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該産生的感情，這對你造成了困擾，她也很痛苦，因為痛苦，她才對你說了一些氣話，你怎麽可能是我的傀儡了呢？這些年我對你要求是嚴厲苛刻了一些，那也是因為我對你寄予厚望，把你當作咱們家的頂梁柱。你知道我為什麽給你起名叫宗佑麽，就是希望季家的列祖列宗能夠庇佑你。我從來沒有想過改變咱們祖孫之間的關系。”季正章語重心長，言辭懇切，自己都動容了。

季宗佑在這一刻卻表現得鐵石心腸：“爺爺，你能告訴我你的夢想是什麽嗎？”

季正章眉頭微蹙，不明白他想說什麽。

“聽說你的夢想就是實現家人的夢想，為他們打造一個自由美麗的王國，随他們高興做什麽就做什麽，這就是你用盡手段擴張壯大季氏集團的原因，對嗎？”

季正章輕嘆了一口氣：“我小時候的夢想是當一個瓜農，每天坐在田間地頭看着西瓜慢慢長大，然後把它們摘下來，送到集市上出售，但是長大後我發現當一個瓜農并不會幸福，因為瓜農社會地位低，人一旦地位低就會遭人輕視被人欺辱，連帶的自己的子孫也活得艱難。這個世界上窮人沒有幸福可言。我當初創辦企業不是為功成名就，也不為造福社會，只是為了賺錢，賺更多的錢，錢越多，家人才可能在這個世界上獲得更多的幸福和自由。這樣有錯嗎？”

“爺爺，那麽，我呢？”季宗佑沒有興趣讨論金錢、地位、權勢與幸福的關系。

季正章愣住了。

季宗佑接着說：“你說希望家人獲得更多的幸福和自由，那麽我的幸福和自由呢？”

季正章無話可說，在他的心裏，季宗佑和他的其他孩子到底還是有孰輕孰重之分。

短暫的沉默之後，季宗佑轉身面對季桐，說：“小姑，如果你沒有意見，我會盡快把股權轉讓出去。”

季正章上前正要說什麽，季宗佑側頭看向他：“爺爺，講情分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如果小姑不撤訴，單單要求我講情分，未免太不公平。”

離開醫院，季宗佑帶姜九去吃午飯。他提前在一家高檔餐廳訂了位。

在包廂裏坐定，他說：“是不是要給小伍買幾件新衣服？過兩天他就能回來了。”

“季桐還沒答應撤訴。”

“她一定會撤訴。”

姜九看看他，其實心裏也有譜了，便微微笑了：“到時候你陪我去接他嗎？”

“我打算去倫敦，等不到去接他了。”

三天後。

姜九開着季宗佑的車到看守所接姜伍。看到姜伍拎着行李從看守所大門走出來，姜九險些掉下眼淚，近二十天不見，姜伍仿佛變了一個人，憔悴消瘦，精神萎靡，全然不似往日的挺拔帥氣。

上了車，姜伍看看車後座沒有看到季宗佑，轉頭問姜九：“宗佑哥呢？”

姜九踩下油門，看弟弟一眼，說：“去倫敦了。昨天走的。”

姜伍有些失落：“為什麽去那裏？”

“他沒說。”

姜伍盯着姐姐，很不放心地問：“難道你們分手了？”

姜九手扶着方向盤，直視前方，淡淡地笑了一下，她回想昨天下午在機場大廳，季宗佑擁抱了她一下說：“我會盡快回來。最近你在家裏好好休息，等着我。”

“別瞎猜了，還是想一想今後的打算吧，你還想回原來的學校嗎？”

車子駛上了高架橋，飛馳在陽光下。高架橋兩旁，樹木繁茂，肥綠的葉子在微風中搖擺，搖碎一片銀光，灑在橋面上。

（全文完）

☆、番外篇

? 倫敦，海德公園，四月末的上午，姜九坐在紅木長椅上，面對着波光粼粼的九曲湖，把一塊三明治吞進肚子裏，然後捧着一杯英式奶茶慢慢喝。三明治和奶茶是早上在酒店季宗佑親手幫她準備的。作為一個孕婦，最近一段時間，她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吃。一旦感覺到餓，立馬就得吃，否則就抓心撓肝的難受。

在她的左邊長椅上坐着一位白人老先生，頭戴灰色鴨舌帽，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鏡在看報紙，再往左是一對韓國小情侶在玩手機，她有意無意地期待聽到韓國妹子說一句“歐巴，撒浪嘿喲”。 填飽肚子，姜九滿足地靠在椅背上，望見遠處綠色樹冠頂端冒出的塔尖型建築，那是季宗佑投資的高檔酒店，已經營五年有餘，在業界有着很高的口碑。

到達倫敦的第一天，季宗佑問姜九願不願意進修一下酒店管理課程，她猶豫了兩秒問：“我能讀個藝術院校嗎？”

“理由呢？”以季宗佑對姜九的了解，她對藝術方面的興趣并不大，對餐飲管理倒是很有天賦。

“我想當個藝術家，聽上去特別能滿足虛榮心。”

季宗佑：“……”

