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 — 第 26 章 廿二章
綴靈裏。粉紅色的花瓣漫天飛舞,在風中旋轉着,在風中留下了浪漫的香。飛花中只有一人,她黃衣青衫,手拿一條長鞭,長鞭如靈蛇般在扭動着身軀,她若是橫劈下來,恐怕一人抱的樹木也要傾倒下來。
侍女:“靈宮主,我們在綴靈宮守了這麽多年,未曾離開。雖多年來也有不少人來求藥,但這次着實不同。”
柳靈兒收了長鞭,緩緩道:“因為茗煙這次不是一個人來。跟着她來得有兩路人,一人為煙渺閣閣主,另一人身份待定。她們都與常人不同,恐怕綴靈此次有危難了。”
侍女拱手道:“那茗煙呢?”她有些急切。
柳靈兒:“她是我朋友。”她淡然。
柳靈兒凝望遙不可觸的天空,有些湛藍,幾朵白花在自由地飄蕩。她又算不算自由呢?她從一開始便有這個使命。不論她做得好不好,守護綴靈都是她的使命,而且,她從未踏出綴靈一步。
在遠方的天空,在天空的另一邊,又是否這麽自由呢?
在煙渺閣裏,此處有人落魄。她執劍砍妖魔,煙渺一世淡名利,只是玉儡被盜,她也摸不着頭腦,着實難受。
煙渺閣是個避世好地方,它身處高山中,也身處迷霧中。它現在的主人是藍蕊鳶。藍蕊鳶是個正義剛毅的女子。
茶上茗香萦繞,縷縷白煙迎上的是她的臉,臉上戴着白紗,更顯神秘。
執劍侍女:“閣主,玉儡至今下落不明。可有線索?”
她皺眉:“玉儡如今被盜,是我失責。過招時我也探不清對方的武功是出自何派。只是,現在只有我煙渺苦苦尋找,其他人不做配合,也是無濟于事。”
侍女:“閣主何不想想盜者的目的?”
白衣愁眉:“目的……莫非她想引起戰争?那日我在采藥時,被一粉衣女子偷襲,何不從她開始?”
……
苦,苦,苦。天下玉儡僅有煙渺一玉儡,而寒石本身有毒,也不作擔心,其實只有她一人愁苦罷了。
在別處的天空,或許還不是這麽明亮。這裏是昏暗陰沉的,因為這裏有不可觸及的悲傷。悲仍在心底裏逆流,每一處的刺痛都觸及心房。
紫衣重,她吹出來的笛聲也自然悲痛欲絕。可能是因為悲傷的人吹出的曲子自然是悲傷的。白衣悲兮,也許是吹者無意,聽者有意,茗煙的心底裏也有悲傷,才讓這曲子聽起來讓人肝腸寸斷。
在煞遙的總舵,深宮的地底裏,寒氣充斥着洞穴。
在這周圍都是冰,紫衣重重疊疊,宛如一朵繁重的花,漫在這片冰的天地中。見不着妖豔,見不着毒辣,僅有一汪深如潭的眼睛,深潭裏裝滿了悲傷,不可觸及的悲傷。
她身後有一名男子,着一件青衣,披上黑色的袍子,他的眼裏也有悲傷,只是遠不及教主的多。
紫衣其實名為木臨。她纖指觸碰冰冷的臉,那張臉與站在她身後的男子一模一樣。只是,那人躺在這裏許久了。
木臨的聲音有些顫抖,她看着躺下的人:“歌未你也總該醒醒了……你是遭奸人所害的……你醒來了,我就可以隐退江湖,鬼醫不再現世……”
身後的黑袍男子名為風城離,他道:“木臨,歌未躺了這麽久了。你那邊怎麽樣?”
