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大佬徒弟們的金絲雀[穿書] — 第 74 章 (1)

“阿離,我能跟你一起洗嗎?”

晏離舟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他抽出被無漾抓住的手臂,忽略了身後無漾一閃而過的失落,旁若無人徑直踏進了溫泉池內。

就算他拒絕無漾,無漾也不會聽他的話,那又何必多費口舌問這種無效的問題呢?

晏離舟低頭看着清澈溫泉水中自己的倒影,他怎麽也沒想到,臨江樓那晚那個人會是無漾。

一開始他以為那個人是無漾,可那個人不出聲,殘忍地欣賞他的彷徨無措,他的哀求……

後來一想,這确實很符合無漾的作風。

不過是改變了聲音,改變了體溫,骨子裏的惡劣卻是怎麽也改變不了的。

晏離舟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想起他與無漾坦白後無漾的惺惺作态,他只覺得惡心。

誠如無漾所說,他不過是一件可以随意踐踏戲耍的玩物,而無漾真的做到了,他也确實被無漾的殘忍給紮傷了。

無漾臉上仍帶着笑容,他用目光一寸寸掃視晏離舟如白瓷般的皮膚。

晏離舟的黑發飄在水面上,清澈的溫泉水無法阻擋無漾往下看的視線。

那深深凸起的蝴蝶骨邊緣烙印着前幾夜他啃咬出來的痕跡,不用細看,他都知道晏離舟哪塊皮肉是被附上痕跡的,哪塊皮肉的标記已經漸漸淡去了。

要在痕跡完全消失前,再重新補上去呀。

要讓晏離舟裏裏外外都沾染上他的味道,晏離舟不能忘記他,絕對不能。

無漾走到池邊,晏離舟似有所感,回頭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讓無漾停下了動作。

他原本想要下水陪晏離舟一起洗的,若在以前,他絕對不會因為晏離舟的抗拒而有所收斂。

可如今,晏離舟的眼神太過冰冷,刺得無漾胸口發疼,這就是長了一塊肉的壞處,讓他有了顧忌,時時刻刻被晏離舟的每一個反應牽着鼻子走。

無漾‘委曲求全’,退了一步,他在岸邊坐了下來,朝晏離舟伸出手,喚道:“阿離,過來。”

晏離舟沒有動作,無漾面上含笑,心口像是被利刃劃開,仿佛晏離舟給他的傷痕還停留在原處,不會結痂,不會自動愈合。

這是他最大的讓步了,果然只有威脅才能讓晏離舟聽話嗎?

“阿離,我們約定好了的,我答應放過他們,你也不能什麽都不給我吧,這樣不公平。”

晏離舟深深吸氣,他差點被那句‘不公平’給氣笑了。

無漾:“還是你想念你的師侄們了?我不介意再把他們邀請到這裏,他們應該也很樂意見到你吧?”

這話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晏離舟不再抗拒,聽從無漾的話,慢慢走到了池邊。

無漾伸手撫過晏離舟的面頰,替他抹去臉上沾着的水珠。

“我原本就想邀他們過來的,成親怎麽能不邀請親朋好友呢?我原本想着讓他們當我們的見證人,你應該也會開心的吧?可是你似乎不願意呢……”無漾喃喃自語,他看着晏離舟閉上眼睛,不願意聽他多言,他唇角勾起苦澀,繼續道。

“不過也不急于一時,我們未來還有很長的時間,就算他們不來,魇山還有那麽多小鬼們呢,讓他們做我們的見證人怎麽樣?你不是很喜歡阿淼嗎,到時候邀她回來,好不好?見到她,想必你也會開心一點吧。”

“你還記得青啼想要贈你碧玉流蘇嗎?一生一世一雙人,我覺得這個寓意很好,我親手為你做了一副耳墜,還沒完成,等成親的時候再交給你,我們一人一只,戴上去就別摘下來了,好不好?”

