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大佬徒弟們的金絲雀[穿書] — 第 83 章 (1)
即使到了大乘期,晏離舟依舊貪戀口腹之欲,在應炔峰吃了太多東西,他回來就半倚在卧榻上消食。
晏離舟半阖着眼,剛吃飽就又開始犯困,他單手支腮,另只手不停地按着自己的肚子,一副惬意的小模樣惹得顧沉戈頻頻發笑。
從進門後開始,顧沉戈的目光落在晏離舟微微凸起的肚子上,便再也挪不開眼。
若不是擔心會被晏離舟訓斥,他迫不及待就想上前使勁揉捏晏離舟的小肚子。
師尊怎麽可以那麽可愛。
晏離舟猛地睜開眼睛,與對面的顧沉戈大眼瞪小眼,他像是才想起來顧沉戈還在房間裏,羞恥感從尾椎骨直竄頭皮,他強自鎮定,緩慢地翻了個身背對着顧沉戈。
晏離舟咬緊下唇,暗自唾棄自己的不設防。
他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無數次在顧沉戈面前恢複本性,也不知道對方是故意裝糊塗還是真的以為自己就是這樣的性格。
都怪他對顧沉戈完全沒有戒心,這該死的松懈感。
顧沉戈盯着晏離舟微微聳動的肩膀,知曉他終于懂得害臊是什麽東西了。
為了不讓晏離舟繼續尴尬下去,他開口道:“師尊,該用晚膳了。”
晏離舟聲音悶悶的,依舊背對着顧沉戈,“你自己去吃吧,不用拿我那一份。”
顧沉戈:“是。”
退出晏離舟的房間後,顧沉戈特意屏蔽了自己的氣息,還在懊惱中的晏離舟是防備最松懈的時候。
他靜靜站在廊下,聽着屋中不停捶床板的聲音。
“啊——晏離舟你是大笨蛋!”
“你是豬嗎?!”
顧沉戈勾起唇角,腦中重複閃過晏離舟臌脹的小肚子,在心中品評了一番。
如果晏離舟是豬的話,應該也是最好看的那一只。
又在廊下站了半刻鐘,猜測晏離舟應該緩過勁來了,顧沉戈才不緊不慢地離開灀雪院。
吃飯是借口,顧沉戈特意避開碎雪峰的弟子們,悄悄走到了無人的角落,他從懷中掏出寒江刃送給晏離舟的紫檀木匣子。
盒蓋一開,一只金黃的三頭八腳蛛依舊安靜地卧在盒子裏。
“你怎麽會在這裏?”顧沉戈發問。
小蜘蛛聽到他的聲音,總算有了反應。
血液裏的絲線被扯動,金光一閃,匣子裏的小蜘蛛不見了,顧沉戈面前站着一個小沙彌。
荼彌雙手作揖,沖顧沉戈行了個禮,“無……大人。”
顧沉戈:“我現在叫顧沉戈,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
荼彌:“沉戈大人。”
因為祁白茶靈魂的原因,顧沉戈擁有無漾的全部記憶,他試圖将無漾的靈魂召喚回身體裏,卻被無漾的佛蓮阻擋,無漾的一小部分力量融入了他的身體裏,這其中便有血契。
無漾曾與荼彌結了血契,無漾可以操控荼彌,顧沉戈也可以操控荼彌。
“你怎麽會在這裏?”顧沉戈重新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荼彌解釋道:“無漾大人死後,我便離開了魇山,我感應到大人的氣息才趕過來的。”
無漾在的時候,荼彌曾無數次想過離開魇山,他要自由,他非常向往外面的世界。
當自由真的降臨的時候,他又開始迷茫了。
短短一年半,他游遍了名山大川,一路上風餐露宿,他結識了不少朋友,心中還是迷茫。
這段旅程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停留,沒有地方,沒有什麽事或人能讓他停下來。
到頭來他終于領悟了一件事——
他還是想繼續待在無漾身邊,他待在無漾身邊幾百年,早就習慣了無漾的所有壞脾氣,也習慣了與無漾一起的生活。
他與無漾有血緣聯系,自然知曉無漾身上的秘密,他知道顧沉戈在無塵宗,他無法破解無塵宗的結界,第一時間便想到寒江刃,拜托他帶自己過來……
聽完荼彌的敘述,顧沉戈微微挑眉。
到頭來,無漾手下最忠心的還是這只時常抱怨的小蜘蛛。
顧沉戈:“你可知道,無漾現在在哪?”