姜伍：“……”

藝術家們都哭了。

來了一個多星期後，姜九發現自己的親戚居然還沒有來造訪。她把這個不知是好是壞的消息告訴季宗佑後，季宗佑居然沉默了。

姜九一拳砸在他肩上，“什麽意思？高興傻了，還是吓傻了？”

季宗佑抓住她的手，微微一笑：“改變計劃，再你準備雅思考試之前，我們得先準備婚禮。”

“計劃不變，我準備考試，你準備婚禮。”姜九認為這樣比較合理，兩邊都不耽誤，再說她答應了姜伍和他一起考試，免得他一個人動力不足。

姜九在圖書館借了幾本書，做好了奮戰的準備，心裏暗暗下決心一定要比姜伍考得好，讓他倆對自己刮目相看，然而事實證明，作為一個孕婦，她從精神到體力，都完敗姜伍。

這天她在房間裏呆得發悶，就帶了吃的喝的和要看的書到這兒來了。海德公園裏風景優美，又很安靜，讓她的精神得到了很好的釋放。不經意間，偏過頭，看見姜伍兩手插兜沿着湖邊小徑朝她走過來。

也難怪姜伍能找到她，來倫敦後，她最喜歡呆的地方，除了季宗佑位于卡斯爾雷街的家，就是這裏。一來因為這裏環境好，二來離家近，坐巴士往返很方便。雖然海德公園很大，但她喜歡呆的地方也相對比較固定。

姜伍在她旁邊坐下來，彎着腰，手肘支在腿上，整個人松垮得像面條，愁眉苦臉。

姜九伸出一根手指頭戳戳他，“你是猴子派來影響我的心情的嗎？”

姜伍望着不遠處湖裏的噴泉，撓了撓頭，說：“讀預科将來也不一定能進好的大學，還讀個什麽勁啊，我幹脆直接打工得了。”他最近準備雅思考試，連夜苦熬，快吐血了，精神壓力大，難免有時灰心喪氣。

“很好，那你從家裏搬出去，找個中國餐館去洗盤子吧。”

“洗盤子有什麽不好？”

姜九拿起厚厚的書本嘭地一下砸在姜伍頭上，深吸一口氣，想跟他講道理，發現跟他這種中二病人根本沒什麽好說的，只能下達命令：“先把雅思考過去再來讨論洗盤子好不好的問題。”

她慶幸當初沒有把姜伍留在國內，否則恐怕他早就破罐子破摔了。

準備去考點參加考試的那天，天不亮，姜九就醒了，發現季宗佑沒有在床上，扯上嗓子喊：“有沒有人？服務員？服務員？給我來杯牛奶。”

季宗佑裹着浴巾出來從浴室裏跑出來，一本正經回答她：“客人，請稍等，我還沒有穿衣服。”

姜九坐起來，擁着毯子，笑容暧昧地說：“過來，我來幫你穿，抵小費。”

話剛說完，她就被壓倒了。季宗佑的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問：“怎麽起這麽早？”

“你怎麽也起這麽早？”

“我要給你做早餐。今天去考試怕不怕？”他聲音特慵懶，簡直讓姜九受不了。

姜九配合着他乖乖地點點頭：“寶寶不怕。”

考試是九點開始，吃完早餐，休息了一會兒，季宗佑開車送他們姐弟倆到某大學的考點。

下了車，老遠就望見考點門口排着長長的隊伍，姜九和姜伍小跑過去排隊，站在隊伍中，姜九一回頭，看見季宗佑還沒有走，微笑望着她。她沖他擺擺手，他才轉身走了。倫敦早晨的稀薄陽光中，他如一棵挺拔清朗的樹。姜九的臉上不由浮現甜蜜的笑，她收回目光，跟着隊伍往前走，檢驗證件，存放随身衣物。

上午的聽力、閱讀和寫作都完成的比較順利，姜九走出考點的時候，覺得倫敦這個城市在她眼裏變得更可愛了。下午換考點進行口試，在一個40多歲的白人胖大叔面前坐下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有點緊張。萬一問題回答的不好，會不會給國家丢臉？

還好，胖大叔問的問題都相對比較簡單，諸如：對倫敦的印象，在這裏住的是否習慣，描述一下你們國家的美食，描述一下你們國家的某個城市等等，最後有一個問題是，你為什麽來倫敦？

姜九脫口而出：“因為我愛的人在這裏。因為他在這裏，倫敦在我眼裏變得更加可愛，天空更藍，空氣裏也充滿香氣。”

胖大叔哈哈大笑。

口試結束，姜九出來看見姜伍，朝她得意地笑，似乎考得也不錯。她正要走過去，聽見姜伍叫：“宗佑哥。”

姜九回頭看見季宗佑朝他們走過來。

季宗佑說：“我們先去試禮服，再回家。”

終于要嫁人了，終于要穿婚紗了呢，姜九的心已經飛起來了。又想起她對考官說的話，臉頰也忽然熱熱的。“因為我愛的人在這裏。因為他在這裏，倫敦在我眼裏變得更加可愛，天空更藍，空氣裏也充滿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