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大佬徒弟們的金絲雀[穿書] — 第 60 章
風雪隔絕在結界之外,也将顧十九徹底隔絕,他像是游離在衆人之外,他無法從寒江刃話中回神。
他無父無母,沒有親人。
他生來便是一團魔氣,游蕩于天地間,他能去哪裏?
無塵宗,泷月君。
對,還有一個人,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能收留他。
晏離舟看着顧十九消瘦的背影,他突然升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覺。
他似乎在哪裏見過這名少年。
這記憶來得突兀又詭異,難道,跟他失去的記憶有關?
幾人各懷心思,身旁的瀾鬼倏然轉身,将晏離舟牢牢護在自己的懷裏,他張開護體結界,擋住了飛來的毒刃。
灰蒙蒙的天幕下起了細雨,晏離舟被瀾鬼護着,他微微仰頭,看清了突然而至的雨絲是什麽東西。
那是一枚枚淬滿毒液的銀針。
晏離舟瞳孔倏然緊縮,他身體裏的阿淼奪走了他身體的掌控權,嘶啞着聲音叫道:“伽婪哥哥他……”
蕭子歸與寒江刃相處多年,只一個眼神他便懂得寒江刃要做什麽,千鈞一發之際,他掙脫身後兩名弟子的束縛,他沒有逃,而是用身體遮住伽婪。
頭頂被陰影籠罩,伽婪不可置信看着向他靠近的那張臉。
昨日夜深,伽婪安置好兩位哥哥,準備趁着衆人熟睡的功夫逃出江城,還沒出城門口他就被顧易的人給發現了。
蕭子歸一直跟在他身後,為了保護他身受重傷,雙拳難敵四手,以蕭子歸一人之力鬥不過郢仙宗十幾人,他們還是沒有逃出顧易的掌心。
他們被綁在廊柱上,早就沒了精力。
可面前的青年又是哪來的力氣?
蕭子歸張開雙臂護住伽婪,豆大的汗珠浸濕了他的鬓發,他咬牙硬撐着,明明那麽虛弱,卻堅持着沒有碰到伽婪一星半點。
伽婪不知是累狠了還是什麽,他眼眶漸紅,幹燥起皮的嘴唇微微開合,聲音沙啞不堪。
“別、別護着我了,我與你素未謀面,你別再管我了。”
他想起了曾對蕭子歸說過的重話,這人日日纏着他,卻從未對他做過出格之事。
那次他被幾個客人糾纏,是蕭子歸出面替他解圍,蕭子歸扶住醉酒後幾欲栽倒的他,卻被他反手推開。
他還沖蕭子歸大聲怒斥,“別拿你的髒手碰我,你不在家好好孝敬父母,天天跟在一個不男不女的伶人身後,也不怕被人笑話?”
蕭子歸:“我無父無母,孑然一身,怕什麽笑話?你若不想看到我,我日後會躲在暗處,不礙你的眼。”
伽婪:“別做惡心人的勾當,你這樣我連覺都睡不踏實了。”
蕭子歸:“你的意思是,同意我在明處了?”
伽婪:“……”
蕭子歸沉默良久,像是才理解伽婪的意思,他鄭重道:“我會注意分寸,不會打擾你,但你不能讓我離開,我要保護你。”
伽婪:“……冥頑不化。”
蕭子歸一聲不吭,直到‘毒雨’下完後,他才露出一個虛弱至極的笑。
“我說過……會護着你的,可惜,我還是讓你,受傷了……”
蕭子歸吐出一口氣,在昏迷前,使出最後一口氣往後栽倒,自始至終他都不敢碰到伽婪一分一毫。
雪花濺起,蕭子歸身上的長衫被鮮血與毒液染垢成深色,滾燙的鮮血與體溫融化了身下的積雪,伽婪彷徨無措地跪在血水中,他眼中泛淚,低聲罵道。
“不要命的蠢貨。”
“為什麽?你醒醒,你總要告訴我原因吧?”
寒江刃走到蕭子歸身邊,蹲下來試探他的鼻息。
“顧珏,藥。”
顧珏像是沒聽到寒江刃的說話聲,他怔怔看着躺在地上的蕭子歸。
一邊是他的兄長,一邊是從小待他如親弟弟的師兄。
腦海裏竄過一道聲音,他第一次生出了忤逆兄長的心思,他想求寒江刃放過他的師兄。
倘若如蕭子歸所說,伽婪沒有做過一件惡事,那為什麽不能放過他呢?
是魔便真的都要全殺嗎?
“顧珏,你在想什麽?”寒江刃冰冷的聲音喚回顧珏的思緒。
光是聽到寒江刃裹挾怒意的聲音,就讓顧珏本能顫抖,哪裏還敢反抗寒江刃。
“我、我沒在想什麽?”
寒江刃:“收起你那不該有的心思。”
顧珏像是被戳穿了般惱羞成怒,小聲反駁,“我說過我什麽都沒想,蕭子歸怎麽都算是你的師兄,你怎麽可以傷害他?”
寒江刃不為所動,眼眸冰冷,一字一字道:“所以我說,給我藥。”
顧珏迅速從儲物戒裏翻出解藥遞給寒江刃,他的手指還在顫抖,寒江刃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讓顧珏遍體生寒,他的解釋只是白費口舌,甚至可笑至極。
他的所有心思都被寒江刃看出來了。
寒江刃掰開蕭子歸的嘴巴給他喂下解藥,面上滿是嘲諷。
“為了一個魔物,連自己師父最後一面也不願見,流溯長老收了你這麽一個癡情種,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寒江刃自言自語說完,倏地擡眸,伽婪不懼他的威懾,冷靜與他對視。
經過昨夜,他已經徹底想清楚了,哥哥們都有安身之所了,他将這幾年賺得家當全都給了他們,他已經還清了父親的養育之恩。他對世間也沒什麽牽挂的了,死就死,有什麽好怕的?
