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作巧克力

下課後, 在溫牧陽極為和善的眼神裏，顏岚歸再一次把晏懷桑叫出了教室外。

三三兩兩的學生散在才下課沒多久的走廊中間，充斥着交頭接耳的聲音, 讓人聽了不免心生煩躁。

“晏懷桑, 生日快樂。”顏岚歸很是猶豫地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 黑曜石一般的瞳孔裏隐隐綽綽地透露出忐忑, 偷瞄着晏懷桑的反應。

他不知道晏懷桑會不會喜歡。

“……謝謝。”晏懷桑微微一愣，心下有些感動，雙手接了過來, “你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前些天, 我去問了一下班主任。”顏岚歸難為情地撓了撓頭頂的黑發，被一字夾固定的劉海稍微松動，垂下來幾縷。

說到這一點, 顏岚歸有些忸怩。

他并不想以孫家人的身份使用特權, 但他又清楚地明白班主任那天之所以能夠毫不猶豫地告訴他晏懷桑的生日, 正是因為他現在是孫家的少爺。

晏懷桑的杏眼微微睜大, 沒想到顏岚歸竟然會專門跑去問班主任她的生日是哪天。

這是不是說明她和顏岚歸的交心程度已經相當高了？

晏懷桑暗自在心中詢問系統：

【我離解鎖顏岚歸的幕間劇情……是不是也快了？】

系統立即給出的肯定的答案：【是的。】

“……你可以先打開看看。”顏岚歸見她一直站着不動，心情更加不安，“而且我也嘗過了, 味道還是可以的。”

“原來是吃的啊。”晏懷桑聞言下意識地輕輕晃動紙盒, 沒聽到什麽聲音。

“不能亂晃！”顏岚歸的睫毛快速眨動，慌張地握住她搖來搖去的手, “巧克力的輪廓會碰壞掉……這是我親手做的，你多少……尊重一下我的心意吧。”

“抱歉抱歉！”晏懷桑感受着顏岚歸怪罪的眼神, 尴尬地移開視線, 連忙打開了包裝。

空氣中瞬間彌漫出清甜的醇香，盒子裏面是八顆被做成奶油蛋糕的模樣的巧克力。

或許是擔心她不夠喜歡, 顏岚歸像正在沖業績的銷售員推銷自家産品一樣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都是夾心的！每一個的味道都不一樣，這個是橙子口味、這個是……”

晏懷桑被這份禮物的用心程度驚在原地，忍不住擡眸睨了顏岚歸一眼，混亂的大腦陷入沉思。

……顏岚歸是崆峒直男，對吧？

但是誰家的崆峒直男會給同性好友送這麽用心的手作巧克力啊！

還是說……顏岚歸也已經知道她是女生了？

不可能，顏岚歸怎麽會知道呢，晏懷桑可不認為孫霭歸會把這件事情告訴顏岚歸。

晏懷桑情不自禁地發出靈魂一問：難道她被顏岚歸分類到了第三性別？

“你……不喜歡嗎？”顏岚歸不知道她為什麽在看清禮物後露出這樣的表情，灰心喪氣地垂下眼角。

“沒有沒有！謝謝你的心意，我很喜歡！”晏懷桑從頭腦風暴裏回過神來，高興地回答他。

這可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收到別人的手作巧克力，沒有理由不喜歡。

顏岚歸看見晏懷桑的杏眼裏終于湧現出笑意，這才松了一口氣。

“但你不是很讨厭男同性戀嗎？”晏懷桑合上紙盒的蓋子，好奇地看向他，“你确定……要送我這個？我怎麽感覺手作巧克力一般是送給情侶的？”

顏岚歸似乎被問住了，雙唇微微翕動，卻發不出聲音；臉頰不知道是不是被氣憋的，漲紅了些許。

“別緊張、別緊張，我就是随便問問。”他的反應讓晏懷桑生出一絲罪惡感，總覺得她像是在欺負人一樣，有意岔開話題，“話說回來，你為什麽讨厭男同性戀呢？”

畢竟顏岚歸最開始以為她是男同性戀的時候，可是對她唯恐避之不及來着。

顏岚歸的注意力很自然地轉移了過來，黑眸黯淡了幾分：“因為他們是這個世界裏最沒有靈魂的存在。”

“……顏岚歸，你是不是還沒退燒？”晏懷桑摸了摸他的額頭。

體溫挺正常的，那為什麽會說胡話？

“沒什麽，我先回去了。”顏岚歸別開目光，側身往教室裏走，沒走幾步又回頭看她，眼底的笑意清澈，“晏懷桑，我真的很慶幸能和你做朋友。”

