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美得只剩誘。惑

周圍的一切漸漸變了摸樣，他們身後也不再是懸崖，而是飄着雪簾的洞口。

她便知道，方才的陣絕不會是什麽較弱的陣，山風凜冽，即便夜殘魂不停地向她輸來暖意，她還是感覺到了刺骨的冰冷，她想，若不是有妖孽在，她一定是倒在洞口，卻已有墜入懸崖之感，然後，或快或慢地死去……

真正強大地陣，真正要命的陣，要麽不入陣，要麽及時破陣，否則，休想活下。

無論從哪方面看，剛才的陣都不像是善良的……而且相當宏大的樣子……剛才分明覺得已至頂峰……

這洞就像一座冰宮，越是往裏越冷，莫如影不禁往夜殘魂懷裏縮了縮，夜殘魂看了她一眼，便将內力運送的速度加快了些。

不知用了何種方法，洞裏所有冰都發着淡淡的藍光，将所有的一切照亮着……

階梯，繩橋。不知過了多少，終于，看見了洞中藍色最深最亮的地方……

她有想過冰封，卻不曾想過會是這般龐大的冰封。

莫殘楓雖然不似莫如影很早就知道會有“冰封”這麽回事，但他卻也沒有一絲驚訝，似乎保留一具屍體對他們來說，輕而易舉。

不知為何，冰棺十分透明。

居高臨下之際，莫如影分明看見冰棺中一個紫衣男子與一個藍衣女子相擁而眠。

女子的手，無力地放在男子腰間，只見一點兒。男子抱着懷中的女子，閉着眼，紅唇，落在女子眉間，那摸樣，像是傾盡了他所有的溫柔，不顧一切地擁有着……

乍一看，男子與莫殘楓很像很像！仔細一看，還是很像很像！

但，也只是像。

如果說，她之前稱莫殘楓與夜殘魂為“妖”是性格與容貌并重的話。

那麽，

眼下這個躺在冰棺裏的男子便僅僅因為容貌！

活脫脫的一副妖顏！

夜殘魂是個勝雪的存在，看到他，就好似在綿長的月夜中看到漫天飄舞着泛着月光的雪花，冰冷、美麗，惹人驚嘆，沉淪。

莫殘楓則似風般，所到之處，撫起片片嬌花，卷起陣陣花香，溫柔時致命，冷豔時償命。無時無刻，不讓你感覺到那勝于嬌花的楓姿。

理論上，三人之中沒有誰最美的說法，但，她無法否認。

夜殘月，美得，只剩誘。惑。

夜殘魂只是靜靜的看着，思念，卻已在心中澎湃，無法控制分毫。

尤記得，那時，他便就是在一旁看着。

不言，不語。

縱使他也愛極了她，卻不忍去打擾。

他知道，無論是誰，此時靠近，便是必死無疑。而他，不過是他們的孩子。

于是……

天地，便任着那如仙般的男子，癡癡地抱着懷中綻着血色妖豔的女子，喃着不為人知的誓言，說着無法達成的願望。

美麗的聲音裏，那些奢望的言語叫人心碎。聲音漸漸降低，降低……最後，像瘋一般呢喃着女子的名字……

挽留，挽留，請求，請求……

然而，無論他如何努力，結局，終是結局。留下的，不過是一具漸漸冷去的身體。

累了，淚了……

那般美麗，那般，美麗……

或許，上天也癡迷于他那于世不該的容貌，想讓他創造極盡的美，極盡的不可思議……

他本有的感覺像是很少很少，一開始，甚至不願理會任何人。

就像是修煉了上千萬年的妖精，他本就無法讓人相信（有這麽一個人）。他本就無情，他本就，不應出現！

但既已如此。

為何，當他愛上她，只要她，只在乎她的時候奪走她？這和奪走他的所有有何區別？

是的。根本。沒有區別。

莫如影不經意地擡頭，看見夜殘魂失神的摸樣，心中的痛很清晰，不再莫名。

她想，她應是再也不會忘記，那夜，夜殘魂抱着她，莫名的開了口。聲音冷清，從頭到尾，像是在述說着一個與他無關的故事。

他說，那人只愛娘親一人。

他說，那時，娘親有孕在身，那人便不再理會江湖中事，長居雪峰。

他說，雪貂書至，言歐陽逸（當時盟主）率衆攻取幽冥，情況危急。娘親心善，勸他回教，他不願，娘親便不理他。

他說，那人走後，娘親夜夜夢醒三更，便叫我去幫他，我不願，她便求我，她顫着身子……哭着求我。

他說，那人一見我，便瘋一般往往此處，我便知道，我錯了。

他說，他信我，我若在，縱使正派陣士如雲，也踏不上雪峰半步。

他說，那日，他哭了，他發誓要他們血債血償。

他說，他恨我，卻不親自動手，只因我是娘親所生。

他說，每夜，他都會喝很多酒，一喝便醉。

他說，醉了，他便會問我，為何，死的不是我……

他說，每次，他都會令我去殺那些能輕易殺掉我的人。

他說，他不再似從前那般教我武功。

他說，他再沒多看我一眼……

或許是心太痛，莫如影無法細細品味，只想緊緊地抱住身邊的人，給他冰冷的身體增添一絲溫度。然，若是她細聽，細算，一定會發現，夜殘魂那夜所有的話，不多不少，正好六百字。（⊙﹏⊙b汗）