伽婪雙臂被郢仙宗弟子抓住,他自知徒勞無功,也沒打算反抗,他瞪着寒江刃,說道:“我死後,也會詛咒你們,世人都會知道,名門仙宗竟然與魔為伍。”
寒江刃不為所動,他摸着頸肩白貂的腦袋,笑道:“你以為用相同的方法來恐吓我就有用嗎?郢仙宗沒有收留什麽魔物,我們想殺誰便殺誰,無需旁人置喙。”
伽婪面色一僵。
寒江刃說完後白了一旁的顧易一眼,諷刺意味十足。
被一只魔物的話輕易給忽悠過去,真給宗門丢臉。
顧易再次感受到寒江刃的嫌棄,他克制住怒氣與尴尬,将頭扭到了一邊。
流溯長老死後,郢仙宗的大權徹底落到寒江刃手中,從前礙于流溯長老的保護,他不能收拾掉顧十九。
可現在流溯死了,他想做什麽,誰都無法阻止他。
他放顧十九自由,顧十九不是郢仙宗弟子,世人只知他為正道清理門戶,才不會追究郢仙宗曾收了一個魔物的事情。
至于伽婪這只沒什麽本事只會耍弄心機的東西,如果不是蕭子歸阻攔,他根本不用花費力氣就能殺了他。
一只沾染了凡塵俗世有點聲望的魔物罷了,顧易竟能畏手畏腳成這樣,等回了郢仙宗,他定要嚴懲他。
……
‘毒雨’落下的瞬間,晏離舟幾乎是立刻就明白寒江刃想做什麽了。
他想殺人滅口,來個死無對證。
瀾鬼擔心他做傻事,鎖着他不容他有掙脫的可能,他眼睜睜看着少年被毒雨澆頭,膝蓋跪地倒在了雪地裏。
毒雨止息,他奪回身體的掌控權,奔到少年面前。
“顧十九?”晏離舟拍拍少年毫無血色的臉頰,只一下他就本能縮回了手。
好冰。
少年是怎麽忍受住這天寒地凍的呢?
顧十九衣衫褴褛,肌膚呈現醜陋的绛紫色,晏離舟迅速脫下身上狐裘蓋在少年的身上。
顧十九感受到溫度,緩慢掀開眼皮,他睜着空洞的眼眸看向抱住他的人。
他的聲音即使在寂靜之中也聽不真切。
“師尊?您終于……來救我了嗎?”
師尊?晏離舟本能就想起了少年剛故去的師父流溯長老。
他眼眸一顫,心底漾起一抹強烈的熟悉感。
這句話,他好像在哪裏聽過,似乎有個少年,也曾對他說過同樣的話。
這具身體到底經歷過什麽,為什麽他看什麽聽什麽都覺得分外熟悉?
他抓住少年冰冷的手指,他不知怎麽安慰少年,開口也和對方一樣語無倫次,“你師尊……他……”
晏離舟想說,你的師尊不會來了,他會在很遠的地方看着你的。
可少年卻在執着重複那一句話。
晏離舟摸摸他滾燙的額頭,輕聲道:“為了你的師尊,你也要撐住。”
至少,等少年康複後,還能去見流溯長老最後一面。
晏離舟從儲物袋裏翻出幾枚丹藥喂少年服下,可這些丹藥不能解毒,少年還是要死。
……
阿祀雙手抓住窗沿,晏離舟怎敢背着他去照顧一個陌生人呢?
怒氣未帶發作,他便栽回了椅子上,他捂住胸口,強烈的疼痛感席卷全身。
他渾身顫抖,五指蜷縮,手背青筋畢現。
在蒼鷺宮,他與瀛朝雪打了一架,他自信瀛朝雪打不過他,卻吃了輕敵的虧。
瀛朝雪不過是個元嬰後期,怎奈何得了他?
最後的死鬥中,瀛朝雪突然爆發出了大乘期的威壓,他雖然抵擋住了,卻損失了大半修為,加上舊疾複發,他日日受頑疾折磨,只有入睡的時候才能緩解那疼痛。
病痛讓無漾維持不了阿祀的身形,他一半是阿祀的臉,一半又是無漾的臉。
如果晏離舟現在回頭,就能知曉,阿祀就是無漾。
晏離舟絕對不能回頭。
可是,他又不甘心。
紅衣鬼王不甘地看向雪地中背對他的身影,他不能在晏離舟面前暴露阿祀的身份。
他困于這一窗之隔,晏離舟卻看不到他。
他擔心的問題根本不會發生,因為晏離舟正在擔憂懷裏的少年,連一眼都不會施舍給他。
這就是自食惡果的味道嗎?
無漾朝着晏離舟伸出手,他的五指輕易就能将那道背影收攏,他貪婪地描摹着晏離舟的輪廓。
心裏一遍遍吶喊道——
看看我呀。
師尊,你回頭看看我呀!
你為什麽抱着一個陌生人,卻不肯回頭看看我。
我也受傷了。
我好痛,你抱抱我。
作者有話要說:卑微老二,在線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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