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俱樂部。

訓練室裏，趙無眠不在，上單把椅子移到徐文祯旁邊，和他一起看雷冬直播。

右下角開了攝像頭，游戲客戶端開着，雷冬卻沒開始匹配，一個勁地和彈幕互動。

“你們想看歡歡？行啊。”他移動了一下攝像頭，屏幕裏出現了一張充滿怨念的圓臉，奶兇奶兇像只想咬人的貓。

“看到了吧，兇不兇？”他又把攝像頭移了回來。

【awsl】

【好可愛！！!】

【草，攝像頭移回去！誰要看你啊！】

【老婆別氣壞了身子，忍不了的話就揍主播吧】

【主播危】

徐文祯也用小號發了條彈幕。

【這憨憨真的夜闖男廁所了嗎？】

“為什麽還有人問這種問題？監控不都拍下來了？還有人沒看過？”一邊說着，他在浏覽器的歷史記錄裏翻出8號晚上的監控的視頻，播放起來。

一只穿着CG紅色隊服的落湯雞，從女廁所出來，伸長脖子往男廁所看了眼。緊接着，突然沖了進去。

廁所裏當然是沒有監控能拍到的，但兩秒之後，落湯雞被人追殺似的急速沖出來，狼狽的樣子也能讓人想象得出來裏面發生過的戰鬥。

“看過是看過。”上單吸了口涼氣，“但我就是不敢相信，冷歡歡怎麽這麽能搞事情呢？”

說完，他又拍拍徐文祯肩膀，“怎麽辦？看來你還是沒他們會搞事情啊。”

徐文祯累了，疲憊了，不想和冷歡歡争了。

他躺倒在椅子上，生無可戀，“我是講文明有禮貌的選手，我跟她不一樣，我從來不搞事情。”

而雷冬直播間的觀衆繼續關心着冷歡歡。

【沒工資還要倒罰錢，歡歡好慘嗚嗚嗚嗚】

【歡姐沒錢了就來開直播吧好不好？】

【主播給歡姐轉錢了嗎？】

屏幕裏，雷冬莫名其妙，“我給她轉錢幹嘛？她又不是為我出頭的，她為誰出頭誰轉錢給她呗。”

看到這裏，上單心裏有些過意不去，看向徐文祯，“怎麽算，她也是為我們出頭的吧？我們是不是該給她衆籌點錢？”

徐文祯很摳門，“衆籌個屁！打人爽的是她又不是我們，我們出什麽錢？”

而說到事情起源，彈幕又七嘴八舌讨論起來。

【所以說，歡歡為什麽要打方靜柏？】

【究竟是為徐文祯出頭，還是為Quasi出頭，還是為睡神出頭？】

【前面的這麽一說，我真的好佩服飛機杯，一個賽季能惹這麽多不好惹的人】

【關鍵人家還能全身而退，只受一點點輕微傷】

【好好一個賽區被他搞得烏煙瘴氣，就沒人能誰來治治他？】

【不會真要靠歡歡一個女孩子來動用武力吧？】

“草！”徐文祯看到這裏，更不開心了，“搞得我們跟廢物一樣！”

上單也莫名羞愧，“可不是嘛，林俞知和冷歡歡，這兩人也太仗義了，反而我們成了總要人幫忙的臭弟弟。”

