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右護法

左乾荒手中的茶水已涼，眼睛卻溫熱起來。

葉绫羅雙目洞如潭水，不斷溢出，她忽地轉頭向莫尼若悟。

莫尼若悟一愣，随即意識到什麽，背在身後的左手法訣消散，點頭說道：“左前輩說的是真話，測謊魔法沒有反應。”

葉绫羅将空洞的雙眼再次投向左乾荒。

左乾荒的目光沒有閃躲，難以想象戎馬半生的鋼鐵男兒竟也能有如此柔軟的眼神。

“能麻煩你們出去一下麽？我想一個人靜靜。”葉绫羅淡淡地說道。

見衆人沒有動作，葉绫羅又說道：“我沒事的，你們放心。”

左乾荒第一個站起來，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門外，不帶一點聲響。

莫尼若悟、冷羽落、晶瑩也逐個站起身，走到房門外，輕輕将門合上。

四人站在過道面面相觑，覺得煞是顯眼。于是莫尼若悟在房門上簡單畫上一個探知法陣。四人走進隔壁的房間。

葉绫羅将腿收上床，雙手環抱住雙腿，臉貼着大腿，把自己收成一個球。溫熱的淚水從眼眶中漫溢，淌過大腿，極力抑制的聲音被壓得尖銳且短促，伴随着陣陣抽泣和急促的咳嗽聲，漸漸的，哭聲變得悠長。

四人站在房間正中，不敢走動踱步。晶瑩離牆最近，面朝牆壁極力想聽到什麽卻又怕真聽到什麽響動。冷羽落直直地站定，雙目像是凝固一般盯着斜下方。左乾荒左手抱胸，搭着右手胳膊，右手遮住嘴。只有莫尼若悟眼珠遛轉，目光從一個人跳到另一個人，雙手不知如何擺放的上下動換。

最終還是莫尼若悟最先耐不住這股沉重沉寂的氣氛，他開口道：“左前輩，我冒昧地請問您，您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左乾荒看向莫尼若悟，說道：“我會帶着葉绫羅回到葉王城，然後進到葉王城的禁林将神器帶走，之後帶着葉绫羅去往北境，找到我的家族，我會保護好她。”

“您，能打開禁林的封靈大陣？”

左乾荒眼睛一眯看向莫尼若悟。

“是晶瑩姐告訴我的，她是精靈族與契約軍的聯絡官。”莫尼若悟連忙解釋道。

晶瑩聽到這，轉過身向左乾荒點頭。

左乾荒也向晶瑩點頭。

“我打不開，但绫羅可以。我也是後來才知道，要解除那封靈大陣，只有通過葉王或他直系血親的靈力才能溝通陣內，消除結界。”

“原來如此，難怪焚炎他說不會傷害葉绫羅。”

“話說回來，焚炎真是你們殺的？”左乾荒反過來發問道。

“嗯，是的。”莫尼若悟如實回答。

“我不信！你不過是普通的魔法師等階，你們能茍且存活下來已是萬幸之幸，但若是殺死焚炎，憑你們決不可能！”左乾荒态度堅定地說道。

“不瞞左前輩，魔法變幻萬千，其中精妙無窮，晚輩只是取了個巧。”

“這麽說，焚炎還是你一人單殺的？”

“屬實取巧，上不得臺面。”

莫尼若悟話音剛落，忽然感受到身上強大的壓迫力！

“前……前輩，您這是！”

“你再取個巧我看看！”

“前……前輩，別說……笑了，對您……那根本沒用。”

晶瑩和冷羽落一并看過來也不知采取什麽動作，只定定地站在原地，似乎也發現左乾荒只是單純地為難莫尼若悟。

“那你是怎麽殺掉焚炎的？”

“我……呼……我說，還請前輩先高擡貴手！”