晏離舟不發一言,他第一次知道,無漾還有那麽聒噪的一面。

無漾拿過旁邊的巾帕,開始幫着晏離舟擦洗背部。

在晏離舟昏迷的半年時間裏,這動作他做過無數遍,現在已經駕輕就熟了。

無漾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家夥,晏離舟曾在暗地裏吐槽他嬌氣,脾氣乖張又不好接近,光是伺候他的小鬼就多達十來只。

晏離舟從未想過無漾會親手去伺候誰。

可就在他昏睡半年的時間裏,無漾不僅服侍他了,而且還盡心盡力,不假他人之手。

因為這些事,晏離舟更加舍不得離開無漾,幾乎對無漾千依百順。

無漾做了許許多多壞事是真的,對他的好也是真的,正因為那段時間裏的好,才會讓他這麽矛盾。

如果無漾從一開始不對他那麽好就好了,不那麽好他就不會喜歡無漾,也不會到了現在,看到無漾時,心髒還是會為他跳動。

無漾的指腹描摹過晏離舟緊閉的雙眼,在他微微上挑的眼尾處劃過,他另一只手劃過晏離舟的胸膛,指尖摸到了什麽地方……

晏離舟猛地睜開眼,他往後退了半步,讓身體遠離無漾,胸前的麻癢竄上脖頸,燒得他臉頰通紅。

晏離舟一臉羞憤瞪着無漾,無漾被他的反應取悅,笑容和話語裏像是摻了點得來不易的蜜糖。

“真可惜。”

晏離舟:“可惜什麽?”

無漾笑笑,沒有言語。

放在以前,他不僅僅會用手,他會直接撲上去,用嘴去銜咬晏離舟。

現在他真這麽做了,只會惹怒這只正在發火的兔子。

真是太可惜了,不過能嘗到一點甜頭也是好的,至少他還能觸碰晏離舟。

無漾雙眸微斂,舔過無味的下唇,試圖找回許久前晏離舟留下的餘溫,他極力想去品嘗糖罐裏僅剩的一點糖漬,可什麽都沒有,沒有甜甜的味道,也沒有晏離舟的味道了。

蒼鷺宮最後那幾天,晏離舟送給他和祁白茶一人一袋糖,他從祁白茶手中搶來的那一袋子糖已經吃完了,他自己的那袋他不舍得吃,他一直放在身上,想念晏離舟的時候便拿出來吃一塊,到現在已經快見底了。

晏離舟什麽時候能再送他一袋新糖呢。

快要吃完了呀。

快沒有了。

……

晏離舟泡完澡,穿戴整齊已經是一個時辰後的事情了,這中間少不了要和無漾磨上很長的時間。

無漾實在沒辦法,到最後用了下下策,以其他人的性命相要挾,才讓晏離舟聽話。

無漾可以克制住,不像以前那般觸碰晏離舟,卻不能接受晏離舟不讓他伺候。

晏離舟不知道無漾是犯的什麽毛病,不管是束發還是穿衣,無漾事事都要親力親為,仿佛這樣就能将晏離舟牢牢把控在掌心裏。

伺候他伺候上瘾了?

在晏離舟眼裏,無漾更像是一個得到心愛的娃娃不肯放手的小孩子。

放之前,那是幼稚的可愛,現在,是幼稚到可恨的地步。

晏離舟不等無漾,便自顧自往自己的偏殿走,無漾替他準備的這間屋子,從來時到現在,他總共就沒住過幾次,大部分時間他都是睡在湖畔竹屋,後面他就住進了鬼王大殿,與無漾同榻而眠。

晏離舟跨過門檻,迅速将門關上鎖死,房內留着一盞燈,燈火被門外的陰風卷過,在牆面上留下斑駁搖曳的影子。

看到身旁站着的紅衣鬼王,饒是正在發怒邊緣的晏離舟,也被吓了一跳。

他特意走得比無漾快,鎖上門就是不讓無漾進屋,結果那家夥不請自來,還笑得天真無害。

“阿離這麽不想讓我出去嗎?”

