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B.H研究所! — 第 10 章 創始人2
創始人2
“我們這類人,每□□九晚五,在電腦屏幕面前一坐就是一天,領導一聲令下,我們就要焦頭爛額忙碌一下午。每次回到擁擠淩亂的出租屋裏擡頭看天,會感覺自己陷在沼澤裏,不見出頭之日。
後來我鬼迷心竅地,加入了一個……組織?是我同事推薦我的。說實話,我當時只是覺得上天給了我一個施展才華的機會,讓我在一片昏暗絕望中看到了一絲陽光。我根本沒有去想它是不是不合法的。
總之,在加入他們那個團體後,我增添了一大筆經濟收入,簡直像是做夢一樣,天上掉下了這麽一塊黃澄澄的餡餅。而我需要做的工作,非常簡單粗暴:找目标,誘惑其上鈎,然後催債。
你可能猜到了,這個組織是依靠不正當的手段運營的。我們專挑涉世未深單純好騙的大學生入手,當然別人我們也騙。方法我在這不好細說,大約就是借給他們錢,然後利息将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在合适的時機,向他們施加壓力,最終盈利就能到手,就像收割麥子一樣,一鐮刀下去,割下來好大一片。這種收割的快感令我着迷,我就像注入了新鮮血液一般,感受到了金錢的魔力。
報警?別想了。就算警察來,能查到的也是合法的借據,上面可是白紙黑字寫着,清清楚楚。我們的手段隐藏在冰山之下,你不透過層層障眼法的掩蓋,是無法窺得其中的奧秘的……
催債也不是一項好完成的工作,這其中不僅需要經濟學和法律相關的知識,還需要精通心理學。在恰當的時機施加恰當的壓力,既要讓他們有緊迫感,又要給他們希望。壓力過小起不到好的催債效果,壓力過大容易把人逼入絕境。如果負債人尋了短見,我們從中得不到任何好處。
有一段時間,我可能水逆,工作上處處碰壁,接二連三地失手,讓一筆又一筆的錢從指尖流走。我對此很惱火。
‘你怎麽回事?’我的同事質問我,‘如果你繼續這樣下去,我們就不帶你了。不能總在你這虧錢。’
一想到一切又要恢複原樣,我感受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懼。我害怕回到原來那樣不見天日的窒息的生活,高壓之下,我的理智逐漸消散。
我迫切地想要證明自己。
仿佛聽到了我絕望中的祈禱,上天再一次給了我一次扭轉局面的機會。這是一張大單子。
我在公司裏的另一個朋友,向我借了一大筆錢。”
講到這裏,他停下了。也許是酒精的緣故,他的眼白間泛上了淡淡的紅色。他混濁的眼珠向上揚起,盯着我看,那眼神讓我聯想到某種野生動物。恍惚間,他的嘴角爬上一個扭曲的微笑。
我皺了皺眉,毫不掩飾此刻對眼前這個人的厭惡。
“我就料到你會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你們年輕人,內心單純,自以為可以主持世間的所有正義。人是複雜的,不能簡單地用好和壞來區分。”
“你繼續講。”
“呵呵。你知道我的這位——朋友,改變了我人生軌跡的朋友,為什麽要找我借錢嗎?而且是一大筆錢,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借給誰這麽多錢。”
“為什麽?”
“他說……”講到這他忽然哽住了,我以為他是要哽咽,沒想到接下來,從他嗓子眼裏傳出了一陣難以抑制的笑聲,“哈哈哈……他說,他說他要創業!”
我愣住了。緊接着大腦飛速運轉起來。創業?難道說……
“明白了吧?這個人,他的名字叫袁澤祈。”
聽到這個名字,我瞬間明白了一切。
“他是袁梓副所長和所長的父親?”
“父親?對,父親。雖然我還沒見過這麽對父親的女兒……哈哈哈。”他臉上仍然帶着毛骨悚然的微笑。
不知為何,我看着他臉上的笑容,心底除了厭惡還升起了一股恐懼。
“後面的故事,都講爛了,你大概也聽了好幾次了。”他悠閑地朝椅背一靠,雙手抱在胸前,剛剛的幾口烈酒讓他臉頰略微發紅,“他失敗了。這也是情理之中,很少有人能創業不虧本的,特別是這種頭腦一熱就不計後果的傻子。
我當時的感受,可想而知,如同雨後歡快鳴叫的鳥兒一般。鑒于他借據上所簽的借款,他要歸還的錢財也是一筆大數目,這一大筆錢,足以證明我的實力……
随着條款上的日期逐漸逼近,我們催了好幾次都沒有結果,對于一個創業失敗,負債累累的人,我仁慈地為他拖延了好幾天。但是啊,該來的還是要來的,雖然我心地善良地縱容了他很久,但規矩就是規矩,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終于,到了不能再拖的時候,我約了他到公司頂樓上聊天。
‘老袁啊,你要知道,看在過往的情分上,我已經寬厚了很多了。’畢竟我勝券在握,便游刃有餘地和他笑談着。
袁澤祈一臉嚴肅,但面色發青,我能看出來他處在巨大的壓力下,很是緊張。這讓我感到一股不可言說的愉悅,我熱衷于欣賞那些負債人絕望的表情,聽他們後悔的哀嚎,這曾是我賴以生存的空氣和水。
我溫柔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可是你看,這借據上清清楚楚地寫着……我當然知道,這不是筆小數目,但我也給了你足夠多的時間了。我也有我的難處,如果再不還錢,你知道會發生什麽……’
他面色鐵青地咽了口唾沫,沉默了許久後艱難地開口,聲音暗啞:‘老郝,我只需要最後兩周。’
‘哎,我不想聽到這話啊。’我趕緊擡手,‘我寬限了你多少個兩周了?你可不能當老賴啊。’
說完,我語氣又輕緩下來,‘我也理解你,創業失敗了誰不難受?但是老袁,你也要站在別人的視角想想,這事……’
‘父親,您在這裏啊。’
我的話語被打斷了,一個清脆的少女的聲音從袁澤祈身後傳來。袁澤祈一臉驚訝地轉過身。
‘你們怎麽來這裏了?’
