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路悠悠窩在沙發裏，手裏拿着一本李時珍的《瀕湖脈學》。見楊諾拿着牛奶往這邊走，她在腦袋裏思考着該怎麽告訴他那件事情。

他走過來坐在沙發上，将牛奶遞過來：“是正好可以喝的溫度。”

路悠悠将手裏的書放在一旁，心不在焉地接過水杯，突然想到一個方法。她囫囵地喝下牛奶，把杯子遞給楊諾，找到遙控器打開電視。

楊諾洗幹淨水杯後，從衣櫃裏找出一個香薰蠟燭，拿出來準備點上。

路悠悠正在找電視劇，用餘光看到他在幹什麽後，連忙說：“今天不點香薰了。”

楊諾收回香薰，也坐到沙發上，他拉了拉身邊的路悠悠。路悠悠順着他的力窩到他的懷裏，手裏依然拿着遙控器，按照記憶尋找那個片段。終于找到之後，她又将進度條往後倒退了十分鐘左右，把遙控器放到一邊。

楊諾很明顯可以感受到今天的路悠悠很反常。她平時不太喜歡看電視劇或電影，家裏這個電視機一個星期也不開一次，對于他們家來說就是一種擺設。

自從考到首都的□□局之後，工作又變忙了許多。但她下班後還是給自己找一些事情做。小區門口有一家琴行，她每天晚上學習鋼琴，想要彌補上學時沒有興趣愛好的遺憾。

晚上回到家就會做一些飯前準備，等着楊諾回家，兩個人一起做飯。吃完飯洗完澡，她喜歡窩在沙發裏看書，或者和楊諾兩個人聊一聊一整天的生活和工作中的所遇。

路悠悠目不轉睛地看着電視，像是在等着什麽、期待着什麽一樣。看着身邊心不在焉的楊諾，她問：“你怎麽不看電視啊？快點跟我一起看。”

楊諾攬了攬懷抱，将視線移到電視上去。看了不到一分鐘，他就發現了問題的所在：“你怎麽又在看連初旭？”

“啊？”

“你都說了不喜歡他只喜歡我，怎麽又把他演的電視劇找過來看，還看得這麽專注。”

路悠悠這才意識到電視裏的男主角是連初旭。

這是好幾年前的一個大女主題材古裝劇，連初旭雖然戲份不及女主多，但當時憑借着這部劇獲得了最佳男主角的獎項。這部劇的口碑很好，上映的時候收視率一直排在同期所有電視劇的第一名。她無聊時看過幾集，也記得這部劇裏面有那樣一個情節。所以剛剛特意找了出來。沒想到又惹來他的醋意。

唉，這個醋壇子老公啊！

路悠悠無法，只能往他懷裏蹭了蹭，擡頭往他嘴上連着“吧唧”兩口，小聲地在他耳邊撒着嬌：“老公，我最愛你啦！”算是安慰他。

楊諾當然也很容易就被安慰，只能陪着她繼續一起看電視。

劇中，女主以女子之身平息一場紛争，終于結束後，卻突然暈倒在地。一群人着急地叫來大夫，大夫給她把脈之後，一臉喜色，對着她說：“夫人脈象往來流利，圓滑按如滾珠。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夫人有喜了。”

路悠悠看到這一幕，控制不住地抿着嘴笑着。再擡頭看着身邊的人，他雖然在看電視，但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不滿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頰：“你在想什麽？”

楊諾回過神來：“沒什麽？”看着路悠悠瞪着他，他只能認真解釋：“五月中旬有一個香山科學會議，是爆炸力學應用領域最重要的會議，參會的都是本領域最前沿的科學家，全國數一數二的專家。我剛進入研究所，主任說準備把我帶去。這對于我來說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機會。”

“真的嗎？太好了！”路悠悠原本想要埋怨他不專心，聽到這裏，也很替他開心。再回過神，想到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又繼續嘟着嘴裝作不滿：“那你也不能跟我在一起的時候跑神啊。”

“對不起，電視我看着呢，女主角不是暈倒了嗎？男主角還在戰場上一時半會回不來。”

路悠悠瞪了他一眼，最重要的部分卻給忽略了。

她換了一個法子。她把他的另一只手拉過來，手掌向上擺好。自己的右手食指中指無名指并攏放在他手腕處的寸口脈上。

楊諾看得出她在玩鬧，也陪着她：“路神醫診出什麽了？”

路悠悠一邊搖晃着腦袋，一邊回答：“脈勢緩和，往來從容，節律均勻，柔和有力。我老公身強體壯。”