兩個人唏噓一陣。方靜柏的維護者到達戰場，雷冬的直播間更加熱鬧起來。

【這直播間什麽三觀？挖人是對的？假賽是對的？打人是對的？】

【□□養的沒腦子的臭玩意兒！】

【聖母婊來啦！大家撤呀！】

【打人有證據我認，其他的證據倒是拿出來啊！方JB說什麽就是什麽？誰沒腦子？】

【睡蓮要真是出淤泥而不染，來接受調查啊】

【賽期調查是想讓AT進不了季後賽嗎？哇，TIG的粉絲們真是好聰明呢】

【名節不保了還要保成績，藕粉還真是護主呢，嘔——】

“都什麽東西滾到我這裏亂吠！”封了一波賬號沒封完，雷冬幹脆直接關了直播間。

徐文祯也煩躁地關掉了網頁。

隊長無端被罵，徐文祯和上單心裏當然都有氣，但面對這種事情，越是争辯，輿論越不會消停。

雖然都是見慣了大場面的，兩人對視一眼，卻也想不到什麽比冷處理更好的辦法。

這個時候，趙無眠卻回來了。

蔣铎跟在他後面，兩個人進訓練室時都十分嚴肅。

“大家都有空嗎？開個會。”

深夜十二點，複盤完今天的訓練賽，冷歡歡和林俞知開始了今晚的韓服雙排之旅。

他們今晚的第一局就十分湊巧地匹配到了趙無眠和徐文祯。

畢竟撞了位置，四個人能匹配到同一邊的幾率其實很小，在這麽小的幾率下還能第二次遇到，冷歡歡很開心。

于是，一進隊伍語音，冷歡歡很熱情地和趙無眠打招呼。

“師父，晚上好呀！”

“晚上好。”那邊聲音依舊溫和。

可兩個人對話完畢，語音裏卻陷入了不期然的沉默。

冷歡歡覺得很怪，一般來講，只要遇到徐文祯，就不會存在如此安靜的可能。

于是，她又和徐文祯打招呼，“徐文祯，晚上好！”

徐文祯很冷漠，“滾！我不好！”

“你怎麽說話呢？”林俞知看不慣徐文祯這突然的惡語相向，反擊了回去。

“關你屁事！”徐文祯依然不客氣。

冷歡歡突然發現徐文祯和趙無眠都是單排進游戲的，于是又問了一句：“你們沒有在雙排嗎？”

“我們中野決裂了，以後都不雙排了！”徐文祯這次說出的話裏的憤怒意味更加明顯。

嘴上說着不雙排，匹配到了同一局也沒見你秒啊。

冷歡歡這樣想着，猜測徐文祯或許是因為什麽小事在和她師父鬧別扭，也不火上澆油了，安安靜靜開始BP。

“訓練賽剛剛和宋銳說好了。”趙無眠這時又開口，說起正事，“安排在後天，兩個BO5，下午晚上各一場，不管輸贏，都會打滿。”

期盼已久的和AT全天的訓練賽還是來了，冷歡歡很開心，“那太好了了，謝謝師父！”

一天十二場訓練賽的話，強度太高，不一定能有效果。而且，已經到了常規賽後期，CG必須開始為BO5賽制的季後賽做準備。中野兩人BO5經驗太少，能和AT約到兩場BO5簡直是意外之喜。

“好什麽好，後天我反正不上。”徐文祯說話時一股戾氣。

冷歡歡愣了一下，“啊？為什麽你不上啊？”

她話剛說完，聽到旁邊雷冬一陣嘶吼——

“卧槽！驚天大消息！”

冷歡歡關了自由麥，看向他，“怎麽了？”

雷冬并沒有與她分享驚天大消息的意思，看她一眼，又神情激動地繼續刷起了手機，邊刷邊說：“微博上有啊，你自己看，熱度都爆了！”

而隔着冷歡歡兩個位子的姜淳也忽然發出一陣短促的“啊”。

冷歡歡又問他：“姜淳，怎麽了？”