晏離舟沉默,聽無漾笑着道:“我喜歡被你鎖起來,你可以鎖着我一輩子,我不會逃跑的。”

“我要睡覺了,你出去吧。”晏離舟無視無漾黏膩惡心的肺腑之言,推開湊過來的腦袋,轉身就要往床榻走去。

無漾站在原地,他伸手勾住晏離舟的發尾,委屈道:“這麽想趕我走嗎?你就這麽不想見到我嗎?明明前幾日還纏着我不讓我走,現在翻臉就不認人了?”

堆積在胸中的郁氣再也無法壓制,晏離舟回身,他沒了在溫泉池中的暴躁,反而一臉平靜。

“無漾,事到如今,你還能問心無愧跟我說出這些話?”

無漾滿臉困惑,反問道:“我并沒否認我做的事情,你問我,我一五一十全部坦白給你了,這樣你還要生氣嗎?”

晏離舟被他坦然的态度給氣到了,無漾以為毫無保留交代了所有事情,自己就能無條件原諒他嗎?

無漾根本不是誠實,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他覺得自己因為別人的事情遷怒于他,他反而還委屈上了?!

賬不是這麽算的。

“你殺了我徒弟,還殺了我大師兄,你辱我清白,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間,你覺得我不該生氣?”說出這些話時,晏離舟的嗓音都在發抖,他腦中止不住的回憶起祁白茶和瀛朝雪。

瀛朝雪就像他的哥哥,平心而論,就連他的親哥都比不上瀛朝雪對他的一半好。

可他這一生再也見不到那個溫潤如玉的溫柔兄長了。

還有祁白茶,原書中,祁白茶的壽命不止于此,他會逐漸成長,成為妖王,最後壯大妖族。

無漾有錯,他也有錯,是他試圖改變原先的軌跡,扇動了蝴蝶的翅膀,才改變了祁白茶和瀛朝雪的命運。

如果沒有遇見無漾該多好?

晏離舟的修為被封時,無漾能解讀晏離舟的心中想法,随着晏離舟漸漸康複,無漾再也不能輕而易舉解讀晏離舟的內心,因着晏離舟的情緒波動,無漾捕捉到了晏離舟一閃而過的想法。

他擰起眉,再也笑不出來了。

晏離舟不想遇見他?就因為那兩個死去的家夥,晏離舟連跟他在一起的痕跡都要抹除?

怎麽可以!

無漾上前抓住晏離舟的手腕,他使了巧勁,不讓晏離舟有掙脫的可能。

“祁白茶自願以命換命,我沒有下死手,是瀛朝雪不要命就往刀尖上撞,他們想要尋死,你不能将這些都怪罪在我頭上。”

無漾長睫微斂,掩飾眸中情緒,他這副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心軟,晏離舟卻不屑的冷嗤出聲。

那一聲冷笑讓無漾面色發白,他不屑于解釋什麽,這是千年以來,他第二次為自己解釋。

第一次,面對圍着他的村民們,他開口解釋,他沒有玷污那個姑娘,可那些人不相信他。

第二次,他向晏離舟解釋,晏離舟也不相信他。

他隐瞞了祁白茶的事情,他不想告訴晏離舟關于他們身上的秘密,知道這件事後,晏離舟的視線會從他身上轉移到顧十九身上,他絕不能讓顧十九奪得晏離舟的注意力。

晏離舟是他的,他只要将他和晏離舟鎖在魇山中,本體就不會找上他,晏離舟永遠都是他一個人的。

掌心中的溫度依舊溫暖,無漾卻像握着一塊焐不化的寒冰,他緩慢松開手,指尖往下,輕輕觸碰晏離舟的指尖,他手指蜷縮,想要勾住晏離舟的手指,晏離舟挪開距離,他撲了個空。

無漾将下唇咬得發白,如同他蒼白的面色,他聲音極低,帶着半分委屈半分可憐。

“阿離,凡間都說将功補過,知錯就改,在魇山的這一年,我對你怎麽樣,你是知道的,這樣還不能彌補我之前的錯誤嗎?你不能不記得那些好,就将我甩手推開。”

晏離舟:“無漾,我們現在不是在讨價還價。”

無漾:“可我就想跟你讨價還價,我們還有長長久久的一輩子,未來的每一天我都會盡力彌補從前的錯誤,這樣也不可以嗎?”

