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一路觀察着周圍的環境，一路向前深入探查。出于安全考慮，他把“虎斑貓”和自己的行李都用納物符收了起來。

同時，他還竭力回憶着路上遇見的那些“行人”的特征，以及那個跟他近距離接觸過的紅蜻蜓妹紙說過的每一句話，力求得到更多線索。

紅蜻蜓妹紙對雲車似乎并不陌生，但是卻提出，幼生體需要監護人陪同才能夠乘坐雲車。

這就說明：對于紅蜻蜓妹紙的族群來說，第一，他們的幼生體，跟蘇晨這樣的藍星人土著的形象很相似。第二，他們也許根本尚未察覺到，兩個世界的交錯重疊、彼此吞噬，所導致的種種環境變化。第三，在他們的世界，雲車也是一種很常見的交通工具。

這樣一來，嫌疑名單的範圍，又可以縮小許多。

這個不幸跟藍星發生了界域重疊，彼此吞噬的星球，其文明程度，大概跟藍星處在差不多的水平上。

而且，考慮到他們這種種奇特的族群，也許，藍星人未必就一定是被屠戮的那一方！更樂觀一點，興許兩個星球的人，能夠和平共處也說不定！

蘇晨想到這裏，不由得振奮了許多。他摘掉了神行符，腳步輕盈地慢慢向城堡群落中潛行過去，打算認真觀察一下，這些模樣怪異的種族，平時是如何生活的。

然而，幾乎每一個城堡似乎都沒有人煙。

只是很奇怪地放滿了各種各樣的石頭雕塑，大部分都是灰白色或者亞麻色，偶爾也有個別顏色鮮豔一些的，但基本也不過就是藍灰色和赭石色。

那些石像畫風十分樸拙，刀砍斧削的線條很是粗犷，形象基本上就跟尖頂上的小圓球上面的那些小家夥兒們差不多，尺寸倒是比尖頂上的那些小家夥兒門大上許多倍。

舉個例子，蘇晨悄悄潛入的第一座城堡，其尖頂上矗立着的馬面黑袍人小像的高度，大概跟自己手掌的長度差不多。而蘇晨在這座城堡內看到的各種馬面黑袍人的雕像，最小號的也比蘇晨高兩個頭！

蘇晨覺得這地方的氛圍有點奇怪。難道這些城堡，并不是那些怪獸們居住的地方，而是類似于神廟祭壇之類的場所？

可是，蘇晨在城堡內轉悠了許久，除了看到許多巨大的雕像之外，并沒有看到其他任何符合祭臺或者祭壇之類場所的标志性特征。

蘇晨一間一間城堡探索過去，甚至還細致地敲了敲牆面，找了找有沒有地下室之類，但卻發現絕大多數城堡，都是這樣寂寞冷清，除了一些石像之外，似乎什麽都沒有。

不過，石像與石像之間的空地倒是有很多，暫時看不出來是做什麽用的。另外，有些城堡的牆壁上還挂着些陳舊的火把，不過都是看起來熄滅了很久的樣子。

蘇晨走得很累了，幹脆随便找了個石像旁邊空地的位置，坐下來短暫地休息一下，恢複一下體力。

然而，剛剛坐下沒幾分鐘，蘇晨的體力還沒有完全恢複，就聽到一陣奇怪的細細低語聲。

就像是有人在自己耳邊輕輕地說話，然而說的是什麽內容卻根本聽不清。蘇晨一驚，噌地一聲從地上彈跳起來。他很想大喊一聲“誰”，然而卻及時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沖動，只張了張嘴，就把聲音憋回去了。他總算記起來，自己這可是在窺探敵情呢。

可是耳邊那些細細的低語聲，卻又開始響起來了，間或還夾雜着一些悠揚曲折的吟唱聲，似乎在念誦某種奇特的咒語，或者是某種古怪的祈禱文。

蘇晨分辨了一下，發現那低語聲，似乎是從這城堡群落的更深處斷斷續續地飄過來的。

他好奇心起，又仗着随身帶着不少強大的符箓，幹脆就繼續向着那聲音的來處走去。

然而，随着距離聲源越來越近，那宛若細細低語，又仿佛某種特殊韻律的吟唱，越發變得斷斷續續起來，而且還有了種從四面八方同時襲來的感覺，總之，似乎距離越近，就越發更加難以聽清了。

