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山謠 — 第 12 章 三更夜風起深林動

三更夜風起深林動

司權盯着鋒山頂上的動靜，看到那些人因找不到自己和方靈漸漸散去，才松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方靈是用了什麽辦法讓兩人幾乎是在剎那之間到了鋒山一處偏僻的山谷裏，此時想問，回頭一看，方靈在他身後很遠處，手裏不知握着什麽東西，閉着眼睛，似乎正自言自語。司權沒有動，留神細聽着。

“雨杉…那法陣我逼着莊玄毀了，你就放心吧…過去的事，咱們各自都忘了吧。那些年，你我都不容易，反正…”

方靈似突然發現司權在聽着，那半句話立馬就不說了，臉上又是那種冷峻凝重的表情。看到司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問：“怎麽了？”

司權事後承認這是從認識方靈以來她說話最不陰森的一次，但當時山谷中黑暗可怖，風聲呼嘯，方靈又是一身紅衣，還是覺得相當瘆人。“謝謝你救了我。”他最終說，“咱們怎麽到了這裏？”

“這法術，是因為今天日子特殊才能用，不能指望靠這個脫險。”方靈說。兩個人雖然可以說是面對面站着，但司權的目光落在鋒山頂上，而方靈則是在看遠處淩霁鎮的方向。司權才想起來劍還在手裏握着，把劍收回鞘中。方靈微一低頭，看到他的劍柄上挂了一個玉環裝飾，玉環和下面的穗子上都濺了不少血點。她看到了司權剛剛又撕裂滴血的傷口。“你快處理下傷口吧。”她說完，轉身就想走。

“方姑娘…”司權喊住了她。方靈回過頭。“你前幾天，是因為救應宸讓自己氣力受損，才會那樣的嗎？”

“呵，躺了幾天就好了，我還怕這個？從小不管是生病還是受傷，還不是自己照顧自己。”方靈的表情仍是慣用的冷笑，而語氣裏卻帶着一點情緒。司權也說不好那到底是惆悵還是怨憤。“那…對不起，我們實在不知道。那天讓你差點死了…”

方靈揚了揚眉毛，說不好她是什麽神情。“你們幹什麽非要破血怨咒？”她忽然說，這次是轉過身來直視司權。

“你為什麽不讓我們破？其實，如果能知道原因，我可以去告訴我師父，也許這件事就可以放一放。”司權想了想，說。

司權似乎看到方靈臉上一絲邪魅的笑閃過，但時間短到他也不确定她有沒有笑。方靈緊接着搖了搖頭。“沒什麽。”她說。

司權正要說話，方靈卻又陰森地，不緊不慢的說說：“你們跟我沒完沒了幹什麽？你們以為你們幹的事就都是對的嗎，像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還怪我阻攔你們，分明不是我的錯!我勸過你們了，但你們要是執意要這麽做，呵呵…”

“你不必這樣。”司權說，“我們不想與你為敵，破血怨咒也只是為了不讓更多無辜的人被害，但既然你說這件事不是你所為，如果這件事對你有害，我想我們還是能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的。我們真的不了解。”

方靈當時真的是愣住了。“我那天見到了你養母的鬼魂，知道了你過去的一些事。”司權接着說，“我覺得，你不是個惡人。其實，你的聰明只要不用于惡事，還是讓人佩服的。”

方靈雖然驚訝卻也不在表情上露出來，兩人就在沉默中站了一會兒。“玉佩我搶出來了。”方靈忽然說，“但沒能帶到這裏，就在那臺子側面的亂石堆後，你去拿吧。”

“好。”司權說着朝山上走去。方靈看着他的背影站了很久，月光落在曙紅的衣裙上，似落了一層霜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