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來走鋼絲

昨天晚上死掉的那個小孩變成鬼又回來了，換了一種形式陪在了同學們身邊。

路嘉木本來想直接閉眼裝不知道它進來了，但很快就發現這只鬼好像有點傻。

它一直自顧自呢喃着“我要吃蛋糕”，卻沒有嘗試和任何小孩說話。它的行為與之前那只女鬼截然不同。

路嘉木想起了第一級鬼類的描述：沒有智商，基本注意不到活人，無法傷害人類，或者能被普通人的普通工具擊敗。

它們的存在，除了游蕩似乎毫無意義。

路嘉木側頭眯眼瞄了一眼。

那灰白的東西像是被泡發浮腫起來的，渾身還滴着水，哩哩啦啦拖了一路的水漬。

它跌跌撞撞的一直走到那張自己生前的小床邊，笨拙的坐下，呆滞的盯着虛空：“我要吃……蛋糕……”

不知道它那念念有詞的rap會不會令它旁邊的小孩很難受，反正路嘉木已經開始感覺到吵了。

之前路嘉木不知道被鬼殺死的人還會變成鬼。

現在看來，不但會變，還會有智商的遞減趨勢。這個小孩看起來不但察覺不到自己邊上有人，甚至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正按照生前的習慣回宿舍呢。

少上了一整天的課，都沒發現有哪裏不對了嗎？

路嘉木理解不了，但看它傻乎乎的，還是決定以後小心些。他可不想也變成這種東西。

路嘉木見它rap了半天也毫無建樹，一副要坐在那裏就這樣過一宿的樣子，就動了動，轉了個身開始數羊，數了幾百下後在有節律的“我要吃蛋糕”聲中睡着了。

這一晚還算安寧。

路嘉木中途醒了幾次，隐約感覺已經快到天明時分時，突然聽到耳邊有個嘶啞的聲音大喊了一聲：“同學們都起床了！”

是高老師的聲音。

路嘉木被喊醒，沒立刻睜眼。

他剛想坐起身疊被子，卻又在心裏笑了起來：不對……

高老師進來會先咣咣砸門的，絕不可能這麽無聲無息。

而且如果是他來了的話，屋裏那群小孩會立刻跳起來的。但是現在，邊上安靜無聲。

路嘉木凝神細聽，隐約聽到了一陣“滴答滴答”的滴水聲。

是鬼來了。

厲害厲害，吃了一個人之後居然還會變聲了。

路嘉木翻了個身，假裝自己還沒睡醒。

那嘶啞的聲音又喊：“怎麽還不起床？！”

如果說前面那句還像點樣，那這句話就太假了。

旁邊的小孩完全沒有起床的動靜，如果是高老師在這裏，不可能單對他一個人這麽說話。

路嘉木沒有理它，它也沒有像昨天那樣死皮賴臉，又喊了幾句後見他不上當，很快就走了。

路嘉木聽到旁邊傳來了一陣“叽咕叽咕”的低語聲。

因為今天它的技能有了長進，在屋裏沒游蕩多久，路嘉木就感到同一排有個小孩因為對高老師的恐懼心很重，半夢半醒間剛被那個聲音喊醒，就立刻坐起了身，帶着一整排小床晃了一下。

然後是一聲短促的尖叫，那尖叫叫到一半就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一般，氣息不暢的卡住了。

很快就恢複平靜，變成了一陣迷蒙的夢呓：“我不想……上課……我不想……上課……”

那個小孩仿佛被蠱惑了一般，自己從床上下來，跌跌撞撞追逐着什麽，一步一步緩慢走出了宿舍，還反手把門關上了。

這場景，和昨晚的一模一樣。

路嘉木知道這個小孩明天也會變成鬼回來。

今天那個女鬼又得手了一次，也不知道明天會不會擁有開群聊模式的技能。

過了一會，路嘉木聽到身邊傳來俞冷倒抽冷氣的聲音：“了不得，了不得……”

今天那只鬼學會了變聲，單憑聽覺，路嘉木無法分辨這是不是真正俞冷的聲音，依靠有無滴水聲也不行。

畢竟看起來，它今天的智力也有所增加，說不準還有點什麽其他的小欺詐手段。

所以路嘉木沒有回應對方。

俞冷的聲音又說：“明天必須把這件事情告訴老師。”

