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不過好在，它們似乎只是在樓道中游蕩，好像并沒有察覺到他們正躲在這裏。哪怕路嘉木已經探頭向外看，那群瘦高的怪物好像也沒有注意到他。

其他人已經将纏在俞冷身上的束縛帶都解開了，想了想沒有扔，而是将帶子理順收了起來。

逃過一劫，沒有失去自己四肢的俞冷松了口氣，從床上走了下來。

破舊的床發出“吱嘎”一聲響。

樓道中的那些原本在無意義游蕩的怪物們突然一齊扭頭看了過來，然後用極快的速度沖向他們。

路嘉木立刻向旁邊閃開。就那麽一眨眼的功夫，已經有一只怪物來到了就診室門前，撐着門框一彎腰走了進來。

這只怪物尖端肢體上連着好幾把手術刀，看起來就像開膛手一樣。

屋裏的幾個人瞬間如臨大敵，各自警戒起來。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幾個人根本沒有找地方躲避的時間，都還站在原地。

但是奇怪的是，這只瘦高的怪物卻在沖進來之後又放慢了移動速度，好像已經失去了攻擊的欲望。

它又在房間裏開始漫無目的的緩慢游蕩了起來，似乎根本沒有發現他們的存在。

難道是……沒有視力？

路嘉木豎起食指抵在唇前，比了個“噓”的手勢。

其他幾個人已經不敢動了。但是怪物也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在房間中來回晃蕩，偶爾還會撞倒什麽東西。

雖然是它自己碰倒的，但是它還是會立刻攻擊發聲的方向，手臂一揮在桌面上劃出了深深的劃痕，一邊走一邊用古怪的聲音說：“快點……來做手術吧。”

屋裏的幾個人看得冷汗直流，黑發和金發姑娘悄悄捂住了自己的嘴，躲着它緩慢移動。但是它在房間內折騰，很快吸引來了其他的怪物，已經堵在門口。

路嘉木輕手輕腳的繞到它的身後，從診室內的桌子上拿起一只塑料立牌，然後重新回到門邊，将塑料牌丢向樓道外。

塑料牌掉在了地上，又在地上彈了幾下，發出一連串輕響。

所有的怪物都被吸引走了注意。

原本只是簡單在那裏游蕩的怪物們動作變得更加激烈，揮舞着四肢風馳電掣的跑了過去，沿途在牆上劃出了深深的痕跡。

房間裏的這只也立刻激動起來，直接又沖了出去。

它手臂一揮，最尖端肢體上連接的刀片一閃，一下就生生将塑料牌斬成了數段。

後續而來的怪物們也揮舞着四肢，在原地發生了踩踏，很快就将塑料牌碾成了碎渣。

可以看得出，它們的軀體異常堅硬，對聲音很敏感，是聲控怪物。一但聽到響動，它們的行動速度就會變得很快。

走廊中熱鬧了有一會後才消停下來。沒了聲音後，那些怪物們再度恢複了漫無目的，緩慢游蕩的狀态。

屋裏目睹了這一幕的幾個人吞了口口水，感覺到一陣後怕。

最開始那只已經走到他們門口的怪物，恐怕也不是随機游蕩過來的，而是因為聽到了他們這邊的聲音。但可能因為有什麽限制住了它們的行動，才沒有讓這群怪物在幾個人毫無準備的時候就直接遇到。

他們看着塑料牌的下場，不禁聯想到了如果這是他們的腦袋又會怎樣。

還好他們在一眼注意到了有東西在門外後，就噤了聲。

幾人看清楚了外面的狀況，又縮回了屋內，還悄悄關上了門。

強尼摸了摸腦袋，用極小的聲音問：“咱們剛剛不是還在發愁，這塊地方沒有屍體，找不到鑰匙嗎？”

黑發姑娘詢問：“你覺得吞掉鑰匙的那個人，已經變成怪物了？”

“也許就在它們其中一個的胃裏。”強尼點頭，“它們雖然看起來有點東西的樣子，但是實在是智商低。”

