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 — 第 8 章
呀!又是一縷好陽,伸手去感受着片刻的溫暖,陽光還是穿過指縫間射到臉上,有些刺眼。連續幾天下來,雖說頭上的暈乏減了不少,但無奈我卻感到一天比一天虛弱。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從我的體內流失,這樣的東西就像是這縷陽光,我尚可感受到它的暖意,但我從來都抓不住它。
經過了幾天修養,我已經可以獨自站起來了,環顧四周,這裏的布置極為簡單,一桌、一床、三兩張凳子、一挂畫。擡眼,目光卻迎上了方才從門檻跨進來的人,他還是那一身青衣。來得正好,正想問問他:“你,對我做了什麽?”雖說分明地知道自己失了憶,但這點不适我還是能夠察覺到的。
他放下手中的草藥,走過來,定眼望着我道:“這麽着急地知道幹什麽?”
“難道我沒有權利知道麽?”我嘗試逼迫他說出些什麽,但并沒有什麽用,因為我的計劃已經被打斷了。
一陣風刮起,伴随着一串悅耳的鈴聲。不對呀?這個時候不應該有這樣的風,我警惕地望着周圍,鈴聲越來越響,說明那個人越來越近。
此時門前倚靠着一名粉衣少女,她來得匆忙,我并沒有多留意她的容貌如何細致,只是身上有很多鈴铛,她動一動手腕,鈴铛都會響。
粉衣少女只是禮貌性地對青衣男子施了笑,但我看見她掃過我身上的眼神卻滿是不屑,不禁讓我打了個寒戰。粉衣少女倚着門,道:“少主,教主命我查看你的任務進行得如何……”她的話被打斷了,一剎那面色變得不甘與憤怒。
“情煙,什麽時候我要向你報告了?”雖然粉衣少女的話是被青衣男子打斷的,但青衣男子的話卻是很雲淡風輕,或許正是這種雲淡風輕才會惹怒那位情煙吧。
衣女子卻轉怒為笑道:“少主難道要背負此事?”她笑眼盈盈。青衣男子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思索了兩番。
情煙繼續莞爾笑道:“你不是不知道教主之意,也不過是想利用這個所謂的茗煙謀求更大利益罷了,到時候少主死了,茗煙也死了,武林盟主非但不讓位,甚至殺了我們也無妨。呵呵,少主仔細想想,便知道這生意虧不虧,莫非你還真的甘願踩下去麽!”這個情煙帶着幾絲玩笑,但想的也是通透,似乎他人摸不透她的心思到底是否忠純。這裏的人似乎都為她所用,但是她這一自以為是的笑,卻又注定了她的必死無疑。
我雖然不知道她是他的誰,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教主,但看樣子他們似乎在某個組織裏出現內讧了。
青衣男子對她還是那麽淡然:“情煙,回去罷,此事與你無關。”他轉身又拿起桌上的藥。
方才我的話被硬生生吞會肚子裏面去了,我忽然覺得,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弄清楚我現在處的形勢是如何。
方才兩人的對話我也一直沒插話,此刻青衣男子卻忽然對我說:“你方才是在問我對你做了什麽?”
“你對我做了什麽?”誠然我還是很想知道。
“散去你身上的功力。”他說得頗為淡定,但好像有幾分心虛。
我的心都要一顫了!厲聲問他:“你瘋了?!”這個人一定是瘋了,把我救回來還要散去我身上的功力。
他頓了頓,道:“因為我們覺得,你的身體承載不了這麽多東西,然而你又時常頭痛,再這樣痛下去不是辦法。”
似乎講得有點道理。這樣的暈乏委實讓我覺得難受,他底下之意是否要散去功力讓我少點承載,以減緩頭上的疼痛?這似乎還劃得來,但我總覺得裏面帶那麽幾分忽悠,還是我得錯覺不成。
方才那陣陣陰風好像散不去似的,此刻屋外的那個身影一直未離開。
往常的記憶呀,都不複存在了,也不知道我以前是颠沛流離還是養尊處優,只是覺得現在的這個狀況還過得去,不算太差,至少我挺喜歡這個地方,日子過得頗為寧靜,除了那纏人得痛症之外。不過那位救我的人還時常與我普及一些知識,不至于太無聊。
青衣男子坐在我前面一張凳子上,他慢慢地說:“茗煙,你知不知道追命令是什麽?”
“追命令?呵呵,是什麽玩意?”我雖然是仍躺在那冰冷的冰床上,即便他們看來我的功力在不停地流逝,不停地流逝着……我卻還能夠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眼前的男子沉默着,墨玉般的雙眸靜靜地卧着。半響,他道:“追命令,你若知道了那是什麽玩意,恐怕連笑都笑不出了。”他停頓了,再接着道:“而追命令追的人卻是你……”默默嘆着。
我甚是一驚,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麽玩意,但是往往不知道的,才是最可怕的……
後來……我從他口中得知,追命令追的都是禍害江湖之徒,但追命者往往都不見得有多麽光明正義。
我靜靜地卧着,屋外風聲起,竹葉的簌簌聲,都很是悅耳,卻不知如何腦袋裏勾起了一首曲,一首曲!
旋律并不急躁,而在我腦袋裏閃過的卻如斯急躁!飛蕩的弦聲,落寞的笙歌,嘆落催人心的弦……我受不了!
躺在冰床上的女子雙手捂住腦袋,心亂如麻。青衣男子并不在,冰床雖冷,但散功并沒有停止!從來沒有!冰床雖冷,但是散功不如跳動的燭光,那是狂湧的火焰,吞噬着整個生靈!
外面的世界雖靜,只有流水聲、風聲、竹葉簌簌聲。但這一切都阻擋不停內力的流失!又來了!“哼……”悶哼一聲。抄手從發髻上取下一只簪,熱流的湧動,寒氣的侵襲,外面已是黃昏!血紅的殘陽,殘陽……又勾起了一幕:戰場的硝煙,馬的悲鳴,劍的對峙,兵戎相見!落寞的山,血色的殘陽,血色的衣裳……記憶未曾中斷,但都是一些模糊的碎片。記憶未曾中斷,但我卻想把熱流了斷了!指甲已陷入手掌心。右手拿着一只簪正欲直取了喉嚨!
此時青衣男子卻回來了,他的眼神銳利,身上應該是帶着一些草藥。一片葉飛快地飛過,打落了她手中的簪,在女子白皙的手上劃出了一道血口。
他三步跨入,只見躺在冰床上的女子仍未清醒着,扶起了她點了睡穴。眼中又泛起了幾絲憂慮。
竹屋內,一小卒匆匆來之。“報——少主……”他的話未完,一聲便起:“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除了記憶,茗煙身上不會再出現銘雨顏的痕跡了。
謝謝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