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還沒有預選位系統的時候，不用變聲器搶不到打野位。”冷歡歡回答得理所當然，“我那個時候在代練，其他位置都沒打野好上分。”

陸遙也沒細想冷歡歡話裏的意思，她在糾結另一個點——“冷歡歡”這個名字太違和了，她有點難以接受。

這憨憨說他叫歡歡的時候，她腦子裏想的是單字帶歡，比如劉歡，比如無歡，卻沒想到他名字就是疊字歡歡。這個名字有點萌，真的不适合打上韓服王者的猛-男。

彈幕比她先反應過來。

【不會是個小姐姐吧？】

【野王小姐姐嗎？！！！】

【之前就想問了，用着變聲器呢，怎麽就知道人家是男孩子了】

陸遙确定冷歡歡是男生，一是因為他說話做事很像鋼鐵直男，而且初見面時自己一口一個“小哥哥”，對方答應得也很自然。

另外一個原因是，她沒見過這麽強的女打野——甚至普通一些的、沒這麽強的女打野她也從來沒見過！

先入為主影響了她的判斷，但被彈幕這麽一提醒，歡歡、變聲器、按-摩技師……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一個可能——

對方真的是一個萌妹子！

耳機裏趙無眠繼續問：“那現在已經有預選位模式了，你怎麽還用變聲器？”

“還不是隊友太會搞事情了。”冷歡歡和趙無眠交換了英雄，一邊點盲僧的天賦符文，一邊說，“反正我是明白了，只要隊友知道打野是女生，他們心态就要炸。”

實錘了，果然是女生……

一股難言的、激動夾雜着悵惘的情緒從陸遙心底湧了上來。

冷歡歡還在繼續解釋，“因為當時我在逆版本玩野核，隊友特別容易炸，什麽四AP、雙打野、十分鐘中路open，變着花樣整我。”

“哪個版本？”趙無眠問。

“S8。”

“那一整年的版本都不适合野核。”

“才不是版本的問題呢。”冷歡歡語氣忿忿的，“我用了變聲器之後，搞事的明顯變少了。就像我去你們俱樂部面試，要我是男生……”

“陸遙，你直播間開着嗎？”趙無眠卻突然打斷了她的話。

陸遙心領神會，将直播間靜音，引起滿屏的抗議，全是要取關舉報的。

無視掉這些吃瓜群衆，陸遙在團隊語音裏說：“我靜音了。”

冷歡歡好奇，“你們也認識？”

“嗯。”趙無眠答道。他認識陸遙，一是因為陸遙也算是小有名氣的LOL游戲主播，另外一點是她作為林俞知家屬來過基地幾次。

而陸遙此時還在想着冷歡歡沒說完的那句話，“歡歡，你試訓沒通過嗎？”

“沒有試訓。”現在想起來，冷歡歡還有點不服氣，“面試都沒有通過，他們隊伍不招女生。”

游戲已經開始加載，她眼尖看到了對面中單沙皇的ID——“CG Tortue”。

冷歡歡心裏一跳，“這不是那個……”

剛想說出“王八崽子”，想起來他是趙無眠隊友，她又趕緊把話咽了回去。

陸遙也看到了，一顆心有點涼，“林俞知！”

——這臭弟弟能被CG一眼看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極高的韓服勝率。

打職業的肯定都有游戲天賦，但這天賦也分三六九等。沒經歷過系統訓練就拿到了韓服第一、以及後來穩定的韓服千分水平——林俞知已經站在職業選手天賦最最頂尖的一層。

而這位天賦型選手只要排到陸遙對面，陸遙必要掉分。

她又看了看自家陣容。雖然自己這邊也有兩條大腿，但一條大腿玩着她不擅長的盲僧，另一條大腿玩着他很少玩的中單位……

陸遙心裏很涼，趙無眠卻很輕松，“冷歡歡，等下你三級來抓中。”

“可以是可以，但我怕Q不中。”冷歡歡對自己的盲僧真沒啥自信。

“你想打職業的話就必須多練。”這次趙無眠嚴肅了些，“你如果只會一個套路，只練兩三個英雄，就算成為了職業選手也很難上場。”

“你豹女能Q得準，瞎子肯定也行的。”陸遙也鼓勵她，“你別老想着獨自carry，帶好節奏就好了。”

“還有，”她又說，“你能把變聲器關了嗎？”

“聽得到嗎？”清新甜美的女聲通過耳機傳了過來，陸遙一瞬間如沐春風。

“嗯嗯”兩聲，回答了冷歡歡，想起自己還在直播，陸遙決定再搞點直播效果。

她在自己直播間打字。

【憨憨小姐姐聲音好好聽哦】

【滾】

【兄弟們麻煩點一點舉報】

【一人血書直播面基】

【直播面基這個真的可以有】

同是女生，且差不多能算是同在一個圈子裏的女生，總有點惺惺相惜，彈幕的話也勾起了陸遙的興趣。

于是陸遙一邊買裝備，一邊和冷歡歡說：“彈幕都讓我和你直播面基诶。”

“最近不行。”冷歡歡想了想，“我前天面試請了半天假，今天是輪休，到下次輪休可能要十天以後了。”

“你這三千多塊錢的工作這麽辛苦？”陸遙覺得不值當，“你不是想打職業嗎？你想打職業還不如早點辭職，專心沖韓服、找隊伍。”

“哪有那麽容易啊。”貧民窟女孩冷歡歡一邊打紅buff，一邊說，“我現在這份工作包住宿，辭了我就沒地方住了。”

想起之前賬號顯示她們倆只相距一千米，陸遙又問：“你住哪兒？”