荼彌搖頭,道:“我只能感應到沉戈大人的氣息,無漾大人從這世間消失了。”
顧沉戈并不驚訝,荼彌的答案也和他的預料一樣。
不過,他不是完全的相信‘消失’這一詞。
蟲子落入淤泥之中,是悶死還是向上攀爬,只有他自己知道。
顧沉戈:“既然你心甘情願留在我身邊,正好,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他一回來就讓他做事情?!
荼彌面無表情,在心中嘆了口氣。
他游歷的時候見過不少歸家的游子,他們的父母淚眼朦胧抱着自己久未歸家的孩子,轉眼間好吃好喝就上了桌,嘴裏不停念叨着我的兒啊!
到他這裏,他果然不該期待點什麽。
……
黃昏将至,千山月才舍得從叢霖那裏離開。
他打了幾個飽嗝,摸着自己滾圓的小肚子,吃得太多,他現在還變不回寒劍形态,只能挪着沉重的小碎步坐登雲梯回到碎雪峰。
這個點顧沉戈應該還在晏離舟的房間伺候着,多了個省心的顧沉戈,他完全不用擔心晏離舟的安危。
千山月時常抱怨顧沉戈搶了晏離舟的注意力,每到這個時候,他又覺得,有顧沉戈在,還是挺好的。
千山月還算靈活地翻過灀雪院的牆頭,他想着一定不能讓晏離舟看到他這副模樣,随即蹑手蹑腳走進自己的房間。
自他化形後,晏離舟便讓人給他收拾一間屋子出來,就在晏離舟隔壁的隔壁,有時候晏離舟嫌他煩了,有時候他有自個的秘密,就會跑到這裏睡。
不過大部分時間這屋子都是閑置的。
屋子不大,勝在整潔幹淨,即使沒人住,也每天都有弟子輪流打掃。
千山月将門關上,回來的時候外面天已經黑了,他吭哧吭哧爬上凳子,将桌上的燭燈給點亮了。
火光亮起的一瞬間,對面陡然出現一張人臉,那張臉太過白皙,被火光由下至上照射,鬼氣森森的感覺迎面撲來。
千山月吓得叫了聲,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你、你……”千山月瞪大眼睛。
這光禿禿的小腦袋,額上三個金色戒疤,一身灰色僧袍。
光憑那張面無表情的小臉,千山月就能一眼認出來,不是荼彌又是誰?
“你為何會在這裏!你不在你的魇山好好待着……不對,你是怎麽闖入無塵宗的?你想要做什麽,無漾死了,你是不是想來對付阿離?”千山月叽裏咕嚕說了一長串話,完全不給對方發言的機會。
荼彌原本安安靜靜坐在凳子上,被地上的家夥念煩了,若在以往,他直接就上手收拾人了。
他想起今後要‘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眼睜睜看着對方被自己吓到而不伸出援手,他怎麽都有點過意不去。
荼彌跳下凳子,瞬間就出現在了千山月面前。
千山月盯着朝自己伸出來的小手,驚懼道:“你、你想幹什麽?我跟你說,我不好吃的,我就是一堆破銅爛鐵,你吃了我也不會增進修為的。”
好呀,你在魇山折磨了我将近半年,還要來我的地盤折騰我!