莫尼若悟再承受了半分鐘的壓力後，左乾荒終于撤去了壓迫。

莫尼若悟彎着腰雙手撐着膝蓋喘着粗氣，整個臉憋得通紅一直紅到脖子根。莫尼若悟稍微喘勻些氣之後連忙解釋道：“我，我們想辦法激出了他的‘火焰紋章’，緊接着……我瞧準空當使出魔法，引爆了他體內的能量……當然，那魔法也只有在他放下防備，盡情放洩自己法力的時候才能其作用，所以……這算是我取了個巧。”

“魔法真是千奇百怪。”左乾荒淡淡感慨道。

随着莫尼若悟喘息聲漸漸平複，四人又陷入長時間的寂靜。

“有人！”忽然，莫尼若悟感應到有人接近葉绫羅的房門。

左乾荒左手向門口一抓，房門瞬間打開，與此同時左乾荒已閃到葉绫羅的房門前，左手搭在一位端着飯食的夥計身上。夥計手上端着的碗碟發出碰撞抖動的聲音，虛握着即将敲門的拳頭停滞在半空。

“這這這位爺……我是來給這房間送送，送飯的。”

“是我點的。”緊随其後沖出來的冷羽落連忙說道。

“我們的大小姐在這屋裏休息，飯食交給我們便好，有勞。”左乾荒将手從夥計肩上放下，接過飯菜。

“我先走了！”夥計面向左乾荒欠兩下身子，忙抽身離開。

左乾荒端着餐盤面向房門不知所措。

“左先生，讓我來吧。今晚我便陪着小主，小主應是不會介意的。”晶瑩接過餐盤，回頭看向冷羽落和莫尼若悟。

“有勞了。”說罷，左乾荒便悄聲走回隔壁房間。冷羽落和莫尼若悟也緊随其後。

“小主，是我，晶瑩，給你送點吃的。”晶瑩輕敲葉绫羅的房門，随後推門進去了。

隔壁房間的三人也要了三份飯菜補充體力。

左乾荒閉目坐在房間圓桌旁。

莫尼若悟盤腿懸浮在半空中休息。

冷羽落坐在床沿，倚靠着床頭雙目半睜看着左乾荒。

窗外漸漸漫上淡白的微光。

左乾荒站起身。冷羽落也坐直身子，伸個懶腰。莫尼若悟睜開眼。

“我們必須得出發了。”左乾荒冷不丁冒出一句話。

“這麽急麽？莫不是後面還有追兵？不對，應該……”莫尼若悟從半空中降下。

“後邊應該不會再有追兵，但如果我沒有在一定時間內回去，那就說不定了。”

莫尼若悟和冷羽落面面相觑。

“憑我的實力，尋到并帶回葉绫羅便是眨眼之間的事。若寬限休息一個晚上的時間，今天無論如何我也定然能回到軒轅帝都複命。若今天我們沒辦法趕到葉王城，那麽我們就得面對未知的追兵了！”

“可，绫羅的狀态……”莫尼若悟關心道。

“沒辦法，先走吧，我能帶着她，到了葉王城我們還有時間慢慢平複。”左乾荒剛打開房門就見晶瑩站在房門外，半空中的手敲在左乾荒的胸口上。

“哎！不好意思。”晶瑩收回手，“左先生，绫羅醒了，她說想見你。”

“绫羅昨晚睡得可好？”左乾荒問道。

“嗯，還行，畢竟累了。”

“那便好。”左乾荒點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屋內葉绫羅已經換好裝束，坐在圓桌前，臉上的紅移上了眼眶。見左乾荒，葉绫羅站起身，伸出手示意自己對面的位置。

左乾荒輕輕坐下。

晶瑩站在房內候在門旁。

“不用如此客氣，绫羅。身體怎樣，感覺好些了嗎？”

“嗯，體力都恢複了，靈力還差些，多虧了大家。”

“绫羅，能再見到你我真的很開心，很激動！當我得知南帝派人前去捉拿你的時候，我心裏的喜悅是無法比拟的！但當然，我也很擔心你受到傷害。我很想立刻動身前去尋你，但卻一直等不到合适的機會，直到黑風、焚炎奇跡般地連續栽在你們手裏我才終于等到這個機會，立刻趕來見你！”

“我知道了，謝謝你。我可以叫你……左叔麽？”

