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認同

路嘉木似乎有點被說動了，畢竟日記描述出的場景實在美妙。

而且日記說得很有道理，他們已經走過了這麽多的世界，每個世界都在被污染，在毀滅中共同沉淪，他們的世界大約也遲早難以幸免，既然結果都是一樣的，那為什麽不能趁現在盡快為自己謀取好處呢？

從前面幾個世界的情況看來，就算鬼怪已經大範圍入侵現實世界，環境變得非常惡劣，生命依然會找到自己的出路，幸存者遍地開花，基地林立，沒有個幾百年世界絕不會走上陌路。

幾百年，早夠路嘉木和他認識的所有人都死得透透的了。他看不到那一天，其他人的命運好像也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他可以生長在空前絕後的最好時代，徹底擺脫世俗的平凡人生，讓整個世界都變成一個刺激的巨大游樂場。

體驗攫取權利的感覺或只是單純的觀看他人受難，為他死寂的內心增添一點波瀾。

而與鬼謀皮的報應也不會應驗在他的身上，他還将像此前所有世界裏的基地創始人一樣，被不明真相的後世傳唱，多好。

路嘉木三觀靈活，這一路以來維持生計靠的也多是坑蒙拐騙投機倒把，很少有還需要依靠人品的時候。而且其實硬要說的話，日記殺人是日記的事，他不讓日記殺人才是他的事。

總而言之所謂聖人論跡不論心，應用到這裏大約就是指就算有什麽災難因他而起，也和他沒什麽關系，只要他處理問題的态度是積極向上的，那他就還算是個大好人。如果別人對他的評價還都是正向的，那就更說明他的人品完美無瑕。

日記看起來也是覺得現在自己已經拿出了最大的誠意，又覺得路嘉木本身就是個很沒良心的人，所以非常有自信，并不認為路嘉木會拒絕它提出的合作。

路嘉木确實沒有明确拒絕，而是仔細考慮了一下：“誠如你所說，我們的世界有那麽多人，等回去以後你沒有必要追着我殺。但我無法确定你現在會不會偷襲我們。”

“我偷襲你做什麽？弄死你對我能有什麽好處？”日記開始不耐煩，“那你就想個能讓你我都信服，公平公正的方案出來。”

路嘉木看着它那層層紗布裹着的怪臉：“你從這具身體上下來，我拿着你走。我得保證你足夠安全。”

“不可能，我已經長在這具身體上了，下不來。而且就算我下來了，你這麽疑神疑鬼的，又真的敢拿着我走嗎？”日記不同意，但又立刻退讓一步提出了另外一個解決方案，“不要浪費時間了。這樣吧，你也不過是怕我偷襲你們，那我把我的胳膊撕下來不就好了，這樣我就沒有辦法攻擊你們了，我還有腿能自己走上去。”

路嘉木眉頭挑了挑，沒想到它能說出如此生猛的話來。不過它既然主動提出肯定就是能做到，它要是真沒了胳膊，确實不穩定因素會降一大半，會變得更好控制。

“去哪撕？”

日記向旁邊一指：“一起去廁所。”

在這一塊暫時達成了共識，路嘉木立刻把俞冷叫了回來，和他簡單的說了一下現在要做的事情，然後三個人一起前往廁所。

黑塔一層簡陋得像混亂貧民窟，但畢竟人多就總會産生大量的排洩物，而在這種環境下，上水下水通路一旦連接到地下，就會造成巨大的隐患，所以一層的廁所居然是焚燒式的。

一旦出現排洩物就會被高溫焚化後運走灰燼，為了不讓燃燒産生的毒氣擴散到其他地方，廁所又有排風系統。又為了防止鬼怪順着通路入侵，整個廁所被設計得固若金湯，可以說是秘密行動的最好去處。

俞冷留在外面放風，路嘉木和日記進了廁所隔間。

日記二話不說，拿出匕首右手反握，毫不猶豫的直接捅進了自己左側的肩膀。

它全身瞬間抽搐戰栗起來，左右來回晃動試圖蜷曲起自己，似乎是痛極了。

但它同時又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聲不吭，堅定的用匕首在傷口處攪了攪割斷筋脈，一用力精準的插進了肩關節，然後開始撬動，十分反人類的直接把整個肱骨從肩胛骨上生掰了下來。