荼彌:“我沒有要吃你,我只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千山月打斷,千山月那張圓滾滾的小胖臉倏地皺成包子褶,眼淚說落就落。
“嗚嗚嗚,阿離救我……”
荼彌:“……”好想收拾這把蠢劍。
荼彌:“別哭了。”
千山月一時半會變不回原型,就他現在這矮胖個子,任荼彌怎麽搓圓捏扁都可以。
千山月還是有急智的,慌亂下他翻了個身,四肢亂扭,蹭蹭就爬到了門前,開門的手懸在半空,幾根蛛絲控制着他的動作,荼彌一個使力,千山月蹭的一下被他拉了回來。
照以往,千山月絕對要挨一個結結實實的屁股蹲,荼彌這次‘溫柔以待’,在他落地的地上鋪了一團蛛絲結成的小蒲團。
可能是魇山那半年的記憶太過深刻,明明不疼,千山月任是覺出一絲疼痛來。
他四肢攤開仰躺在蒲團上,嘴巴一癟,眼淚說來就來。
“哇哇哇——阿離救我,有人欺負我,嗚嗚嗚阿離——”
顧沉戈交給荼彌的任務是,管住千山月。
荼彌怎會不知顧沉戈打的是什麽主意。
管束千山月比帶一個脾氣陰晴不定的嬰兒還要吃力,可他還是接下了這個任務。
他與千山月相處了那麽久,自然知道千山月的脾氣,早在千山月回來前,他就在房中各處貼上了能屏蔽聲音的符咒。顧沉戈說過,晏離舟為了安靜,将自己的五感封印了一半,這些符咒足夠對付晏離舟了。
千山月現在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饒是隔了兩個房間的晏離舟也聽不到他的叫嚷聲。
千山月不像凡人小孩,哄或者不哄他都能哭上整整一夜且不停歇的,他只是單純覺得自己受欺負,委屈了,在他沒有發洩完前,他的眼淚是不會停止的。
幸虧他是一把劍,不然照他這種哭法,那雙眼睛早就瞎了。
荼彌面無表情坐回矮凳上,他閉上眼睛默念佛經,額上的戒疤比桌前的燭火還要明亮。
燭火跳動了幾十下,半個時辰後,千山月依舊保持着烏龜仰躺的姿勢,四肢倒是不撲騰了,只眼淚還在嘩啦啦地流,嘴裏一直在嘀咕着——
“臭和尚,我總有一天要宰了你!”
“嗚嗚,阿離你為什麽不來救我,有了新歡就不要舊愛了嗎,嗚嗚嗚——”
千山月睜着哭腫的紅色雙眼,委屈地看向荼彌。
臭和尚,都不來哄哄人,換做阿離,早就在他哭的時候就過來哄他了。
越想越委屈,千山月小嘴一張,準備開始自己的嚎哭大法,荼彌像是早預料到了他的打算,在他張口的瞬間,一團軟乎黏膩的蛛絲就鑽入他的口中。
“唔,你個混——”千山月的全身被蛛絲包成一個蠶蛹,只留下一雙眼睛沒被包住。
荼彌跳下矮凳,将地上的小蠶蛹輕松抱起,他将千山月放在床榻上,冷淡道:“你再敢哭,你就做好永遠待在這裏面的打算。”
千山月眨眨眼睛,眼淚瞬間止住,他說不了話,只能用眼神給荼彌傳遞訊號。
——我不哭了,你快點放開我,求求你了。
荼彌裝作沒看到,轉身往矮凳上一坐,又開始新一輪的打坐了。
千山月在床上不停扭動,這小和尚也不知哪來的力量,他根本掙脫不了荼彌的蛛絲。
他側躺着,一雙眼睛可憐兮兮看着荼彌,他聽話的不再哭泣,一邊咒罵荼彌,一邊盯着人家盯睡着了。
晏離舟昨夜睡得比較早,顧沉戈沒有去打擾他。
他現在的修為不及晏離舟,無法像無漾一樣抹除晏離舟的記憶接近晏離舟。
