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東方的領主夫人 — 第 152 章
大宋使團話題轉移到了農作物上,倒是趁了魏薇的心意。
她也盯上了使團們帶來的各色物資。
早在大宋使團從斯羅特上岸,費利克斯就讓擅長拉丁文的騎士和管事去和剩下留守在海岸邊守護船隊的使團成員套近乎,了解他們的船上都帶了些什麽過來。
這并不困難,一群在海上漂泊了快一年的人,上了岸就被斯羅特的美食吸引了,尤其為了好好招待他們,魏薇特意囑咐讓農奴們多做一些蔬菜肉類,這讓吃了許久海鮮的使團成員們特別高興。
所以對于這些來打探消息的人,他們也回答的特別大方,本來這支船隊就是出來做生意的,有些什麽商品,自然不是秘密,他們甚至還在進入地中海之前特意找人寫了份拉丁文的清單,陪飯的管事一問,就有人把單子遞給他們了。
能寫能讀的管事當即就把這份單子抄了一份,分成幾份,放飛了好幾只信鴿用最快的速度送到費利克斯的手上。
大宋使團帶來的東西非常豐富,主要以瓷器、茶葉、絲綢等受歐洲歡迎的東西為主,而在抵達薩丁森之前,他們已經途經近二十多個國家,用這些東西換回了不少當地的特産,更是大大豐富了他們的商品。
不過也正因如此,他們船上帶來的東方特産剩下的并不算多,而原本船隊的最終目的地是途徑普拉迪等地中海沿海國家,到意大利的羅馬去轉一轉,之後就按原路返回華夏。
要不是因為還有這麽個目的地擺在那兒,讓他們特意留下了一部分貨物,不然現在海船上的剩餘物資早在前面的國家就被那些對東方的特産十分喜愛的國家搶購一空了。
但這麽大一只船隊,哪怕剩下的物資對他們自己來說不算多,可對薩丁森來說,已經非常多了,而且多到他們恐怕無法吃下所有的貨品。
錢財是其次,主要還是買了也沒什麽用,魏薇沒打算做二道販子,對于她來說,最吸引人的不是使團賣的最好的瓷器和絲綢,而是茶葉和其他一些算不上商品的東西。
這一支巨大的海上船隊,不僅承載着大量的物資,本身的環境也弄的非常舒适,生活設施齊全,而且除了備有充足的食物和水外,他們還在海船上養豬種菜種藥材甚至是釀酒,可以說除了不能改變海船的搖晃,這日子過的簡直和在陸地上也沒什麽區別了。
而魏薇看上的,就是使團成員們自給自足用的藥材,以及使團這一路上賣的不太好的茶葉。
是的,華夏的茶葉在這個時候還不怎麽受歡迎,茶的起源來自華夏,興于唐盛于宋,唐朝的人喜歡烹茶,宋朝的人則喜歡點茶,也就是類似日本茶道中那種把茶葉磨成粉的喝法。
當然,因為那位穿越的皇帝喜歡泡茶,特意命人研究炒茶工藝,所以使團裝在船上的茶葉都是炒制的茶葉做成的茶餅,比茶粉更加方便運輸保存。
而這個期間,華夏茶的傳播還限于華夏周邊的一些國家,出了這塊大陸,其他大陸上都是沒有茶的。
推廣是需要時間的,在見到一種新奇物品的時候,除非這東西功效一目了然,并且能令人第一眼就被驚豔到,不然對未知持懷疑态度的人,是很難第一時間去接受新事物的。
茶葉就是那種很難被人立刻接受的東西,它的樣子看起來和樹葉沒什麽區別,泡着喝有一股淡淡的苦味,不是天生喜歡這種味道,并且了解它的好處的人,是很難立刻喜歡上的。
所以雖然使團們一路都在試圖推廣自己帶來的茶葉,但大部分的人都只是意思意思的買了一點回去試試,在沒有明确了解這些茶葉的好處之前,大家都舍不得在這上面花錢,他們更願意去買絲綢和瓷器這些一看就會大受歡迎的華夏特産。
所以,大宋使團帶來的茶葉意外的滞銷了,原本他們可能就要把這些茶葉帶回去,然後在回程的路上,賣給華夏周邊那些知道茶葉好處的國家,而歐洲這一代的茶葉銷售,恐怕就要等到下次大宋使團下西洋了。
而大宋使團這次帶來的茶葉不算太多,畢竟相比茶葉,絲綢和瓷器的價值更高,而茶葉在大宋也屬于一種戰略物資,他們又是第一次帶出來,當然也考慮過可能賣不好的原因,所以只帶了一船的茶葉,而後這一路過來,茶葉誰賣的一般,但也陸續賣出去一半。
別看只有一船茶葉,大宋使團裝物資的船都是巨型帆船,一船的茶葉足有上百噸,剩下的一半也有五十多噸,這個分量,薩丁森郡當然不可能全部吃下去。
這些茶葉産自華夏各大茶園,本身定價不菲,如今還是遠道而來,價格自然是翻了又翻,如果要用錢買,魏薇是舍不得的,她有錢,但也不想當冤大頭。
正式的談話在用餐過後,大部分的人都被仆人送到房間休息,魏薇邀請使團的大使和兩位副使一起到書房裏談話。
在大宋使團提出想買紅薯後,魏薇也就順其自然的表示,薩丁森可以賣,但她只答應以物易物。