他們仗着這些怪物只會跟着聲音跑的特性，也許有機會把它們分開，一舉幹掉一個。但這樣的機會大概只有那麽一次。

一旦選錯了怪物，沒有找到胃裏有鑰匙的那只，那他們在攻擊怪物時制造出的巨大聲響，将使他們立刻身處險境。

而且他們的脖子未必有塑料牌那麽堅硬。

強尼求助的望向其他人。

路嘉木捏了捏下巴，仔細思索了一下後說：“我其實有點想法。”

“那你說。”

路嘉木問：“你還記得剛剛在分診臺看到的那張分診記錄單嗎？上邊有幾個病人被标記過。”

看了的幾個人點頭，都表示還記得：“好像标記了十多個？”

“一共18個。”路嘉木點點頭，“我仔細想了想，如果他們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其實是沒必要被标記出來的。但是如果只看病症，他們好像确實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被建議去往的就診區域也不同，可以說毫無聯系。如果說是後面有人進來做出了标記，沒理由不把整本都一起帶走。

所以我有了個猜想，可能那些标記并不是其他人給他們畫上的，而是出于某種原因，他們自己标記上的。”

強尼順着他的話往下想：“他們在最後都聚在一塊區域中，分診臺也在這裏。也許是因為無聊 ，所以在名單上随便畫一畫，比如找一些他們覺得好聽的名字。”

俞冷打斷了他：“也或許是因為他們單純在翻找自己的名字。”

“有點道理。所以你認為那可能是某一段時間內，這裏還存活着的人？”

“對。”

而且他們在之前已經看到了那位持有鑰匙者最後的留言，可以推測出更多的信息。

那些話，應該是鑰匙的持有者已經在絕境中情緒逐漸失衡後寫下的。

留言的最後，ta說ta很想媽媽，說明書寫着的年齡應該不是很大。如果ta已經有了孩子，甚至只是單純有了伴侶，無論遇害與否，在那種情緒和語境中都不至于完全不提。

但ta的年齡也不會太小，不然無法在可能有二十多個人的環境中取得優勢，保住鑰匙。

而且ta還自述只是過來做個小檢查，範圍就已經縮小了很多。

路嘉木将記憶中那張分診單上标記出的人名一一做着對比，最終覺得是寫在分診單最後面，一位21歲，心口痛的女性患者可能性最大。

年齡不大不小，還是心口痛這種說不上來是病但又必須來檢查一下的突發性症狀，且并不會影響ta的日常行動，就算沒得到治療也不會很快虛弱。很符合路嘉木提前設想的情況。

路嘉木輕輕推開房門，向外看了一眼。

那些怪物依然正漫無目的的在樓道中游蕩着。雖然它們的四肢已經畸形，軀體不成比例的伸長，撐爆了原本穿在身上的衣物，但那些衣物依然挂在它們身上，勉強還可以看出樣式，可以視作生前的特征。

路嘉木又向外扔出了一只從白大褂身上翻出來的鋼筆。

筆在地面不斷彈動，發出聲響，吸引得怪物們立刻向着鋼筆追趕過來。

趁着這個機會，路嘉木開始觀察它們的衣着，揣測它們可能的身份。

強尼看來看去的等待了一會後問：“怎麽樣？是哪個？看得出來嗎？”

路嘉木又陸續往外扔了幾樣東西，依次觀察了幾次後猶豫了一下：“都不是。”

強尼反問：“都不是？”

“這裏沒有符合條件的。”路嘉木回答，“分針單上劃出了十八個人。但是剛剛還在樓道游蕩的怪物我數過，只有十六只。”

那其中還會有兩個可能曾經是醫護人員變成的怪物，并不在就診單上。外面游蕩的怪物數量比預期中少。

去襲擊現在外面這些怪物裏的任意一只，也無法令他們得到想要的結果。

“也許是還有的被關在了房間裏，沒有出來？”

路嘉木搖搖頭，表示這個還沒注意：“你們先在這裏不要動，我去看一看。”

