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山

葉绫羅一行人光明正大地走上荒涼的官道，莫尼若悟走在最前方引路，葉绫羅和晶瑩并排走在莫尼若悟身後，冷羽落則走在小隊的最後。

“绫羅，我真沒想到你會說出那樣的話，真給力真解氣！”莫尼若悟贊嘆道。

葉绫羅聽了低下頭，臉上憋出淡淡的紅。

“绫羅。”冷羽落的聲音突然在葉绫羅身後響起。葉绫羅擡起頭回頭看向冷羽落。

“你确實改變了，嗯……”冷羽落看着葉绫羅清澈透亮的雙眼竟一時語塞，“很棒。”冷羽落最後吐出兩個字收尾。

“唔，謝謝。”葉绫羅轉回頭，臉上似乎更紅。

“小主一直都很厲害，用你們在這拍馬屁？”晶瑩回擊道。

葉绫羅臉上的紅染上了耳根。

四人有搭沒搭地閑聊着，這種輕松愉悅地氣氛葉绫羅許久未感受到，即便是在麒麟山城的樹城中的那段時間，葉绫羅心中始終還是有些許忌憚和憂慮，但現在不一樣，現在的她正走在回家的路上，這曾屬于南林水灣，屬于葉家的最繁華的陸路。他鄉的金樹銀花又怎敵故鄉一撮溫潤的泥土。

太陽扯過天空的雲簾，不知躲藏到哪裏去了。葉绫羅一行人在官道上一直走到晌午，大霧早已退去，視野清晰明朗，可見千米之外景物。

衆人都已感到疲乏，連日的高強度作戰，加上身體上的修修補補，讓衆人精力耗費巨大。

“若悟……你，有沒有，那種，能緩解疲勞補充精氣神的……的魔法？”葉绫羅有氣無力地說道。

“小主，我來攙着您吧。”晶瑩說着，邊攙扶住葉绫羅的一只手。

雖然晶瑩是軍人出身，身體素質強，但奈何戰鬥中受傷程度重，靈力損失巨大，即使莫尼若悟的恢複魔法修複了身上的傷，也無法補充過度消耗的體力和精力。

莫尼若悟搖搖頭，說道：“有是有，但那樣的魔法效果類似于回光返照，以透支自身的體力和精力為代價獲取短時間的體力精力強化。”莫尼若悟的狀态稍好些，畢竟有一只法杖充當“第三條腿”。

“大家再堅持一下吧，我們應該很快就能走到南林水灣的商站，走到那我們幻化一下形貌便能稍事休息，補充體能進行補給。”莫尼若悟說罷便揮舞法杖再使出一次輕身術。

終于，在道路的盡頭衆人看到了石砌的高大建築。

衆人在林中幻化了形，莫尼若悟扮作一行腳作書人。冷羽落作書童，他身後的翅膀化作寬大的書簍。葉绫羅作丫鬟。晶瑩則作為護衛，比較貼近她個人的氣質。

“還是覺得太過分了，若悟！讓小主給你扮丫鬟！”

“葉绫羅是最主要的人物，我們必須淡化她的地位和存在感才更不容易暴露嘛。”

“我扮丫鬟，讓小主作護衛！”

“晶瑩姐，我們不是商量好的麽，假裝而已，而且也是暫時的，再說绫羅也不介意。”

葉绫羅聽到在一旁點頭：“沒事的晶瑩姐，存在感低一點挺好，現在我正是求之不得呢！我們趕緊吧，大家都很累都急需休息了。”

晶瑩見如此便也洩了氣。

“走吧大家。”莫尼若悟領衆人走上大道還一邊打趣道，“晶瑩姐，不是沒考慮過你扮其他的，但你這個氣質和體格，你扮丫鬟怕不是連家裏主人都怕上三分喲。”

“若悟你再貧我就讓你怕上三分！”