想買多少紅薯,就用同等重量的茶葉來換,同樣的道理,玉米和其他的作物也是如此。
這個價格一說出來,使團這邊的臉色還真的有些不好看。
他們事前打聽過,一開始就知道魏薇賣紅薯的價格是多少,那可和他們把茶葉賣給這些外國人的價格差得太多了,別說同等重量兌換了,就算是一斤茶葉換十斤紅薯,這個價格也是他們虧了的。
現在卻要等比例兌換,他們當然臉色不好了。
就算之前對魏薇的印象再好,這一刻,在他們眼裏,魏薇也變成了一個貪心的奸商。
面對他們的變化,魏薇不以為意,反而一臉無奈道:“我們的紅薯也不多了,原本留下的部分就是打算自己種的,如果賣給你們,明年薩丁森的種植産量定然是要受到影響的,所以希望你們也能理解一下我們這邊的情況。”
她搖着扇子,不等他們說話,繼續道:“其實茶葉我們也有在培育,相信再過一兩年,我們就有自己的茶葉了。”到時候,你們的茶葉對她來說就更不值錢了。
大使三人低頭看了眼面前桌上的茶水。
為了這次談判,魏薇特意拿出了沒有多少存貨的茶葉,用特意定制的,仿紫砂壺造型的陶制茶具為他們泡了茶。
作為常年喝茶的人,他們自然知道魏薇準備的茶是今年的新茶,雖然品質一般,但很明顯不是華夏的産物,而且最重要的是,從對方沖泡的茶葉看,她也是掌握了炒制茶葉的方法的。
這讓他們産生了一絲危機感。
如果茶樹在歐洲大規模種植,那麽定然會影響大宋以後的茶葉生意。
不過很快他們就把這份危機感抛開了。
對茶葉頗有研究的一位郝姓副使搖頭道:“這裏并不适合種植茶葉。”
“是的,可能大部分歐洲大陸的國家都不怎麽合适種植茶葉。”魏薇點頭附和:“雖然可以小範圍種植,但是不可能大規模生産。”
所以她那點茶葉根本威脅不到大宋的茶葉貿易,哪怕就是在後世的現代,全球茶葉的生産和銷售,華夏也是占了大頭的。
“不過即使只能小規模種植,對于我們自己來說,只要能開始穩定采摘,也是夠用了的。”
“明人不說暗話,以物易物看似你們吃虧,可你們的茶葉并不算多好,在大宋是個什麽價格我們都很清楚,而紅薯目前只有我們才有貨賣給你們——當然,如果你們要去找那些買了紅薯的商人和貴族談一談,我們也沒有意見。”
她當然沒意見,誰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先不說那些已經賣出去的紅薯有沒有人願意賣——即使有,恐怕價格也不會比這個好多少——單是大宋使團能在這裏停留的時間,也沒有充足到他們可以去找那些商人談生意的。
在來的路上,不是沒有人嘗試過和那些上門想買絲綢的商人談這筆生意,怪只怪他們來晚了一步,那些商人手上的種子種薯已經運走了,而且大部分都有了買家,這些買家還多是貴族,這些人他們可不敢得罪,所以哪怕使團開出的價格更讓他們心動,他們也不敢毀約把東西轉賣給他們。
而且就算有人肯賣,他們喊出的價格比魏薇說的以物易物還離譜,完全是獅子大開口,并且他們能拿出的貨也非常少,之前薩丁森賣這些的時候,因為顧客太多,可是定了單人購買的上限的,就算買的最多的也不過一萬斤的量,可不夠使團要的。
雖然說哪怕只是帶回去一個,只要路上不壞了,憑他們華夏人種地的本事,也早晚能種出一大片來,可既然能省掉中間繁衍擴種的步驟,那何必要多花費那些人力物力呢。
所以魏薇這話一出來,大使等人就有點猶豫了。
而這個時候,費利克斯突然也冒出來一句:“我國的陛下最近有意封鎖這些物種的對外貿易,如果等他下令,那麽即使你們出再高的價格,我們也不會賣了。”
為了照顧在場唯一一個不會說華夏語的人,魏薇和大使說話的時候,說的是拉丁語,大使那邊則說的是漢語,但邊上有翻譯在,所以費利克斯從頭到尾都能聽懂他們的對話,于是就在合适的時候說了這麽一句。
他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國王下令,別說是在這裏,就是大宋使團先去找其他人買,估計也是買不到的。
而國王下令禁止這些物種流出國這點,大家都很理解,換成他們大宋有這門好的糧食作物,他們也不願意其他國家有,那可是強國的根本。
所以費利克斯這話一出來,大使等人就緊張了,如果普拉迪的國王真的下了封鎖令,他們就根本不可能把東西帶回去了。
見他們松動下來,魏薇又接着補充道:“當然,如果你們願意接受這筆生意,我們也可以提供其他一些東西和你們交易,不知道各位大人有沒有興趣再帶一些蔬果種子回去?”