不等他反應，她又把自己的手掌向上，展示在他的面前：“你也來給我把脈試一試？”

楊諾只能陪着她玩，作勢将食指無名指放在她脈搏的地方。

“不是這樣的，你這樣一點都不标準。”路悠悠拿出另一只手幫他調整，“你看，要這樣。無名指中指食指三指并攏，分別放在寸、關、尺的地方。你試一試能感覺到什麽？”

楊諾無奈地笑着：“什麽也沒有。”

“哎呀，你用心一點嘛！應該可以感覺到脈搏在跳動吧。”路悠悠幫他把手指往下按了一點：“女性的脈比較沉，你往下按一點試一下。”

楊諾這時候倒是直男起來：“肯定可以感覺到啊，不跳就完了。”

“你真是沒有情趣，再試一試嘛！有沒有覺得跳動的頻率還挺快的，從寸到尺依次跳過來，就像行雲流水一樣。”

“嗯，然後呢？路神醫告訴我，能夠診出些什麽？”

路悠悠一字一句地慢慢說：“那你跟我學着說：如珠替替然，往來流利卻還前······”

楊諾聽到“如珠”“往來流利”幾個關鍵詞，連忙抓緊了她的手腕，一臉驚喜：“真的？”

路悠悠抿着嘴笑着，裝作聽不懂：“真的什麽？”

“剛剛電視裏說‘往來流利’‘按如滾珠’是喜脈。”

“你不是沒看電視、在想其他的事情麽？”

“我是在想其他的事情，但電視播放着，我也聽着呢。是真的嗎？”

“對啊。”路悠悠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看他，她害羞地低下頭往他的懷裏蹭：“讓你不理我，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

楊諾連忙坐直了身體，也将路悠悠扶着坐了起來，連着問：“你真的懷孕了？我真的要當爸爸了？什麽時候發現的？怎麽不告訴我？”然後試着去摸她的肚子。

路悠悠猜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笑着解釋：“自從沒有做避孕措施之後，我就留了個心眼。雖然我生理期不太準，但這次遲的有點久。我早上去單位的時候買了兩根驗孕棒，下午下班之後沒有去練鋼琴，偷偷跑到醫院檢查了一下，确實是懷孕了。”

楊諾開心地抱住她，一下一下規律地親着她的臉：“悠悠，你太厲害了！”

路悠悠笑着：“從備孕到現在才兩個多月我就懷孕了，是你厲害！”

楊諾聽到後竟然漲紅了臉，耳朵也跟着紅了起來。

路悠悠發現後去摸他的耳朵：“呦！這多少年都沒有紅過的耳朵又紅起來了。”又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臉：“小臉也紅了，誇你你還害羞了？”

楊諾拉下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連親了好幾口：“是我老婆厲害，我們家悠悠天下第一厲害。”

——

11月18日，每兩年進行一次的兩院院士增選結果正式揭曉。在本輪增選中，共有148人當選。其中最令人矚目的當屬年僅37歲的爆炸力學專家楊諾。

公告出來之後，路悠悠的心總算是放下了。她對着身邊的楊諾挑了挑眉：“從今天開始就可以叫你楊院士了？”

“是的，路局長。”

“唉，”路悠悠擺擺手，“是副局長，還不是正的。”

“那也是最年輕的女局長了。”

路悠悠一臉認真地對他說：“我不在乎是不是最年輕的，但是請把前面那個‘女’字去掉好嗎？”

楊諾明白她在意的點在哪裏，連忙認錯：“好，對不起，是我的錯。”

“看在你今天成功增選的份上，原諒你啦！”

旁邊傳來兩聲假咳，來自兩個一模一樣的男孩。

楊諾瞪了他們一眼，兩個孩子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連忙老實起來。

路悠悠假意暢想：“我現在已經有一個院士老公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成為院士的媽媽呢？”她又故意向楊諾皺了皺眉：“不知道頭發都白透了還有沒有可能啊？”

兩個孩子自然能聽出來她的意思。

小兒子心中略有不甘：“我們至少十二歲就上大學了，老爸上大學的時候都十八了。”

大兒子連忙扯了扯弟弟的袖子。

路悠悠聽到後馬上維護楊諾：“你們爸爸是因為那時候身邊沒有人注意培養他，以他的聰明和天賦，上少年班妥妥的好嗎？”

小兒子癟癟嘴：“行，你老公天下第一厲害。”

楊諾的臉板了起來：“我看自從今年上大學之後，你們就翻天了是嗎？還敢在這笑話你爸媽。”

小兒子連忙把哥哥一起拉走：“爸，媽，我們去學校了，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了。”

