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妖孽有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他只是在一旁看着，并不言語，似乎莫如影今日想做什麽事都可以似的。

莫如影辭別了臺階上的高僧便向寺裏走，快入寺時無端問道：“大哥，有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

常人定是不知道莫如影問這話的意思，但夜殘魂與莫殘楓卻是能輕易知道的，莫如影這般好奇如貓的摸樣很多時候都是在問“大哥楓兒，你是妖吧？”類似的話的時候，雖然很多時候句式都是不同的，但都會與“妖”字占些邊，這次也不例外，夜殘魂只覺好笑。

“有些難受。”他說。這并非假話，他并不喜歡人多且雜的地方，特別是僧人們看遍世間百态的摸樣。

“那，我們回去吧。”莫如影很果斷，要是這家夥真真是只妖孽，被真佛什麽的降了去可不是什麽好玩的事兒，這點大意她還是有的。

頭一次，夜殘魂在衆人面前笑出聲來，“無礙的。”他說。

莫如影可不管這些，腦子立馬空白，回神時便想，這冥教之中有多少個是衷心于他的，又有多少個是想得到他的，這般的摸樣，叫那些心智尚未成熟的孩童們見了……當下便有許多……

所謂大廟拜如來，果然這寺裏貢的是如來，不過，這如來還真是到哪都長成那個摸樣啊，莫如影先前還有些興致勃勃地想這如來會不會才是這寺裏最漂亮的，以至于這些入寺為僧的人們這般死心塌地，無怨無悔的。

果然，還是她亵渎了人家啊！

“大師，我要祈福，該怎麽做？”莫如影笑得極為陰險地問着這位自夜殘魂進來後便一愣一愣的小沙彌問道，想來真正的大師都到別的地方去偶遇什麽有緣之人了，想這樣形式化的祈福只要有個人在旁邊講什麽“心誠則靈”之類的語段便可以了。

“阿……阿彌陀佛，請，請施主見諒，這，這，只需，參拜即可。”

莫如影汗，好歹也是個出家人，還怕這只妖孽吃了你不成，有必要這般驚慌失措麽？（嘿嘿，別在這大言不慚！）

夜殘魂自然是不拜的，瞧他那一副唯我獨尊的摸樣莫如影也沒想過要拉他陪自己拜這些有的沒的，只希望他不阻止自己就成，莫如影是個能曲能伸的人吧，下跪拜佛這樣的小事兒還是能做到的，所以也就拜了。

今日特意穿了身沒有葬蝶的衣衫，否則這新換的尼師檀又該換了。

當然，莫如影雖不安好心，但也沒用手去碰其他什麽東西，只是拉着夜殘魂在寺裏逛了一圈。

然後，知道的是知道夜殘魂陪着自家妹妹兼夫人到希月寺逛了一圈，不知道的是以為今年的廟會有位漂亮的神仙下了凡到希月寺聽衆人祈福來了，總之，托夜大妖孽的福，希月寺的香火比先前旺盛了許多。

這年頭，信仰才是王道啊~

莫如影本也不是什麽信佛之人，在寺裏東走走西逛逛卻也沒什麽能看上眼的地方，便也不多做停留，沒多久便與夜殘魂回了莊，再然後便回了教，再然後便是在幽冥境內考核。

考核的形式是從前便定下來的，畢竟是冥教，考核有些殘忍，夜殘魂不許莫如影去看，莫如影自然也不會自找沒趣地去瞧那些血腥的玩意兒，所以便在家中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夜殘魂偶爾也會回來陪她，不過吃完飯等莫如影睡了他就又沒了人影。

莫如影也不怎麽在意，就是沒有妖孽在眼前晃悠覺得有些不習慣。

不過不習慣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些個妖孽都是大忙人呢？

平日裏若不是睡覺莫如影便在門前種點小花，工具之類自然是一說就有，但莫如影還是會随手拿出冷夜來挖挖敲敲，倒也很是物盡其用。無意被夜殘魂瞧見時自然是有些尴尬的，畢竟那是他最在意的東西，拜堂的時候拜的是這兩把短刃後來她也是知道的，可見很不一般。

莫如影甚至害怕夜殘魂會氣得給他一掌，忙道：“大哥，我只是不小心拿錯了而已……”