那必須是有的,薩丁森那些瓜果蔬菜他們都見過也吃過,這些東西帶回去,同樣能豐富大宋物産。
最終大宋使團的人還是同意了魏薇的交易要求,他們願意用五十噸,也是就是十萬斤茶葉換同等重量的紅薯,此外,使團還同意用絲綢瓷器以及魏薇想要的藥草種子換了五萬斤玉米,一萬斤土豆以及一些番茄、西瓜草莓等大宋沒有的蔬果種子,同時,使團對薩丁森出産的各種罐頭意面方便面之類的食物也很感興趣,同樣訂了一大批。
這次魏薇沒有太坑他們,絲綢和瓷器的價格都是按照使團賣給其他人的價格再打個八折來算的,再用這個價格兌換成等價的貨物。
又便宜不占是王八蛋,所以魏薇又趁機用八折的價格花錢買了不少絲綢和瓷器,不管是留下自己用還是轉手賣出,都很不錯。
這個交易結果最後雙方都很滿意,尤其是在交易結束之後,魏薇還贈送了一個種子的混合禮包給他們。
這個混合禮包裏的種子共計二十種,每種的數量有多有少,都是她嘗試過但種不出來的種子,比如咖啡、可可甚至橡膠樹這些熱帶植物。
相信那位大宋皇帝會喜歡她這份禮物的。
——反正這些種子再放下去就要死種了,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送給大宋,而且跨過地中海再往南就是非洲,她完全可以像大宋一樣組建船隊派人到那邊去采購這些,只要有利益,相信那些非洲人會很樂意同他們生意往來的。
在送走這群大宋來客時,魏薇還心情愉快的招呼他們下次再來,最好是能多帶一些華夏的特産植物,她可以用其他物種和他們換。
走之前被帶去參觀了一趟別墅,只看到一堆沒見過的新物種,卻一個種子都沒拿到的大宋使團牙癢癢的表示,他們一定會再來的。
當初怎麽會覺得這位夫人看起來年輕單純一看就很好說(忽)話(悠)呢?明明是一頭披着羊皮裝純的小狐貍嘛,精明的讓人頭疼。
等到使團走了,魏薇才有機會問一問費利克斯:“國王真的打算封鎖這些農作物的出口?”