來日方長,沒有別人阻撓,他可以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攻克晏離舟。
晏離舟已經全身心的信賴他了,比起得到晏離舟的身體,得到晏離舟的心才是關鍵,讓晏離舟主動擁抱自己,才是他想要的。
雖然這樣想,他還是控制不住想念晏離舟的體溫,無漾做的确實太過火了,他不僅從身心‘折磨’了晏離舟,還逼出自己對晏離舟的欲/念。
顧沉戈住在晏離舟的隔壁,他特意将床榻挪了一個位置,與晏離舟的床榻只有一牆之隔。
今夜無星,窗外滿是霜雪的影子,天地一片白芒,将這黑夜添上了幾筆寂寥的色彩。
黑夜能包容一切黑暗,也能誕生許多怪異的事情。
數九寒冬,窗棂結滿的冰淩被房內陡然攀升的溫度給暖化。
顧沉戈在牆上施了一個結界,隔壁的晏離舟聽不到他這邊的動靜,他才可以肆無忌憚地放縱自己。
他手中捏着幾枚珠子,珠子被他的大掌捏碎,彌散的煙霧包裹中,竟全是晏離舟的影子。
“師尊……師尊……”顧沉戈沉溺在虛幻又真實的夢境中,他快要被各種模樣的晏離舟給燙化了。
喘息聲漸漸停歇,顧沉戈全身汗濕,他用額頭抵着牆面,他能聽到晏離舟輕而緩慢的呼吸聲,他抱着從随身乾坤袋中取出來的晏離舟的衣物,仔細嗅聞那上面清淡的雪松味道。
“師尊。”顧沉戈雙眸微斂,卻無法阻擋他眸中滿滿的欲/望與對那個人的愛戀,那雙幹淨的眼睛裏染上與白日裏截然不同的顏色。
黑暗中,顧沉戈發出低低的笑聲,這聲音中含着幾絲自嘲與渴望。
如果晏離舟現在闖入他的房中,晏離舟一定會震驚,他的好徒兒竟敢私自抱着他的衣服自/渎。
晏離舟那個無知無覺的笨蛋才不會随意闖入他的房間,于是,顧沉戈又升起了另一個想法,他想不管不顧撤去牆上的結界,讓晏離舟知曉,他的好徒弟在一牆之隔外做着怎樣肮髒的事情。
好想能真實觸摸他的師尊。
到底什麽時候,他才能沒有阻礙,盡情地觸碰晏離舟呢?
他是活在陰暗中肮髒不堪的蟲子,他有的只是表面光鮮,他情願堕落。
他渴望将晏離舟抱進懷中,帶着他一起墜入無邊的欲/望深淵。
……
卯時剛過,晏離舟便睜開了眼,他罕見地起了個大早。
顧沉戈像是有感應般,在他睡醒半刻鐘後就推開了房門。
顧沉戈可以随意進出晏離舟的房門,他無需敲門,這是晏離舟特許的。
顧沉戈将水盆放在了盥洗架上,晏離舟早就端正坐在床前,他手裏捧着從顧沉戈那裏沒收來的話本,正看得津津有味。只要話本的主人公不是他,他看的比誰都歡。在這枯燥乏味的地方待太久,他唯一的樂趣也就是這些小說了。
顧沉戈擰幹巾帕,蹲下身替晏離舟擦臉,他用視線與隔着巾帕的指尖描摹晏離舟的每一寸,晏離舟毫無察覺自己被一只野獸盯上了,他似是讀到一處有趣的地方,嘴角不自覺就帶上了點笑意。
“你的手怎麽那麽冰?”顧沉戈的指腹擦過他的下巴,晏離舟的注意力立刻從書中轉移,問完後,眉頭下意識就皺起。
“昨夜睡得不太安穩。”說這話的時候,顧沉戈的心思又飄到了昨夜那旖旎的幻境中,他确實睡得很不安穩,夢裏全是晏離舟的身影。
晏離舟:“你做噩夢了?”
顧沉戈:“弟子睡前忘記将窗戶關上了。”
晏離舟指責道:“這你都會忘記?要是凍感冒了怎麽辦?”
顧沉戈可不是粗心大意的人,怎麽連這最基本的小事都能忘記,他是有心事?
