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之妹(穿書) — 第 15 章
因為要來佛門清靜之地,所以傅卿今日穿的是清雅淺色的衣裙,那布料被酸梅湯沾染了之後,就黑得格外明顯。
雪瑩冷了面色,她瞧着笨手笨腳的侍女剛要張口開罵,那侍女便已經跪在傅卿身前不斷流淚磕頭:“奴婢該死,竟不小心污了殿下衣裙,求殿下饒恕奴婢吧。”
她形容凄慘,傅卿來不及開口,傅璎就撥着佛珠,看了過來。
“佛門之地,還是心懷慈悲更佳。不過一小錯罷了,也不用過于嚴苛,你不若饒了她,自去換衣便是。”
“皇姑姑所言甚是,不過小錯而已。”衣服髒了換了就好,傅卿也懶得計較傅璎言語裏的意味,她看向身前的侍女,“你起來吧。”
侍女微微一怔,然後連忙磕頭:“謝殿下大恩!”
傅卿朝傅璎和在坐的諸人彎了彎唇,打過招呼後,便去換衣。
一整碗的酸梅湯潑透了她的比較輕薄的衣裳,濕乎乎的汁.水黏着皮膚,讓她着實不太好受。
傅卿原本所在的禪房,離這裏不太近,如今素齋未散,她走回去換衣是不太可能的。
不過好在今日有許多命婦貴女來此,所以離用素齋很近的盥洗室一般都會妥帖地準備好一些新的衣物、以及香胰子之類的東西,來為貴人們服務。
禪房花木較少,古柏比較多,有條溪水從岚山山頂流向山下,一路韻養着周圍的蒼蔥古柏。
走了一小會兒,擡目能隐隐透過松林的間隙看到幾間古拙的廂房。
那侍女指了指前方:“殿下,盥洗室就在此處,不遠的。”
“的确不遠。”傅卿擡腳繼續往前走,她身側是潺潺流動的溪水。還未穿過眼前一小片古柏林,傅卿身後便突然沖出一個男子!
“什麽人,竟敢沖撞公主?!”
傅卿立即被雪瑩護在身後,她看到那蒙着臉的男子迅速捂了帶路侍女的嘴後,又幹淨利落地給了那侍女的脖子來一個手刀。
侍女暈了過去,被男子随手拖着。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傅卿緊張得握住了雪瑩的手,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生怕他突然暴動。
她開始後悔出來換衣時帶的人少了,她以為不過是一段短短的路程,在佛門之地不會出什麽大事的,結果現在卻讓自己陷入了險境。
男子蒙着臉,他退後了幾步,用又低又啞的聲又音說:“請公主繼續往前走,穿過前方松柏林。”
“本宮為何要走?你是誰的人,你有什麽目的?”
傅卿忍着害怕,容色冷肅地盯着蒙面男子,餘光卻瞟着有沒有石塊、木棒之類的東西,然後迅速回憶着自己看過的比較好操作的防狼招式。
她才不能進去,萬一松柏林裏有他的同黨,想要抓她這個公主呢。
一眼就看穿了傅卿的眼神,似乎沒想到傅卿在這種場面還能盡量保持冷靜,而不是如同一般養在深閨的女子的一般哭泣請求,膽怯順從。
應該說不愧是是公主嗎?
蒙面男子索性一把抽出腰前佩劍,慢慢對準了她:“我的劍很快,我說了繼續往前走。”
刀劍因陽光反射的影子如同雪線一般。
雪瑩牢牢把傅卿護在身後,卻急得哭了起來:“公主快跑吧,奴婢幫你纏住他。”
她說着就打算跑上去纏住男子,為公主贏得逃跑時間。
不過她的手卻被傅卿緊緊拉住。
“好,我們往前走。”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個男人明顯武藝高強,她們只是弱女子而已,她也不可能看着雪瑩替她送死。
傅卿拉着雪瑩往後退,蒙面男子就跟着朝前走。
他根本不給她們留有逃跑的餘地,但是他這個樣子似乎也沒有要殺她們,或者是要綁.票的意思。
傅卿根本不能往側面逃跑,于是她只能拉着雪瑩進了松林。
溪水如同玉帶潺潺而下,秾翠蒼綠的古柏有種滄桑古意,流水古柏之下,王軒坐在石頭上一動不敢動,而剛剛還在素齋宴上不打眼的傅柏舟卻坐在石凳上,漠然地川流不息的水:“你最好自己跳下去,免得髒了我的手。”
雪瑩驚呼:“竟然是四殿下,吓死奴婢了!”
