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拐了個小神醫 — 第 115 章 剛認了叔叔就想跑?

後宮裏的人眼見每天都有人被送出去, 有些對皇帝生了癡心的,生怕哪天也會輪到自己,忙去太後那裏哭訴, 說她們只想老死在深宮裏, 即使皇上再也不去瞧看她們一眼,她們也不願意出宮。

如果她們還在宮裏, 就總有能見到皇帝的機會。而一旦走了,就什麽機會都沒有了。

太後被那些人哭得心煩,頭又疼起來。好不容易三言兩語打發了她們, 染春及時送上榮清丸, 讓她又吃了一粒。

太後服了榮清丸, 頭疼很快緩解了些,回屋睡覺去了。

今日天氣晴好,孫靈陌去花園子裏采摘花瓣, 準備給花钿熬碗保胎粥。正摘着,前面有倆宦官一言不合動起手來,兩個人互相掐脖子踹腦袋, 誰也不肯讓誰。

她過去拉開他們,問道:“怎麽回事?”

倆宦官異口同聲道:“他搶我東西!”見對方也指着自己, 又開始推搡起來,罵道:“是你搶我東西!你還敢惡人先告狀!”

孫靈陌撿起地上一塊翠色玉佩, 說道:“你們争得是這個?”

瘦些的搶着道:“是是是!這塊玉是我家祖傳的,奴才一直戴在身上。今日被這小子看見,他求着我拿給他玩一玩,賞鑒賞鑒,奴才便把玉給了他。誰知他見利忘義,東西到了手就非說是他的, 怎樣都不肯還了!”

胖些的道:“你少血口噴人,颠倒黑白!這玉分明是我的傳家寶,搶玉的是你才對!”

瘦子道:“這玉是我的!”

胖子道:“是我的!”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又吵将起來。正無可奈何之際,前面涼亭裏正看書習字的六歲孩童突然走了過來,從孫靈陌手裏拿過玉佩,仔細看了看,說道:“你們二人都別吵了,既然都說玉是你們的,又拿不出證據來,不如一人一半。”

未等二人答言,他把玉放在地上,撿起一塊石頭要砸過去。

胖子吓得臉都快青了,急忙喊道:“別砸!小世子別砸!此玉是奴才家傳寶貝,要是在奴才手裏弄壞了,奴才要如何去見列祖列宗!”

瘦子亦道:“對對對!小世子不能砸,可千萬不能砸。”

那孩童把玉撿起,緊緊攥在手心,說道:“那我就不砸了。這玉既是傳家寶,定與主人朝夕相處。我來問你們問題,你們誰回答對了,就證明這玉是誰的。誰要是吞吞吐吐,不敢作答,那就是心裏有鬼。”

二人不敢有異議,連連點頭。

孩童把玉背在身後,走到那瘦子身邊:“我先來問你,這塊玉上雕的麒麟,是公的還是母的?”

瘦子愣了一秒,說道:“公的!是公的!”

孩童又走到胖子身邊,說道:“你來回答。”

胖子道:“這玉上的哪是麒麟,分明是只貔貅啊。”

瘦子撐不住,額上滾出豆大的汗來。

小孩童擡起手,松開掌心,那玉掉下來,墜着線圈在瘦子面前搖搖晃晃。

“看清楚了沒有,這上面的不是麒麟,是只貔貅。麒麟貔貅都分不清楚,還敢說是你的!”小孩童道:“還不給我跪下,給這位大哥哥磕幾個頭,賠禮道歉。以後再讓我知道你謀人財物,我一定告訴皇帝叔叔,讓他打你板子!”

瘦子忙依言跪下,磕頭賠罪,連聲說道:“奴才再也不敢了!小世子饒我這回吧!”