“哎喲，本少爺給大丫鬟賠個不是。”莫尼若悟往前蹦跳兩下，轉過身滑稽地做了一個拱手道歉的姿勢。

短暫的歡笑又除去了些許疲勞。太陽時不時探出頭看看葉绫羅一行人行程到何處，又百無聊賴地躺回雲床上随着雲浮動。

“似乎前方情況不太對啊。”莫尼若悟眼神最好，他發現前方青石堆砌的建築似乎并沒有生氣，既不見牆頭插着旗幟，也不見牆洞內有身影移動，青色甚至爬上了牆頭。

莫尼若悟使用遠程探測魔法之後四人便徹底放下心來。

這是一個完全被廢棄的商站，原是給過往行商歇腳、補給，順便交流情報的地方。翠綠的苔痕和深色的地衣漫上了青石牆的四分之三，石牆頂上光禿禿一片。

“這石牆之上會插上過往商隊的隊旗，越有財勢的商隊隊旗越大氣。而這隊旗則是商隊的免費招牌，同樣也是過往行商、游商的指路燈塔。這商旗越多，則證明該地或該路線的商業越發達。”莫尼若悟站在青石牆地下講述着。

“對，我随傭兵團讨生活的時候，曾路過無數個商站。我見過最繁華的商站，它坐落在兩條交彙的主幹道上，四面牆頭的旗子插滿裏三層外三層，商站裏面就像一個小城。”冷羽落回憶道。

葉绫羅擡頭看向頹圮的石牆，似乎看到牆頭上忽然樹起一張張形态各異，色彩萬千的商旗，裏三層外三層，像是天上七彩的霞光，漫卷着長風在陽光下湧動。往來的人流和商隊車馬喧嚣着擠過這座橋洞，沿道兩旁的樓宇中飄出誘人的香氣，一輛标着巨大“酒”字的車輛停靠在酒樓前，酒樓的店員奮力驅趕着前來賞酒的食客。一罐罐封裝的酒釀被施了魔法，自己排着隊飄進酒家的□□院。驿站外展示着各種各樣的坐騎，有鷹頭獅身毛色光潔的獅鹫，高腳健碩毛如流雲的追風鳥，還有“吭哧吭哧”一心啃食着草料，背脊如山的玄牛。從驿站裏乘坐騎飛奔出的趕路人揚起一路塵土，惹得道路兩旁的商人破口大罵。車輛變化的臨時舞臺，上演着各種絕技雜耍、魔法幻術，畫中飛出七彩鳳鳥，筆下走出五彩游龍，讓駐足圍觀人們時不時驚叫連連。商站正中是一大塊平整的空地，來往客商總會把隊伍臨時駐紮在此，插一支自己的商旗，支起棚屋或者将車輛變作房屋，牽拉車的獸和坐騎到驿站休養，自己則在各處尋找樂子或是領着隊伍在各個臨時歇腳的商隊中流竄，指着對方的旗子，又指指自己的旗子，半昂着頭，聲音一個比一個響亮！與這喧鬧相反的便是在這商站的更遠處，往往都是簡單搭建的絲竹結構，房前立着一根挂着“茶”字的旗，人們悄悄消失在門簾後。路過這的人和商隊都是靜悄悄地，生怕将地面踩疼了。

“小主，小主！”

葉绫羅的思緒忽然被晶瑩喚回，她晃了晃腦袋，眨眨眼，看到晶瑩滿臉的擔憂。

“小主，你身體不适麽？如果太疲憊我們就在這休息，身體要緊。”

“不打緊，不過我們還是稍微休息一下吧。”葉绫羅搖搖頭，和晶瑩一塊跟上前方的莫尼若悟和冷羽落。

葉绫羅穿過高大的石牆橋洞，腳下踩踏的石礫蕩起回聲。

大道穿過這堵石牆繼續向遠方延伸，一眼望不到盡頭。道旁僅站立着一間一層高殘破的同樣由青石堆砌的房屋。石屋的石牆已無法完全阻隔叢生的雜草，探入屋中的雜草長得細小，枝幹纖細。石板鋪的地面幾乎完全染上了青色。外來的擾動引得小又黑的蟲子在石頭上亂竄，鑽到石縫中。屋中有數個焦灼的痕跡，還有一些尚有色澤的布片，似乎這座石屋依舊在堅守着它供人庇護的使命。氤氲的天光照亮石屋角落處堆着的石階，可以上到房上，房上倒塌着一些較大的人造木質結構，已經被青苔和菌菇占據，回歸了自然。