她用衣角拭了拭眼淚:“湊齊了玉儡寒石和歸魂草,現在還需逍遙宮一物。”他眼眸黯然,她又再啓聲:“城離,你家遭奸人所害,致你如此,我求你了……”她跪下如一只墜落的紫蝶一樣。風城離扶起她道:“木臨姐,不要這樣,你也不過為情。”
她已壓抑不住眼中的淚,一滴滴像白玉珍珠“噠”、“噠”地滴在地上,疼在心裏。
她道:“茗煙——你告訴她身份吧。”他有些哽咽。
黑袍男子眼裏有些紅絲,他知道告訴茗煙她的身份,意味着什麽,忽心劇烈地疼。
黑衣男子喃喃一語:“舍不得,她原本握劍相随,如今淪為殺手,有些殘忍。”
紫衣:“我們回去吧。”
剩一白茫茫的天地,還有一身黑袍的男子,靜靜地躺着,卧在紫衣心裏。
她是現世鬼醫,既能用毒殺人,也能用藥救人,但是唯獨心裏的黑衣男子救不了,她身為鬼醫,救得了所有活着的人,卻救不了這個死去的人。
她和紫淩冰清同樣著稱,只是一人名為神醫,一人名為鬼醫。她為鬼醫,鬼醫木臨。
青衣男子的哽咽在心裏,他眼眸冷靜得亦如深潭:“下月的擂臺……也好讓千蝶樓樓主上去,也可退去教裏的一聲聲質疑。”
質疑聲,在任何組織都有可能存在。更大的盟會也可以有,例如,整個武林。銘初凡不缺乏質疑聲,他只是一人獨酌。小酒不辣,石桌上有一盤棋,也有幾片落花。或許他只是有些惆悵,但幸好他不知道遠在煞遙的小師妹,否則知道了更心疼。
劍與鐵索的碰撞聲,不是陳浩,是藍軒轅。
藍軒轅走來:“盟主,為何一個人在喝悶酒啊?”
他回答道:“如何能不悶。我為炎尋門下弟子,當年門派遭洗劫,師父命我照顧好算上我還能逃出生天的小師妹。那年我才十四歲;默淇頑劣,十三;皓玲聽話能幹,十二;顏兒十一。默淇曾任過殺手,苦了一段時間,皓玲四處奔走,也結識了不少朋友,而我照顧小師妹。現如今,默淇堅強能忍,皓玲奏琴傾天下。而我卻丢了小師妹。”
“舍不得?”
“舍不得。”
“老實說,如果她回來了你會怎樣?”
“……”
“恕我直言,瞎的人都能看出……”
“沒有!”
兩人苦笑飲下苦酒。
莫門。
莫門以鑄鐵為業,且不是鐵鍋等物,鑄的是鐵劍。自青鐵門被毀于一旦,莫門的生意少說也損了幾分。在大堂內,很是抑郁,有着這麽一個尴尬的場景。
莫老大是個粗人,但卻心細,要打破這尴尬局面的人,他也當之無愧了。
老大清了清嗓子說:“莫門與煞遙派的金錢交易,惹得盟主上的怒拆,各位是有何意啊!”本應鴉雀無聲,如何卻被個貪錢的老二撞上了。
老二急切道:“大哥,這自然是要繼續的,否則哪來這麽多門路啊?”
老大怒道:“去你丫的!你小子闖出來的禍要讓三弟來背還特麽敢說話?!咳咳,三弟,你怎麽看?”
莫冷玉沏茶,輕輕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再道:“大哥,我認為煞遙派不能得罪,盟主那邊也要掩飾。”
莫老大問道:“哦?如何說來?”
莫冷玉道:“其它一切幫派事物運作正常,煞遙派的交易還由二哥負責,只不過,要改一改運輸路線。至于盟主這邊,我們可分一半的資金作武林貢獻。如此一來,兩邊都不察覺。雖然看上去虧了,但至少可保命。”
只是莫冷玉,他一方面要顧忌兄弟的性命,一方面又不想與銘皓玲為敵,如此尴尬,也實在奈何不了。
他輕觸寶刀上的玉石,接住一片桃花,放到心上。
作者有話要說: “特麽”不是錯字,你懂的。
其實風城離說的“原本她握劍相随,如今卻淪為殺手,有些殘忍。”
這不過是別人的看法罷了,于茗煙自己而言,自然是後者好過前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