晏離舟咬牙道:“人死不能複生。”

他不能想象,未來要與殺了他在乎的人的劊子手長長久久待在一起,那比最殘忍的酷刑還要讓他難受。

晏離舟的餘光瞥見偏殿裏的一面等身水銀鏡,左上方的梨花木缺了一角,是被無漾弄壞的。

他忽然回想起那天的事情,他不過是被那東西不小心撞到了肩膀,無漾就發了那樣的大火,甚至連一件死物都不放過……

意識到什麽,晏離舟渾身一震,他看向無漾,突然問道:“那兩只小鬼去了哪裏?”

無漾不懂晏離舟怎麽忽然轉換了話題,不解道:“什麽小鬼?”

晏離舟:“阿呆和阿癡。”

那兩只曾在鬼王大殿當差的小鬼,自那日後晏離舟就再也沒看到過他們。

無漾似是在思索‘阿呆阿癡’是誰,沉默良久後,他才像是想明白,他沒有回答晏離舟,臉上本就不多的血色在一瞬間盡數褪去。

晏離舟一看他表情,就知道答案了。

晏離舟攥緊雙拳,他那日明明向荼彌求過,讓他不要告訴無漾,荼彌答應了一件事便不會拒絕,荼彌不可能洩露,那就是無漾自己發覺的。

阿呆和阿癡沒有做錯,那只是一場意外,無漾都不問原由,就将怒火波及到了他們身上嗎?

無漾急于辯解,他頭一次說話破了音,焦急道:“我沒有殺了他們,他們已經轉世投胎了,而且過得很好。”

晏離舟:“過得很好?将他們投入畜生道就算過得很好?”

無漾:“他們的一生至少不愁吃喝,不過是臨死前被挨一刀而已。”

他還活着的時候就很羨慕那群豬仔們,它們不用做什麽苦力,不做蠢事也沒人打它們,從出生到死亡前就住在棚子裏,有人供他們吃喝,不過是死的比較痛苦罷了,和每日每夜都活在痛苦之中相比,那樣的一生,九幽之中有多少亡魂們擠破頭都想要去争取呢。

不過是臨死前被挨一刀而已?

晏離舟被無漾輕飄飄的語氣給氣到了,這樣一看,無漾還真是有很多氣人的本事,放在敵人身上只覺得爽快,而當刀尖落到自己頭上,那種想發怒卻如石子打在棉花上般不痛不癢的感覺,真叫人全身都不爽利。

是了,他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跟無漾談論事情。

他怎麽蠢到跟無漾争議這種問題的?

在無漾的夢裏,他是見過無漾的本性的。

無漾對什麽都不在意,他任性妄為,想到什麽就做什麽,根本不會顧忌後果,連常人的憐憫心都沒有。

晏離舟可以替無漾找借口,無漾自幼父母雙亡,沒人待見他,唯一對他好的老和尚也在他小的時候離他而去,沒人教會他做人應該要有的人情冷暖,往後餘生他活在人們的妒忌和貪慕中,直至悲慘的死去。

無漾應該恨欺辱他的村民們,所以他選擇報複那些人,這件事他沒有做錯。

從小的環境造就了他對生死的看淡,可這些都不是他殺了祁白茶和瀛朝雪的借口。

……

長劍出鞘,無漾始終站在原地,任憑劍刃架上脖子,他也無動于衷。

他在賭,賭晏離舟不會殺了他。

千山月裹挾靈力,竟在厲鬼的脖子上劃開了一道血痕。

無漾雙眉緊擰,鮮血與眸中的無助一同迸射,劍刃深入前,無漾擡手抓緊千山月,阻止了傷口的加深,他不敢置信問道:“你真的想殺我?”