孩童把玉佩還給胖子,讓他們二人走了。

孫靈陌看着眼前仿佛碧玉堆出來的小人,猜想這位應該就是已故睿王的兒子趙奇昕。因他自小就聰明伶俐,飽讀詩書,過目不忘,深受趙辰軒喜愛。

睿王是趙辰軒同父異母的哥哥,兩人雖差了十歲,又非一母所生,兄弟感情卻十分親厚。趙辰軒因向來受先帝寵愛,被其它皇子嫉妒,常受欺負。睿王每每看見,總要為他出頭。

趙辰軒九歲那年,尚且是個年幼小兒,卻讓先帝爺義無反顧摒除衆議立他為新皇,反倒舍了業已成年的睿王。睿王非但沒有不滿,反一心一意輔佐他,多次帶兵出征,立下不少汗馬功勞。

誰知六年前趙奇昕降生那日,睿王不幸為國捐軀,死于疆場。趙辰軒下令全國服喪三年,嚴禁宴樂。又曾有意把趙奇昕接入宮中撫養,教導詩書功課。誰知睿王妃不同意,只得作罷。

面前的小人長得粉雕玉琢,煞是可愛。孫靈陌忍不住捏捏他粉嘟嘟嫩乎乎的臉蛋,說道:“你可以呀,小腦袋瓜挺聰明,怪不得皇上這麽喜歡你,三不五時把你接進宮來。”

趙奇昕好不容易扯開她的手,小眉頭一皺,小胳膊一抄:“大膽奴才,本世子的臉都敢捏,你有幾顆腦袋!”

孫靈陌笑道:“這麽小都會擺架子了,跟誰學的?我看你元氣不足,體虛多汗,平時沒少便秘吧?”

趙奇昕氣鼓鼓的:“不用你管!”

孫靈陌道:“便秘要是久治不愈,将來可是會禿頂的,頭發大把大把的掉!還會長不高,身體朝橫向發展,胖得跟小豬似的,臉上還會成片成片起痘痘!到時候,憑你是不是世子,都沒姑娘願意嫁給你,看你要怎麽辦。”

趙奇昕心不驚肉不跳:“你少吓我!我知道你就是孫靈陌,皇帝叔叔喜歡你。可你別以為有皇帝叔叔給你撐腰你就能四處騙人,我不吃你這一套。本世子是有些便秘,可皇帝叔叔派給我的太醫也不差,難道連個小小的便秘都治不好?”

“他們雖然能治,可讓你喝得都是苦藥,多難受啊。你要是對我客氣點兒,我就給你開個方子,保證一點兒苦味都沒有,喝藥跟喝糖水似的。”

趙奇昕小腦袋倔強地一擡:“不用,本世子不怕苦!”

孫靈陌見他背着手,嘟着臉,嬌嫩嫩的一個奶娃娃,實在可愛得緊,忍不住又去捏他臉蛋,兩只手在他臉上亂揉一氣,跟捏棉花似的。趙奇昕怎麽恐吓都沒用,她就是死活不撒手。

正玩得開心,背後突然響起一人低笑。

“這麽好玩?”那人說。

孫靈陌後背一涼,趕緊撒手。

趙辰軒朝這裏緩步走來,含笑看她一眼,躬身抱起趙奇昕,問道:“你母妃呢?”

趙奇昕道:“母妃去給太後皇祖母請安,讓我在這兒等她。”扭臉看着孫靈陌,伸手指着她:“皇帝叔叔,她恐吓我,說我會禿頂,長不高,胖得像只小豬,臉上成片成片起痘痘,還說沒有姑娘會嫁給我。”

報應來得也太快了點……

孫靈陌悔之不跌,趕緊認錯:“我不過是看小世子可愛,跟他開個玩笑而已。”

趙奇昕道:“這丫頭最是嘴硬,皇帝叔叔別信她的鬼話,先打她幾板子再說。”

孫靈陌在心裏狠狠瞪他一眼,耳邊聽得趙辰軒道:“那依你看,該打她幾下才好?”