路嘉木總感覺這個場面有點詭異，但又說不上來具體怪異在哪。

日記的身體不斷抽搐哆嗦着，但它還是來到焚燒馬桶前，一使勁，生生像撕書頁一般，把自己的左臂生撕了下來。

大量血液瞬間噴出，像自來水一般源源不斷止也止不住。多數都進了馬桶，少數因為它抽搐的太厲害而散落到了外面，染紅了地板。

馬桶開始一鍵焚化，燃燒的味道擋住了濃烈的血腥味。

日記完全不在意這些事。它現在已經失去了一條手臂，沒法再像剛才那樣撕手臂，于是叫路嘉木快點過來幫自己撕。

路嘉木倒不擔心日記現在對自己有什麽壞心，也對這種古怪血腥的場景沒什麽恐懼，立刻幫日記撕下來了另外一條手臂。

日記彎着腰任由血液像瀑布一樣流入馬桶，示意路嘉木：“先止了血我才能出去。”

路嘉木立刻先從它臉上先取下來一些紗布死死纏住斷口嘗試止血，然後又把撕下來的那兩條手臂上的袖子也取了下來，纏上幫助他止血。

血液很快流速變慢，得到了控制，也可能是徹底流幹了，但日記看起來完全不受影響，不再那麽全身抽搐反弓，似乎已經好起來了。

雖然它變成了一根杆，但輕描淡寫的像是只撕了兩頁紙。

兩條廢棄的手臂被丢到了馬桶裏焚燒，路嘉木示意它先出去，自己則拿了墩布開始打掃公共衛生。

一直等到他把隔間打掃幹淨都沒有什麽變故發生，路嘉木才離開廁所。

日記和俞冷正站在門口等他。黑塔中本來長得怪模怪樣的人就很多，他們并沒有引起太多不必要的注意。

路嘉木和日記商量：“我們現在手頭可用的工具不多，也不知道頂樓什麽情況。而且來到了這個世界我們吃了一直也很少，不如先去二層補充一下體力，然後去四五層補充一些武器，然後再上頂樓。”

日記毫不遲疑的點頭同意：“還想去哪你們随意。”

現在唯一的問題如何解決守在每個電梯口的倆名大兵。這倆大兵肯定能看出來他們的卡根本不是他們的，如果攔着他們不讓走可就麻煩了。總不能大庭廣衆之下直接把人家殺了吧，那樣的話他們也走不了了。

路嘉木想了想，帶着他們走向人少角落的電梯，徑直走了過去。

他無視了還守在門口的兩個大兵，什麽都沒問，理直氣壯的過去就刷卡，像是回自己家一樣。

他太過自然，兩個大兵遲疑了一下，才攔着他們問：“你們三個去哪？”

路嘉木擡頭，用略顯童真的目光看着對方：“我們餓了，想去二樓吃飯。”

“餓了等着，到點會分配物資的。”大兵不耐煩的回答，并且上前兩步站到了路嘉木面前，帶着很濃重的壓迫感，居高臨下的盯着他，“而且說實話，你們這卡從哪偷來的？”

路嘉木聽完一點不虛，還直接怒了，脾氣看起來比大兵還大，一副當場就要發作的樣子，高舉起芯片卡：“你才偷的，這是我爸爸給我的！他讓我想去哪吃飯就去哪吃飯！我不要在這裏等飯，你憑什麽管我！”

他大少爺的脾氣把士兵整得有點心虛不會了。

大兵接過芯片卡看了一眼：黑塔中級研究員。

這在黑塔中已經算比較高級的職稱了，這種人平時多在高樓層活動，和他們低樓層的平時并無交集。确實不太可能是偷的。

而且為了穩定軍心，讓大家都覺得黑塔是一個大集體，只要為黑塔付出黑塔就會給予足夠的回報，所以目前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黑塔裏的研究員還有因為老了被驅逐出去的。

一樓幸存者集中地條件太苦，黑塔中也有不少研究員都會想辦法把自己的孩子帶到高層宿舍去住。确實是一幫少爺小姐，有時候會在黑塔裏來回亂跑。

別待會小少爺再來告他一狀的。

大兵怕惹上不該惹的人，立刻話鋒一轉：“誤會了，我是想說怕您夠不到，來我幫您刷卡。”

說着他立刻在感應區刷了一下卡。

三個人順利上了電梯，路嘉木還頗為生氣的一直瞪着他，直到電梯關閉。

雖然夥食都是由二樓發放出去的，但面對一樓難民發的是基礎維生餐，二樓堂食則面對的是研究院和士官，夥食要好上許多。

好久沒正經吃飯的路嘉木和俞冷開始大快朵頤，日記沒有手和嘴只能坐在邊上幹看着。

看了有一會，似乎是聯想到了什麽，突然古怪的笑了起來。

路嘉木問它在笑什麽它也不說，像個神經病。

笑了一會以後，它似乎是想擺擺手示意不重要，但因為沒有手所以只有肩膀古怪的扭了扭：“沒什麽，我吃不了，你們就多吃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