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裝傻的戰亦霆

話說出口，吳蔚意識到自己或許失言了。

畢竟當初戰亦霆還那麽小，他肯定沒有印象，就算知道了也應該是長大後調查到的。

她這樣說出來，會不會讓他感到難堪？她為自己一時口快而懊惱。

戰亦霆卻并沒有在意，他只是問：“你覺得段淩風的話可信嗎？”

吳蔚遲疑，而後答道：“在那種情況下他如果說謊，是不合理的。”

“他不是戎門的人，他所得到的那些消息，不過是慕楚揚安排他當衆講出來的，為的就是混淆視聽。”

吳蔚不置可否，她又問：“所以，他們只是說了一部分事實，為了達到目的掩藏了另一部分？”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在表述時會将事情引導往自己傾向的目的上。段淩風當時就是想要加重你我之間的誤會，讓你對戰家恨之入骨，然後乖乖跟他走去尋找真相。”

吳蔚經過這些年的察言觀色，已是深解這種說話之道，包括她和陸行琛交談時，她也是注意到的。說話留三分，藏三分，也是一種套路。

所以，戰亦霆對她的坦誠，在這樣的大環境中就顯得很可貴。盡管她知道，他依然有秘密。

“那你願意給我一個遲到的解釋嗎？”她問。

“其實在這五年的調查裏，我也是局中人。那時候我想告訴你的，現在看來并沒有多少意義。

當初，父親率軍參戰，慕秋顏偷偷混進部隊，發現時已經到了境外。四年苦戰，二哥在後方出生，他們按照當地習俗簡單成婚。

回國後，由于家族原因，他們沒有公開婚訊，二哥暫由大伯母撫養。之後父親再度下鄉，呵呵。”

說到這裏，戰亦霆笑了一聲。

吳蔚猜測這一次，戰世勳應該就是遇到了他的母親。

她沒說話，繼續聆聽。

“後來恰逢動蕩，戎門重新洗牌，各族惶惶自危，無暇他顧。多年後，一切安穩下來，戰家和慕家崛起，元帥親自證婚，慕秋顏風光大嫁，昭告世人兩家聯姻。

除了關系匪淺的親信，不明真相的外人便都以為她是這時嫁入的。恰好當時你母親失蹤，從時間點上也滿足了人們八卦的心态，一時成為姐妹奪愛的談資。

至于我回來時，都已年滿十四，二哥也早就過繼回來，她當然已經是名正言順的戰氏二夫人，而且聲望和地位都很高了。

你說的第一次回來，是什麽意思？”

戰亦霆最後的提問，讓吳蔚明白，他不知道當初他的生母抱着他來尋親的事。

她慶幸自己剛才說的委婉。

“就是說你十四歲回來的那次，是我表述不當。”吳蔚解釋道。“嗯，這樣看來，父親和慕秋顏是早就在一起，而且奉子成婚。如果他真的和你母親是青梅竹馬，那麽中間也許發生過什麽誤會，也或者是情意錯付。至于真相，時間越久越模糊。尤其是這種愛恨糾葛，更

難說清楚。”戰亦霆安慰她。

吳蔚若有所思道：“是啊，感情是最容易讓人迷失的。伯母這樣針對我，或許真的是和母親有關系吧。但我相信，母親是真心愛父親的，你父親不是她愛的人。”

吳蔚想起自己被催眠時的夢境，她猜測慕傲白并不愛戰世勳，戰世勳如果真的愛慕傲白，又怎麽會和慕秋顏生子？長輩們口中的青梅竹馬，也許只是大人們的一廂情願，将兒時一起長大的玩伴錯配良緣。

“現在戰家的所有長輩都認可了你，你也不必擔心她日後再找你麻煩。”戰亦霆吻過她的額頭，寬慰着她。

吳蔚的心卻緊緊地繃起來，眼底帶着心疼。戰亦霆，依着你的性子，一定是不屑于去打聽這些陳年舊情的。是不是因為當初段淩風的挑撥，你才為了我去查了這些所謂的真相？你解開了我的疑惑，為我做了這麽多，但你自己的身世，卻不曾在意嗎

？是真的不在乎，還是不想面對？

“不早了，你需要好好休息。”她捧起他的臉頰，深情地凝視他。

“好，你陪我睡。”這一次他沒有調皮，乖乖擁她入懷，相依而卧。

吳蔚主動地吻了他，雙臂抱着他的脖頸，離他很近。

戰亦霆感受到她的溫存，把手搭在她的腰間，聽話地閉上眼。

很快，吳蔚就聽到了均勻沉穩的呼吸聲。

她睜開眼睛，借着透進窗縫的月光打量着面前俊美的男人。

安睡中的戰亦霆，在吳蔚看來很乖巧，毫無攻擊性，甚至有些可愛。

龍婷當初告訴自己的事情，他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他病重的生母抱着年幼的他來到戰家尋求依靠，卻被慕秋顏趕走，最終殒命。這件事畢竟不光彩，想必蔣家也是守口如瓶。如果不是龍婷和她當時的關系要好，她也不會知道。

吳蔚猜想，慕秋顏那時雖然沒有被明媒正娶，但戰家一定是認了這門婚事的，考慮到慕秋顏的名聲，才把二哥先放在大伯母那裏撫養。況且戰亦霆剛才也說過，有一部分親信是知曉的。所以，慕秋顏當時有權利不讓戰亦霆母子進門。礙于戰世勳有錯在先，且不論是誰主動，到底是讓人家一個黃花閨女未婚先孕，于情于理都是戰家的錯。面對慕秋顏的堅決，爺爺大概也是無計可施，只能

由着她。

龍家當時或許就是戰家的親信，所以才會了解這段往事，大人們閑聊時就被龍婷聽了去。

好在龍婷不是那種喜歡非議的性子，也不愛八卦閑話，晚輩中也就沒有其他人知曉。

還有蔣家，應該也是一直與戰家交好，顧及到家族顏面，才沒讓這荒唐事流傳出去。

還好他不知道，如果他知道這段往事，該怎樣面對慕秋顏？又怎麽面對爺爺？還有戰家的人？如果他要複仇，她該怎麽辦？她一定會站在他這一邊的吧，哪怕和他一起背上忘恩負義的罪名。

段淩風當時的表述确實很巧妙，說得既是事實，又非真相，就連外人都被蒙混，更何況她了。

她也就先入為主地以為，慕秋顏真的是因為母親失蹤才得以嫁入戰氏。

相較而言，這一切似乎又都不那麽重要了。

她苦苦尋找的真相，害得他們分別了這麽久，也讓他幾乎心力交瘁。盡管他不說，不表露，可她能感覺得到。

她想如果有機會，她也許會問問周姨，但又是否有這個必要呢？

心懷愧疚和矛盾，吳蔚終于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月夜中，睡在她身邊的男人居然睜開了眼睛。

如鷹隼般洞穿一切的雙瞳注視着那娟秀的小臉，目光如夜晚波光粼粼的寧靜海面。

丫頭，你所說的第一次是我不想面對的過去。那是我和母親的恥辱，我不想說。

我知道你冰雪聰明，總能猜到，我也知道你善解人意，不會再提。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不會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