晏離舟周身氣勢冷冽,握劍的手沒有絲毫顫抖。

“你不是喜歡我嗎?你為何舍得殺我?”無漾不解,晏離舟怎麽舍得這麽對他?

之前刺穿他心髒的那一劍他可以原諒晏離舟。

晏離舟乍然之間知道一些事情,他還不能接受,可現在,晏離舟竟然為了那兩只小鬼要殺他?

無漾倏地逼近晏離舟,他的視線牢牢集中在晏離舟臉上,晏離舟的一切變化他都沒有錯過,越看他便越難受,心裏這沒來由的心慌是為什麽?

手下的小鬼們犯錯,他随意就将它們丢入畜生道的這類事情他以前又不是沒有做過,從前都能坦然面對晏離舟,可現在他不敢了。

他怕晏離舟生氣下去,就再也不會理他了。

看,晏離舟都生氣到與他刀劍相向了。

晏離舟只是失去理智了,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要傷害他,阿離怎麽可能舍得殺他呢?

他不能讓阿離生氣下去,阿離要是殺了他,阿離會後悔的。

他不舍得讓他的阿離難過傷心。

“阿離,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做了。”無漾伸手,用盡僅剩的一點勇氣勾住晏離舟的手指,晏離舟依舊眼疾手快地躲開了。

“阿離。”無漾雙眼霎時紅了,他嗓音喑啞,呼喚全都變成了喃喃自語,因為無人回應。

明明才泡完澡,晏離舟仍是滿身疲憊。

和無漾好的那段日子,無漾越發的驕縱黏人,無漾看似兇狠,內心始終保留一半的小孩心性。

晏離舟想過,無漾要是生在一個富庶人家,絕對是個作天作地無法無天的小少爺,全家都要寵着慣着他。

之前他可以慣着無漾,現在卻不行。

他有多喜歡無漾,就有多恨無漾。

他剛才是真的想殺了無漾。

【阿離,先等等。】

千山月的聲音适時提醒了晏離舟,他揉揉脹痛的額角,嘆了口氣,對無漾道:“你出去吧。”

無漾:“你要我去哪裏?”

晏離舟:“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只要別出現在我面前。”

無漾擡頭,晏離舟沒有看到,他的眼淚從面頰滾落,清越的嗓音含着破碎的喑啞。

無漾:“我不想離開你,你不能趕我走。”

晏離舟怎麽能趕他走呢?

晏離舟:“無漾,我累了。”

無漾:“你哪裏不舒服,我給你揉揉。”

晏離舟動了怒氣,聲音變調,大吼道:“我心裏不舒服,我看見你就不舒服,你能不能出去,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室內陡然寂靜,從來沒有人或鬼敢對鬼王說出這般頤指氣使的話,膽小懦弱的晏離舟更是不敢。

晏離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他被無漾引出了骨子裏的憤怒與叛逆,和從前那個晏離舟判若兩人。

他在心底嘲諷自己,他知道無漾不會對他發怒,無漾不會對他做出什麽,他才有膽子在無漾面前釋放這樣的自己。原來這些也是無漾給予的放縱,他還真是離不開無漾了呢。

無漾沒有說話,他靜靜看了晏離舟很長時間,久到晏離舟能感受到無漾散發的淡淡殺意,他覺得自己今日就要死在無漾手裏了,無漾卻收斂了殺氣,邁步走了出去,關門前他落下幾句話。

“阿離,你好好休息,等你睡醒後我再來看你,你想吃什麽,我讓他們去做。”

等了一會沒有等到回應,他又道:“你不想跟我說話也沒關系,等你清醒後再跟我說說話好不好?”