王彪顯然也和路嘉木想的一樣，同樣沒有回應俞冷的話。

連續得不到回應，他也不說了。

那只鬼這次在宿舍裏停留的時間比較短，并沒有驚醒所有的學生。

等他們或是還睡着，或是被吵醒生熬到接近六點的時候，高老師再度提前幾分鐘過來咣咣敲門，見門沒鎖就一把推開，用擴音器喊：“起床了起床了！”

算着時間已經差不多的路嘉木坐起身，開始疊被子。

但屋裏還有很多不斷戰栗的小孩依然不敢起來，怕是女鬼又來了。

高老師眉頭一皺：“今天怎麽這麽慢？！”

他瞪着眼蹬蹬蹬走進來，快速在宿舍裏轉了一圈，一邊催促着還躺着的小孩快起來，一邊清點人數。

高老師雖然也很恐怖，但比起女鬼還差得遠。

很快他就發現又少了一個小孩。

高老師伸手一指空床位：“人呢？”

邊上的小孩猶豫了一會，才回答：“他……跟着鬼出去了……”

高老師氣的臉色更黑了，皮下的黑色血管瘋狂跳動着：“怎麽又出去了一個！昨天不是才說過不要夜裏亂回應聲音的嗎？”

“可是……可是它僞裝成了老師您的聲音……”

高老師沉默了一瞬。

“它是有智力的，你們好歹分辨一下？我會無緣無故半夜來找你們嗎？你們怎麽比鬼還蠢？”高老師說，“快收拾好，排好隊出來吧。”

一群小孩都确定了這是真正的高老師，不再裝睡，都快速将被褥疊整齊，穿好衣服排好隊，跟着高老師走出了寝室。

他們像昨天一樣吃早飯，高老師又去找文老師說了什麽。

但也許是昨天給過他們下馬威了，又或是也覺得那只鬼太雞賊，總之文老師只是在數學早讀前簡單點評了一下這件事，沒再拉着他們去圍觀屍體。

路嘉木又對着黑板上的簡單加減乘除法發了一數學早讀的呆後，兩個老師再度将他們帶到了操場。

并宣布礙于昨天他們都沒跑完，知道了任務超綱，決定今天對于耐力的訓練減半，剩下的時間則要鍛煉他們的平衡能力。

不用跑那麽久，大家自然是高興的。

而且俞冷感覺平衡能力這種東西，大多都是與生俱來，在小時候最強的，訓練起來應該也不是很難。

他這麽想着，跑了一圈回來後卻看到兩個老師利用器械架起了根兩米多高的長繩。

文老師還在給他們講解：“培養優秀的平衡能力和出色的落地技巧，會對你們以後的外出探索任務有非常大的幫助。在校外，總會遇到些不是路的路。”

出色的落地技巧？其實就是實踐怎麽摔下來摔不死吧。

俞冷看了一眼，突然悟了：……走鋼絲？

所以這個學校是真的是在培養馬戲團選手？

一個班的小孩氣喘籲籲的跑回來，看到長繩卻都沒有流露出太多的驚訝，似乎早就對老師們的這種安排習以為常。

他們安安靜靜的排到了梯.子旁，看着第一個小孩爬上梯.子，接過老師遞來的長棍，橫過來搖搖晃晃的走上長繩，不一會就掉下來摔在了地上。

路嘉木摸了摸下巴，定定盯着那根繩子，感覺這所馬戲……不，學校，玩的花樣越來越有意思了。

他的編號在六個人中排在最前面，有什麽奇怪的事情就總是要他第一個做嘗試。

前面二十一個小孩都完成練習後，俞冷拍了他一下，像是在激勵他也像是在激勵自己：“加油。”

路嘉木點頭，面無表情的爬上梯.子，借着長平衡杆在手裏轉了轉，握到了最中間。

畏懼高度是人類的本能，但路嘉木缺乏這部分情感，往下看的時候內心并沒有什麽起伏，只是理智上知道要維持住平穩，最好不好掉下去。

他向前邁出第一步，上了繩子，左右晃了晃，又很快借着長杆找到了平衡。

路嘉木頓了一下後，在繩子上走動了起來。

平衡這種事，就像第一次學自行車，越緊張越不想摔越會摔倒，而當人真正放松下來時，卻反而能四平八穩了。

路嘉木盯着腳下把握平衡，沒什麽心理負擔的往前走，放松的就像只是在沿着地上一條普普通通的直線走似的。

除了這條線還會來回晃。

不過這只是增加了挑戰性和趣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