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攏

刑卿的話讓司酒酒的心微微一沉。

之前“雲崖”就曾經通過茶一河買下特效止血藥的配方，如果只是想再買下這次的解麻藥劑配方，刑卿沒必要如此強調，甚至不需要特地找上門。

那就是還有別的要求。

“什麽意思？”

刑卿也沒有廢話：“我們想買斷這個配方。”

“買斷？”

“就是說，我們希望交易之後，你能保證不再向其他人透露配方內容。除了個人使用，最好也不要制作銷售。”

聽到這，司酒酒蹙起了眉頭。

之前的特效止血藥配方，“雲崖”購買時并沒有提出額外要求，也就是說她依舊掌握着主動權，可以随時制作售賣，甚至可以将配方再賣給其他人。

但這次不一樣，如果她答應了，那就意味這她不能再用解麻藥劑來賺錢。雖然“雲崖”肯定會相應地付給她更高的價錢，但她才又背上了十幾萬的欠款，在目前無法保證收入來源的情況下，一錘子買賣對她來說并不劃算。

刑卿自然也察覺到了她的猶豫。

“如果可以，其實我們更希望你能加入‘雲崖’。”

司酒酒頓時想起刑卿一開始說的說，“雲崖”的老大原本想親自來的。

招攬她，也許才是刑卿的首要目的，買斷配方只是備選。

這讓她有些心驚。

司酒酒沒想到只是一個初級解麻藥劑，竟然會驚動到三大星盜勢力之首的“雲崖”，甚至起了招攬自己的心。

“邢師傅，說出來不怕您見笑。”她暗吸了口氣，露出了受寵若驚的表情，話裏卻帶着拒絕的意味，“您看，我連星盟的身份都沒有，更別說是制藥師認證，配制的藥劑放到藥店去，人家都不敢收。這個解麻藥劑，也是胡亂搗鼓，碰運氣做出來的，這樣的水平恐怕配不上‘雲崖’。”

刑卿笑起來整張臉都皺成了花：“制藥師本就是個講究天賦的職業，你年紀也還小，現在就能做出這樣的藥劑，好好學兩年，必定能有更驚人的成績。”

司酒酒抿了抿唇。

卻聽刑卿又接着說了下去：“不過我聽出來了，你不想來。”

本以為他還要勸，沒想到刑卿心如明鏡，已經在想怎麽拒絕的司酒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個小人物。”

兩輩子平民，她是一點都不想摻和這種聽起來就不怎麽妙的組織。

“我大概能猜到你的想法，但也希望你能再考慮。”刑卿的态度始終很平和，“B233已經被星盟放棄除名，等于是法外之地。雖然現在四方勢力拉鋸，有些動蕩，但‘雲崖’的實力并不差，有‘雲崖’撐腰，你在這裏的日子會好過很多。”

司酒酒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不說別的，只要有“雲崖”擔保，她起碼能在戒備區內找份穩定的工作。

刑卿看向四周：“這裏環境也不好。如果你能加入‘雲崖’，我們還可以給你提供新的住處。”

這個條件就更讓人心動了。

但如果答應，她的命運也許從此就要跟一夥星盜綁在一起。司酒酒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守在門外的陸栖羽。

也許不止她，還有這個人。

又也許，她答應了，陸栖羽就會離開。

沒等到她的回答，刑卿也沒有不耐煩，反而體貼地開口：“不要為難，如果實在不願意，我們也可以談一談配方的事。”

司酒酒想起了他提出的另一個方案。

但是。

“邢師傅，我還是更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就像您看到的，我現在确實急用錢，但也因為我需要錢，所以，買斷這個事，我恐怕也沒辦法答應您。”

聽到她的拒絕，刑卿終于微微地皺起了眉頭，但司酒酒看得出來，他不是生氣不滿，只是有些苦惱。

這讓她對刑卿的好感又漲了幾分，不忍心拒絕地太強硬。

“配方我還是可以賣給你們，并且保證在短期內不會再賣給其他人。但我自己應該會做一些拿去賣。”

這次刑卿沒有馬上回應，他認真地思索了一會：“我可能需要回去先跟老大商量一下。”

司酒酒有些意外。

因為在她看來，解麻藥劑顯然比之前的特效止血藥更有價值，如果不買斷，比照當初止血藥配方的價格，也不可能“雲崖”預設的買斷價格更高，應該不是那麽難定。

“不能我們先談談？”

刑卿擡眼看她，半晌微嘆了口氣，笑得有些無奈。“看來我跟老大說，先過來看看，還是對的。”

司酒酒：？？？

“小朋友，你知道嗎？現有公開的藥劑中，只有兩種高級藥劑具有精神穩定作用，主要用于緩解長期承受晶獸攻擊或過度使用精神力導致的精神紊亂。

“因為需要的材料稀有，配制難度也大，所以這兩種藥劑的售價都很高。”

他的話裏涉及到一些司酒酒并不了解的東西，但從字眼上理解也能大概明白，所以她并沒有打斷發問。

“你的這個解麻藥劑，藥效主要是緩解精神攻擊後造成的頭痛頭暈，但無法解決更嚴重的精神問題。所以它更有價值的，在于能減輕精神攻擊的影響。”

刑卿頓了頓，“不過，最長不超過二十分鐘的持續時間，加上藥效随着時間消減，對于持續戰鬥來說，還是有點不太夠。”

司酒酒也聽明白了。之前她只關注藥效，這時聽刑卿分析，也意識到在應用上，這個藥劑的價值可能又沒有她想的那麽高。

但這樣她就更不能理解“雲崖”為什麽想要買斷這個配方，甚至是招攬她。

刑卿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我們想要買下這個配方，是希望能在這個基礎上進行改良。我相信其他人得到這個配方，也會做同樣的事。”