“說點什麽都好,只要別是氣話就夠了,我喜歡聽你的聲音,我已經好久沒聽到你的聲音了。”

溫柔呼喚我時的聲音。

無漾關上門後,他的表情瞬間冷凝,方才在晏離舟面前袒/露的悲傷盡數收斂。

看來這個方法不管用呀,晏離舟已經不吃他的眼淚了。

無漾擡手捂住脖子上的傷口,脊背放松,挺直的腰背漸漸佝偻……

該怎麽做呢,到底要怎麽做,阿離才能原諒他呢?

在晏離舟的門前又站了半個時辰,無漾臉上的淚痕早已幹涸,他像是決定了什麽事情,加快步伐朝着自己的大殿走去。

晏離舟确實有些乏力,不光是被無漾折騰的,許許多多的事情累積到一起,直到現在他腦子還是一團漿糊。

無漾離開半個時辰後,千山月才戰戰兢兢從晏離舟體內鑽出來,它小心翼翼問道:“阿離,你沒事吧?”

晏離舟疲憊地睜開眼,回答道:“沒事。”

晏離舟問道:“二師兄現在在哪?”

朝漉偷出千山月時,以防萬一,他将自身的靈力灌入千山月的體內,他與千山月締結靈契,靈力耗盡前,一人一劍可以自由溝通。

“二師兄現在藏在湖畔竹屋裏,小鬼們知道他是你的師兄,瞞着荼彌将他藏了起來。”千山月替朝漉傳話。

晏離舟擰起眉,擔憂道:“萬一被發現了,無漾不會放過那群小鬼們的。”

千山月:“它們知道會有這種結果,但是他們想幫你。”

一直盤結的郁氣消散了大半,晏離舟笑了笑,感激道:“替我向那些小家夥們道個謝,無論結果如何,我會盡力保下他們的。”

千山月:“好。”

“剛才謝謝你阻止我。”晏離舟又道。

即使沒有千山月阻止,無漾也會阻止他,無漾惜命的很,才不會心甘情願死在他的刀刃下。

他剛才是真的動了殺心,如果無漾死了,朝漉也會沒救。

晏離舟攤開雙手,看着自己手紋極淡的掌心,渡劫成功後,留在這副身體裏的舊傷自動愈合了,以他現在的修為,加上千山月的指點,他能跟無漾拼個你死我亡。

但,千山月告訴他,朝漉被荼彌咬了一口,蛛毒只有無漾可解。

無漾答應晏離舟放人,卻給自己留了後手,他還是給自己留了一條能威脅晏離舟的路。

千山月:“二師兄說,對付無漾有個最簡單的方法。”

“什麽?”

千山月:“無漾的骨頭。”

晏離舟皺眉深思,當初他從北蒼山帶回無漾的骸骨後,就将那匣子交給了無漾,他如果問無漾,那他的目的不就等于昭然若揭。

晏離舟去北蒼山時,荼彌特地派手下的幾只惡鬼跟着他,僞裝成瀾鬼的朝漉一直沒有找到好的時機告訴晏離舟自己的身份,那幾只惡鬼身上有荼彌的千絲線,相隔千裏,荼彌也能操控蛛絲對付他們。

棋錯一招滿盤皆輸,朝漉不敢貿然動作,不然這一年的潛伏只會前功盡棄。

朝漉扶着奄奄一息的晏離舟時,他心念一動,偷偷收集了一點無漾的碎骨,當時的一個想法保下了他一條命。

朝漉只是猜測,荼彌與無漾結了血契,無漾的碎骨是否對荼彌有着致命的傷害?

推開晏離舟後,他與荼彌打了一場實力懸殊的架,到最後,荼彌對他起了殺心,危機當頭,朝漉将無漾的碎骨捏成齑粉撒在了荼彌身上,荼彌的行動受阻,他才得以逃了出去。

朝漉第一次看到荼彌落了下風的痛苦模樣,從前聽師尊說過鬼界的事情,對付惡鬼,只要将它們的遺骨把控在掌心,它們就危害不到你,骨頭全散了,惡鬼也會飛灰湮滅。

不曾想,鬼王的弱點也會是這個。

晏離舟:“拿不到骨頭也沒關系,拿到解藥才是關鍵。”