“他是有那個意思,但是最後放棄了。”
國王當然不想這些好東西流入其他國家的手中,但歐洲的政治體系和華夏可不一樣,國王的權利沒有那麽大,很多時候他都無法管貴族們在自己領地裏做些什麽,要是有貴族願意往外賣這些,他根本攔不住,就算一些大商人可能都不買他的賬,所以這事也就是想想罷了。
而且國王有這個念頭的時候,薩丁森都把東西賣給那些商人了,這個時候說不定已經有一部分流出去了,再封鎖,其實也沒什麽意義。
所以,費利克斯當時說的話,不過就是欺負大宋人不知道他們這邊的情況,說來吓唬他們的而已。
大概等大宋使團到了普拉迪的王都,見到了國王以後,他們也不一定能反應過來呢。
魏薇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笑容。
使團走後,魏薇倒是對造船有了些興趣,她沒見過那些大宋的船只,但費利克斯手下的人畫了外形圖給送了回來,而費利克斯看了以後,對那些承載力巨大,同時攻擊力也處于海船頂端的船非常羨慕,他現在手上只有兩條之前在王都的皇家海港買來的三槳座戰船,這種船是地中海上的主流船只,能戰鬥也能運輸,原本費利克斯覺得它們很不錯,但見了大宋的船只,就非常嫌棄了。
個頭沒別人的大,速度也沒別人的快,甚至攻擊力也低得多,簡直沒法比。
“如果我們有一艘絲國那樣的大船,以後在海上就不用擔心海盜了。”
目前買來的兩艘船都只是用于往王都運輸貨物,只在沿海一帶行駛,并不深入地中海,但費利克斯雄心勃勃,早晚會組建一支海上商隊,在地中海各國進行商貿往來,他在斯羅特建造碼頭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這個,沒有現在就開始組建商隊,也只是薩丁森目前的生産連國內都沒有滿足,暫時還無法支持對外貿易,當然,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們沒人。
人才總是不夠用這點才是最讓費利克斯頭疼的地方,他們現在各方面都在發展,需要的人力實在太多精通航海和做生意的人才很難找,以薩丁森的情況估計得自己培養,這不是一年兩年能完成的。
不過船只倒是可以先準備一下,等碼頭建好,船塢很快也要開始動工了,到時候,他們可以自己造船。
魏薇看過下屬送來的船只外形圖後,就開始翻找資料,很快弄清楚了這些船只的原型是明代的船只,在沒有弄出蒸汽機,煉出鋼鐵以前,明朝時期的船只絕對是華夏歷史上造船技術最發達的朝代了,放到現在,那就是地球上最先進的制造技術。
感謝百科圖書館,讓她得以擁有這樣的技術。
魏薇花了些時間把找到的設計圖紙畫了出來,拿去給費利克斯看。
看到圖紙的費利克斯自然非常高興,但同時,他的心裏也不是沒有疑惑的。
當初魏薇告訴他,她的那些種子都是從自己的故國帶來的,對此費利克斯是從來沒有懷疑過的,但在見到大宋使團以後,他就不得不懷疑了。
如果那些種子真的是從絲國帶來的,那些大宋使團的成員們不可能對此一無所知,也不可能願意花大價錢跟他們做這樣的生意不是嗎?
更有一點,大宋使團還曾誇耀他們的船隊使用的船只是大宋最新研究出來的,可魏薇只是看了外圖紙,就能畫出結構圖,這也位面太神奇了些?
費利克斯想來想去也想不通,最終他決定直接問魏薇。
“那些種子真的是來自絲國的嗎?”
魏薇早就知道費利克斯會問她了,只不過她沒想到他能忍這麽多天才問。
“我還以為使團來的第一天你就會問我了呢。”
費利克斯當然是想問的,不過他覺得那不是個好機會,所以才特意等到使團離開以後才問。
他在等着她回答。
“那些并不是我從絲國帶來的,是我在來歐洲的路上,別的人給我的。”魏薇看着他,認真的道:“不過我不能告訴你是誰給我的,也不能說它是為了什麽給我這些,我答應過它,不會把秘密說出來的。”
這些話可以說都是真的,但費利克斯恐怕永遠都想不到給她這些東西的不是人,而是一個來自地府的輪回系統。
她略帶忐忑的看着費利克斯,不太肯定這樣幾乎等同于什麽都沒說的回答,會不會讓費利克斯滿意。
費利克斯也在看她,臉上難得的沒有什麽表情,但魏薇能感覺到,他并沒有生氣。
氣氛有些凝固,良久都沒有人說話
突然,費利克斯冒出一句:“給你這些的人,是因為喜歡你才給的嗎?”
語氣裏帶着濃濃的酸味。
魏薇的秘密既然她不肯說,費利克斯也不想去探究,他們在一起已經三年了,哪怕最開始魏薇對他的感情其實不是很深,到了現在,費利克斯也是能感受到她的進步,他可以很自豪的說現在的他們,是彼此相愛的。
他們的感情穩定,魏薇不會離開,而她帶來的那些東西最後的受益人都是他,那他還有什麽理由去計較她的那些秘密?
費利克斯不是個拿着別人的好處,還要虛僞的去計較她是怎麽獲得這些東西的小人。
好奇歸好奇,但魏薇既然不想說,他不問就是了。
但吃醋還是難免的。
他覺得魏薇之所以不說原因,可能就是因為給她東西的人或許就是因為喜歡她才給的。
一想到這些東西也許是對方追求她時送的禮物,費利克斯感覺嘴巴裏都是酸味。
魏薇呆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而且越笑越大聲,差點直不起腰來。
好一會兒,她才捂着肚子道:“你想什麽呢,人家才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它不是男的啦。”
系統本來就沒性別,而且單看出廠時間的話,人家還只是個寶寶呢。
為了防止費利克斯亂吃飛醋,魏薇決定還是再說一句:“那些都是獎品啦,哦,也能說是補償,反正真的不是因為你說的那樣的原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