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源頭

這個詭異的環境，老實說他也不想待太久，能速戰速決最好。

推開五金店的玻璃門，蘇晨試探地叫了一聲：“老板？”

五金店老板的臉上同樣洋溢着跟外面的攤販一樣的詭異笑容。

對蘇晨的招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蘇晨特意走近了他身前看了看，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老板仍然無動于衷，繼續保持着那個僵硬，詭異的笑容。

一縷寒氣簌簌地爬上蘇晨的後背。

雖然切實體會到平安符的威力以後，蘇晨習慣性地又心大了一回，不過，再次近距離面對面地觀察到一個蠟像一般模樣的活人，還是讓他感到頗為不安。

蘇晨控制住了自己想要逃跑的沖動，速度極快地在五金店內掃視了一圈，嗯，除了店老板和各種工具，各種五金件之外，似乎并沒有其它的東西在。

不過蘇晨也沒有多耽擱，他左手抓了個鋁合金的折疊帖子，右手拿了一把斧頭，就迅速轉身出了五金店。

到了陽光下，蘇晨感覺好一點兒了，他沒注意到，自己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一層冷汗。

把梯子和斧頭勉強塞進了後備箱，蘇晨再次走進了五金店。

射釘槍，電鑽，電鋸，全套扳手……蘇晨有點眼花缭亂。最後還是挑自己最有可能用得上的拿了幾套。其中射釘槍拿的最多。他覺得這玩意兒既是種用途廣泛的工具，也是種可以當遠程武器用的好東西。嗯，配套的釘子也得多拿幾盒。

蘇晨懷着莫名惶恐、歡快，又忐忑不安的心情，一趟又一趟搬運着自己看中的物資，結賬的時候卻皺起眉頭犯了難。

剛剛搜刮過的幾個攤位，他都或多或少地放下了自認為數目合适的星元。其中數目最大的兩筆，分別給了炊具餐具攤位，和種子攤位。

現在，他身上沒有現金了。

诶，好在還有自助收銀臺！

輸入金額，輕輕一掃，齊活！

蘇晨放下心中大石，不由得放松了幾分對環境的警惕，步履輕快地撤離了五金店。

那條蜿蜒如蛇的暗灰色影子，此時已經潛行到了五金店門口，不過，如果它靜靜蟄伏不動，而你又不去注意看的話，任何人都會把它當做一個有點奇形怪狀的影子而已。

蘇晨自然也沒有例外。

他不僅沒有注意到腳下頗為奇怪的“影子”，反而無意中踩了它兩腳。

那“影子”在被他踩到的瞬間，瞬間活躍起來，從張牙舞爪的蛇蟲的模樣，變成了一種暗灰色的藤蔓，伸出了許多細細的，柔嫩的觸須，那觸須尖端，似乎都有個小小的空洞，每根觸須都似乎有自主意識一般，向着蘇晨身上抓去。

然而，就好像蘇晨身上有一層看不見的透明盔甲，那些柔嫩的觸須，還沒有接觸到蘇晨的身體，就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給生生推到了兩邊。

那不知是蛇蟲還是植物的“影子”，似是不甘心一般，形狀又變成了蓬蓬的一團，張開許多觸須，在原地騰空而起。只是，蘇晨這會兒已經把挑好的工具都搬上了車，關好了車門，心滿意足地開車繼續前進了。

他還打算稍稍探究一下造成這種詭異局面的源頭。

如果解決得了就解決它，如果解決不了，那當然是轉身就跑！

蘇晨打定了主意，開車繼續向農貿市場深處行駛。

漸漸地他發現，農貿市場的詭異狀況似乎有個規律。

那些活雞活鴨，活的小貓小狗，也跟人類一樣，都變成了“蠟像”或者說“标本”，一動不動了。

但是植物類，物品類，似乎都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整個市場轉了一圈下來，也沒有用時太久。

蘇晨一直沒有發現，他的車後面，跟這個團起來的暗灰色影子，亦步亦趨，吭哧吭哧，矢志不渝地追随着他，一步也不肯停。

它不是沒有嘗試撲向車子，但是，那場面真心有幾分滑稽。就像是蒼蠅蚊子在光滑的玻璃上面劈叉一樣，它撲向了車子，最多能停留不到兩三秒鐘，就會從車身上滑下去。

這樣撲上來，滑下去，撲上來，滑下去，重複了同樣的過程十幾次之後，它似乎放棄了撲在車上的努力，但是卻執着地緊跟着車子向前跑。

只不過從它的形态來看，用跑來形容它的動作，實在有些牽強。它就像是一團亂蓬蓬的毛毛，在一故湧一故湧地往前拱，也可以說，像是一團縱橫交錯的線繩，在一聳耷一聳耷地往前蹦。

蘇晨在整個市場轉了一圈之後，看了看自己塞得滿滿的小車，又瞄了瞄農貿市場裏那些像在某個瞬間突然定格了的人們，有幾分羞愧地選擇了馬上離開。

他沒有打電話報警。畢竟這種詭異的問題，恐怕不是警員們的血肉之軀，加上警服和槍械就能夠解決的。

只是随手拍了些照片，打算回頭發到網上去。

好歹也可以給別人提個醒吧！

農貿市場周圍的店鋪，現在看來似乎只有壽衣店那裏是一如既往的正常狀态。

心裏想着這些事情，蘇晨随手将車子轉換為自動駕駛狀态，打開了車載微型晶幕。

這個農貿市場的情況如此詭異，會不會已經被發現并且上報了呢？

蘇晨的手指劃過晶幕的顯示屏，迅速浏覽了一系列近期的新聞，跟農貿市場有關的新聞似乎只有一條：

多地農貿市場的活禽爆發“标本病”。藍星元老院已經下令停止活禽交易。疑似感染病例，均需就地焚燒，填埋。

“标本病”疑似是由一種新出現的病毒導致的。被感染的活禽會身體迅速僵硬板結，形成标本式樣貌。個別頻繁接觸活禽，尤其是已經感染了“标本病”的活禽的小販，也不幸被感染，肢體僵硬，卧床不起，截止至新聞報道當日，感染案例已有三起，各大醫療機構目前尚未研究出有效的解決方案。

不過，這條新聞似乎再沒有後續報道。

剛剛播出的時候，似乎有專家說過，這種病毒對人類的感染性十分微弱。

而每天都層出不窮的自然災害和娛樂明星，自然而然地把這樣一條不起眼的消息淹沒在了信息世界的汪洋大海裏。

目前看來，這種“标本病”也許就是這個農貿市場，出現這種詭異狀況的源頭？

但是，蘇晨總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

病毒感染，有能力讓不同職業，不同身體狀況的人，在同一個瞬間，如同被定格一般變成“蠟像”的樣子嗎？臉上還帶着那種詭異的笑容？

蘇晨對病毒沒有什麽專業知識，但是，迄今為止他所見過的病毒感染的案例，無一例外都有個發病的過程。而身體抵抗力不同的個體，發病的時間也往往都是參差不齊的。

再說了，如果這麽浮皮潦草地走了一圈兒，還連帶着匆匆忙忙地掃貨，就能這麽輕易地得出一個看似恰到好處的結論，實在有點超出他的心理預期。

不得不說，他的直覺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