顧沉戈:“弟子下次會注意的。”
晏離舟扔下手中書本,起身抓着他走到盥洗架前。
銅盆裏的水還幹淨,他不由分說就将顧沉戈的手按進熱水中。
往常都是晏離舟從顧沉戈這裏汲取溫度,這破例的第一次,直把顧沉戈的心都燙化了。
晏離舟的手并不溫暖,卻讓顧沉戈覺得,晏離舟比昨夜幻境中的還要滾燙。
“師尊?”
“你是有什麽心事?”晏離舟用靈力将快涼了的水重新加熱,邊擦洗顧沉戈的手指,邊問道。
顧沉戈沒有立刻回答晏離舟的問題,他反手握住晏離舟的指尖,兩人的目光相撞,顧沉戈咬緊下唇,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師尊,我昨夜做了一個夢,我記不清那人長什麽模樣,越與他接觸,我便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他用漆黑的瞳孔盯着自己,用清朗好聽的聲音說着無知的話,他的表情那麽單純,像是真的陷入迷局急于求解的孩童,他又問道:“師尊,你知道這是什麽感覺嗎?”
晏離舟不等顧沉戈說完便急匆匆轉過頭,他松開手,手指被顧沉戈拽拉着,無法撤離。
劇烈的心跳牽引着脈搏,胸口的聲音仿佛從雙臂傳達到了指尖。
晏離舟突然擔心起一件事,兩人手指相連,顧沉戈能否聽到自己的心跳?他會不會被顧沉戈窺見自己心中的秘密?
“師尊?”見晏離舟遲遲不說話,顧沉戈在水中拽動晏離舟的手指,疑惑問道。
晏離舟被驚醒,他低下腦袋,看着銅盆中相牽的手,回答道:“我怎麽知道你心中在想什麽,你說的感覺,我也不懂。”
顧沉戈不給他逃避的機會,再次發問,“可是,我每天都想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我就歡喜,師尊,我應該跟他表明我的想法嗎?”
晏離舟蹙眉,“你之前不是說,他只是你夢中的人嗎?”
顧沉戈搖頭,紅着臉小聲道:“我也是最近才發現不對勁的,他、他不是虛幻的,他就在無塵宗裏。”
晏離舟沒有追問那個人是誰,方才還跳的劇烈的心髒瞬間停拍。
他第一次見到一臉春心蕩漾的顧沉戈,他差點以為顧沉戈說的那個人是自己。
說到後面,不敢對視的人反倒成了顧沉戈,顧沉戈的視線落在半開的窗外,他沒有看着自己,他看的是外面的山頭。
晏離舟順着他的視線往外看去,那方向是點绛峰。
無塵宗早年有一位女長老,她是點绛峰的峰主,其下弟子皆是女子。
自長老殒命後,她的徒弟們也相繼歸隐,點绛峰成了一座孤峰。無塵仙尊依舊遵循那位長老在時的規矩,男子不得踏入點绛峰,平時都用來招待遠道而來的女客的。
現下,點绛峰就住着各宗門的女眷。
顧沉戈也說最近才發覺自己的心意的,那幾個宗門的人半月前就住進了無塵宗,他一直閉門不出,顧沉戈這半月經常外出,這足夠給顧沉戈制造偶遇那人的機會了。
顧沉戈說的那個人,難道就在點绛峰?
真是丢臉,他怎麽會覺得顧沉戈愛慕自己?
晏離舟,你真是蠢貨。
他暗自罵了自己一頓,心裏又覺得難受,還有些不甘。
他長得也不差呀,他們都說自己是修真界第一美人,難道還有人比自己還好看?
他對顧沉戈也不差勁啊,幾乎到了有求必應的程度。
顧沉戈是眼瞎了,才會繞過自己,喜歡上別人。
不對,有哪個師父會這般肖想自己徒弟的?