趙奇昕沉默下來,扭頭看了看她,過了會兒道:“算了,我看她身無四兩肉,打一下就要咽氣的樣子,別到時候訛着咱們,還是放她一馬吧。”

趙辰軒擡眸看着孫靈陌,壓抑着笑對她道:“奇昕寬宏大量,不與你計較。只是你實在沒有規矩,把世子的臉捏得現在都還紅着。你過來,讓世子捏回去。”

孫靈陌十分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吃錯了什麽藥。

趙奇昕見狀,說道:“算了算了,皇帝叔叔,咱不跟她計較了。你看她的臉那麽小,又嫩得厲害,要是被我給捏壞了,回頭你一心疼,打我板子怎麽辦。”

孫靈陌:“……”

這叔侄兩個一唱一和的,原來是在故意拿她打趣。

趙辰軒早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肩膀都一顫一顫的。側頭看着她,伸指在她臉上蹭了蹭,說道:“行,那就不捏了,不然我可真是要心疼了。”

趙奇昕也咯咯地笑,用脆生生的聲音對她道:“姐姐,你看我皇帝叔叔多疼你,你怎麽從來就不給他好臉色呢?”

孫靈陌已經無語透頂。

趙辰軒聽了那句話,忍不住挑起眉頭,對趙奇昕道:“小鬼,你叫她什麽?”

趙奇昕老實答:“姐姐。”

“叫我呢?”

“皇帝叔叔。”

“你叫她姐姐,叫我叔叔,”趙辰軒道:“那她該叫我什麽?”

趙奇昕歪着頭努力地想了想,然後說:“也叫叔叔。”

孫靈陌忍耐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趙辰軒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又看向趙奇昕,說道:“叔叔?我看上去比她老這麽多,她要叫我叔叔?”

趙奇昕擡手揉了揉自己腦門,似是十分苦惱的樣子。最後看向孫靈陌,說道:“姐姐,皇帝叔叔老嗎?”

孫靈陌不停憋着笑,擡頭去看趙辰軒。其實他不過比她大了六歲而已,雖然因為他的身份,他整個人的氣質顯得十分成熟,可他臉上還帶着些隐隐的少年氣,跟“老”那個字完全不沾邊。

可為了故意氣他,她還是開口說了一個字:“老!”

趙辰軒滿臉黑線,挑了眉看她。朝她走近兩步,一邊伸手把抱着的趙奇昕的小腦袋推得遠了些,一邊躬下身,湊近她耳邊,用只有她聽得見的聲音說:“晚上我讓你好好知道知道我老不老。”

孫靈陌聽得滿面通紅,擡眼瞪他。

他好心情地笑了笑,收回身去。

遠處走來一位舉止端雅儀态萬千的黃衣美人,眉眼與趙奇昕頗有幾分相似。

她走近了這邊,遠遠地道:“奇昕,怎麽又讓皇上抱着,還不下來。”

趙奇昕乖乖松手,從趙辰軒懷裏跳下去,朝着那人跑過去:“母妃。”

睿王妃身後跟着名粉衣侍女,手裏端着的罐子不知裝了些什麽,把趙奇昕吸引過去,跳着腳伸着手去夠,急切地道:“我要吃蜂蜜我要吃蜂蜜!”

睿王妃寵溺地瞪他一眼,說道:“真是沒規矩。”向趙辰軒歉意一笑,略說了幾句場面話,連哄帶騙牽着趙奇昕走了。

孫靈陌也想偷着離開,腳下剛動了動,趙辰軒已經把她的手抓住了。

“跑什麽,”他把她往懷裏扯了扯,躬身湊到她近前,不正不經地說:“剛認了叔叔就想跑?”

孫靈陌被他盯得臉熱,不自在地咳了咳,把話題往外扯:“你以前跟我說的,心裏已有皇位繼承人的人選,就是剛才那個小世子?”

趙辰軒知道她聰明,不曾想她竟會這麽聰明,說道:“這你都知道?”

“我說了我會蔔算。”孫靈陌一副很傲嬌的樣子。

趙辰軒寵溺一笑,說道:“朕的小侄女本事很大啊。”

孫靈陌瞪他:“你當叔叔當上瘾了?”

趙辰軒又開始笑起來,不忘繼續逗她:“這不是第一次有這麽漂亮的小侄女嘛。”

孫靈陌聽得很想打他,惡狠狠說了句:“你閉嘴!”