姜淳一臉迷茫地看過來，嘴唇動了動，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

這兩個人的舉止成功激起了冷歡歡的好奇心，好吧，她自己看吧。

鎖下男槍之後，冷歡歡打開了微博。

微博熱搜裏，【歡歡打人】還在第六的位置，而有着深紅色“爆”字标志的熱搜第一，赫然是【AT聲明】。

冷歡歡心裏忽然有種奇異的感覺。

果然，每次自己一出事，AT總會出更大的事，成功搶掉自己的熱搜。

有個兄弟戰隊可真是太好了。

這樣想着，冷歡歡點開了熱搜裏的內容。

大家讨論的是AT俱樂部半小時前發布的一篇頭條文章——《關于俱樂部選手NoSleep、Princekin遭受诽謗的聲明》。

【近期，針對本俱樂部NoSleep、Princekin，網絡上出現諸多所謂“違規挖角”、“假賽”的不實言論。輿論煽動手段十分惡劣，已對選手生活造成了嚴重影響。】

【衆口铄金，積毀銷骨，本着維護選手名譽的立場，AT俱樂部英雄聯盟分部已邀請英雄聯盟紀律管理團隊對兩名選手進行調查。】

【為了保證調查取證公正嚴謹，NoSleep、Princekin選手自願放棄LPL常規賽剩餘所有比賽的參賽權。】

【……】

沒有看完所有內容，冷歡歡震驚地丢下手機，打開麥克風。

“師父！”

可她腦子有點亂，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林俞知也已經看完了這篇文章。

“你們有必要做到這樣嗎？”他腦子清醒着，心裏卻有些煩躁，說話也不怎麽客氣，“這就是你們反擊方靜柏的方法？他想要搞你們，他想讓你們打不了比賽，你們就幹脆讓他奸計得逞？”

趙無眠卻平靜地說：“我也并不是完全沒錯。”

林俞知知道他說的是他轉會的事情，曾經有過的一點點怨氣已經全部消散，繼續糾結起來毫無意義。挖角已經成了聯盟的常态，但趙無眠在道德和責任感上，自我要求總是更嚴格一些。

能夠理解他的決定，但林俞知總覺得得不償失。

“你們其他隊友同意了？”

中野缺席，AT剩下的比賽肯定會很難，一場比賽都可能影響到季後賽形勢，沒有任何一支隊伍能輕易做出這個決定。

“是我們共同的決定。我們的積分已經穩進季後賽。”趙無眠說。

“滾蛋！我沒同意！”徐文祯卻在這個時候開口，他相當生氣，“你要不想參賽你自己不參加就好了，關我什麽事啊？”

林俞知心裏有數，在挖角事件裏，徐文祯肯定是被誤傷的。

蔣铎那麽小心的人，真要挖角肯定不可能通過徐文祯來辦這件事。但徐文祯被方靜柏扯了進來，官方要調查也不可能只調查一個人。

而且，比起趙無眠放棄參賽權的原因，他覺得徐文祯這亂說話的毛病更應該改改。

于是，即使對方是他前輩，他也很不客氣，“你這不是活該？你但凡少說兩句能這麽多事？”

林俞知這麽一說，兩個中單又開始日常鬥嘴。

而他們說話的時候，冷歡歡又看了會兒微博上關于AT聲明的評論。

此時輿論的風向變了，所有的謾罵都直沖方靜柏和TIG而去。

【讓我們恭喜TIG獲得夏季賽冠軍】

【方JB真牛逼呀，比賽打不過就逼着選手退賽】

【這種害群之馬都能當經理，LPL快毀滅吧！】

【本TIG老粉受不了了，一人血書方靜柏下課】

而更多的，是對于AT聲明的震驚和贊賞。

【壯士斷腕，勇氣可嘉。】

【你們曾在深淵沉眠，也曾在頂峰伫立。無論過程如何曲折，我都永遠相信你們！】

【好擔心，常規賽形勢怎麽樣啊？會不會掉到第八？】

【上面的，很有可能哦】

【這樣的話，季後賽輸一場就沒了呀，AT這都敢？】

【AT好吊】

【季後賽劇本我已經寫好了！一串四！】

【一串四一串四一串四！我們是AT！我們肯定可以！】

合上手機，冷歡歡想起之前給她師父打電話，他說“沒什麽後果是我們不能接受的”，原來并不是說說而已。

聽了這麽多，看了這麽多，想了這麽多，冷歡歡忽然有些心潮澎湃，也終于知道該和他們說什麽了。

“師父，加油！”

“徐文祯，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