衆人褪去僞裝在石屋中清出一塊空地。莫尼若悟使用火焰魔法驅散了濕氣和屋中徘徊的蚊蟲，從房上弄下一些柴，點起一堆篝火。衆人從正午一直休息到黃昏。

橘紅的陽光爬上葉绫羅的臉頰，撬開她的眼皮。

葉绫羅小心翼翼地伸展着身體，緩緩走出石屋，見不遠處的空地上，冷羽落正往手上纏着厚厚的黑布，一個人靜靜地面對着夕陽。

冷羽落發現了正在靠近的葉绫羅，用目光打了一個招呼，便繼續看向遠方。

葉绫羅走近冷羽落，發現冷羽落把背上包裹着翅膀的布摘下了，被莫尼若悟用魔法上色的灰色羽毛在夕陽下勾勒出橘黃邊光。

兩人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

葉绫羅剛想開口，不料卻是冷羽落先說道：“绫羅，你感覺怎樣？”

葉绫羅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什，什麽感覺啊？現在的感覺麽，還是？”

“你的心裏，感覺怎樣？”冷羽落淡淡地再問道。

葉绫羅轉過身，和冷羽落一樣面對遠天的夕陽。

那一輪紅日釋放了一天的能量，面對兩人四只眼睛，終究是羞紅了臉，可天上沒有可以用來躲藏的雲，只好加快速度往地平線跑去。

葉绫羅将手背到身後，墊起腳尖又放下，又這麽重複墊了墊腳，然後站定靜了下來，胸口平穩的起伏着。

“謝謝你冷羽落。”

兩個人都沒有動作。

“謝謝你讓葉家再出現在這個世界上，讓它能夠有勇氣和毅力繼續在這個世界上延續下去。也謝謝你一直都在保護我。”

“我要謝謝你讓我有了繼續下去的理由和動力。還得謝謝若悟，晶瑩和召喚師大人。”葉绫羅接着說。

“你終于學會拍一下馬屁了，真不容易啊！”

“是啊，不容易。”

葉绫羅和冷羽落不約而同轉過頭看向彼此，随後放聲大笑起來。冷羽落将翅膀展開，擁抱着昏黃的陽光。

“我可以摸一下嗎？就，就一下。”葉绫羅試探性地問道。

冷羽落将翅膀伸到葉绫羅面前，點了點頭。

葉绫羅慢慢地伸出手，碰到了羽毛尖卻沒有明顯的觸感，像觸摸雲朵一樣，然後整只手按在了上面。葉绫羅的興奮與喜悅之情洋溢在臉上，甚至原地急促地蹦跳了兩下，還差點想把整個臉埋進羽毛裏，但是鼻尖剛剛觸碰到羽毛整個人就疾速地縮了回來。

“哎！”遠處傳來莫尼若悟的叫喊聲。一同跑來的還有晶瑩。

冷羽落收起翅膀，卷下手中的布将翅膀重新包裹上。

“呼，我說怎麽休息醒來人不見了，可把我和晶瑩姐吓壞了，原來你們到這私會來了。”莫尼若悟打趣道，目光停留在冷羽落身上。

“亂說什麽嘛若悟！我，我是隊長，對隊員的關心是天經地義的！我見冷羽落一個人在這，萬一有什麽事呢！”葉绫羅伸長着脖子說道。

橘紅的光映照在葉绫羅的臉龐，臉上的紅融入晚霞飛向雲端。

衆人商定即刻啓程，一來節省時間，二來可借夜色通過南林水灣的關隘。

天色向晚，暗紅的天光只暈染了半個天空，四人的身影一直延伸到樹林中。

“若悟，你說‘山’他會來嗎？”葉绫羅問道。

“難說。”莫尼若悟嘆出長長一口氣，“畢竟‘風’、‘火’都死了，追魂十三行可能也都死了，原來還不曾想殺他們的，有點沖動了……‘林’是不會離開軒轅帝都的，‘山’來的可能性最大，而且以他的速度，趕到這最多也便兩天的時間。”