晏離舟,你真不是個東西。
晏離舟這麽想着,力道不自覺的加大,他發洩似的,仔細搓揉着顧沉戈每一根手指,直到确定手中的手徹底溫暖後,他又抓起架子上幹淨的巾帕,替顧沉戈擦幹淨手。
“多謝師尊。”
晏離舟自顧生着悶氣,不理顧沉戈。
顧沉戈将一切都看在眼底,在晏離舟不注意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漸漸擴大。
“師尊,我替你梳頭吧。”
晏離舟淡淡‘嗯’了聲,他還在氣頭上,可聽了顧沉戈的話,他本能就往凳子上一坐,一副等着對方來給自己梳頭的乖巧模樣。
顧沉戈差點就失控,想要撲上去抱住晏離舟,告訴他,我喜歡的人是師尊,師尊你能看看我嗎?其實你也是喜歡我的吧?
……
晏離舟坐在桌前,顧沉戈拿着一把木梳子替他束發,晏離舟一直都紮着高馬尾,沒有多餘的裝飾,他覺得這樣更輕松。
顧沉戈今日沒有按照以往那麽做,他将晏離舟的長發梳開,又在左側紮了數個小辮,用一個弦月形狀的銀飾固定,碎發紮入辮子裏,白與紅的鮮明對比中,晏離舟左耳的紅色耳墜更加顯眼了。
瞥見那抹紅,晏離舟的注意力這才落到水銀鏡上,這是無漾送他的聘禮。
無漾不知用了什麽法術,他怎麽都摘不下來這耳墜,到最後,他竟也不舍得摘下來,就一直戴在耳朵上。
平時他都刻意避開自己的耳朵,一看到,就會想起那個紅衣少年。
晏離舟不解地摸着自己那幾股辮子,問道:“這是做什麽?”
顧沉戈滿意笑笑,說道:“今日是弟子大選,很多人都迫不及待想要一睹師尊的尊容。”
晏離舟一愣,“弟子大選不是三日後嗎?”
顧沉戈:“師尊記岔了,三日後是比武考核。”
晏離舟仔細回想,是他記錯日子了,今天的确是弟子大選,過幾日才是比武考核,他只記得顧沉戈要參賽的日子,沒記住弟子大選他也要走一趟過場。
晏離舟:“我又不是女子,做這些打扮有何用?”
顧沉戈心靈手巧,編出的辮子非但不娘氣,還将他這張臉所有的優點盡數袒/露。他心裏不爽,嘴上挑刺,看表情還是很滿意的。
顧沉戈:“總不能叫他們期待落空吧,師尊怎樣都好看,既然他們想看,那就給他們看最好的。”
讓他們都看看,舉世無雙的泷月君,今後只是顧沉戈一個人的泷月君。
弟子大選在應炔峰的廣場上舉辦。
今日天晴,像是為了這難得的慶典,終年落雪的山上罕見地停了雪,弟子們早起就将廣場的積雪清掃幹淨。
宗主們坐在岩壁開鑿後搭建起來的避風閣中,隔着一扇紗窗,能俯瞰半個應炔峰。
無塵仙尊坐在登雲臺上,他平時不修邊幅,散漫的要命,正式場合擺起架子來,還真有點仙風道骨的仙尊模樣。無塵左右兩邊坐着青岩與重歡兩位長老,身後站着幾個內門弟子。
這次的弟子大選與往日不同,往年只有兩位長老主持大局,今年無塵仙尊出關現身,得知此消息,一群修士們連夜奔上無塵宗,就是為了瞻仰修真界第一人的風姿。
一聲鶴鳴響起,朝漉踏着雲霧落入山巅之上,他一身紅衣潋滟,朔風吹起如墨黑發,明豔的笑容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衆人的視線中,朝漉高舉手臂,催動靈力敲響了身前碩大的青銅大鼓,看似堅硬冰冷的青銅敲出來的卻是如同高山流水般的仙樂之音。
鼓聲傳遍整座應炔峰,雲開破曉,百鳥齊鳴,金光照射大地,在場的衆人沐浴在暖陽之中,身心仿佛都被這缥缈仙樂給洗滌了。