“皇兄?”傅卿也吓到了她,她沒想到林後的人居然傅柏舟!
王軒一看傅卿,直面色煞白的流淚:“公主,你救救我,四皇子要我去死,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
這到底發生了什麽?難道是因為王軒曾經把傅柏舟推下水,所以暴君要開始算賬了,才讓她也來這裏的嗎?
眼見王軒想要朝傅卿這邊走過來,傅柏舟擡眼,冷漠的瞧着傅卿有些動容的神色,朝王軒微微一笑:“你要是再動一下,明天你王家就等着抄家滅族之禍吧。”
王軒身子一僵,再也不敢動。
平時他挺欺軟怕硬的一個人,現在抖得狼狽極了。
傅柏舟嗤笑,他也不對鏡自照,就他這慫樣,還想配一朝公主?雖然這公主蠢笨無比,但也不是誰都能配的。
他朝一臉膽戰心驚的傅卿勾了勾唇:“皇妹,叫你的婢女出去,你過來坐。”
雪瑩不安的拉住傅卿,神色擔憂。
傅卿勉強朝傅柏舟笑了笑,然後拉開雪瑩的手,眼神含着命令:“你先出去等我,不要怕,皇兄人品端方,而且皇兄對我可好了,自家兄妹,你擔心什麽?”
自家兄妹?傅柏舟意味不明的輕笑。
雪瑩還要猶豫,卻被蒙面人強行拉着出去了。
傅卿磨磨蹭蹭走到傅柏舟身邊,乖乖的站着:“皇兄怎麽出來了?是有什麽事嗎?”
“心情不佳,出來順手解決個雜碎。”
對,他只是突然想為自己順手報個仇而已,至于傅卿的事,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傅柏舟朝石凳的另一方微微揚起下颌,示意傅卿:“坐。”
目光掃過一臉絕望的王軒,傅卿勉強笑着坐下。她也不敢說話,生怕自己變成暴君下一個調節心情的雜碎。
傅柏舟半阖着眼瞧傅卿:“皇妹覺得這王侍讀如何?”
王軒緊盯這傅卿,絕望的眼裏漸漸燃起點光亮。
傅卿實話實說:“皇妹不太了解王侍讀,我同他不熟,所以并不能做出什麽評價。”
“這倒是實話。”傅柏舟不知是滿意還是不滿意,他只看向了一旁抖若篩糠的王軒,勾了勾唇,“王侍讀聽到了?她說你們不熟。但我可與你很熟了,你此前辱我,推我下水,今天我讓你自己跳水,應該很公平吧?”
王軒顫着聲朝傅柏舟跪倒:“殿下饒命,微臣再不敢了,不敢了,您繞過我王家吧。”
夏末微熱,他仿佛是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汗水把衣服和頭發都浸濕。
“王侍讀自己選,是你自己跳下去,還是明天你家抄家滅族。”傅柏舟笑容詭詐,“你若是想要茍活一天,不妨等我今夜将你家罪行證據送與皇上,你就可明日再死。只是到時候,你就成了你家的罪人,玷污了你王家門楣。”
他看着吓得形容狼狽的王軒,十分可惜的嘆了口氣:“倒時候,只怕你比死了還難受呢!你說對不對,皇妹?”