衆人的腳步踩在地上發出的聲音令人焦躁，身後的夜色漸漸襲來。大家心裏像是被“山”壓住一般，呼吸聲此起彼伏。

“不過，沒了追魂十三行，想追蹤到我們沒那麽容易的，到時我們也已經到葉王城與精靈族契約軍會師，我們也就不用再畏懼了！”莫尼若悟感受到着壓抑的氣氛，立刻出言緩和道。

“嗯，到時到了葉王城，我請大家吃飯！”葉绫羅活潑地說道，“有啥吃啥不能挑食啊！”

“好！”衆人回道。

“來，以防萬一，我們繼續幻化身形。”莫尼若悟施展魔法将衆人幻形。

前方出現一個單薄的人影，似乎是與葉绫羅四人相向而行。

突然，莫尼若悟站定，雙眼盯着前方昏暗夕光下的人，法杖之上水晶球驟然雷光閃動。

“大家不用走了，‘山’來了！”莫尼若悟的聲音第一次讓人感受到絕望。

葉绫羅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沒辦法移動腳步，身上似乎壓着山岳，就連一口大氣都喘不過來！

“若悟，快想辦法！”晶瑩從喉嚨裏擠出一點聲音。

冷羽落艱難地将身子移到葉绫羅一旁。

“沒辦法，逃不掉的。”莫尼若悟繼續他的絕望發言。

“你的空間跳躍呢！”冷羽落提到。

“你信不信我連施法的時間都沒有。”

“不信！”

“不信？好，那就試試看！”

莫尼若悟左手淩空升起法陣。

“空間……”

一只大手穩穩地落在莫尼若悟肩上，壯碩的身型完全遮蔽落日的最後一抹餘晖。莫尼若悟手上剛升起的法陣被瞬間驅散！

夜，降臨了。

“你們好，請問一下，這位是否是葉家千金，葉绫羅公主？”那人右手五指并攏，彬彬有禮地指向幻化成丫鬟的葉绫羅。

“對不起，這位大人，我不太明白您在說什麽，如您所見，我只是一個行腳的書商，訪遍名山古跡，留下些許文字以記錄，攥成游記而已。而他們只是我的随行同伴，我的書童、貼身丫鬟和出門在外的随行護衛罷了。”莫尼若悟腦子飛快地運轉着，借着身上的幻化魔法并沒有消退，便連忙出此一計。

其餘人站定在原地沒有說話。

“哦這樣啊，那麽我還想問問你，你知道讓葉家大長公主給你作貼身丫鬟是什麽罪名麽？”那人的手掌始終穩穩地按在莫尼若悟肩膀上，聲音雄厚老練。

“對不起這位大人，我屬實不明白您說的話，什麽葉家大長公主，葉家不是在十八年前已經滅亡了嗎？”

“但是，你身後那位不就是嘛。”那人的大手在莫尼若悟肩上拍了兩下，衆人身上的幻形魔法盡數崩散！

衆人一驚，不約而同地快速退後兩步。莫尼若悟旋即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手中光芒閃動淩空升起法陣，但法陣卻驟然消退！

那人沒有上前靠近，站在原地笑着對莫尼若悟說道：“我用氣壓制了你的魔力，你的魔法是用不出來的，不過也不用緊張，我們不必剛見面就劍拔弩張的。”

晶瑩和冷羽落擋在葉绫羅身前左右。莫尼若悟将微微顫抖的手藏到身後，強裝鎮定地看着那人。

那人右手貼在胸前向着葉绫羅稍稍鞠躬，接着說道：“說了那麽多有些唐突，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左乾荒，軒轅帝都四大鎮守之二，代號‘山’，同是南帝座下左護法。見過葉長公主。”