他倒是聽話,果然沒再說什麽,把她往自己這邊又扯了扯,學着她剛才捏趙奇昕的樣子,伸手去捏她臉。力度又放得很輕,生怕把她捏疼了似的。

他看着她,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說道:“手感就是好。”

“……”

花钿懷胎日久,肚子越來越大,開始顯懷。

趙辰軒安排了一番,在一個深夜把她和羅安暗中送了出去。

花鐵匠和羅安的母親兩相裏一商量,關起門來不聲不響地給花钿和羅安辦了場婚禮。

孫靈陌去喝了喜酒,回宮路上,應淼依舊在她後面不遠處一聲不吭地跟着。

路過疊煙閣時,她往裏看了看,想着已經許久沒有喝過百日醉,便舉步走了進去。

裏面正是一片歡聲笑語,姑娘們半個身體都搭在客人身上,三言兩語逗得客人哈哈大笑。

本熱鬧着,突然間,有一男子氣勢洶洶拎着膩香從樓上跑了下來,找到嵇老頭,把膩香掼在他腳下,說道:“嵇老板,打開門做生意,最重要是規矩二字。你們疊煙閣也是幾十年的老店了,我進你這裏花銀子,就是來給自己找樂子,不是找罪受的!可你看看!”

他指着自己臉上被指甲刮傷的五道血痕,說道:“這位膩香姑娘,既要出來賣,又要給自己立牌坊,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老子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她要是如素瑤姑娘這般,從開始便擺明了賣藝不賣身,老子也不會碰她!可她早就是不幹不淨的身子了,睡過她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如今又是抽的哪門子瘋,死活不讓我碰她!嵇老板,這事兒你必須給我個說法!”

嵇老頭恨鐵不成鋼般看了膩香一眼,掄起手裏的拐杖劈頭就打,把膩香打得哀叫連連。平日裏與她交好的樂山站在一旁,袖着手無動于衷。

孫靈陌撥開人群,抓住嵇老頭手裏的拐杖,正要勸,就聽嵇老頭道:“這是我的家務事,輪不到你來管!我疊煙閣的招牌,不能被這個賤人給毀了!當初她可是簽過賣身契,自願接客的!疊煙閣中所有女子,是做清倌還是娼妓,都是她們自己選的,我何曾逼過她們一句!如今反悔,卻是何來?”

膩香止不住淚如雨下,跪在地上痛聲說道:“膩香此生再也不做娼妓,求爹爹高擡貴手,放過膩香吧!”

嵇老頭冷笑道:“已經髒了的水,還能洗清不成?你以為你棄娼從良,從前的事就能一筆勾銷嗎?”

膩香道:“從前膩香無牽無挂,一心只求溫飽,才在風月場中過了這麽久,并不覺得自己髒。可現在膩香覺出髒了,您若不肯放了膩香,膩香唯有一死!”說着話,突然從袖中抽出短刀,直抵自己咽喉。

嵇老頭卻是無動于衷:“我這一生最不怕的就是威脅。你若有膽,現在就自盡于此,沒準還能留個好名聲,被後人誇一聲烈女。”

嵇采岚出來勸道:“爹,她好歹是你養大的,喊了你這麽多年的爹爹,何必如此絕情。店裏這麽多人,少她一個又能怎樣?快把她賣身契拿來,要多少銀子你跟我說,我替她贖身!”

誰知膩香這丫頭不領情,說道:“我不走,這輩子我都是疊煙閣的人,絕不離開。只求爹爹收我做個長工,膩香願端茶送水,當牛做馬,不取分文。”

嵇老頭聽到膩香的話,眯着眼看了看仍舊站得老遠的樂山,說道:“你以為這樣做,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膩香道:“我不想得到什麽,只想永遠留在疊煙閣。”

嵇老頭默了會兒,說道:“我可以成全你,只要你在我疊煙閣門前跪上一月,我就收你做長工,再不讓你接客。”

膩香二話不說,站起來朝外走去,噗通在門前跪了下來。

真要這麽跪上一整月,她兩條腿也不用要了。嵇采岚幾次去找嵇老頭求情,都被拒之門外。

正無奈之際,秦洛出現在門外,伸手扶住膩香胳膊,略一用力,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帶她徑直走入大堂。

秦洛往正中心那臺圓桌旁坐了,說道:“嵇老板呢,立刻來見我。”

過不多久,嵇老頭拄着拐杖緩緩走來,說道:“秦公子,你這是何意?難不成看上了膩香,想為她贖身?”