傅柏舟突然叫她,傅卿在他眼神下,點了點頭,艱難開口:“只要是皇兄說的,就什麽都對。”
她自己都保不了命了,又怎麽保別人的命。況且,王軒也不是好人,是他把傅柏舟推下水去的。她不是受害者,所以她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替王軒求得傅柏舟的原諒。
收了原本的驕縱後,傅卿甜甜笑着,看上去就像是熟透的漿果一般,咬下去甜滋滋的。
傅柏舟心情突然好了起來,他朝她朗笑,微上翹的眼角帶着恣意矜傲:“皇妹真乖。”
神經病,乖你妹。
傅卿皮笑肉不笑。
她不知道傅柏舟掌握了王家什麽把柄,但她知道那把柄一定是真的,否則王軒不會被吓成這個樣子。
傅柏舟才十多歲,就已經這麽變.态了,傅卿想想之前原公主作死的行為,只覺得心涼了半截。
只怕他是一定要死的,王軒默默流淚半響,才看向傅柏舟:“殿下,我可以死,我推你下水是我的錯,但你能不能繞過我王家?”
“你倒是還有點良知。”傅柏舟沒想到故意推他下水,今晚又打算和傅卿成就好事的王軒還有這樣的擔當,他倒是有點刮目相看。
“你去吧吧,跳了之後你王家就保住了。”
王軒咬咬牙,他水性好,說不定到了下游他還能有命在。等他活着回去,他便要這妖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要不出言救他的傅卿,嫁予他,任他擺弄。
王軒最後看了眼傅卿明豔臉龐,便投了溪。
溪水看着淺,是因為水太清澈,這條溪其實深度很深,王軒跳下去後,濺起了一層水花,發出了“嘭!”的一聲巨響。
他身影掙紮後,淹沒在溪水中不見了。
溪水還在靜靜地流淌。
傅卿怔怔的看着一條命在自己眼前消失,還有點反應不過來時,下颌便被傅柏舟捏住。
“皇妹覺得皇兄心狠手辣?你同情你那風度翩翩的王侍讀了?”
下颌有點疼,傅卿瞧着傅柏舟微笑的樣子,心裏就對這喜怒不定的神經病直發毛,她輕輕搖頭:“沒有同情。”
她明亮的眼睛清澈動人,如同兩汪清泉,其中卻蓄着些恐懼,長長翹翹的睫毛無措的輕顫着,看上去惹人心疼得緊。
手下過于柔嫩的肌膚讓傅柏舟力道放輕了些,他擡手撫着那雙好看的眼睛,語氣涼薄:“你怕我?”
傅卿不敢撒謊:“我怕。”
果真她怕他這個妖孽,真是不知好歹!傅柏舟冷了臉。
前方卻突然傳來了傅璎的淡笑:“也不知道啊卿怎會突然來叫我們過來盥洗室這邊,到底還是不放心,我只好親自來瞧上一瞧了。”
“說不定公主是有什麽趣事要說呢……”
傅璎引着那些命婦來了這邊,人還未至,笑聲已至。
傅卿心道,她才沒有讓人來這裏,剛剛暴君還是殺了人的!要是水中找到王軒的屍體,她和傅柏舟又出現在溪邊,那一定會惹人懷疑的。
這事情怎麽看怎麽怪。
傅卿心裏一慌,便一把緊緊拉住傅柏舟的手,腳步輕巧又快速的跑了起來。
緊緊拉着自己的手軟軟小小的,她加速跳動的脈搏,溫軟皮膚上的熱意都緩緩蔓延至他的手臂,就像她把脈門都盡數交到他手心裏一樣,有種古怪又親密的信任感。
他還從未被誰這樣緊緊地拉過,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們好像成了同一方的人一樣。
傅柏舟看着兩人交握的手,手指輕輕動了動,結果卻被抓得更緊了。
身前的傅卿眉頭微皺,一副擔心緊張的樣子,她很輕聲說:“皇兄,我們藏起來,就不會被發現了。”
傅柏舟想說,他早完全可以脫身。但是他還是下意識跟着傅卿跑了起來,并且沒有立即揮開她的手。
禪房轉角隐蔽處,傅卿把高高瘦瘦的傅柏舟一下藏了進去,然後緊緊挨着他。
傅卿身上淡淡的花香溢滿他的周圍,呼吸間都是她的味道。
他耳邊是她微亂的喘.息,以及讓他耳朵酥癢的微暖氣息:“好了,這下我們應該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