左乾荒竟向葉绫羅行了個禮！

衆人倍感震驚！南帝座下護法，四大鎮守之二，‘山’的彬彬有禮反而使得衆人陷入極度的害怕和恐慌！但，左乾荒并沒有起身，似乎在等待葉绫羅的回複，始終欠着身對着葉绫羅。

葉绫羅目光掠過衆人，見莫尼若悟眼珠左右遛動。衆人會意，慢慢悄悄地向後退，漸漸轉作小跑向着林中遠走。

“看來你母親并沒有教會你大家族的禮節和風範，也所幸如此你才能活到今日啊绫羅。你已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真像你的母親。”左乾荒的聲音從衆人身後傳來，語調竟使如此的親切、和藹，就像悼念逝去的故人。

“你見過我母親？”葉绫羅突然停住腳步忍不住回過頭發聲道。

“是的。”左乾荒慢慢向葉绫羅走來，“你的母親，葉花期，是死在我手裏的。”

葉绫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深深的黑融入這夜色卻比這夜還黑得發亮。

“你母親是一個很偉大的人，武藝超群，胸懷博大還精通商道，對她的領民關懷備至，許多的惠民、通商政策其實都是出于她手，只是經由葉王頒布，可以說沒有她，葉家做不到當年的輝煌。只不過她年輕的生命還是終結在了我的手裏，如同她的名字一樣，在花期凋零。”左乾荒的語氣充滿玩味，但最後竟能隐約聽出一絲哀傷。

“你！你閉嘴！”葉绫羅渾身劇烈地抖動着，從腰間抽出沉香樨木，手中靈光乍現，戰裙飄擺，水藍色如出水芙蓉浸染，海藍色波紋大劍劃開夜色藍光微亮。

左乾荒的瞳孔稍微收縮了一下。

“碧水沉香劍！原來你母親的靈器給了你。”左乾荒突然放聲笑道。

“绫羅冷靜！我們不是他的對手，快走！”莫尼若悟拉拽着葉绫羅的手，但葉绫羅此時竟像是一尊不朽的石像，莫尼若悟竟拉不動分毫。

葉绫羅咬着下嘴唇，嘴唇微微顫動，眼眶染上嘴唇的紅。

“你不是說我們逃不掉麽？”

“那……也得試試啊。”莫尼若悟糾結道。

“在我父母的幫助下，我隐瞞身份逃了十八年。在你們大家的幫助下，我又從望川城逃到這裏。我不想再逃下去了。殺母仇人近在眼前，我自知十死無生！這一戰與你們無關，是我葉家同南帝的恩怨！绫羅謝過大家，請你們抓緊逃吧，想必南帝只是要我，不會為難大家的！”葉绫羅側過頭，擠出微笑。

冷羽落果斷站到葉绫羅右前方，扯去背上包裹雙翼的黑布，雙翼微展，左右手黑白火焰騰起，雙炎化刃。

“我說過要保護你。而且，豈有隊長戰鬥而隊員保身之理！”

“小主！休要說那些話，保護小主是我的使命，能與小主并肩作戰是我的榮幸！”晶瑩站到葉绫羅左側，雙刃彎刀從背後抽出組裝成弓，凝靈化箭滿弓拉。

“你們……”葉绫羅激動得說不出話。

“我們可不是省油的燈，要戰便戰！這是我們自己的選擇，你不用有負擔，如果你願意就繼續作我們的隊長，如果不願，我們就各打各的，誰也別管誰！”莫尼若悟站在晶瑩左側雙手搓出鹿角法杖，水晶球發出光芒，魔法浮現開始詠唱。

“唔！天使，精靈族的戰士，魔法師，兩近兩遠，好搭配！”左乾荒不經心地贊嘆着，随即全身發出微亮的金光，猶如指航的燈塔。

“謝謝你們，謝謝大家！”葉绫羅艱難的咽下一口口水，“晶瑩姐！冷羽落！若悟！能否随我一戰？！”葉绫羅悲憤地喊道。

“戰！”