左乾荒眼珠微動，高興道：“當然！绫羅，你就叫我左叔！”

“嗯，左叔，謝謝你。對不起，我之前說你是我的仇人，我在此向你道歉。”葉绫羅站起身給左乾荒微微鞠了個躬。

“使不得！”左乾荒站起連忙扶住葉绫羅，“你說的沒錯，我确實應該是你的仇人，畢竟不論出于什麽原因，有些事就是事實。我也會用我的行動來彌補！”

“不，左叔，你是我母親的救命恩人，是你沒讓他辱死在南帝的人手上。我應該謝謝你！我已經想通了，雖然只是短短一個晚上的時間，但我相信你。”

“你，一點也不懷疑？”

葉绫羅搖搖頭。

“不是我絕對信任若悟的測謊魔法，而是我見到你說話時那樣的眼神。也不是我能從別人眼裏看到什麽，只是我看着你那樣的眼神，我就感到一種安定與溫暖，說着恨，但我完全沒辦法恨起來，反而是願意相信你，即便你只出現不到半天，即便你對我來說還是個陌生人，但，我願意相信你。”

左乾荒臉上流露出感動與高興，他連聲道：“好好好，謝謝你绫羅！請你放心，我不會欺騙你，你也要記住！我不會欺騙你，更不會背叛你！我也是半個葉家人啊。”

二人站着對視良久。

葉绫羅背過身去眨眨眼，用手飛快的抹了下眼角。

“坐吧左叔。我想問你，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嗯，昨晚我先跟那倆男孩說了，我打算即刻啓程，将你送回葉王城，然後借助你的靈力，溝通打開葉王城後山的禁林封印，取出神器，跟我一路北上到北境，到我的家族，在那我能庇護你。”

葉绫羅思索良久，道：“那他們的意見呢？”

“他們并沒有發表什麽意見。”

“可是，我們為什麽要帶走神器呢？”葉绫羅看向站在門邊的晶瑩。

“因為我答應過你母親，一定不能讓你們葉家的神器落入南帝手裏！所以我一直忍辱負重成為南帝的左膀右臂，只為能監視他和歷練我自己，直待有朝一日能手刃他！”

“可南帝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破開封靈大陣麽？若悟說那封靈大陣可維系數千年甚至上萬年。”

“南帝這些年一直在致力于研究破除封靈大陣的方法，而且動作越來越大，我有預感，那大陣不能再奈何他多久了！”

“可是神器現世又真的安全麽？那時也許不止有一個南帝，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更多的‘南帝’。我們又怎能安全？”

“這……”左乾荒語塞。

“我想将它交還精靈族，畢竟那本就是精靈族的東西。但昨晚我問了晶瑩姐，她說神器會自主選擇自己的守護者，所以在神器它自己打算更改守護者之前，只能讓它留在葉王城禁林中。可我想，既然神器有它自己的思想，選擇葉家作為它的守護者，那麽說不定我能說服它，讓它回到精靈族。”

“真是了不起的想法！但要做到與神器溝通，首先就必須讓神器認同你，可是讓神器認同就相當于神器可能會認你作主人！這可是南帝夢想半生都未做到的事啊！”左乾荒放聲笑了兩聲，語調又沉着起來，“你也許真能做到！”

見到左乾荒認真的樣子，葉绫羅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讓神器認主？葉绫羅心想着，這天底下能做到這件事的人恐怕不會超過幾十個。

“左叔，我只是想說服神器，并非想讓它認主，而且，這……這還只是我一個略帶着天真的想法和粗略的計劃，你就當我……開玩笑……”

“绫羅，不要懷疑你自己！你遠比你想的自己要優秀。如果你能讓神器認你作主，那麽南帝的陰謀就徹底破滅！”左乾荒看到被自己震驚到茫然一臉的葉绫羅，自己迅速調整狀态換口氣道，“不過現在也不是急着談這些的時候。至于之前我說的，是否打算随我同去北境，這些後話都可以在談，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我們得即刻啓程，今日之內必須抵達葉王城！”

