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媽的狗屁！”肅虎忽然暴跳如雷，此時鐵板凳已經将他的身體牢牢禁锢，他的雙手雙腳也被铐住，即便他再憤怒，也不能再作出任何過激的身體行為，緊接着，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席卷全身，他迅速捂住心髒的位置，鼻腔像是在冒煙。

“我不懂親情？你他媽有什麽資格來評價我？！我不懂？你就懂？你知道我背負着怎樣的屈辱長大的嗎？你知道什麽？你就知道看着這些表面的東西來肆意評價別人，你們可曾想過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會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變态兇手？難道你以為我生下來就是這樣的？！”

肅虎的一系列反應和言語着實讓葉峰感到吃驚，完全沒料到他會這麽激動到口無遮攔，剛才嬉皮笑臉對自己冷嘲熱諷的樣子已經蕩然無存，眼下就像只受了傷的餓狼窮兇極惡地死死盯着葉峰，要不是因為身上的層層桎梏，他真的很可能立馬朝葉峰撲過去，張開一口鮮血淋漓的尖牙。

“我的确不懂，一個連母親都敢殘忍謀害，專挑柔弱女人下手，并實施殘忍至極手段的人，你讓我怎麽相信他是個有血有肉懂得親情的人？！”葉峰繼續加碼，不斷地挑撥着肅虎的敏感神經，原來，親情這個部分才是他的軟肋。

“哼！”肅虎一聲冷笑，仿佛看透世間萬物道，“換作任何人也一定會跟我一樣，甚至比我惡劣都說不一定！”

“你什麽意思？”葉峰頭頂牆角的位置，那臺黑色攝像頭就像一只隐形的眼睛，将整個屋裏的所有畫面全部捕捉進電腦中。

“方小慧那個女人就是個賤婊子，我娘真的是生我的時候難産死的嗎？呵呵，騙鬼呢！全村的人都以為我是個禍害，要不是因為生我，我娘才不會死，也是，但是他們只說對了一半，我的确不是什麽好人，但是，我娘的死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她這個殺千刀的婊子方小慧幹的！！！”肅虎怒不可抑道。

“你為什麽這麽說？你有什麽依據嗎？”趁肅虎現在這會心防徹底被擊潰，葉峰刨根究底地仔細追問起來，“方小慧不是在你母親死後第二年才認識你父親的嗎？你為什麽說她是造成你母親死亡最大的原因？”

“呵，”肅虎歪着頭輕蔑道，“這些謊話騙得了別人，難道騙得過我？”接着他擺正腦袋，聲音中飽含着殺氣，“要不是我偷聽她和她好姐妹的對話，又怎麽會知道，方小慧早就在我娘懷我的時候就勾搭上我爹了！我娘生我那會，确實大出血，但還不至于要了那條命，但要不是因為方小慧，在趁着接生婆出去換熱水的間隙，跑到內屋裏告訴我娘她已經跟我爹好上了，在我娘生死垂危的片刻，極盡詳細地跟她描述和我爹私下偷情的細節，我娘也不會氣的一口氣提不上來，也不會死！！！”肅虎使勁地握着拳頭，手背上遍布青筋，咬牙切齒道，“像這樣的賤婊子，我不殺她我才該天誅地滅！！！”

過大的信息量鋪天蓋地而來，肅虎的陳述看起來一點也不像虛構，就沖他現在這副模樣，以及他現在的處境，确實也沒必要再騙人。

只是，只是這背後造成肅虎變成一個連環殺人犯的終極原因就這麽簡單？

那他殺了方小慧不就行了？

為什麽還要對那麽多無辜的女人痛下殺手？

這…這根本說不通啊！

“好！就算你說的是真話，就算我現在暫且相信你的一面之詞，且不談你們村裏每個人都說方小慧對你照顧的體貼入微的事，你又為什麽要迫害那麽多無辜的女人？她們可跟你無冤無仇！”想到慘死後被抛屍到垃圾庫的浣思源，被推下懸崖的王珍珍，葉峰忽然想到一點，對了，除了王珍珍之外，每一個死于他手中的女人，死相都極其相似，這些被肅虎刻意留下的“痕跡”，絕對不是偶然所為，他之所以這麽做，也一定有其原因，“還有就是，除了珍珍，其他每一個女人全都是被野狗咬死，口腔內都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傷痕，你刻意制造這些表象，是想告訴我們什麽？”