在他轉身後,我看清了他背後站着的人。那是兩個女孩,都不大,剛成年左右的樣子,似乎是雙子,長的幾乎一模一樣。
那瞬間,我的大腦飛速做出判斷,然後露出了我一貫用的微笑:‘喲,老袁,這是你的女兒們嗎?真可愛。’
袁澤祈沒有回答我,而是質問他的女兒:‘你們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而那兩個女孩,其中一個一直面無表情,漠然地注視着眼前的一切。而另一個則保持着微笑,眯着眼睛打量着我。
‘這位,想必就是郝叔叔了吧?’她笑眯眯地說。
說實話,我當時小小地吃了一驚,我以為袁澤祈不會向他的家人們透露他借錢創業的事,更不會在他女兒面前提及我。但眼前這個眉眼含笑的小女孩說出的這句話否定了我的猜想。
‘嗯?對,他……他是爸爸的同事。’袁澤祈說着,鎮定的語氣之下掩埋了一絲慌亂,說完他略帶乞求地瞟了我一眼,意思我完全明白,他不希望我在他女兒面前提及欠債的事情。
然而,這卻讓我心裏的惡念再度被放大了。很明顯,這就是他的軟肋,如今這個局面,他已經被我牢牢地控制在手掌心。也許利用現在場上的優勢,我可以趁人之危,以更過分的要求威脅他,不只是債務,可能能賺的更多……貪婪的毒舌吐着芯子嘶嘶地爬上我的心頭,我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郝叔叔,您能否聽我說兩句呢?’
還沒來得及開口,我的思緒就被他女兒打斷了。只見這個小女孩走上前去,擋在她父親面前,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被眼前這一幕逗笑了,這個小女孩竟然像個大人一樣,企圖拯救她的父親。她可能是那種自以為很聰明,了解了一點經濟學知識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殊不知成年人的手段和伎倆有多複雜惡毒。
幸虧我心情不錯,抱着玩一玩的心理,我語氣裏帶着戲谑:‘可以啊,你想說什麽?’
‘是這樣,目前看來父親的創業是失敗的。但是萬事都有特例,在這個社會複雜的洪流中,人們只要能抓到一絲一縷的機遇,就能改變整個局面。而父親,很幸運,找到了這個機遇。’說到這她頓了頓,似乎為了強調自己接下來所說的,‘如果他能抓到它,他就能扭轉乾坤,轉敗為勝。’
你可以想象我當時的感受,我竭盡全力控制自己讓自己不要笑出聲來,但臉上的嘲諷還是難以掩蓋。
‘小朋友,’我這麽稱呼她,‘很顯然你現在對經濟學了解甚淺,這也能理解。我想你在班裏成績一定不錯吧?當然,在同齡人中,你也許算是聰明的。但是,這裏是成年人的戰場,在這塊領域,我奉勸你就不要自作聰明地分析什麽了。你所以為的機遇,不過是絕望中的幻想,以目前的局勢看,很遺憾,你爸爸東山再起的幾率很小很小。不過也別灰心,還完錢之後,你們可以再努力嘛,好好賺錢,好好讀書,以你現在的資歷,将來肯定能成為一名精明的商人,沒準能把你爸爸的遺憾彌補……’
‘您好像誤解了我的意思,’她再一次打斷我,‘錢我們仍然會還。您相不相信我都無所謂,但我想說明一點:父親所需要的,僅僅是兩周。就像我說的,他已經找到了機遇,他要做的就是抓住它,只是時間問題而已。您完全可以寬限兩周,若這兩周內他沒能扭轉乾坤,您再來催債也不遲。’
‘你将來可以當外交官或辯論家。’我笑着說,‘口才不錯。’
‘那您的選擇是?’
‘我拒絕。’我臉上的戲谑更明顯了。
她擡起眼眸,嘴角的笑意并沒有消失,但那眼神卻不知怎的令我心裏升起一股寒氣。她的微笑從來沒有從臉上消散過,然而眼神卻不帶任何感情,那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感覺就像被某種冷血動物注視着一樣。
‘僅僅兩周而已,您真的要拒絕嗎?其實這毫無風險。’
‘沒錯,我拒絕。’我的語氣很堅決。雖然我承認,在她那陰冷的注視下,我有過一絲動搖,但我又覺的為了這麽一個小女孩改變有點太可笑了。
‘好吧,我只是想确認一下而已。’她說着,雙手攤開,擺出一副無奈的樣子,‘本來以為能用更簡單的辦法解決的。’
‘你什麽意思?’察覺到她的言下之意,我意識到自己內心竟然泛起了一絲恐懼。
‘看來啊,’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眼裏的興奮仿佛要溢出來,‘我們只能用更好玩的方法解決問題了。’
就在我思索她所說的‘更好玩’是什麽意思時,她眼睛一撇,看向另一個女孩的方向,說:‘袁梓,你聽到了吧?’
另一個一直冷若冰霜的女孩默默點了點頭。我這才意識到剛剛在她的姐姐或妹妹和我交涉時,她一直保持着沉默。
緊接着,那個叫袁梓的女孩做出了一個我這輩子都預料不到的舉動——她走到她父親的身旁,從身上掏出一把手槍,對準了她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