葉绫羅點頭。

左乾荒挂上鎮守令牌從驿站取了輛最快的官車，親自駕車穩穩地停在旅館後方接駁處。

葉绫羅等人從旅館走出，只見一匹身披黑色鱗甲的拉着馬車的走獸，光照下的鱗片泛起紫光，頭上紫鬃到脖子根部，眼如流星，四根長須浮空輕揚，四爪非蹄卻也包絡一層甲質，尾部修長鱗甲漸褪露出深紫色的尾鬃。它身後拖曳的車廂整體粉飾成高格調的棕黃色，前端頭部呈水滴型，中間挖出一個駕駛位，兩根缰繩從駕駛位拉出，拴在籠頭上。

左乾荒站起身招手。葉绫羅等人便進入車廂。

“那是黑鱗脫影駒，擁有部分低等的龍族血統，奔跑速度快，善耐力和負重。”莫尼若悟在車廂裏給葉绫羅解釋道，“這是只有一定官位地位的人才能駕駛的車，架出去就相當于一個巨大的移動通行證。”

不同于在麒麟山城所乘坐的精靈族的鹿車那般悠然，這黑鱗駒強大的起步動力讓葉绫羅緊貼在車廂的座位上持續了不少時間。

窗外風景變換，衆人不一會就離開了小邑。

黑鱗駒車沿途持續奔襲約莫一小時，途徑幾個卡口和商站車輛都沒有過多減速。車輛舒适的減震和在外駕駛的左乾荒讓葉绫羅舒心地安然入睡。直到左乾荒拉開車窗回頭說道：“我們進入南林水灣了！”

葉绫羅透過車窗看去，一眼望不到邊的綠林随清風搖曳，碧海林濤翻湧無盡。車輛爬升，林海愈發壯闊。葉绫羅視野裏逐漸浮現出一條泛光的“緞帶”，蜿蜒在穿插在林海之中。車輛調轉方向，那條“緞帶”變得越發壯麗。

“這就是流雲河！”左乾荒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南林水灣的人總是說‘流雲河上行，行船化流雲’。還有句老話是說‘進了南林水灣，上天下地不如行水流雲’。”

葉绫羅的心猛地抽動了下，心中油然而生還歸故裏之情，自己仿佛坐在老鄉揚鞭的小車上，沐浴着迎面而來的水汽，聽着鄉音講述起這些年來家鄉的變化。波光粼粼的水面将光影投射到葉绫羅的臉上。葉绫羅的眼裏閃動起光。河面上奔跑的風推動着水中的流雲，沾染上水的香氣跑到岸上肆意揮灑。

“再過一陣，等我們臨近葉王城，那裏有着最好欣賞這山水流雲的地方。”左乾荒說道。

衆人聽聞皆笑逐顏開。車廂內歡欣輕松的氛圍沖淡了葉绫羅心中的陰霾，微笑迎着陽光悄然綻放在葉绫羅臉上。

“對了，左前輩，聽聞葉王城仍有未知勢力，使許多冒險者和商隊不敢前往，更是有許多一去不返的記錄，在麒麟山城的航空線上，這裏似乎成為共識的‘禁區’。不知前輩是否知曉其中……”莫尼若悟的眼睛打起了轉。

“呵，南帝為了葉家的神器，可謂是盡盡全力！散播流言，驅趕人流和商隊，再使手段劃開航空線，使南林水灣葉王城一帶成為人們口中的‘禁區’。你嘴上的未知勢力，實際上也是南帝的親衛軍，軒轅氏的部分親衛軍，他們戍守葉王城遺址，在禁林周圍，防止外人接近，實質上就是為了南帝他欲奪取神器的計劃和行動不被外露！為此徒然增添的亡魂也不知其數。”

還沒等葉绫羅等人發出感慨，黑鱗駒車忽然減速。

葉绫羅忙将雙手把住窗沿将身子穩住。

車漸漸地停在路邊。

“你們在車上待着，別出來！”左乾荒忽然給衆人抛下句話便跳下車。

“左叔，怎麽了？”葉绫羅焦急地探出半個頭。

左乾荒站定沒有回頭，平靜地說道：“右護法來了。”