秦洛一揮折扇,悠悠說道:“今日我來,是想收回三年前放在你店裏的五千兩銀子。”

嵇老頭一愣,想起三年前疊煙閣經歷的那場禍事。

那年因疊煙閣生意紅火,幾乎壟斷了京城一半以上的風月生意,其它妓院看不過眼,便聯合起來給他設了個套,誣賴他拐騙良家婦女,逼良從娼,把他告上京兆尹府。因證據确鑿,官府将他關入大獄,遣散所有娼妓,查封了疊煙閣。

眼看在劫難逃,是秦洛找出破綻,為他洗清冤屈。疊煙閣得以重新開張,只是所有家産具被查抄,外面又有奸邪之輩虎視眈眈。

內憂外患之際,秦洛往他店裏投了五千裏銀子,做了個挂名股東。有秦洛在,沒人再敢來找疊煙閣麻煩。從此疊煙閣的生意重又蒸蒸日上,名頭越來越響,比之以往有過之而無不及。

嵇老頭感念秦洛恩德,神色不知不覺和緩了些,說道:“老頭子這就去給你拿銀子。”

秦洛道:“一共是一萬九千五百二十三兩,您老可仔細着點,千萬別拿錯了,多一文我是不要的。”

嵇老頭一臉吃了屎的表情,暴跳如雷道:“剛才還說五千兩,怎麽又來個一萬九千五百二十三兩,你這是明搶啊!”

秦洛一笑,笑得春風得意馬蹄疾:“您別急,我來給你算算。三年前我往你店裏投了五千兩銀子,你說每年賺到的錢都有我一份,你八我二。本少爺不怎麽缺錢花,就把銀子暫時存放在你這兒,三年以來沒拿走過一個子兒。方才我粗粗算了下,甲寅年,我應得四千六百一十七兩,乙卯年,我應得七千八百兩,丙辰年疊煙閣裏來了素瑤,生意又開始紅火,我應得七千一百零六兩。您自己算算,我給您多要一文錢了嗎?”

嵇老頭道:“秦公子,你不能這麽算賬啊,做生意不是只進不出。我養着兩百多號人,每天供她們吃,供她們穿,還要請師傅教導她們琴棋書畫,這些銀子都是我一人出的,你可沒管過。”

秦洛道:“你當初也沒讓我管,掙了銀子就分我兩成,這是你說的,可不是我逼你說的。怎麽,如今過了河就想拆橋?”

嵇老頭氣得腦仁疼,說又說不過他,知道他今日前來,壓根不是要讨債,便道:“你到底想幹什麽,直說吧。”

秦洛看了眼膩香,說道:“您留膩香在店裏做個長工,這些銀子,我就當白送您,分文不取。否則,咱就公堂上見。”

嵇老頭恨恨瞪了秦洛一會兒,最後一甩手,轉身說道:“膩香,去後院劈柴!”

膩香激動不已,跪下給秦洛磕了幾個頭,起身朝後院跑去。路上恰好撞見給客人送茶水的樂山,她讨好似的笑了笑,樂山渾不在意,拔腳走了。

孫靈陌見沒什麽事了,正打算偷偷溜走,剛轉身,已聽見秦洛閑閑叫了一聲:“孫大夫。”

她停住腳步,回頭看他。

秦洛閑閑靠在椅上,一雙桃花眼朝她看過來,說了兩個字:“聊聊?”

她扭頭看了看不遠處的應淼,又看看許久不見的秦洛,想了想,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秦洛晃着一把折扇,悠悠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說道:“仇已報了?”