肅虎擡起被铐住的雙手，撥弄了下他的頭發，嘴角上揚，“方小慧對我好？呵呵，真是我這輩子聽過的最好笑最惡心的笑話！她對我好？”肅虎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像是在自問又像在質問葉峰。

“是啊，她對我好，對我好到吃飯我稍微啪叽一下嘴，就是一個耳光飛來，對我好到我只要把衣服褲子弄髒了，就是一陣拳打腳踢問候，完了還故意教我用石頭去砸路上的野狗，如果我不肯，就不給我飯吃！對我好到我只要哪一句話不中聽，稍微不讓她順心了，就是一頓冷嘲熱諷，說是我個害死娘的孽種，說我是個讨債鬼投胎，然後大冬天的晚上把我通宵關在豬圈裏，用洗碗才用的鋼絲球塞住我的嘴，對我說，你肅虎就适合跟豬睡在一起！”說完，肅虎用力朝地上吐了口痰，“是啊，你們都說對了，她方小慧對我确實很好，我還得感激她呢，要不是因為她在我成長過程中扮演了這麽一個如此重要的角色，我又怎麽敢拿得起那塊碎石頭，朝她的後腦勺後脖上狂砸猛捶呢！”

肅虎的臉上頓時蕩漾開一朵詭異的花朵，好似一株罂粟般。

“你知不知道？當她的鮮血染滿了我整件上衣，當她瞪着那雙眼睛望着我，眼淚嘩啦啦嘩啦啦往外掉，當我看到她被一群野狗圍着狂啃亂咬，但又因為嘴裏被塞滿了鋼絲球而喊不出聲的時候，我有多快樂！我這輩子都沒這麽快樂滿足得意過！”肅虎的笑容更加肆無忌憚了，“那個時候我才找到了真正的我，原來，那種快樂才是我所想要，願意用一生去追求的！”

監控室電腦旁圍了一圈的警察，在聽到肅虎一長串自白後，全都唏噓不已，情緒複雜地皺起眉頭。

“所以…所以那些死者嘴裏的傷痕全都是鋼絲球所致？”這樣就說得通了，當初法醫也曾說過，死者口腔內的傷痕疑似細條金屬物所傷，如果是鋼絲球的話，那就完全說得通了，只是，真沒想到，會是那玩意兒，這麽一個家家戶戶必備的清潔用品，有一天竟會成為一個殺人物件，“你爹呢？方小慧這麽對你？難道你爹都不管不問的嗎？！”

“我爹？”肅虎冷笑的更加徹底了，“我爹？哈哈哈哈！他管我，他能管我嗎？方小慧又沒有殺了我，我不過就是受點皮外傷而已，人家方小慧不都說了嗎，誰家小孩小時候沒挨過鞭子吃過耳光的？她的懲罰算是很輕微的了，況且，我爹想管我，那他就沒辦法顧忌到他下半身的感受了，光想到這，我的哭喊救命聲算什麽，比起方小慧在他耳邊柔聲柔語的靡靡之音，根本就是蒼蠅肉而已，不值一提！”

“你真可憐，肅虎！”葉峰驟然起身，聊天至此，關于案件最主要的部分也已突破，接下來的工作就該由別的同事來處理了。

“我可憐？呵呵呵呵，我可憐？你不一樣很可憐？”肅虎突然放聲大笑。

葉峰側過身，對于肅虎的挑釁更多的是感到莫名。

“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麽會殺了浣思源，你的初戀女友嗎？”

“你以為，這些死在我手裏的女人都是随機挑選的？如果你們真這麽以為，那看來業務能力還是欠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