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怎麽了，巴蒂？”

巴蒂走進房間後小聲說：“娃娃……對我說話。我不敢一個人睡覺了。我可以進來嗎？你陪着我。”

其他人都對這個表面看起來可可愛愛的小女孩有一種下意識的恐懼，這麽晚看到她一個人抱着那麽醜一只娃娃悄悄站在門口，就渾身難受。

“哦？好啊。”但路嘉木還是沒什麽芥蒂的将她從地上抱了起來，一副很歡迎她到來的樣子，語氣溫和的問詢，“娃娃對你說什麽了呢？”

“媽媽不相信娃娃會說話。”

白天的時候路嘉木有幫助過她完成入學，昨天他也教她學習了一天。她很喜歡這位家庭教師，感覺很有安全感。

所以巴蒂并沒有隐瞞什麽，在他懷中縮了縮後說：“但它說，我遺忘了很重要的事情。”

巴蒂停頓了一秒後，又問：“它又和我說話了，讓我去媽媽封起來的地窖裏。你聽到了嗎？”

巴蒂抱着的那只娃娃醜的和之前一模一樣，眼鼻和那張大嘴畫得随心所欲，沒看到有什麽動作。路嘉木搖搖頭。

巴蒂揪住了他的衣領：“路，我覺得不太對勁，我害怕。”

在場的其他人聽到“娃娃說話”，“地窖”等字眼，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很害怕。房間中的氣氛陷入了一片焦灼中，但是又都屏住呼吸在強裝淡定，生怕她要出什麽幺蛾子。

路嘉木抱着她晃了晃，哄道：“不要聽它說話。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別害怕。”

屋裏的其他幾個人互相對視了一下。

他們秉承着少好奇命長久的道理，這幾天都是雇主家有需求，他們才會去做，沒事情的時候不會在別墅中亂逛亂翻，也就還沒完全摸透別墅的布局，不知道別墅還有個地窖。

路嘉木溫和的問：“是因為娃娃說的話讓巴蒂感覺害怕了嗎？”

巴蒂仰頭看着他：“嗯。”

“既然令巴蒂感覺到害怕，為什麽不把娃娃丢掉？”

“這個娃娃丢不掉。”巴蒂睜大了眼，“我丢掉，但是它自己又回來了。”

這情節開始逐漸令人感到熟悉起來了呢。

路嘉木掏出懷表看了看，見還有一段時間就笑了笑：“嗯……那這樣吧，趁着入夜前，我們去看一眼地窖，好不好？然後順便把娃娃丢掉，這樣你就不害怕了吧。”

巴蒂被他放下來，感覺從他的話語中獲得了很大的力量：“好。”

“你知道娃娃說的那個地窖在哪裏嗎？”

巴蒂點頭，抱着那個醜陋的陶瓷娃娃小跑到門邊，等着他來開門。

屋裏其他幾個人看他這麽晚還要出門，都有點擔心。但又覺得他做事應該是靠譜的。

王彪不是很放心地叮囑：“早去早回。”

路嘉木“嗯”了一聲，擡手擰開門把手。

巴蒂小心的向外探了探頭，左左右看了看，見現在時間已經很晚，外面根本沒有人才跳出屋。

她偷偷溜回二層，不知從哪裏偷來了一串鑰匙後，才領着路嘉木一路穿過走廊，來到了最裏側一個鎖着的房間，将鑰匙一個一個試過去，最終打開了那扇門。

只見在這間房間內，居然還有一扇不知通向哪裏的暗門，上面亂七八糟的釘了許多木條，嚴嚴的密封着。

巴蒂把陶瓷娃娃放到了一邊，有些害怕的說：“娃娃說，地窖在下面，是媽媽封起來的。”

路嘉木快速在房間中走動一圈，四下觀察着，在心中試圖推測出這個房間曾經是用來做什麽的。

角落裏放着染血的錘子和釘子，破舊的床上，枕邊藏着幾縷被扯下來的長發。一看就不是什麽好征兆，這間房間裏說不準曾經發生過什麽慘案。

路嘉木指尖輕撚了一下長發，然後就去觀察那扇被層層封鎖的門。

巴蒂站在房間門口，緊張的看着他。

路嘉木在那扇通往地窖的門上敲了敲，然後貼到門板上側耳傾聽。

門後有輕微的喘息聲。路嘉木一時分不清這是自己的聲音造成的回音，還是門後有東西，于是輕輕屏住了呼吸。

那邊開始有嘈雜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遞過來，路嘉木凝神細聽了有一會，才隐約分辨出一點成年女人混亂的自言自語聲：都死……都死……都去死……

這聲音聽起來，好報社。門後果然有什麽東西。

路嘉木不準備仔細探究，聽清後縮回脖子，“啊”了一聲。

巴蒂十分緊張，一副稍有不對立刻就跑的樣子：“路，怎麽了？”

“我知道這地窖是用來做什麽的了。”路嘉木回頭看向巴蒂，露出一抹笑容，“這是媽媽用來儲存大白菜和紅薯的地方啊。”

“媽媽把它封上，是擔心流失水分。封上才好儲存，減弱它們的呼吸。這在生物書上有寫的，只是你年紀小還沒有學到。”

巴蒂雖然年紀小，但不等于巴蒂是傻子沒有智商。

巴蒂十分疑惑的看着他，半信半疑：“是嗎？可是娃娃不是這麽說的。”