車上衆人皆驚。

左乾荒又接着說道：“不用怕，他打不過我。”

左乾荒款款向岸邊走去。見一人頭戴鬥笠，手握一根長杆，半空中似隐似現的線連接着長杆和水面上紅色的浮标，忽然浮标消失在水面之上留下逐漸擴散的水暈，半透明的長線繃直，那人随手一揮，一條肥美的魚兒帶着一串水珠被拉到空中，落在那人手上。

“左老弟，我聽聞這南林水灣流雲河裏的魚甚是美味，于是抽空來試着釣一下，看來今個運氣還不錯，還真有魚上鈎了。”右護法略帶沙啞且渾厚的聲音從鬥笠下傳來，他揚起手将魚抛向左乾荒。

左乾荒伸手接住。那魚在左乾荒手裏掙紮，有力的尾巴猛地甩飛細小的水珠，只可惜這水珠傷不到人。

“老右，你不會做就別糟蹋這魚，從這往前有家河岸民宿，味道正宗物美價廉。”左乾荒将手一揚，魚兒在空中擺尾振翅，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随後墜入雲朵中，游向那鏡像的天空。

“哎唉，我這半天的功夫白忙活了不是！我雖不會做菜，但是你掌勺的功夫可不賴。我記得，你可是葉王府後廚鍛煉過來的，還想嘗嘗你手藝，不給面子啊。”右護法的頭随着飛躍的魚轉向流雲河面。

“你要真心想吃，回頭給你抽空做幾尾便是，配上幾壺好酒豈不美？何必在此荒山野嶺，只身垂釣。”

“王城裏待久了，出來換換氣。也罷，既然左老弟你開口，我便回去罷。”說着右護法徑直向停靠路旁的車輛走去。

左乾荒伸手正攔在右護法前胸。

“車上人多，不巧沒你的位子，況且……”左乾荒撇過頭與右護法對視，“這車不往南帝王城走，老右你還是另尋它法。”

“左老弟，你別忘了你的救命恩人葉後葉花期是死在誰的手裏。”

“是我，你也一樣。”

左乾荒輕描淡寫的話音剛落，身上浮現一層金光，右手振臂，擊打在右護法擋在胸前的竹竿上。

右護法順勢後退兩步，竹竿上崩裂數道漆黑的裂口。

左乾荒左手捏出手型放在嘴邊吹響哨音。

那黑鱗脫影駒聞聲撒開四爪沿途向前奔跑，将車上衆人颠了個亂。

“你不會真以為我打不過你吧？”

右護法右手将竹竿一橫，手中振氣一抓，竹條飛散露出內芯一根深黑色表面崎岖的長棍。

右護法旋棍前頂。左乾荒右掌一推，一只金色大手憑空出現，正擊棍頭！碰撞的氣爆将右護法鬥笠掀飛，他趁勢躍起将棍環于腰間在空中回旋。此時左乾荒雙掌相對一合。兩只金色大掌再憑空出現在右護法兩側，合掌時被右護法長棍頂住。右護法手于棍上碰擊，金色巨掌被震散！右護法掄棍下擊，半空中棍端凝氣成棍型，逐步變大直至延伸到左乾荒頭頂。左乾荒右手握拳，頭頂金色右臂生成，與黑棍相抵！

氣爆摧折河岸草木，掀起一陣波浪。

左乾荒向前空踏一步，下一秒身形出現在右護法身前，右手金光大盛直朝右護法面門拍去，然下一刻手卻拍在長棍上。強大的推力将右護法推到流雲河上方。左乾荒眼珠朝側下方一瞥，再一個快速移動又與右護法纏鬥起來。

“左叔能打贏麽？”葉绫羅趴在車窗遠望着說道。

“放心吧，左前輩既然說了就肯定沒有問題！這等九階實力的戰鬥我們可插不上手，不成為累贅就是對左前輩最大的幫助。”莫尼若悟看出葉绫羅的擔憂忙安慰道，自己挪到車輛前部窗口，看着黑鱗脫影駒穩定地沿路奔跑。