他說的是陳錦婉的事。孫靈陌擔心他還對陳錦婉有情,便道:“是,她已經死了,屍骨就埋在郊外的一處荒山上。你若有空可以去祭拜她。”

“她生前早就跟我劃清了界限,怕我妨礙她前程,不願意我去找她。”秦洛一臉無所謂道:“我又何必還去惹她心煩。”

他的表情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好像死的那個人于他而言沒有任何關系。孫靈陌便問:“她是被我設計害死的,你不恨我?”

秦洛看着她,一向懶散的眼裏含着認真:“你記住,她不是被你害死的,是被她自己害死的。她殺了那麽多人,如今能留個全屍,已算是便宜她了。”

他像是在故意安慰她,好讓她知道,對陳錦婉的死,他其實毫不在乎,在他面前她不用有壓力。

他的安慰倒果然有效,孫靈陌的擔心被他三言兩語間化解了個幹淨。她輕松起來,舉手給自己倒了杯酒,說道:“倒是不知洛美人這麽通情達理。”

秦洛略略一笑,默了會兒,突然說道:“今日找你,是要同你告別。”

孫靈陌手下一顫,酒倒得多了,溢出來了些。

她不解地看着他:“你要走了?”

“京裏煩悶,已無甚可玩的,”秦洛随意道:“你也知道,我們這些有錢有閑的公子哥,總是待不住的。”

她問他:“要去哪裏?”

秦洛收了折扇,說道:“天南海北,哪裏美人多就去哪兒。”

“多久?”

“少則半年,多則三年五載,”秦洛停了停,擡眸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說道:“要是在外面碰上個風情萬種的美人,不回來了也說不定。”

孫靈陌想到今年上元節時看到的那個女子,問道:“不是有人拿了嫁妝千裏迢迢趕來哭着喊着要嫁給你嗎?那樣一個美人你都瞧不上,到底要找個什麽樣的?”

秦洛若有所思看她一會兒,眼裏似藏着濃重的失落。

孫靈陌往外面看了看,說道:“她人呢,怎麽不見她跟來?”

秦洛默了許久才勉強說:“她家中生了變故,父親被仇家下毒,病得很重。好好的一個逸臨山莊如今已是雞鳴狗跳,她回去收拾爛攤子了。”

“怪不得,”孫靈陌喝了口酒,又問他:“你真要走啊?”

秦洛略擡起下巴,玩笑一樣地道:“你要是實在舍不得我,可以跟我說幾句好聽的。或許我心一軟,就能帶你一起走了。”

孫靈陌擡頭看他。

不知道為什麽,他分明仍是一副輕浮放蕩的樣子,可她卻好像能從他眼睛裏看到隐藏極深的期盼和緊張。

好像是在等她說出什麽話來。

她把這些都當成是自己的錯覺。他一個錦堆玉砌養起來的富家公子,既要出外游歷,就該讓他別無牽挂地走。

她随身帶了幾瓶丸藥,拿出來推到他面前,說道:“這些是能解毒救命的藥,我看你仇家不少,要不就是被人下毒,要不就是大晚上的被人刺殺。你把這些拿上,要是有危險能用得上。”

秦洛面上沉默下來,一動不動地看了她很長一會兒。

“你就不會想我?”他突然說。

孫靈陌愣了愣,再去看他的眼睛時,心裏沒來由地慌張起來。

“想什麽?”她躲開他視線,盡量輕松地道:“想你家裏的萬貫家財嗎?”

秦洛輕聲笑了笑,笑過了,卻是沉郁下來,對她道:“你自進了宮,三災八難就沒斷過。如今我要走了,你自己多加小心。千萬別多管閑事,護好自己才是正經。等我回來若看你少了條胳膊或少了條腿,我可定不饒你。”

孫靈陌埋怨地看他:“你別咒我!”

秦洛無奈一笑,拿過桌上的酒壺,給她倒了一杯,推到她面前去:“後會有期。”

他眸光幽暗地看着她,說道:“千萬顧好自己,我家裏的萬貫家財,都還等着你去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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