“嘉園小區。”

是附近的一處還建房，果然很近。

“那裏我十五分鐘就能走到，要不然等你明天下班，我去找你玩？”

“我們員工宿舍太擠了。”冷歡歡打排位向來認真，被陸遙停不下來的問話問得有點分神，停頓了一會兒才又說，“而且你不是要直播嗎？”

“我偶爾請一次假也沒關系的。”說完，她看了眼彈幕，彈幕裏又多了些“不直播面基就取關”的威脅。

“可以來中路了。”趙無眠提醒冷歡歡，點了一下地圖上的河道草叢，“從這裏過來。”

此時冷歡歡正好打完上路河道蟹，便聽他的來了中路。

劫和沙皇前期打得有點兇，兩個人的藥已經全部嗑完，都只剩半血。冷歡歡躲在草叢裏的時候，沙皇召喚沙兵，用Q技能對劫一頓猛戳，又讓劫掉了不少血。

這顯然是在故意賣血，沙皇Q技能用完，正是gank的好時機。于是冷歡歡從河道出來，看準了他的位置便是一個Q技能天音波！

冷歡歡不玩盲僧是有道理的，她這Q技能被沙皇身子一扭，輕輕巧巧躲了過去。

如果這場排位真的是在線考核的話，冷歡歡覺得自己可能要不及格了……

然而，似乎知道沙皇會怎樣走位，劫在沙皇腳下放了個影分身。沙皇沒法跟劫比近身攻擊，立即閃現拉開位置！

可是，前後都有敵人，沙皇已經不可能逃跑，千鈞一發間只能趁Q技能已經冷卻完畢，劫又用完了影分身，連招進塔和劫一換一。

劫卻不慌不忙，在他A出最後一下之前按下了閃現。

“First blood！”

公屏裏兩人友好交流。

【CG Tortue：。】

【CG NoSleep：noob mid】（菜逼中單）

冷歡歡有點不開心，“我連助攻都沒蹭到。”

“但我們還是賺了。”趙無眠卻說，“剛剛你不來的話，我也擊殺不了他。盲僧還是要多幫線上，就算犧牲發育也是值得的。”

“萬一隊友坑了那不就完了。”代練出身的冷歡歡只想靠自己carry。

“你要信任你的隊友。”趙無眠一邊回線上，一邊又說，“趁他閃現沒好，等下再來一波。”

“好。”冷歡歡剛一應下，卻聽陸遙在團隊語音裏喊道——

“歡歡，救我！”

冷歡歡将視角切向下路，下路正在和平發育，冷歡歡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陸遙又說：“有水友給我刷了二十個火箭，讓我直播面基！”

二十個火箭？！

冷歡歡震驚了，“為、為什麽你們掙錢這麽容易？”

“簡直在為難我。”陸遙嘆口氣，她不缺錢，但無論做什麽她都希望能做出點成績來，當了主播便也一直小心維護着和粉絲的關系。

“歡歡，怎麽樣？咱們見個面，這五千塊錢都給你。”

“好啊！”五千塊錢抵她一個多月的工資了，冷歡歡一口答應，“等我跟同事調個班。”

陸遙沒想到她這麽爽快，開心之餘，想了想，又說：“你要是不想露臉也沒關系，我給你整個面具。”

“沒關系。”剛燙完頭發的冷歡歡此時有點自信，“我覺得我還挺好看的哈哈哈哈。”

她這話好像有點尬，團隊語音裏頓時沒有了聲音。

“是挺好看的。”終于還是趙無眠給了她臺階下，他點了下河道，“林俞知應該在這裏做眼，你去消耗一下。”

“好。”聽他這麽說，冷歡歡便蹲在草裏，趁沙皇做眼沒視野，Q中後一套連招，把他打成半血。

等沙皇到了線上，又沒辦法和劫對線了。

這一把打得沒有想象中難。

隊友之間太過了解，在趙無眠的指揮下，林俞知中路瘋狂被抓。對面上下兩路也不強，三十多分鐘後，他們拿到了勝利。

游戲結束後，冷歡歡和陸遙沒有立刻繼續排位。

陸遙擋住直播間畫面，和冷歡歡要了微信號，又和她說：“你要是想打職業，可以把韓服的名字改了，改成’zhao dui wu’這樣的，只要你分數打得夠高，肯定會有戰隊找你的。”

“你要是不會改，我來幫你。”

冷歡歡剛要謝她，又聽她說，“我這邊有幾個俱樂部的聯系方式，等下推給你。但我建議你先把韓服分數打上去，再聯系他們。對于沒有經驗的新人來說，韓服分數特別重要。”

“謝謝。”聽她說了這麽多，冷歡歡有點感動，但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多感謝的話來。

陸遙沒有再說什麽。打職業也曾是她的夢想，她知道這很難。前面是高強度、高壓力的訓練和比賽，崎岖險阻看不見路，後面是有擁趸、受追捧的直播和享樂，舒适安逸讓人沉迷。

如果冷歡歡放棄了，她也不會責怪她，畢竟連她自己都沒有堅持下來。

“不管怎麽說，一定要加油！”感慨完，陸遙又說，“我不跟你雙排了，你自己快點上分，最高成績六百多分的話，還是不怎麽夠看啊。”

聽陸遙這麽說，冷歡歡一時間也躊躇滿志，退了陸遙的小隊。

正要排位，卻發現CG Tortue發來了好友申請。

這個混蛋删她好友的事情她可記着呢！

于是，冷歡歡立即同意了好友申請，給他發了一句“王八崽子”，又把他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