聽起來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空氣中似乎還有種令人迷醉的芬芳若隐若現。

聞起來像是某種帶着天然清香氣息的樹枝在燃燒。又好像是某種經過精心提煉，反複調試過的香水。蘇晨覺得有點莫名地沉醉，不由自主地多呼吸了幾口。

然而，這幾口深呼吸，并沒有帶來意料中的滿足感，反而讓他更覺匮乏，甚至想要再多呼吸一些。與此同時，頭腦也變得更加昏昏沉沉，腳步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蘇晨丹田裏的綠色珠子，突然瘋狂地加速了運轉，豐沛的靈力再次瞬間灌注進蘇晨的四肢百骸，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像是被靈氣徹頭徹尾地沖洗了一遍。讓蘇晨頓覺頭腦為之一清，心神為之一定。

此時，那誘人沉醉的香氣再次襲來，似乎還變得更加濃郁了一些，蘇晨這次卻從中分辨出了一種奇異的甜膩味道，似乎還有點血腥味兒夾雜在其中，而不複之前的清香醉人。

蘇晨提高了警惕，看來這種香氣的力量真心很厲害啊。一向所向披靡的平安符竟然都沒有攔住它的作用！

蘇晨一邊感嘆，一邊向着那香氣傳來的方向望去，其實那個方向，同樣也是那種韻律奇特的吟唱聲與低語聲傳來的方向。

最初，蘇晨只看到一陣氤氲的煙霧。又蹑手蹑腳地走了幾步，蘇晨才看到，煙霧之後，影影綽綽地似乎站着許多穿着黑色長袍的身影。

是那些戴着兜帽，穿着黑袍子，只露出半張馬臉的奇怪獸人嗎？

可是，他記得那些馬面人的後背上，似乎并沒有這種破開黑色長袍，露在外面的短短的翅膀，和粗粗的、一甩一甩的尾巴。

那些穿着黑色長袍的身影，正一個個雙目緊閉，雙手高舉，擎着一種熊熊燃燒着的樹枝，嘴裏不斷地一詠三嘆，哼唱着蘇晨聽不懂的歌謠，裏三層外三層地圍繞着一個圓環形的臺子。

遠遠望去，那臺子似乎是用赭石色的石頭壘起來的，整體形狀就像是一個方方的竈臺，嵌着一口圓圓的大鍋……雖然蘇晨覺得它沒準兒有可能真特麽的是個祭壇。

準确滴說，那個“祭壇”的模樣，頗有些像那種叫做“青銅鼎”的戰利品。

呃，藍星在加入星河聯邦之前，就已經發展出來了一級宇航技術，曾經在一個跟藍星自然條件頗為相似，但是智慧生命已經滅絕了的星球上，發掘出來大量的青銅器與金銀器。其中就有這種外壁方方正正，內壁為圓形半球狀的青銅鼎。

雖然那個星球發掘出來的大部分青銅鼎，基本都是外壁四四方方，內壁同樣四四方方的形制。但是蘇晨本人就曾在航天科技史博物館看到過這種外壁四四方方，內壁卻呈現半球形的青銅器。不過，蘇晨一直堅持認為那是一個竈臺加上一口鍋……

話說藍星作為一顆落後星球，後來之所以能夠被星河聯邦接納，成為星河聯邦的一員，一級宇航技術與超時空通訊技術的發展，可以說功不可沒。

蘇晨甩甩頭，趕緊把這些無關緊要的念頭甩掉。仗着自己有隐身符的保護，覺得反正誰也看不見自己，強忍着興奮感和恐懼感彼此交錯造成的越來越快的心跳，悄悄靠近了那個“祭壇”，打算幹脆看個仔細。

這一看倒好，蘇晨差點沒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