是老吳的妻子，真是匪夷所思。”

“确實，這事兒太詭異了。”

這個話題仿佛打開了話匣子，工人們紛紛加入讨論，氣氛驟然熱烈起來。

“先不談這個，”劉江打斷道，記得陳寧的囑咐，要先處理當前緊要之事，“有沒有人認識這張照片上的女孩？”

“我好像見過她一次，對，就是去年。那女孩長得挺漂亮的，”一個工人看到照片後大聲說道，“我還記得，任毅當時死皮賴臉地非要給人家名片，真是，不要臉！那樣的家夥，女孩怎麽會看上他呢。”

“後來有一天，我看見任毅從外面回來，一臉痛苦的表情。我好心問他怎麽了，他卻讓我別多管閑事。他當時還捂着那個地方，真是活該！肯定是出去招惹是非被打了，那種人，真是報應不爽。呸！”

劉江回想起視頻的內容，工人所描述的應該就是那天水塘邊發生的事情。看來，任毅從去年起就對林曉薇有所企圖，他極有可能是這起兇殺案的真兇。

“我知道一個情況，不知道對你們有沒有幫助？”

“什麽情況？”

“去年8月，我還記得那天挺熱的，我看見張鐵柱站在趙志強房門外，鬼鬼祟祟，他好像在偷聽，那家夥還用手機錄音。後來，更奇怪的是，那個摳門的家夥突然變得大方起來，我懷疑他一定是抓住了趙志強的把柄。趙志強的把柄不就是任毅的把柄嗎？”

“看不出來，你還挺會推理，”劉江調侃道。

“沒有，沒有，我就是探案劇看多了，自己胡亂猜的，張鐵柱那家夥肯定是發了不義之財，”工人摸了摸自己锃亮的腦門說道。

“你是說張鐵柱敲詐了任毅，從中獲取不正當的錢財嗎？”

“對，正是這個意思。”

“張鐵柱是否還敲詐過其他人？”

“那可不少。他有一次為了騙取工傷補償，甚至不惜用磚塊傷害自己，對自己都如此狠辣。他因賭博輸得傾家蕩産，連房子和地都賣了，真是個徹底的敗家子。我還聽說，他母親就是被他活活氣死的。”

真是牆倒衆人推，人一旦失勢，各種負面消息便接踵而至，尤其是像任毅這樣的人。

“張鐵柱剛辭職沒幾天，離開時還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我看他能得意多久。”

“他辭職了？什麽原因？”

“應該是又有錢花了，自然不需要再做苦力了。”

目擊者張鐵柱辭職，經紀狀況意外好轉，懷疑其可能以非法手段向任毅、劉飛、趙志強等人索取錢財。劉江記錄到。

“剛才有人提到去年工地事故，其中一個遇難者叫吳強是吧？有人認識他的兒子吳友和嗎？”借此機會，了解一下吳友和的情況也不錯。

“老吳确實有個兒子，至于叫什麽名字，他從來沒說過，我看八成是父子不對付，現在的孩子，都叛逆得很。”

“去年工地出事的時候，我也納悶，明明只是死了兩個，可是挖出的卻是三個。後來從老吳兒子那知道，原來出事當天，老吳的老婆來工地找他，正趕上老林和老吳在作業，她就在一邊等着，沒想到出現了意外。老吳的腿被砸斷跑不動，他兒子拉着他媽就往外跑，沒想到，承重牆突然大面積倒塌。為了救兒子，他們兩口子都死了。”

“這事我都不知道，你怎麽知道的？”一個工人質疑道。

“去年他兒子來領賠償金的時候，我正好遇見他，就跟他簡單說了兩句。那孩子說着說着就哭了，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我。所以，大家以後別再胡說八道了，搞得人心惶惶。”

“警官，提供線索就有獎勵嗎？”一個工人試探性地問道。

“你怕是窮得什麽都想掙吧，連這種錢都不放過，哼！”另一個工人不屑地嘲諷道。

“協助警方調查，是每位公民應盡的責任，明白嗎？”擅長推理的工人嚴肅地說，贏得了周圍人的一陣掌聲。

“就你顯擺？我是真的知道些線索。我看見那女孩和她男朋友，就是那個戴眼鏡的，和任毅差點打起來。我當時就在旁邊，看得很清楚。任毅還放話說讓他們等着，說他們惹錯了人。”

劉江聞言，眼睛一亮：“請詳細說一下經過。”

“好的，警官。那天下午，大概三點左右，我正在工地上幹活，就看見那個女孩和她男朋友，還有任毅他們幾個。任毅看起來喝了不少酒，說話都帶着酒氣。任毅借着酒氣說了些不三不四的話，還動手動腳。女孩男朋友就推了任毅一把，然後兩邊就吵起來了。那女孩男朋友戴着眼鏡，看着文質彬彬的。不過，他推任毅那一下，力氣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