葉绫羅将葉脈劍雙手持握豎在前胸原地蓄積靈力。

冷羽落雙膝微彎，灰色雙翼高高隆起猛地一揮，一個眨眼之間，黑白炎刃便砍在左乾荒的金身上！

晶瑩的飓風箭矢随後而至，但都只換來“叮當”清脆的兩聲聲響，猶如自己攻擊的不是人，而是巍峨的山岳！

冷羽落揮舞着雙炎刃交錯劈砍在左乾荒身上，黑白火焰飛濺！

晶瑩的箭矢接連不斷地飛出全都精準地持續擊中一個點！

左乾荒紋絲不動，面不改色，目光如止水一般，定定地看着葉绫羅。

葉绫羅驟然踏出一步，葉脈劍上放射出奪目的光芒！

“登——神劍！”

蔚藍色的劍光閃耀後盡斂于內，葉绫羅上前邁步氣勢上已截然不同。

“嗯？這招……。”左乾荒的第一次震驚出現在臉上。

葉绫羅前沖兩大步後高高躍起，手中大劍從右肩上揮出，帶起一陣浪潮般光輝，凝聚成更巨大的劍刃直劈左乾荒天靈！

“激浪——斬！”

葉绫羅吶喊着，浪潮大劍重重劈砍在左乾荒頭上，巨大的水氣沖淡了冷羽落火炎的威力，卻也只換來了更大一些的聲響。

“唔，四階的實力，但着一斬擊的威力竟然直逼六階，這是之前那招式的緣故吧。”左乾荒依舊沒有動作，只是眼珠随着葉绫羅動作而動作。

葉绫羅接反震的力量後空翻回轉平穩落地，随即回轉起葉脈劍舞起劍舞。

“這是，激流斬？你母親的成名技。”左乾荒瞟向一邊正持續輸出的晶瑩，“以點破面确實是不錯的想法和戰略構想，但實力的差距已是不可逾越的鴻溝，你先安靜些吧。”

左乾荒揮起右手，似袖中扇出的風，将射來的箭矢完全打散，晶瑩來不及閃避，被這股氣掀飛落到遠處的林中。

冷羽落雙刃交錯，雙炎升騰。

“十字斬！”

冷羽落卯足氣力斬擊而出！左乾荒沒有轉頭去看，只是擡起左手。兩道火焰十字交錯的力量爆發在左乾荒的手中，卻撼動不了那看似微弱的金光。左乾荒左手向下一壓，冷羽落驟然感到難以名狀的壓力落在自己身上，頓時四肢觸地，雙炎盡散，翅膀同樣被壓落在地上。

“不好意思，你們還是先安靜些吧。”

莫尼若悟詠唱結束，周身環繞着魔法軌跡和點點星光，法杖過處産生顆顆燦星，猶如星河璀璨劃過天際。

“高階中位魔法，光星群！”

顆顆從法杖光芒中落下的星辰飛向左乾荒，似縮小的流星墜入世間，拖着狹長的尾跡，尾跡中再摻進星光閃爍！

左乾荒淡然伸出右手接住一顆顆襲來的飛星，同時撐起一片氣場完全遮擋住飛星爆炸的能量與光，目光始終停留在大劍舞動的葉绫羅身上。

莫尼若悟在一片耀眼的星光中手印變換，嘴裏吟誦起另一種咒文，法杖周圍浮現出深紫色的銘文，時隐時現。左乾荒腳下黯然浮現一個深紫色法陣暗紫色的微光随心跳湧動。随後左乾荒的金身上，自己金身中的本體上漸漸爬上幽紫色銘文。左乾荒的注意力終于被吸引。

“唔，居然是詛咒系法術，弱化、氣力虛化、防禦弱化、遲緩，這麽短時間竟然能同時附上這麽多詛咒，你還真有些本事。”