強尼問：“讓你一個人去，不太好吧？”

路嘉木笑了一下，沒說出“我怕你拖我後腿”這樣的話來：“沒事。下次如果有情況，你上就好了。”

他說完，又拿起一只鉗子丢了出去。

怪物們一下就被吸引走了注意，刷的一下沖了過來，揮舞着殺傷力極強的四肢沖向聲音發出的位置。

它們特色各異的肢體揮舞，劃在牆上發出一陣陣刺耳的聲音，引得怪物們變得更加混亂了。

路嘉木沒有多猶豫，一看到怪物追出去，就立刻輕手輕腳的反向跑了出去。

他快速在走廊中轉了一圈，向每扇門中都看了一眼，然後又将還沒打開的門都打開了一遍，确認沒有任何地方還有被困住的怪物，或者屍體之類的後，他才往回走。

此時屋外那群怪物又停止了吵鬧的追逐，繼續緩慢的四處游蕩起來，已經有幾只走到了他身邊。

樓道不是很寬闊，路嘉木側身讓開一只迎面而來的怪物，才繼續往回走。

屋裏的幾個人十分緊張的探頭看着他，都擔心着他是否會一不小心弄出點響動，導致被追殺。

不過好在雖然身邊繞着一群怪物，但路嘉木的步伐格外的穩，一路走回來都沒有發生任何意外。

走回來後的路嘉木搖了搖頭，示意沒發現新的怪物，也沒有看到什麽人都屍骨。

那那幾個人是去哪了呢？

韋笑妍小聲點問：“會不會是那個人在吃了鑰匙寫下那些內容後，心态徹底崩了，所以帶着幾個人去尋找出路了？”

那個人在最後留下的那些消息中，也有提到之前有個“王醫生”找到了能通向外界的地方。就算這條道路在之後被封上了，也只是出口被封上罷了。

雖然這個人很肯定的寫聽到了槍聲，認為那些第一批出去的人都已經死了，但是很難不保證她不會在最後的時光中決定再走一次老路。

但是他們不知道那條路在哪。

黑發姑娘舉了舉手：“我懂……建築布局。如果有足夠的時間，也許我也能找到哪裏有管道。”

寇曼立刻提議：“這樣吧，我保護你，你随意看，快點把管道找出來。”

黑發姑娘立刻點頭：“好。”

寇曼又看了其他人一眼：“我們也許會弄出些聲音，你們給我們打掩護。”

路嘉木應了下來：“你們去吧，我幫你們看着。”

這件事情說好後，她們就從房間裏出去了。

寇曼先是帶着黑發姑娘輕手輕腳的在四周轉了一圈。黑發姑娘拿了本病歷本和筆，很快就畫出了一張簡易的平面圖，看了一會後标記出了幾個可能存在能通人的管道的位置，接下來就要一一确定裏面的情況了。

寇曼找了個桌子，輕拿輕放的放到了通風口下面，踩着上去拆入口處的阻隔。

雖然她力氣大且對于自己的力量把握很精準，但依然不可避免的發出了點輕微的聲響。

樓道中游蕩到怪物們聽到後，用極快的速度試圖沖向她們的位置。

路嘉木站在離她們最遠端的樓道盡頭，看到這種情況後就用錘子砸門。咣咣咣的巨響一下就吸引到了怪物們的注意，它們立刻換了方向。

見它們來了，路嘉木轉身就跑。怪物們來的太快，揮舞着的四肢數次要将他攔腰砍斷，但又都被他用自身異常能力躲開了。

那邊寇曼拆掉了通風管入口後，為防黑發姑娘一個人留在下面無法面對局勢，就一把将黑發姑娘抱了起來，讓她自己進去查看。

黑發姑娘身形瘦小，在寇曼的幫助下成功擠進了管道，艱難的爬動起來，也并未将管道壓塌。

十分鐘後，她又原路返回退了出來。

寇曼等在下面，見她退出後就又小心的拖住她的腿，接應着她下來。

黑發姑娘緊張到臉色慘白，下來後搖了搖頭：“什麽也沒有，盡頭堵死了。”