“這是無塵仙尊的二弟子朝歌吧?無塵仙尊三個弟子果真個個出類拔萃。”
避風閣內,幾家宗主圍坐在一起,欣賞着那奇異景象,那面青銅鼓可不是普通人能敲響的。
傳說這是一位上神遺落在人間的大鼓,它的響聲能傳達上仙境,也能引來百鳥之王。
唯有修為深厚的人才能敲響這面鼓,曾有許多人不服想嘗試,皆敗在了山巅之上。當初的參與者現在就坐在避風閣內,他們避而不談這件事,避風閣內還有別家幾個弟子,難保不會有大嘴巴說出去,隔日就鬧得滿城皆知,他們可不想把自己技不如人的糗事給傳言出去了。
看那靈活翻飛的紅色身影,那娴熟輕松的姿态,他們确信,在朝漉面前,這鼓和小兒手中的撥浪鼓沒甚區別,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闡陽宗宗主輕撫白須,贊揚道:“我原本覺得有珠玉在前,也鮮少聽聞朝歌這名字,想來這二弟子應該沒有什麽出色的地方。今日一見,仙尊這二弟子并不比瀛朝雪與泷月君遜色。”
“這你就孤陋寡聞了,你只知朝歌,卻不知他本名叫朝漉,朝漉你總該聽過吧?說起來,他還跟你有一段淵源呢。”玉墟宗長老道。
“朝漉?”闡陽宗宗主瞪大雙眼,這人怎會是朝漉,那個憑一己之力闖入毒潭,毫發無傷殺死毒蠍的朝漉?
這已經是陳年舊事了,闡陽宗宗主有個千嬌萬寵的寶貝女兒,因長相貌美被毒蠍擄走,毒蠍欲奪走她的容貌,将她的臉換在自己身上。
那只毒蠍的老巢在毒蟲遍布的泥潭之下,闡陽宗宗主想了諸多辦法都無濟于事,他花費重金找人去救他的女兒,無一人敢冒險去闖毒潭。
先不問他們能不能打敗那只有着千年修為的老毒物,他們連蛇蟲密布的泥潭都過不去。
就在闡陽宗宗主焦頭爛額之際,有一位紅衣少年摘下了他的懸賞榜。
三日之後的清晨,那位紅衣少年帶着闡陽宗宗主的女兒平安歸來,他手中還提着毒蠍的腦袋,姿态懶散,笑容張揚,讓衆人都心生懼意的事情在他眼裏,仿佛不是什麽難事一樣。
一聽山巅之上的紅衣少年是他女兒的救命恩人,闡陽宗宗主瞬間繃緊神色,他睜大本來就小的眼睛,連連點頭。
“是是是,看那身影,确實和我囡囡的恩人很像,我找了幾年,原來他就在無塵宗……”完了他又長嘆一聲,“可惜了。”
寒江刃喝了口甜膩膩的果酒,乜了眼闡陽宗宗主,嗤笑道:“可惜什麽?就你女兒那相貌,還不趕緊找個人嫁出去吧,別自視甚高,貪心不足反倒把自己一輩子給折進去了。”
他頸邊的白貂聞言,朝闡陽宗宗主發出幾聲譏笑。
闡陽宗宗主的女兒雖不是傾國傾城,那也是少有的絕色美人。
寒江刃這話說得着實難聽,闡陽宗宗主有怒不敢言。
細思過後,他又覺得寒江刃的話不無道理。
闡陽宗宗主的女兒自那次後,便對朝漉芳心暗許,可惜那少年領了賞金,轉眼便消失在衆人眼前。如今他女兒将近雙十年華還未出嫁,闡陽宗宗主總是感嘆這是一樁孽緣,知道朝漉的身份後,他更不敢肖想朝漉做他未來女婿。
他一個小宗門宗主,怎敢攀上無塵宗這株大樹。
他回家後就給囡囡找一門好人家嫁出去,別真的像寒江刃說的,一等就等成老姑娘了。
……
晏離舟到的時候,足以容納千人的廣場上站滿了五顏六色的身影。
他不像朝漉那般愛顯擺,走的是幽靜無人的小道,廣場人多,登雲臺這邊卻是空曠一片,只坐着零星幾人。
他穿着一身白衣,與身後白雪皚皚的山峰融為一體,加上他一頭白發,不仔細注意,沒幾人能察覺他的到來。
