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B.H研究所! — 第 20 章 結束?
結束?
在一片混沌中,一道利刃靜靜地滑過,割裂堅硬的和柔軟的。
我睜開雙眼,視線裏依然是一片黑暗。我意識到自己的臉埋在胳膊裏,于是擡起來頭。
刺眼的燈光使我幾乎睜不開眼睛,我環視了一圈,這裏就是我工作了小半年的實驗室,右手邊還放着喝了一半的咖啡,馬克杯還是我一直用的那個。
我緩緩從椅子上站起。我剛剛是趴在實驗室桌子上睡了一覺?我納悶地想着。不過也不奇怪,最近睡眠量也不足。
但是不知怎的,心裏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又說不上來。我在實驗室裏踱步,這裏還是我熟悉的地方,我的書籍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原位,我的電腦還開着,裏面是寫了一半的文件,模式還是編輯模式,我趕忙習慣性地點了好幾下保存鍵。牆角還是一大箱咖啡,是不是應該去泡一杯?
然而,我心裏那奇怪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我一個人思考了很久,才意識到這奇怪的感覺是什麽。
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麽事情?
平靜的生活如同流水一般又過去了幾天。
這兩天我過得還算悠閑,自從那次聚會之後,我沒有一天不盼望着超憶趕緊問世,但卻遲遲沒有消息。劉嘉那家夥最近也變得神出鬼沒起來,都不怎麽出現在實驗室裏,就算在走廊裏迎面碰上,他也只是簡單地打聲招呼就匆匆走開,好像不想和我多聊。
總之,除了心裏揮之不去的怪異感,這兩天過得還不錯。
這天,我如同往常一樣來到實驗室,卻驚訝地發現實驗室變得空了許多。只見桌子上有一個巨大的紙箱子,裏面擺着各種亂七八糟的書籍和筆記本等。在實驗室的另一端,劉嘉正忙碌地收拾自己的東西。
“呃……劉嘉,你這是?”我遲疑着問。
“哦,我被調走了。”劉嘉簡短地說。
“什麽?”我大吃一驚,“為什麽?”
“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劉嘉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所長認為我更适合另一個領域的工作,因此把我調到另一個小組了。”
“可是我之前都沒聽你提過這事。”我有些手足無措。
“沒提過嗎?對不起,那可能是最近太忙,我給忘了。”
我無言以對,怔怔地愣在原地,看着他一趟一趟地搬運着東西。
“呼,這樣應該就可以了。”他雙手叉腰,擦了一把額頭上冒出的汗水。這時他終于注意到了我,朝我寬慰地笑笑。
“真的要走啊?”我不甘心地又問了一句。
“嗯,不好意思了。”他說,“不過別擔心,所長說了很快就會給你安排新組員。”
“我也沒擔心這個。”我也笑了。
這時,季禮來到實驗室門口,用指關節敲了敲門框,說:“劉嘉,你收拾好了嗎?所長催你呢。”
“哦,好了好了。”劉嘉說着,拎起雙肩包,包的重力使劉嘉的手往下一沉。
這時,季禮注意到了我,朝我笑了笑,“喲,曾皙也在這裏啊。”
“嗯,”我也禮貌地回以微笑,“季禮先生,您的鼻子怎麽回事?”
季禮一進來我就注意到了,他的鼻子上貼着一塊厚厚的正方形白色紗布,似乎鼻子剛受過傷。
“哦,你說這個呀,”他輕輕摸了摸那塊紗布,說,“我前兩天經過一家飯店門口時,被裏面的一個醉漢打了一拳。”
“天啊!”我不禁驚呼起來,“沒什麽大問題吧。”
“不用擔心,醫生說沒什麽事,只需要療養幾天就好了。”季禮寬慰地笑笑。
“最後那個醉漢給您賠償了吧?”
“當然,如今的法律體系可是很完善的。”
“雖說如此,您還是要注意安全啊,”我擔憂地說,“現在的治安水平已經這麽差了嗎。”
“沒關系,我現在已經沒事了。”說完,季禮轉身面相劉嘉,問,“準備好了嗎?”
“嗯。”劉嘉一只手拎着沉甸甸的書包,踉踉跄跄地走過來,“還有幾個箱子,可能得一會兒再來搬了。”
“沒問題。”季禮說着,又看了我一眼,朝我揮揮手,“那麽,沒什麽別的事的話,我們先走了。”
“慢走。”我也朝季禮揮了揮手。
劉嘉走出了門,卻又停下了,轉頭看向我。
“嗯?怎麽了嗎。”我問。
劉嘉什麽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看着我,眼裏的神色讓人捉摸不透。
“是忘了什麽東西嗎?”我再次問道。
他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最後說了一聲:“保重。”
接着,便消失在了我的視野裏。
我對着空蕩蕩的實驗室發呆。
先是楊雨欣,然後是劉嘉,現在最初的研究小組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實驗室裏空了好多,牆角的那箱咖啡,只有我一個人估計也喝不完了。
我百無聊賴地滾動着鼠标,想象着新來的組員會是什麽樣。
這時,我注意到視野裏有什麽東西出現了變化。我一看,發現是楊雨欣的電腦。自從楊雨欣離世後,她的電腦我們再也沒有動過,一直靜靜地擺在那裏。而如今那漆黑的屏幕上卻出現了泛着熒光的一行字。
為了看清那行字是什麽,我走到楊雨欣的電腦屏幕前。然而那上面只有兩個字:
「曾皙?」
奇怪,為什麽這個電腦屏幕上會突然出現我的名字?我疑惑地動了動鼠标,然而整個屏幕裏沒有別的按鍵。
這時,屏幕上的字變了,吓了我一跳。
「曾皙?你在幹什麽。」
“什麽玩意兒?”我不禁脫口而出。
「你不記得我了嗎。」
“什麽玩意兒?”我又重複了一遍,這個鬼電腦在說什麽啊,什麽叫我不記得它了。
「我是欣欣的父親啊。」
這到底是什麽……我愈發摸不着頭腦了,楊雨欣的父親?他不是不久之前得肝癌去世了嗎。
「……你果然都忘了。」
我忘了?我忘了什麽?
這電腦屏幕上莫名其妙出現的話有點把我吓到了,我再次移動鼠标試圖在屏幕裏找到退出鍵,但是一無所獲。
最後我得出結論:楊雨欣的電腦中了病毒。
不過,反正也沒有人再會用這臺電腦了。我有些悲哀地想道。畢竟她前不久一個人在家裏服用過量安眠藥自殺了啊。
于是,我鑽到桌底,将電腦的插頭從插銷裏拔出。
随着輕微的聲響,屏幕上的白字閃爍了幾下,便消失在了漆黑的背景下,永遠地隐沒在了黑暗之中。
過兩天找個機會,把這臺電腦在二手網站上賣出去吧。我這麽想着。不過首先得請個專業的人來給這個電腦殺殺毒,我是沒那精力了。
我擡頭望向窗外,天空灰白得像是畫紙,冬日裏幹枯的樹枝形成黑色的線條在白紙上蔓延,如同墨痕一般。
幾只黑色的大鳥,啞着嗓子鳴叫着,滑過蒼白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