看着兩個孩子離開的背影，路悠悠深深地嘆了口氣：“大的太悶了，小的又太皮了。一胎生出來的，一樣養大的，也不知道為什麽性格差異這麽大。”

楊諾輕拍着她的手安慰她：“孩子的性格并不只是後天的環境，先天基因還是占大部分的。性格差異大，但是兩個孩子都知禮懂事，生活上和學習上不用我們操心就行了。”

“總的來說兩個人的性格還是都有點早熟，也不知道讓他們這麽早上大學到底好不好。”

楊諾拉住了路悠悠的手：“挺好的，就像他們說的那樣，他們走了之後我們就有更多的二人空間了。”

“當初是你說家裏熱鬧點好，現在又嫌他們破壞我們的二人世界了？你一個男人怎麽這麽善變啊？”

“你原本就喜歡女孩嘛，我想着來一個軟軟糯糯嬌滴滴的小公主，誰知道來的是臭小子，還一次性來倆。”

“你什麽意思？怪我生錯了？我累死累活挺着別人兩個大的肚子，懷胎十月，給你生了倆娃，你嫌棄他們？你是嫌棄他們還是嫌棄我呢？”

楊諾聽到後連忙認錯：“老婆，對不起，我錯了。愛你，最愛你了。”

——

百科：

楊諾，著名的力學家、物理學家、化學家。

17歲考入科大理論與應用力學專業。

在校期間，始終保持全院第一的成績，每年都能獲得最高獎學金。

20歲本科提前畢業，保研直博清大。研究生期間選擇攻讀當時正在停滞中的爆炸力學專業。

在校期間，就參與了固體火箭推進劑的轟擊引爆及安全性研究。

24歲清大博士畢業，進入力學研究所工作。從助理研究員、副研究員到教授級研究員只用了短短六年時間。

在此期間，不僅攻克了當時爆炸力學領域遇到的一些難以攻克的問題，還組織領導尖端武器使用的高能混合炸藥及精密裝藥技術研究，并參與轟爆物理相關工作。

30歲任爆炸力學實驗室主任，同年成為博士生導師。

任實驗室主任之後，進行新型炸藥合成、炸藥改性、精密裝藥成形、炸藥性能測試等一系列工作。先後研制出兩種爆轟性能高，貯存安定性好的優秀高能炸藥。

35歲任力學研究所所長。

主攻武器效應與防護工程。在武器效應、穿破甲技術、防護工程、爆轟産物的效應、爆破工程等技術領域提出各種新的理論、新的方法和進展。

37歲當選科學院院士，成為我國目前為止最年輕的院士。

之後主攻從事反坦克武器、坦克防護技術方面的研究。并參與DF-15戰術導彈、DF-17超音速導彈和DF-26中程彈道導彈等新型導彈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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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F-17完全由我國自主研發，能夠全天候、多方位、多角度對多種目标實施精确打擊，具有發射時間更短、機動距離更長、有效射程更遠、打擊威力更大、突防能力更強等特點，是新一代中近程打擊力量的尖兵利器。【來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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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氣爽，豔陽高照。

廣場上一排排座位上坐滿了前來觀看閱兵儀式的人們。長安街上，一列列整齊的裝甲車俨然有序地開過廣場前，向世人展示國防威力。

看着身邊眼淚直流的路悠悠，楊諾連忙拿出口袋裏的紙遞給她：“閱兵前後一兩個小時呢，這剛開始就哭成這樣，一會兒該怎麽辦啊？”

“我感動不行嘛！誰知道你怎麽背着我幹了這麽多事啊！”

楊諾伸出手将她攬到自己懷裏，看到廣場上開過的裝甲車，以及上面展示的最新型導彈，指給路悠悠看：“這種導彈就是我前兩年專攻的那個項目。”

“就是你之前去西北半年多搞的那個？”

“嗯。”

“嗚嗚嗚，你好讨厭，什麽都不跟我說，我都是事後很久才知道的。我哪知道你搞搞火箭炮又去搞炸藥，搞搞炸藥又去搞導彈。”

楊諾輕輕地拍着她的肩膀，認真地說：“我做什麽不是我自己選擇的，國家需要我做什麽，我就要做什麽。”

路悠悠聽完後控制住自己的眼淚，深深緩了一口氣。

楊諾伸出手輕輕抹去還挂在她臉頰上珍珠一樣晶瑩的淚珠，溫柔地看着她：“不哭了？”

“開心，不哭了。”路悠悠笑了出來，看了看天空中光芒四射的太陽，又看着身邊的丈夫，心中無比滿足：“今天陽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