司酒酒瞬間就明白了他話裏更深一層的含義。

以解麻藥劑的藥效，經過改良優化的最終成品，對正處于勢力争鬥的“雲崖”來說，必然會有不小的戰略意義。

但如果這配方同時流入其他三方勢力手中，那不管是掌握配方，還是研究改良，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所以他們最優的選擇，是直接将司酒酒拉攏到旗下，确保萬無一失；其次，就是買斷。

司酒酒能理解他們，但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她并不想失去主動權。

她只是個穿越者，穿到了一個一無所有的女孩身上，手裏能握住的東西，再小，都可能是她安身立命的資本。

“我可以再讓一步。”

既然話已經挑明了，司酒酒也不介意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底線，“我能保證，在有其他選擇的情況下，不再把配方告訴給其他人。但我必須保留制作販賣，甚至未來可能批量銷售的權利。”

“我明白了。”沒有談成，刑卿看起來也并不急躁，站了起來，“我想我們老大還是要這個配方的。只是價格我現在就沒辦法做主了。如果可以，希望你能等我們兩天。”

司酒酒笑了：“當然。”

刑卿這才安心地往門外走去，司酒酒也就順勢站起來送。

陸栖羽站在門外，其實也聽到了兩人的對話，這時看刑卿出來，也沒說話，只是看着刑卿的目光多了一分探究。

刑卿一直出了門，才又停住，像是想起了什麽。

“怎麽？”

刑卿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拇指大的小球遞給她，司酒酒認得，是在如今聯絡網受限的情況下，用于重要資料傳遞的記憶球。

刑卿：“之前正好看到了，我想你大概能用上。”

司酒酒疑惑地接過，也不清楚裏面究竟是什麽，但聽刑卿的意思，顯然是特地帶給她的，便也沒拒絕。“謝謝。”

“那我就先告辭了。”

·

送走了刑卿，司酒酒跟陸栖羽回到了屋內，神色卻依舊有些凝重。

陸栖羽：“有什麽不對嗎？”

司酒酒做了個深呼吸。

刑卿的上門和“雲崖”的意圖，讓她感受到了一種之前沒有的危機感。

“那兩種解毒藥劑，恐怕不是那麽好賣了。”

最初配制藥劑，是因為馬上就要吃不上飯，好不容易找到個擅長的事，手邊有合适的材料，就做了。

之後賣藥雖然有些曲折，但其實一直都很順利，收入也不錯，讓她覺得在這裏生存致富都不是什麽難事，甚至偶爾會覺得自己果然還是被穿越之神眷顧的。

就算後來發現跟茶一河交易下去，未來可能不是那麽理想，又有了意外的支出和千兆，她也覺得自己一定能解決。

直到現在司酒酒才意識到，自己還是太弱小了。

她只是一個住在戒備區最外圍，還在努力為溫飽掙紮的普通人，不管是掌握着這個鐵皮屋所有權的行政組，還是刑卿背後站着的“雲崖”，力量都不是她能抵抗的。

但她卻擁有其他人沒有的，也許非常有價值的藥劑配方。

這就像是一個住破廟裏的乞丐，抱着一塊價值連城的寶玉，随時都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不管是當初賣藥，還是賣配方後答應跟刑卿見面，都太輕率了。

而現在也許就要為這輕率付出代價。

哪怕剛才刑卿的态度再好，她其實也無法确定，“雲崖”那位老大，知道她拒絕招攬後，會有什麽反應。

所以雖然她剛才看似鎮定，其實心裏也是亂的。

這後面的很多，她都沒有解釋，但陸栖羽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似的，淡淡地笑了笑：“不要擔心，有我。”

司酒酒擡眼看他，莫名就有種委屈又好像被安撫到了的感覺。

被自己的矛盾給逗笑了，她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雲崖’最後能給什麽價。”把賬戶餘額調出來看了一眼，司酒酒又長長地嘆了口氣。

如果不想再引起更多的關注，最近還是夾着尾巴比較好。但不賣藥，她也沒有更好的收入來源。

暫時沒有更好的辦法，她幹脆放棄，決定先等一等“雲崖”的回複。反正最壞的打算，她也還是能靠賣藥換錢。

靜下心來，她打開了刑卿給的記憶球。

記憶球跟個人終端機一連上，虛拟屏幕就開始快速滾動了起來，司酒酒看得眼都花了，半晌才意識到那是什麽。

藥草圖鑒！

因為資料雜亂，她也不确定這是不是完整的圖鑒，但光看這滾動速度，就知道數量不少。

随便打開一個，裏面記載了詳細的藥草信息，外形、特性、生長地，有的甚至還會标注用于哪些藥劑配方。

這要是給別人，只能作為入門讀物，卻是司酒酒最需要的東西。

翻了一陣，她終于找到了一個目錄索引，上面條目分類非常清晰，內容卻是空的，就像是特地留給她來填充。

司酒酒瞬間就冷靜了下來。

這不該是給一個制藥師的禮物。

作為制藥師，對藥草的了解是最基礎的，她甚至還能自己研制新的配方，刑卿不應該給她這麽一份藥草圖鑒，更不應該留下像是作業一樣的目錄索引。

除非刑卿猜到了什麽。

這個想法讓司酒酒有些心驚，但很快又平靜了下來。

哪怕是猜到了什麽，刑卿既然選擇把這份資料給她，那至少應該是沒有惡意。

目光重新落到了那份索引上，兩輩子加起來已經四五年沒做過作業的司酒酒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外面又傳來了一陣隐約的哭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