這，也是他總在想事情的原因。（⊙﹏⊙b接着汗……）

莫殘楓飄身落在冰棺旁，繞着冰棺走了一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輕輕喃道：“跟照鏡子似的……”

過了一小會兒，他眨了眨眼，擡頭對着夜殘魂笑道：“大哥，看完了，我們回家吧。”

夜殘魂似被叫醒般，有些吃驚地看着他，随後，一如既往地回道：“好。”

莫如影也随之一笑，莫殘楓的溫柔，是可以拂去一切哀傷的。

只要，他不哀傷。

至于夜殘月。

有人說，殉情的人傻，殉情的人笨，殉情的人不值得。然，真正想要殉情時，誰又會去理會別人的枝言片語？

若可以，他們也不願凄美的吧……

他們，不過是無意中做了凄美的事罷了。

不需要歌頌，不需要贊美，只是不願行屍走肉。

他只想要她陪，也只想陪她。

人已故，何必在意何對何錯。

也許，

沒有真正經歷過的人，

根本，

沒有資格，

給出任何評價……

三人在雪峰上住了幾天，莫如影不是在夜殘魂懷中便是在溫泉裏泡着，當然，莫殘楓偶爾也可以抱抱她，但也只是偶爾。

頗有點“見光死”的味道，什麽也不用說了，她不适合住在這種地方就是了。

寸步難行啊寸步難行！

而莫殘楓這幾日估計是将這座山游得差不多了，乖乖地呆在藥房裏配藥，又或者是“突然”記起自己的內力沒有恢複。

事實上是有些陣他破不了正郁悶着呢。

山上的陣幾乎都是針對外人的，只要是百毒不侵的人就算破不了陣也不會受傷，所以他如今還是好好的一只，就是破不了陣心有不甘而已。

其實這也沒什麽，夜殘魂最擅長的其實不是毒，也不是醫，更不是武，卻是陣。他喜歡随手布陣，有時有些地方他只要動動幾塊石頭就能成陣，有時分明再動一塊石頭或是一棵草就能成陣，他偏偏等到幾天或是幾年之後再動，又或者幹脆不動。

不過，莫殘楓乖的時候也就那麽一天，如今正勾引莫如影下山呢。不過也不算勾引，只是說了一聲，莫如影便點頭了，因為夜殘魂受她的牽連也快成為睡神了，估計是累的。

對妖孽來說，上山容易，下山，也容易。

紫雪莊內。

禮陌仇靜靜地“看”着眼前飄落的雪，心中卻是另一般莫名的情緒，有些煩躁，卻不知為何。本以為可以很快見到莫殘楓，卻不想，日已過，人，卻未現。

猶記得，他走時，悠悠的對自己說：“娘子，我走了……”

他走了，自再好不過了，可那一絲不舍竟是為何？

到此已有時日，卻不曾見過一面。難道真如世人所說那般，他們不會再下山了麽？

風雪漸強漸大，禮陌仇剛要轉身入房，便聞到一陣熟悉的清香，來不及躲開，便被莫殘楓擁入懷中。

“娘子，怎麽來了？”雖然莫殘楓之前想過要帶他來，但因為趕時間便只是道了聲別。

禮陌仇先是一愣，後，狠狠地推開他，一急，冷冷便道：“還不是因為你！”

走便走，奈何還留下了一個冷跡！而冷跡呢？莫殘楓前腳才走，冷跡便開始對他動手，而谷裏的人（特指禮逍遙）不但不阻止，還似未蔔先知般，在莫殘楓走的前一天誘将他身上的蠱全都卸了！

論武，他哪裏是冷跡的對手？

于是，他堂堂一代蠱聖，便莫名其妙地被拐到了此處！

叫他如何不氣？！

莫如影在夜殘魂懷中輕輕地笑，是人都知道禮陌仇的話不是字面意思……

然，莫殘楓卻不管這麽多，笑得俞加燦爛的同時，閃電般在禮陌仇臉上落下一個吻，又迅速逃開，笑聲也随之蕩開。

禮陌仇似乎不是第一次被莫殘楓這般對待，并沒有太過驚訝，“瞪”了莫殘楓一眼，冷袖一揮，背對着他，狠狠道：“莫殘楓，你若再如此無禮，休怪本尊對你不客氣！”

此言一出，莫殘楓還未回話，另一只妖孽已經不複淡定了，一雙眼睛冷冷地看着剛剛講話的少年。

為了避免事故發生，莫如影明示夜殘魂自己要去洗澡……

夜殘魂護短也不是一天兩天才能看出的了。現下禮陌仇只是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他就……若是接下來兩人“大打出手”那還得了？

卻聽身後，莫殘楓喃道：“娘子何時對我客氣過……？”

……

然後，他們上演着他們的故事。

神，也不知道他們的結局。

他們，也不需要結局。

他們，只是他們。

如此而已。

－－－－－－題外話－－－－－－

若我說這裏便是結局誰信？沒辦法，連我自己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