眼下,救朝漉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千山月:“可是……”

晏離舟阻斷了千山月的話,正色道:“這件事不要告訴二師兄。”

千山月立刻閉嘴,它猜出了晏離舟想要做什麽。

能毫發無傷全身而退是最好的,最壞的打算就是跟無漾同歸于盡。

……

事發太突然,晏離舟以為有心事自己會失眠,等他再睜開眼卻是幾個時辰後的事情了。

窗外天光大亮,紅月褪去,九幽又恢複了以往的模樣,仿佛昨夜那場鬧劇根本就沒發生。

床榻邊站着一道紅色身影,床幔被一只大手掀開,無漾的手握上晏離舟的,晏離舟還在犯迷糊,沒有抗拒那只手的觸摸。

無漾渾身一震,欣喜浮上面龐,他迅速翻身上榻抱住晏離舟,将頭埋進晏離舟的頸肩裏,低低喚道:“阿離。”

和無漾同床共枕那麽久,晏離舟下意識的反應是回抱住無漾,無漾貼着他,一聲聲呼喚在帳中響起,他的唇沿着晏離舟的脖頸滑到晏離舟的下巴處,他吻得緩慢虔誠,像是找回失而複得的寶貝一樣,格外的小心。

無漾的唇堪堪碰到晏離舟的唇角,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将晏離舟的神志喚回,他反手推開無漾,整個人蜷縮進了角落,他滿身防備,如同豎起尖刺的小刺猬,巨大的落差攪得無漾一陣難受。

他一直都是被人追捧的對象,何曾受過這樣的冷待?

無漾怒從心起,将角落的晏離舟圍困住,他的雙手禁锢住晏離舟的手腕,唇剛要落在晏離舟的唇上時,他的雙手傳來刺痛,晏離舟輕而易舉便掙脫了他的束縛,一個掌掴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晏離舟并不鋒利的指甲擦過他脖頸的傷口,血痂破裂,鮮血又流了下來。

氣氛陡然沉默,晏離舟喘着氣,無漾詭異的笑開了。

得到力量的兔子就是這點不好,都有本事推開他了。

無漾坐起身,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他平靜端過矮幾上的雞絲粥,輕聲道:“你餓了吧,要不要吃一點。”

晏離舟沒有答話,無漾放下瓷碗,自嘲笑道:“我都忘了,你最愛幹淨,還沒漱口是不肯吃東西的。”

無漾起身走到架子前,他擰幹浸在熱水中的巾帕,将漱口的杯子遞給晏離舟。

晏離舟只猶豫了短暫的功夫,就伸手接過杯子,無漾卻不放手,晏離舟沒有說話,就着無漾的手将杯中的水含入口中,溫熱的濃茶混合着粗鹽,刺激着味蕾。

晏離舟鼓着兩腮,像只塞滿食物的松鼠,惹得無漾輕笑出聲,被晏離舟推開的郁氣瞬間消減。

晏離舟想要奪走杯子悄悄吐掉漱口水,無漾卻不依,他瞪着無漾,無漾笑道:“你是想都吞進去?”

這話一出,晏離舟就知道無漾是不肯讓步了。

晏離舟只能挨近杯子,不讓水濺出來。

無漾将杯子放在矮幾上,不容晏離舟抗拒,抓過晏離舟開始替他擦臉。

晏離舟沒有反抗,身體卻是僵硬的,無漾也發現了,他無視掉晏離舟的異樣,還是如同往常般幫晏離舟收拾好一切。

當初祁白茶送給晏離舟的那條紅色發帶還是被無漾留了下來,畢竟祁白茶和自己都是那個人的分/身,祁白茶的心意怎麽都算是自己的心意,況且,他也想給晏離舟留一個念想。

無漾的指尖穿過晏離舟的白發,他的指腹蹭過那條發帶,紅色很襯這頭白發,也很适合晏離舟。

束發穿衣完畢,無漾蹲在床榻邊,抓起晏離舟的腳想要替晏離舟穿襪子,晏離舟猛地縮回腳,臉漲紅了一片。

他們關系還沒惡化前,晏離舟就極為抗拒無漾這麽做,他從沒想過無漾會為他做到這種程度,他還為此感動了很長時間。

無漾的視線落在晏離舟纖瘦白皙的踝骨上,他盯着那個齒痕,笑容漸漸擴大,他的手指覆上晏離舟的腳背,暗暗使了巧勁,腳上的酥麻竄遍全身,晏離舟一顫,猛地縮回腳,狠狠罵了句‘變态’。

