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幾名貴女瑟瑟發抖将她們指導的事情原委說了出來，她們哪敢有半分隐瞞，本來被皇後娘娘邀請來還內心竊喜心道難道是有什麽好事，現在魂都差點給吓掉。

習喻當然不可能承認，他只能否認，可他的否認效果甚微，畢竟鐵證如山。

而且皇後高明的地方在于她先是誣陷自己私制龍袍，自己當然不可能承認，可之後黎梨這件事自己的否認已然顯得過分蒼白，這無形中也為龍袍之事做了佐證，皇後此舉一來确鑿自己害了黎梨這件事，二來将自己完全沒有做過的事情誣陷到了自己身上，真是好算計，習喻整個人都如陷冰窖。

現在要怎麽辦，習喻的大腦飛速運轉，但他的确想不出一個脫困的法子。

皇帝落在習喻身上的目光越發冷峻。

為了換親就草菅人命，他是天子尚且不敢如此玩弄性命，而習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皇子，竟敢不把黎梨的性命放在眼中，果真是不擇手段心狠手辣。

這樣的兒子，不如從他出生就将他溺死，也省的像現在這樣惹出禍端，皇帝冷冷地看着地上跪着的習喻。

涼意從地面上鑽進皮肉滲入骨頭中，此時習喻的膝蓋已經開始隐隐作痛，前幾日罰跪的傷還沒完全好，此刻傷口皲裂更是難忍疼痛。

可此刻最難以忍受的不是膝蓋痛，而是心中如百蟻啃噬般的灼心之感，他不知道皇帝會如何懲罰自己，不知道自己命途會在何方，此刻的習喻完全失去了以往那份運籌帷幄，此刻的他不過是一個卑微的、等待命運審判的弱小之人。

“你可知自己該當何罪？”皇帝的聲音冷冷地傳來。

習喻僵着脖子未發一言，他能說出什麽呢，說他明知故犯？

“父皇，還請饒孩兒一命！”習喻緊抿着蒼白的唇。

他要活下來，活着他才能有後續。

“孽障！你做出這等事還有臉求饒！你下手的時候怎麽就不想着別人的命也是命！謀害貴女，若你是其他人我此刻定然要砍下你的腦袋！”皇帝瞪大雙眼道。

“兒臣知錯了。”習喻繼續磕頭。

“方才你不是滿口否認嗎，死性不改！我看就是今天饒了你日後你也要惹出禍事！”皇帝繼續說道，他越說越是心中憤怒，習喻怎麽敢如此大膽。

一旁的皇後面上冷淡淡的，仿佛一切置身事外，可習喻知道是這個女人讓自己變成現在這樣的，她心腸之狠毒自己可以完全知曉的。

平日裏在其他人面前裝的一副對自己關心的模樣，可私下裏冷淡至極，什麽當自己是親生兒子根本都是假的，虛僞至極，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的兒子鋪路罷了，恐怕只要有需要，她會毫不猶豫地讓自己去成為太子的墊腳石！

他恍惚間想起了剛被養在皇後宮裏的事，起初皇後對自己的确是還不錯的，可那只是為了籠絡住自己對外展示她的仁慈罷了，很快皇後就顯露出了真面目，幸好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皇後不是真心對自己好，幸好他一直是清醒的，他不由地心中慶幸。

皇帝依然在怒罵習喻，雖然句句都是在罵習喻狠毒，但字字都是在痛斥習喻竟然敢肖想皇位，對于皇帝的這點小心思皇後最是清楚。

她們這看似智慧賢明的皇帝此刻其實害怕極了，他最畏懼聰明人，畏懼一切威脅到他皇位的不穩定因素。

他生怕習喻把他的皇位搶走，生怕習喻對他下手，這樣也好，如果不是這樣，自己又怎麽能利用這個缺口好好懲治習喻。

眼看一時半會皇帝顧不上其他，皇後擺擺手讓那些低着頭裝鹌鹑的貴女們先離開，一旁的宮女識得皇後的眼色在幾名貴女前方引路。

離開前秦霜悄悄轉頭看了看那位此前高高在上的四皇子。

習喻的脊背卻依然不見彎曲，依然挺直，可此刻他跪着，而自己站着，她心中生出些暢快來。

嚴家宴會當日她按照習喻的指示已經做到了約定的事，可她等了又等卻不見習喻付出報仇，一切都像是她做的一場夢一般，在她被禁足後都煙消雲散了。

但她知道那絕不是夢。

她也曾嘗試着主動找上門去，可習喻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她害怕了，所以她退縮了，她落荒而逃。

雖然不甘心可也只能如此，習喻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還有皇後娘娘撐腰，可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庶女，爹不疼娘不愛，她根本撼動不了他。

可她沒想到有一天皇後娘娘居然會單獨召她入宮，居然連其他姐姐妹妹都沒接到邀請，當她看到其他人的時候她就大概知道了皇後的用意，這些人全都是當日嚴家宴會上曾說過話的人！

或許皇後娘娘根本不疼愛四皇子，這個念頭一出來她心裏頓時升起一股戰栗，她很害怕，可那害怕中又摻雜着些許激動興奮，或許她能向四皇子報仇了！

為此她剛才一直低着頭隐藏自己的情緒，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順了順自己應當說的話，只為了能更好地讓習喻再無翻身之時。

就算習喻要秋後算賬也不是什麽無解的題，只要她裝的夠好，習喻就不會知道自己對他的惡意，畢竟這麽多貴女，他總不能一個一個地報複過去，那樣太過顯眼又冒險。

果然她猜的沒錯，皇後果然是讓她們作證嚴家宴會之事。

她第一個報上姓名說出自己在心裏斟酌許久的話，見她雖然害怕但仍是保持冷靜，後面出言的貴女似乎都鎮定了一些，所以習喻得到了皇上更多的憤怒。

她心裏暗暗地叫了一聲好。

按照現在這個情形，今日後四皇子可未必還是四皇子，秦霜冷不丁地想道。

這樣自己就更沒有必要害怕習喻的報複了。

誰讓他毀了自己的念想。

秦霜心裏說不恨習喻是不可能的，如果從沒有得到過希望那麽她或許能做一個醒不來的傻子，可他先是給了自己希望，卻又毀滅了希望，若他不曾耍弄過自己，自己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難受。

到現在這種局面，一切都是習喻活該，秦霜心中暗自想道。

秦霜謹慎地收回視線跟着前方的嬷嬷繼續往前走，雖然心裏興奮，但她面上仍裝作害怕的模樣，同時心裏暗暗祈禱習喻再無翻身的機會，祈禱他最好死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