可誰知夜殘魂竟一臉沉思狀，莫如影更是膽戰心驚，可誰知沒一會兒便聽他喃道：“竟不知它還有這般用途……”

莫如影嘴角抽了抽，很想上前踹他一腳，但不知是怕踹疼了他還是踹疼了自己終還是沒能動腳。莫如影心下自我安慰，像他這般的人，便是石頭握在手中怕也能輕易握個粉碎，不知道冷夜有這般用途也是自然。

夜殘魂也不顧她哭笑不得的摸樣，一把摟過她，擡手擦了擦她額上少得可憐的汗珠，當下便道：“累了便讓他們來幫你。”

莫如影無奈，以前便是什麽事也不做她也不會覺得無聊，因為她可以看着妖孽幫她做，或者看妖孽在她面前自顧自地忙活她也能自得其樂，但如今，要是讓別人幫忙她确實是沒興趣看的，再說，這些人幫忙她能不能瞧見還是個問題。妖孽們優雅慣了，做起事來那個叫做一個字，美！可這些訓練有素的人秒速慣了，還真是沒有一點看頭，若是哪天當真來了興致的話倒可以故意為難一下他們，讓他們使用慢動作完成……（╮（╯_╰）╭）

如此一想，莫如影便答了一聲：“嗯”

于是莫如影整日與小花小草們打交道，恢複了在寄情谷中悠閑自得的摸樣，半點不見了神偷水非水的摸樣，要說她的能力，也就是許多次順手拿了夜殘魂身上的寒月而不被他發現而已。

要在夜殘魂身上拿東西是一件很難的事情，要在夜殘魂身上拿一把寒氣逼人的東西就更是難于登天，所以莫如影很相信自己的能力。

那麽，她又是如何做到的？

人是很奇怪動物，當然，妖就更奇怪了。當一個人注意力不在某件事上時很容易掉以輕心，就好比有些時候自己在流血卻渾然不知，到有人提醒時才恍然覺得有些疼。夜殘魂雖是一個極強的對手，稍稍有點動作便能被他察覺，但他還是有松懈的時候，雖然寒月極寒，但夜殘魂總有掉以輕心的時候，若不是看見莫如影手中拿着寒月，他也許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察覺。

又或者是他本就對莫如影疏于防範。

莫如影是個極易滿足的人吧，她從未妄想過要與夜殘魂并肩，像如今這般每日等着夜殘魂從不遠的山下回來她便已經很高興，那些大起大落跌宕起伏的情節她連想都覺得麻煩。

然而事與願違，該來的，還是要來，該有的，還是要有，該失去的，還是無法挽留……

這日，莫如影與夜殘魂正在用餐，突然有人來報，事情似乎很緊急，那人不顧夜殘魂是否同意便跪在地上開了口：“君上，漣城來報，小公子昨日回航，如今身中奇蠱危在旦夕且不能離開漣城半步，請君上定奪。”

若是莫如影手拿筷子，那麽這筷子該往地下掉了，身體自然是不可抑制地顫抖，當初只是聽說他要出海她便無法自制，更何況是如今，“你，你說什麽……”

這一切來得太快，快得她讓難以接受，又或者便是來得再慢些她也根本沒勇氣去接受。

前幾日她剛為此到寺廟裏求佛的啊……是不是自己不夠真誠……

說不着急是不可能的，但夜殘魂常年冷清的性子自然沒有莫如影這般明顯地驚慌失措，只是将她摟緊了些。

“大哥……怎麽辦……怎麽辦……？”莫如影企圖讓自己冷靜些，但她根本無法冷靜。

夜殘魂摸了摸莫如影的頭發，安撫道：“他不會死，我會救他。”不惜一切代價，只要你們留下。

“走，我們走，現在就走！”莫如影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了，一心只想着夜殘魂說他會就他。

夜殘魂只是笑，在她身上動了動手指，莫如影便失去了直覺。

一開始夜殘魂便知道，沒了莫殘楓，莫如影便也就沒了，就好似當年，不管他們三人誰先離去，都會有人肝腸寸斷，所以，他只能不顧一切地就他，甚至用自己的命去救。

“斷情散。”

“是，君上。”

這樣，便不會有事了吧。

－－－－－－題外話－－－－－－

我不知道人家是怎麽寫出幾十萬字的，但我知道我的不會那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