“趁現在！”莫尼若悟吼道。

冷羽落蓄積已久的力量瞬間化作一柄黑白交錯的巨大炎刃直刺左乾荒！

晶瑩從林中躍出兩把彎刀在空中劃出滿月，銀光落下！

兩股力量相對，以左乾荒為爆點方圓數十米爆散開來。在混雜着光影的塵霧中，冷羽落和晶瑩依次被左乾荒抓在手裏随後甩在莫尼若悟跟前。莫尼若悟還沒來得及反應，手中的法杖瞬間脫手，再一個眨眼左乾荒再站回原地，左手持着法杖，右手往下一按，塵埃落定。

“你們太吵了，別再亂動，不然我對你們不客氣！”

左乾荒将法杖深深插入地面，邊向葉绫羅款款走去。葉绫羅透過水幕看到衆人被無情碾壓的情形，心中憤怒逐漸暴漲！手上動作和身法的舞動越發快速，蓄積的威能已讓冷羽落自嘆不如。

“我們就這樣看着嗎？”冷羽落單手撐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我已經暗中給葉绫羅上了強化魔法。”

“但小主還是有危險，我們必須幫她！”

“不行！”莫尼若悟按住同樣半跪在地上的晶瑩的肩膀，“我們不能亂動，不然真的可能會被殺掉。”

“那也絕不可以看着小主被他殺掉啊！”

“不會的，焚炎說南帝要完整的葉绫羅，那麽葉绫羅就不會有事。”

“那也不能看着小主被抓走啊！”晶瑩急道。

“你們還看不清實力的差距嗎？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們無能為力！”

“那麽就讓他踏着我的屍體過去吧！”晶瑩剛想站起身，突然感到全身酥軟，“若悟，你！”

“不要沖動，我們只有活着，事情才能有轉機。”莫尼若悟按在晶瑩肩膀上的手發起光亮，“我只是暫時麻痹了你，不要做傻事，請相信我。”

晶瑩惡狠狠瞪了莫尼若悟一眼，便轉過頭看向葉绫羅。“如果小主被帶走或者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必要你付出代價！若悟！”

冷羽落則靜靜地待在一旁關切着這一場戰鬥。

“劍舞如龍，勢破長空，蓄勢如江，發如激流，勢不可擋銳不可當！沒想到時隔近二十載還能從你身上看到葉花期的激流斬！”左乾荒駐足在葉绫羅劍舞勢場兩米開外。

“我！不許你！直呼我母親的姓名！”

葉绫羅向前踏出一步，葉脈劍引動如虹蓄勢，起劍直斬左乾荒面門！如決堤洪水般濤濤劍氣靈氣卻止步于左乾荒右手兩指之間！海藍色葉脈大劍被左乾荒右手食指與中指牢牢鉗制！

葉绫羅怔住。晶瑩、冷羽落也怔住。

左乾荒兩指放開，食指一彈。強烈的震感幾乎使沉香樨木脫離葉绫羅之手，海藍色葉脈大劍光輝閃動，光芒漸淡。

葉绫羅調動全身為數不多的靈力死死壓制住顫抖的雙手，上虎牙刺破下嘴唇，葉脈劍的形态逐步穩固。

左乾荒周身金光消散，拍了拍衣身上沾染的塵土說道：“我不用不破金身，也不消去我身上的詛咒狀态，你若能傷我分毫，或是劃破我衣衫，我便放過你那三個同伴。”

“若悟！他卸掉了金身，是個機會！”晶瑩咬牙切齒道。

莫尼若悟的手始終摁在晶瑩肩上，搖搖頭。一旁的冷羽落也不做反應。晶瑩憤怒地錘擊着地面卻揚不起一點塵土。

“讓我看看葉家最後的血脈，十八年後，葉花期的女兒能有什麽本事！”

“我！說了！不許你直呼我母親的名姓！”

葉绫羅舞起大劍，一招一式均是遵照《葉脈訣》中的劍式舞動，幾乎見底的靈氣已無法支持葉绫羅使出任何劍技。

左乾荒背過右手，步伐靈動，單只左手擋、推、敲、捏、按，僅徒手便招架住葉绫羅的大劍！葉绫羅的每一招劍式似乎都被看穿，她的每一招劈、挑、突刺，左乾荒都能站住身位而且他的左手總能精準無誤地點在揮舞的大劍劍面上，偏開每一次進攻！