寇曼點頭，抱着她下來後就搬着桌子準備換下一個位置看。

兩個人在路嘉木的掩護下，順利連拆了數個通風管，黑發姑娘依次爬進去，但是都沒有發現什麽，且出口都已經被堵住了，無法逃離。

幾次探索耗費了太多體力，黑發姑娘停下來休息了半天才能繼續。

在她們一路找到衛生間的時候，黑發姑娘鑽進去不過片刻就又急急的出來了：“有東西！”

寇曼問：“是什麽？”

黑發姑娘語無倫次的說：“我不知道，沒有手電筒看不到，那東西好像還黏在管子上了。而且管道再裏面變窄了，我怕我卡住出不來……我就是摸到了，就趕緊出來了，有點像……像那個……骨頭。”

寇曼比黑發姑娘的身材更壯，不擅長爬管道。如果她都說裏面變細了，有可能卡住，那寇曼就更進不去了。

寇曼一聽，立刻把她放下來，讓她躲遠些，自己則做了個類似于引體向上的動作，雙手抓住通風管，雙腳抵住天花板，大力拽動起來。

通風管經受不住她的力量，整條從天花板中凸了出來。

這聲音實在是太大了，外面的怪物們立刻被吸引，快速向這邊沖了過來。

等候在外面的路嘉木又換了扇門敲，但是音量依然比不上她們這邊拔通風管的動靜。

怪物們已經走進了廁所，寇曼立刻不敢再動了。

不過通風口的入口處已經被她摧殘的向下傾斜，有亂七八糟的一大堆骨架從其中劃了出來掉在地上，這其中還包含兩顆頭骨，一看就是人類的。

但是一堆怪物堵在廁所中，兩個人誰也不敢立刻就去仔細檢查。

這邊一安靜下來，那邊路嘉木敲門的聲音才凸顯的格外大，一群怪物立刻又急匆匆的往外跑。

但廁所門矮小，且隔間複雜還有回音，有一兩只怪物被這複雜的情況困在了廁所中，不斷在廁所中繞着圈，沒有面孔的頭上上下下，似乎是在認真聆聽，尋找聲音都來源。

因為在巨大的噪音中它的移動速度異常的快，所以有那麽好幾次，它都已經貼到了黑發姑娘面前。

黑發姑娘看着它糊成一片的臉，驚恐的捂着嘴，心髒幾乎跳出胸口。

怪物來回了幾次之後，逐漸離她越來越近，高瘦的身體向下弓着，臉幾乎已經貼到了她的胸口。似乎是在數次徘徊之後，終于可以确定這裏有個人了。

她的心跳聲太大，呼吸太急促，也許怪物能聽到。不然為什麽會離她越來越近？

外面路嘉木因為吸引住了太多怪物，已經開始跑了。但是他也在逃跑的過程中發現怪物的數量少了，一邊跑一邊不斷敲擊着制造噪音，但是音量比之前小了好多。

寇曼現在不在她身邊，她也跑不掉。等到路嘉木停下來的時候，她就會死。黑發姑娘不敢亂動，絕望的閉上了眼。

寇曼還吊在天花板上，看到怪物已經貼到了黑發姑娘面前，突然大力又拽了一下。

通風管道再度在力量下向下彎折，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噪音。

怪物極速回身，用比例不正常的細長手臂抓向通風管道。

但是寇曼早有準備，在這一擊到來前已經以極其精巧的體術空翻躲開了它的襲擊，穩穩落地，然後快速向外跑去。

她跑動時發出的響動吸引了怪物的注意，怪物跟随着她一起跑出了廁所。

黑發姑娘劫後餘生，吓得癱軟在了地上。

路嘉木看到寇曼被怪物攆着跑出來，就不再四處敲擊，繞了一圈後走進了廁所，也看到了那些從管道中掉出來的骨頭。

他一邊走過來一邊說：“快起來，我帶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