葉绫羅用手攏住頭發，目不轉睛地盯着逐漸遠去的戰鬥。

左乾荒與右護法腳踩水面，拳腳棍棒交加。左乾荒金光覆身與右護法手中黑棍相碰發出金鐵碰撞之聲。二人招式發出的氣爆轟起身後身側浪花接天！

左乾荒抓住右護法一個空檔掌拳化爪扣住黑棍，踩水擰身回旋。右護法手不松棍，随之起身旋轉。左乾荒抓棍忽收止動作，手上猛然發力将右護法狠狠打入水中！緊接着左腳猛踏水面，騰空而起！下一刻從左乾荒身下水面暴起一根沖天大柱直追左乾荒。左乾荒半空中回身，左掌疊右掌雙掌齊出拍在黑柱之上，将還未完全出水的黑柱拍回水中，自己則受力飛空，一甩頭見遠處車輛變作小點緩緩沿前方蜿蜒的道路遠行。

“嗖嗖嗖……”

十道身影破水而出，呈環形向左乾荒包圍而去。

左乾荒一個深呼吸，手與胸前劃印，随後身外浮現出一個巨大的金像将自己包在其中。十個右護法上到雲天，以包圍之勢無死角的攻擊左乾荒！黑棍如驟雨般瘋狂打在左乾荒金像之上。左乾荒不急不忙手中劃印有條不紊。右護法心中暗念不妙，于是十人飛至左乾荒金像頭頂，手中黑棍一端變大延長聚于一處，碰擊之聲宛若天雷，轉瞬間天空風雲變色暗雲湧動，巨大的紫光于十根黑棍聚集的中心放射而出！左乾荒雙手疊掌橫于頭頂。只見紫金光芒閃動，天空一聲巨響！左乾荒從空中落下，身上金光微茫，雙手一翻落入水中，激起數十米水浪！十個右護法手握黑棍直視下方。烏雲驟散，一道金光自上天而來，兩道指尖相對的巨大金掌從天而落！右護法來不及反應，瞬而消去九個化身，負棍抗之！巨掌直下雲天，拍擊在流雲河上。

霎時間，金色巨掌所拍擊之處河水盡散，沖起百米水浪，河底沙石水草皆散向兩邊，卵石綠藻清晰可辨，流雲河水瞬如斷流！游魚眼中映出水牆之外，兩人站立在沙石之上，一人身覆金光，一人肩扛黑棍，雙目相持。下一刻，沖天河水落下沖沒河堤沿岸路途，草木盡折飛沙走石。兩道被沖開的水牆合并，碰擊聲如山巒傾覆、震耳欲聾！

黑鱗駒車上，衆人驚呼！黑鱗脫影駒感知身後動靜，流星雙瞳後視片刻，口中發出一陣低吼，随即腳下生風，疾馳而去！水花沙石剛落于車廂之上，轉瞬便被風刮落。車中人驚呼聲再起。

波濤翻湧的流雲河水泛起一片金光，右護法踉跄的身形從河水中沖出落在泥濘的河岸，一個巨大的金色人像漸漸從水浪中升起。

“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你的不破金身不可能修煉到這一重境界，除非你已觸到九九之階的門檻！”

左乾荒随金像一同浮出水面，巨大的金像完全是左乾荒模樣的放大，協同着左乾荒的動作。

“怎麽，還想試試麽？”

“哼！左乾荒，今日絕非我敵不過你，若拼死一戰，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右護法将黑棍狠狠杵在地上發出巨響，“你選擇了錯誤的一方，你們的旅途很快就會走到終點！”

右護法抽起漆黑長棍，擰身一轉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左乾荒逐漸消去金像金身漂浮在半空，猛烈咳嗽兩聲，随後腳踩湧起的浪濤消失在河面之上。

葉绫羅等人忽然感到車身一震，車廂前窗的光線被遮擋，熟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好了，沒事了，活動兩下筋骨，我們繼續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