路嘉木走到巴蒂面前，笑着半蹲下身，不容置疑的問：“信哥哥，還是信娃娃？”

巴蒂聽他都這麽問了，擔心晚上他出爾反爾不陪着自己，立刻說：“信你。”

“那就是媽媽用來儲存蔬菜和主食的地窖。”路嘉木又帶着笑意把巴蒂抱了起來，“既然娃娃亂說話，吓到了巴蒂，我們就去選個地方把娃娃扔掉好不好？巴蒂親自扔。”

巴蒂立刻點頭：“好！”

兩個人偷偷走出別墅，巴蒂選擇将娃娃扔到了莊園存放垃圾的地方，又在路嘉木的引導下挖了個坑，把這個醜娃娃埋了進去。

在路嘉木領着巴蒂離開後，房間中安靜了有一會，最後的那位貼身傭人才去問那兩個同樣沒睡着的人：“你們……之前聽說過帝國內的傳說嗎？”

他們之前聽寇曼轉述過。

大家現在都是合作夥伴，沒什麽好互相忌憚的。俞冷點頭，直接說：“聽說過一點。但是不多，算不上了解。”

“我其實也不是很了解，畢竟那只是流言，我從來沒見過活着從這裏出來的人。”這位貼身傭人說，“在被丢進來之前，我甚至不知道這裏面的世界是這個樣子的。”

“但是在我們的傳說中，這個世界最初最強的那只鬼從未真正的消逝，只是被一位前輩封印了，陷入沉睡中，只保留自己生前的記憶，于是它夢見了自己還活着的時候。”

俞冷回道：“這段我們已經聽說過了，你講下一段吧。”

“我覺得就是她，這裏的事情都在圍繞着她轉。”貼身傭人仰躺着嘆了口氣，“我剛剛仔細想了想，這也許就是帝國每年都會向這深淵中丢進來這麽多人，卻只是希望我們能帶回去哪怕一點信息的原因。因為無論是什麽傳說，都只提到始祖鬼被封印了，沒有更進一步的傳聞。”

王彪翻了個身：“你覺得它死後的那部分，是那只娃娃或者那個地窖？”

“有可能。不管怎麽說，都離小姑娘太近了。她也許很快就能發現。”他說，“不知道我們有沒有機會活着把這件事說出去。”

王彪沒有再接話，而是安靜的又轉了回去。

臨近九點多時候，路嘉木才領着巴蒂埋完娃娃回來：“娃娃丢出去了，這次巴蒂不怕了吧？”

因為他看起來和顏悅色過于好說話，巴蒂對他沒了什麽恐懼，拉着他的袖口搖頭：“你之前答應過，晚上陪着我的。”

“而且娃娃，有可能還會回來，還要對我說話。”

路嘉木想了想笑起來：“好吧。但是你明天早上必須早點起床，不能讓爸爸媽媽和管家發現你半夜趁他們睡着，遛出去了。”

巴蒂立刻點頭：“好！一言為定！”

路嘉木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反手鎖好房門，把她放到了軟床上：“快睡吧。”

“嗯！”巴蒂抱住他的手腕，閉上了眼。

剛到九點鐘，別墅裏的壁鐘就敲響了。

巴蒂閉着眼沒察覺到什麽，但是路嘉木卻注意到挂在牆上的那張畫中，原本捏着火柴形似吶喊的那位應聘者突然動了一下，好像在扭過頭看他們。

畫中原本的那位畫中人眼珠也一下轉向他們。

但在注意到屋子裏的巴蒂後，它們突然齊齊停住了動作。

路嘉木看它們這幅樣子，笑了起來。

果然，一群欺軟怕硬的東西。

之前他還在擔心那幅畫今晚熄燈後會變成什麽樣子，現在看起來也不用擔心了。

前兩天每天準時過來敲他們門的夜班傭人今天也沒有來，房間之外只聽到了一點來來回回的腳步聲。

巴蒂很快陷入了香甜的睡夢中。路嘉木也靠着她蜷縮在了床角，枕着自己胳膊閉上了眼。

後半夜的時候，有小風從窗外吹來，路嘉木聽到耳邊有一陣輕輕的“咯咯咯”的聲音。

因為身邊擠了個人，所以他睡的很淺，一聽到這個動靜就醒了，但是習慣性的沒有動也沒有睜眼，僞裝出一副還在睡的樣子。

咯…咯…咯…咯…

細聽之下，這好像是牙齒上下叩擊的聲音，十分有節奏。

有什麽東西來了。

……好像不是那幅畫。

路嘉木不敢自己親自睜眼去看，安靜的聽了片刻後，伸手用力推了巴蒂一下。

巴蒂猛的被推到，吓了一跳立刻醒來，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一睜眼就看到了路嘉木似乎還在熟睡的側臉，看起來人畜無害的。

“唔……”

巴蒂打了個哈切，迷蒙的揉了揉眼，然後聽到屋裏有輕響，下意識的擡了擡頭。

床頭上，一只做工粗糙的陶瓷玩偶正被放置在那裏。

簡陋的紅色嘴巴大大的咧開，頭顱低垂，似乎正在看她，不知看了多久：咯咯咯……

巴蒂吓得一下徹底醒來，用力推路嘉木：“路！路！娃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