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臣的九公主 — 第 20 章 誠意
沁竹宮內就剩了孟恪和溫蕊兩個。
孟恪無奈地笑了笑,打橫将溫蕊抱起,往她的拔步床邊走去。
上一次這樣抱她時,還是在驿站。那時,他自己也沒想過有些事就這樣變了方向。
他輕輕将溫蕊放在床上,一只手擡起她的頭,把另一只手抽出來,然後給她拉上了被子。
他轉身要走時,才發現溫蕊偷偷牽住了他的衣角。
他蹲下來,極有耐心地掰開她的手指。
結果明明每根手指都掰開了,他要起身時,她卻總能精确地重新攥住。
要不是他見過她喝醉的樣子,只怕是會以為她是在裝睡了。
“別走,你明明答應過我不走的。”溫蕊委屈的小聲咕哝,全被孟恪收進耳裏。
孟恪湊近她,逗她道:“胡說,臣什麽時候答應殿下不走了?”
“你有,你有。”溫蕊閉着眼,卻把孟恪的衣角攥得更緊了,“你明明在那天的夢裏答應過我的,你還耍賴!孟恪你耍賴,你,你——”
“臣怎麽?”溫蕊聲音越來越小,孟恪只好又湊近一點笑着問。
溫蕊猛地勾住他靠近的脖子,這回正正好好吻住了他的唇。
“你被本宮親了,以後就是本宮的人了,記住了麽?要是再敢忤逆本宮,又或者是沾花惹草,本宮就把你丢到東廠去受罰。剝皮拆骨,磨粉落井那種。”溫蕊放開他的脖子,翻了個身子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剝皮拆骨,磨粉落井?”孟恪摸了摸方才被溫蕊吻過的地方,“殿下可還記得,東廠是臣的。”
溫蕊煩躁地捂住耳朵:“不記得。”
好一個不記得,孟恪笑着出了門,看見一旁立着的雀枝時,又沒忍住囑咐了兩句:“今夜你當值,提前去熬些蜂蜜水來備着,中途她醒了就喂幾口下去解解酒,不然明日鐵定頭痛。”
“奴婢知道了。”雀枝福了福身,“已經提前備好了,主子什麽時候醒都有的喝。”
第二日,溫蕊不複衆望地睡到了日上三竿。
阿銀好幾次想去叫,都被雀枝攔下了:“主子昨兒喝了那些酒,醒了也是頭痛,還是再歇會兒吧。反正現在被罰着,也不用去上課。”
阿銀想想也是,自家主子成日繃得和弓弦似的,偶爾放肆那麽一兩回,關起門來反正誰也不知道。
就這時,沁竹宮的小宮女急急忙忙跑來給兩個大宮女回禀消息:“阿銀姐姐,雀枝姐姐!”
“慌什麽!不像個樣子。”阿銀游刃有餘地斥責了她的慌忙,似是覺得自己方才太兇了些,這才又緩和下來道:“有什麽事說就是了,那麽慌張做什麽。”
小宮女這才強行穩重起來,回禀道:“兩位姐姐不知道,今早不知怎的鳳儀宮裏傳出來說是皇後娘娘忽然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不停地拍門,結果外面的人進去一看,裏面裏面……”
雀枝追問道:“裏面怎麽了?”
“裏面找出好幾個巫蠱娃娃,寫着的是陛下的生辰八字。”小宮女顫巍巍地說完,看着兩個大宮女也是相視一眼,露出些驚訝的神色。
“昨兒不是還好好的?”阿銀看着雀枝問。
雀枝謹慎地搖了搖頭:“現在什麽都沒個定論,千萬不能讓人拿住了我們宮裏的話柄。我待會去交代他們閉宮不出,你今日就辛苦些,緊着小廚房有的給主子弄些吃的。咱們今天哪都不去,等情況明白些再說。”
“嗯。”阿銀點了點頭,她是運氣好一進宮就被孟恪指給了溫蕊,然後順理成章做了大宮女。
但在處理宮中種種事宜之上,卻是絕不如東廠出來的雀枝。
她沒什麽彎彎繞繞的心思,雀枝也不多事,溫蕊又一向待她們倆個都很好,因而她們關系一直很好,在這些事的處理上她是完全信任雀枝的。
當下便先派了人去小廚房看食材,等雀枝敲打了一番底下人後,她才換了班去小廚房挨個檢驗食材,又定了今日菜譜,好在主子昨日醉酒,今日吃不得葷腥。
小廚房的腌制的荠菜配上白粥,也算勉強可以湊合。
溫蕊悠悠轉醒時,看到的就是外面人忙忙碌碌的身影。
她自己攏了頭發,坐在銅鏡前看着浮腫的眼皮,懊惱地敲了敲腦袋:“明明說好就喝一碗。”
雀枝聽見她起身的動靜,便帶了伺候她洗漱的人進來,她站在溫蕊背後替她挽起發髻:“主子今日頭痛可好些?”