晏離舟想要低調,他家師尊卻不給他機會,無塵仙尊的一舉一動都在衆人的注視下,他看到晏離舟時,先是雙眼一亮,然後像招呼小狗一樣,沖晏離舟勾勾手。
“離舟,你來了呀,快來為師這裏坐。”話音剛落,無塵特意讓了個身位,拍拍自己身旁的座位。
晏離舟:“……不了。”
他自己有位置,幹嘛要坐到師尊旁邊?瞧師尊桌上擺滿的糕點果盤,晏離舟很難不想到昨日的光景,他又想打嗝了。
無塵表情一收,眼中光芒瞬間黯淡了。
“好吧,兒大不中留,我懂的。”
晏離舟:“……”
因着無塵的提示,晏離舟還未走到自己的座位,旁邊就傳來不小的動靜,有人驚呼了一句‘泷月君’,緊接着便有無數雙眼睛朝晏離舟射過來。
晏離舟只覺得身體被無數根鋼針刺到了一樣,哪哪都難受。
好在,穿來之後,他不是第一次接觸這種大場面,他還能裝裝樣子應付過去。
和煦的暖風撩動白色袍角,衆人眼中盡是如雪般的白色。
劍尊的白衣白發如缥缈雲霧,在起伏間與身後的白雪融為一體,他微微側目,那張豔麗無雙的面龐暴露在衆人面前,耳中是悅耳鼓聲,他們仿佛也置身于九重天宮,雲端之上,而高臺上筆直矗立的白衣身影就是度化他們的神尊。
顧沉戈計劃的沒錯,晏離舟今日的打扮比往日多添了幾分豔色,能将素色穿得如此絕色,還多虧了晏離舟額間的紅痕與耳垂上的紅珠,仿若點睛之筆。
紅白交映,攝人心魄。
眼前人無愧于修真界第一美人的稱號,有幾位修士已經看癡了。
看啊,這是他的師尊,他的泷月君,他的晏離舟。
你們都得不到的人,他是我的。
顧沉戈滿足地勾起唇角,他笑得并不誇張,只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氣質,他亦步亦趨跟在晏離舟身後,旁人對他突然的闖入并不感到排斥,也生不出半點嫉恨的心情。
顧沉戈的長相毫不遜色,與晏離舟站在一起,同樣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一樣。
美人配美人,才叫賞心悅目。
晏離舟故意将腳步放慢,他伸出長袖下的手,輕輕抓住身旁顧沉戈的衣袖。
這個動作非常隐秘,若不仔細注意,連顧沉戈本人都不會發現。
顧沉戈所有心思都在晏離舟身上,自然發現了晏離舟的小動作。
顧沉戈眉眼微垂,才發覺晏離舟腰背繃直,他是在強裝鎮定。
本來晏離舟不會那麽快的露怯,無奈那些視線太過灼熱,他已經到了臨界點,就快維持不了表面的淡定了。
嗚嗚我不是社恐,都快被盯成社恐了,你們不要再看我了好不好,那邊坐着那麽大的一尊大佛,你們怎麽不看無塵仙尊啊?
兔子快要炸毛了。
顧沉戈抽出被晏離舟抓住的衣袖,晏離舟身體輕微顫抖,朝顧沉戈投來一個委屈的眼神。
逆徒,你竟然敢抛下我?!
顧沉戈面色淡然,他走到晏離舟另一邊,擋住了衆人觀察晏離舟的視線。
顧沉戈高大的身影迅速将晏離舟籠罩,晏離舟緊緊挨着他,就像一只才破殼才見世面的小雞崽,乖乖跟着顧沉戈的步調往自己席位走去。
衆人紛紛墊腳側目,嘴裏心裏暗暗咒罵那個不懂事的黑衣少年。
剛才還誇你好看呢,長得像頭熊就別擋着人啊,我們想看的是泷月君,又不是你。
登雲臺上的席位不像避風閣,有一面紗簾遮擋,晏離舟坐下後,免不了又要接受注目禮。
顧沉戈沒有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