“阿離今日心情不錯?是想通了,還是有求于我?”無漾享受夠了,他可以和晏離舟一直演戲下去,他卻不想晏離舟委屈自己,他選擇先做那個挑破的人。

晏離舟神色倏爾冷淡,說道:“荼彌咬了我二師兄,我想要解藥。”

無漾沒有驚訝,他知道這件事,也知道晏離舟身上那把劍跟朝漉還有聯系,他做好了晏離舟會來找他談判的準備。準确來說,他是故意放任他們動作,等着晏離舟來求他,他才能從晏離舟身上撈回點好處。

無漾:“那你能給我什麽好處?”

晏離舟:“你想要什麽?”

無漾沒有立刻回應,他起身坐在床榻邊,與晏離舟靜靜對視,他的手再次不規矩地伸向了晏離舟。

晏離舟原本想躲,身體有了反應,卻被他及時制住。

無漾突然俯下身,在晏離舟的踝骨處狠狠咬了一口,将那淡下去的牙印重新加深。

晏離舟被他咬得痛了,奮力掙紮,無漾卻像咬住獵物就不松手的猛獸,狠狠壓倒了晏離舟。

“我還沒想好我要什麽,你若是反抗,就永遠別想要解藥了。”

晏離舟停下動作,放棄掙紮。

無漾沒有借着這由頭對晏離舟做出更過分的事情,而是抓過他的腳踝,伸舌輕輕舔舐那處的傷口。

“剛才太急了,咬痛你了吧,對不起。”

晏離舟沒有說話,他扭過頭,避開視線,越是不想在意,越能清晰感覺到那股觸感。

無漾的唇沿着他的踝骨往下,覆到他的腳背,一個不帶情/欲味道的虔誠親吻,無聲表達着自己的忠誠與愛意。

無漾拿過濕帕替晏離舟擦幹淨雙腳,晏離舟正想松口氣,他的腳心就碰到了什麽滾燙的東西,他匆匆掃了一眼,雙頰瞬間漲紅。

他怒瞪着無漾,斥責就在喉口,只要一發聲,連着那異樣的低吟也會洩漏出來。

這個死變态,他從前怎麽不知無漾還有這種癖好?

良久後,無漾粗喘着氣,将晏離舟的雙腳放入被子裏。

又等了會,無漾總算平靜下來,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金鑲玉的小方盒遞到晏離舟的懷中。

晏離舟:“什麽東西?”

無漾:“送你的聘禮。”

晏離舟只覺得懷中的東西十分燙手,無漾笑着打趣道:“想讓我給你打開嗎?阿離竟然懶到這種程度了……”

“不過我喜歡,你越懶,我便越能親近你,以後你想做什麽盡管跟我說,我幫你做。”

無漾說着,将那個方盒打開,裏面躺着一對紅色的耳墜。

無漾強硬中帶着幾分溫柔地掰過晏離舟的腦袋,迫使他去看盒子裏的東西。

那對耳墜用細小的紅繩連接着一顆紅色珠子,表面光滑,通體赤紅,看不出來是用什麽材質做的,光滑的珠壁倒映不出影子,其上附着淡淡的雪松清香,和晏離舟的味道如出一轍。

“我花費了許多心思做的,你應該會喜歡。”無漾掏出一只,他捏了捏晏離舟的耳垂,笑道,“我忘了,你沒有耳洞,你最怕疼了,那就先收着吧,等你想戴的時候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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