溫蕊點了點頭,她今日是沒有上一次宿醉醒來後那樣難受。
“昨兒晚上孟掌印替陛下來送東西,見主子醉的不省人事,特意讓奴婢熬了蜂蜜水給您一點點喂。”雀枝接過溫蕊選好的珠釵插在發髻裏,“您這才好受些。”
溫蕊心裏卻只有一個想法:完了,完了。
她是不太記得自己做過什麽,但她覺得反正是把人丢幹淨了。
所以此刻恨不得把頭埋進地裏,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對了,主子還有一件事兒得知會您一聲。”雀枝三言兩語把之前小宮女傳來的消息給溫蕊講明白,然後又把自己的打算都說了一遍。
“做得很好。”溫蕊笑着看她,“雀枝,你很像以前我母妃身邊的大宮女,也有點像我的乳母嬷嬷。你和她們一樣又冷靜又聰明。”
雀枝被溫蕊這麽一誇,不好意思地低着頭:“主子謬贊了。”
溫蕊笑了笑,接着就用了膳,用完膳便一個人坐在書桌前練字讀書,潇灑恣意的很,全然不在意鳳儀宮的情況
坐了一個多時辰,溫蕊腰酸背痛地站起身,剛在院子裏站定打算活動活動身子,就遠遠看見雀枝領着一個氣質完全與衆不同的宮女向她走來。
“主子,這是內務府新撥來的宮女。”雀枝側着身子,露出站在她身後的宮女來。
上次青禾出事後,沁竹宮的宮女就少了一個,雀枝報去了內務府,眼下這個宮女便是來頂青禾的位子的。
那宮女微微福身道:“奴婢松香,見過九殿下。”
溫蕊一眼就認出,這是那日同孟恪一起闖入她宮中的女子。
“起來吧。”溫蕊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支開了雀枝。
松香則是一點不意外溫蕊的表現,擡眼問道:“九殿下在看什麽?”
“松香姑娘,我們是共過患難和生死的交情,就不要再演什麽相見不相識的戲碼了。”溫蕊幹脆利落地攤牌。
這倒并非她完全信任松香,而是她有許多事或許只有松香可以解答一二。
既然松香是孟恪的人,那麽至少她應該是對孟恪有所顧忌,自然不會輕易出手傷她。
不過若是當真要傷她,憑松香的武功動手簡單多了,根本不必來她宮裏當差。
“我倒是有幾件事想請教松香姑娘一二。”溫蕊表明心意。
松香卻拒絕得幹脆:“奴婢是來當值的,若有疑問,九殿下該問的人也是孟掌印。”
果然,跟着孟恪的人一個個都有性格得很。
溫蕊也不氣餒:“我對孟掌印沒有惡意,你應當看得出來。我只是想知道有些他根本沒打算讓我知道的事情,想來,你也不願意你家主子辛辛苦苦做了許多,卻不被人知曉對麽?”
松香冷冷瞥了她一眼:“少來這套。”
溫蕊仍舊微笑着看她:“若是我一不小心病了,不知道還用不用親自去太醫院放血。”
孟恪之前在沒有向她取血的情況下,每日還能向太醫院去送血,這只能說明一定有人替她放了血。
至于這個人是誰,她心中其實隐隐有了猜想,但尚需要松香來确認這個猜想。
“你卑鄙。”松香微微咬住牙齒。
溫蕊不在意搖了搖頭:“其實我卑不卑鄙,完全是取決于松香姑娘肯不肯回應我想知道的事。”
“你想知道什麽?”松香壓抑着怒氣低聲問道。
溫蕊目光堅定:“我想知道,我中毒時替我放血的人是誰。”
“呵。”松香目光微斂,“然後好叫他一輩子替你放血是麽?你做夢。”
“不,我已經放過這麽久的血了,多一天少一天對我而言沒有差別。我沒你想的那麽陰毒,我想知道是誰,一是為了感謝他,二也是為了報我自己的仇。”
溫蕊繼而道:“放血入藥能讓人精神振奮這種話,我很早以前就知道是唬人的把戲了。”
“那你還願意放這麽久的血?”松香一時有些怔,她自然知道這藥并非靠溫蕊的血提供藥效。
但她不知道,溫蕊自己其實一直都清楚這一點。
“松香姑娘,我的父皇要我的血入藥,我就是知道這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把戲,又豈能拒絕?”溫蕊淡淡地看向她,“所以姑娘可願意告訴我,究竟是誰?”
松香怔怔看了她半晌,轉而道:“奴婢要看到九殿下的誠意。”
“如何才能讓姑娘看到我的誠意?”溫蕊問。
松香揚了揚下巴,目光停在溫蕊身上:“只要殿下能夠通過一道考驗,松香必然知無不言,殿下可願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