葉绫羅深深感覺到自己每一次充滿信心與力量的進攻都化作一次次的落空，心中的憤怒愈發難平，她感到自己的胸口幾乎快漲得喘不過氣。

“你比葉花期還是差遠了，葉花期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比你更加迅速更為兇猛。我不明白你有什麽理由支撐你走下去，雖然你們确實擊敗了黑風和焚炎非常值得嘉獎，但也就到此為止了！面對你完全無法擊敗的敵人，失去同伴的庇護，你還能揮舞你那無用的劍幾次？”

“我說過……不要直呼我母親的名姓！還有……這把劍，也不是你這個南帝座下的狗能狂吠的！我會用它讓你付出代價！”

葉绫羅的身體已經被掏空，只填塞滿悲憤，揮舞的大劍失去章法，只是本能地揮砍，戰裙失去靈力的供給變得柔軟、單薄，她最後的一擊突刺定在左乾荒的掌心。

“你連我護體罡氣都破不開，還有必要堅持麽？”

“我……不會……就此止步的！”

葉绫羅消去葉脈劍，後撤一步，榨幹全身最後一分靈力，葉脈大劍再從沉香樨木上化出。葉绫羅雙眼眼白暴起根根血絲，虎牙深深紮在下嘴唇中，碧水沉香劍放射出蔚藍光芒直刺左乾荒！

左乾荒又笑了，他潇灑的側過身避過葉绫羅的一擊，左手捏住碧水沉香劍的劍刃，向前一送，右手快速擊打在葉绫羅後頸。葉绫羅發出一聲悶哼，葉脈劍消失，沉香樨木飛脫出手，整個人如斷根的冬木，幹脆利落的倒下，卻倒在了左乾荒的臂彎之中。

“辛苦你了，小绫羅。”左乾荒彎腰拾起沉香樨木，将它在自己整潔的衣衫上擦拭幹淨，別入腰間，随後用兩手臂彎抱起葉绫羅，走向晶瑩、冷羽落、莫尼若悟三人。

“你放下小主！”晶瑩聲嘶力竭道。

“冷靜！晶瑩姐！”

“莫尼若悟！你這個慫貨！你這個叛徒！”

“晶瑩姐，聽若悟的，冷靜些。”冷羽落終于插話道。

左乾荒走到三人跟前。

莫尼若悟拱手作揖道：“晚輩莫尼若悟見過前輩，這位是遺落的天使族人冷羽落，這位是葉家舊契約軍與精靈族聯絡處士官，召喚師大人特派護葉绫羅使者晶瑩。”

“嗯，不錯。魔法師，天使族，精靈族，小小的四人團體真不一般，小绫羅多勞諸位照顧了。不過，你為什麽不怕我，不怕我殺了你們麽？”

“回前輩，正如您說，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無論我們做什麽都于事無補，而且，雖然前輩展現出來的壓迫力極強，但我并沒有感受到任何一點殺意，所以才鬥膽不懼。”莫尼若悟回道。

一旁冷羽落也點點頭。

晶瑩搖搖晃晃站起身，一臉疑惑地看着他們。

“哈哈哈哈！倒是我小看你們了。不錯！我不會殺你們，也不會幫助南帝将你們擒獲。葉家于我有恩，亦是小绫羅她母親所托，我會照顧好绫羅的。”

“那麽，剛才你是故意激怒我們，激怒小主的麽？”

左乾荒點點頭，他轉頭看向插在地上的法杖，頭稍一擡，法杖突然被拔出地面。左乾荒頭一轉，法杖随即飛到莫尼若悟手中。

“此處并非談話之地，你們也已疲乏，随我來吧。”左乾荒話音剛落，淩空踏出一足。

衆人周身忽卷起氣流，身體被氣流擡升，周身景物快速變換模糊，不一陣衆人便落在一座院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