晏懷桑在原地愣了半晌，也走回她的座位上，從課桌下的儲物空間裏拿起手機，再次翻開紙盒，東倒西歪地對着巧克力拍了好多張照片，試圖找到最完美的鏡頭。

這麽好看的巧克力，不拍照留念就太可惜了！

“……他為什麽要送你巧克力？”面對洋溢着喜悅心情的晏懷桑，溫牧陽唇角的笑容看上去略顯僵硬。

晏懷桑的心思全都撲在拍照上，順口朝回答了他：“因為他上次生日的時候我送過他類似的東西，這次生日他就還給我了。”

“什麽叫類似？”溫牧陽提取關鍵詞的能力與衆不同。

晏懷桑把手機放回原處，擡頭望他，這才發現溫牧陽的表情……好像有點難看。

“嗯……就是我送了他一件手工制品，他也回送了我一件手工制品。”晏懷桑稍微感覺到了一絲壓迫感，輕輕地把巧克力放進課桌下，潛意識裏不想讓溫牧陽看到它。

緊接着，晏懷桑後知後覺地回過味來：她又沒有做錯什麽，幹嘛要藏着掖着的！

溫牧陽明白了顏岚歸送的巧克力是親手制作的，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淡到看不見，側開目光：“原來你今天生日，我都不知道。”

他的語氣裏隐含着一股酸楚，晏懷桑聽出來其中的怪罪，不滿道：“你之前也沒有問過我啊。”

溫牧陽似乎意識到了他的失态，再次看向她的時候，已經能夠維持着和平常一樣的笑容了：“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禮物？”

晏懷桑想了想，對他搖頭。

突然問她想要什麽東西的話……她還真的想不出來。

“只要是你送的禮物，我肯定都會喜歡啦。”晏懷桑下意識地說出客套話，望着突然沉默的溫牧陽，問他，“那你呢？你什麽時候生日？”

“我不過生……”提及自己的生日，溫牧陽的笑意微不可察地凝固了一瞬，而後往她的課桌下的方向飛快地瞥過，和煦的嗓音中湧現出些許堅決，改口道，“這周的周六。”

“哇，這麽巧？和我的生日挨得好近。”晏懷桑不自覺地身體前傾，有些興奮，“你有什麽想要的生日禮物嗎？”

溫牧陽的眼神仿若起了萬千漣漪的湖面，數秒後才吐出一個字：“有。”

“是什麽？我可以送你。”晏懷桑的身體又朝他湊近了很多，眸光閃閃地盯着他的眼睛。

“謝謝，但我想親自得到她。”溫牧陽看到晏懷桑鬓間滑落下的發絲，伸手替她攏至耳後，桃花眼微眯，“星期六，你願意陪我一起過生日嗎？”

耳廓被溫牧陽的指腹輕輕擦過，一陣微小卻又酥麻的刺激從皮膚滲入神經，晏懷桑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正好迎上溫牧陽笑眼裏熾灼的情緒。

“……抱歉，我那天有事情。”晏懷桑突然想到孫家為了顏岚歸舉辦的宴會也在那一天，“明年再說吧。”

剛好他們兩個今年都錯過了對方的生日，也算是扯平了。

溫牧陽聞言微愣，眼神隐約地含着失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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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所有課程都結束了，晏懷桑在食堂裏用完晚餐，便慢悠悠地往宿舍大樓的方向走。

“阿嚏——”晏懷桑打了個噴嚏。

天氣好像又變冷了一點，晏懷桑忽地想到她借給顏岚歸的圍巾。

她都快忘了這條圍巾的存在了……不過顏岚歸怎麽還沒還她？

“晏同學。”身後猛地傳來兩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晏懷桑莫名覺得耳熟，僵硬地轉身，發現還真是兩個熟面孔——謝時六身邊的那兩位戴着墨鏡的長滿肌肉的保镖。

“……”晏懷桑很自覺地背過去，把後領對準他倆，露出視死如歸的眼神，“衣領給你們，拎吧拎吧，剛好我也懶得走路了。”

兩位保镖：“……”

晏懷桑見身後沒有聲音，好奇地回頭望他倆，眼角卻忽地瞥見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消失在建築樓的拐角處。

是孫霭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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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鐘後，校長室。

晏懷桑推門而入的一剎那就看到了謝時六的背影。

謝時六正站在校長室的落地窗前，俯視着窗下的校園。

“謝總裁？你怎麽又來找我？”晏懷桑輕聲呼喚她，慢步走到謝時六的身旁，沒來由地覺得謝時六的心情好像不怎麽好。

謝時六側身，順着聲音望向晏懷桑，在商界中殺伐決斷慣了的眼神在此刻變得猶豫不決：“你似乎比我更了解謝淩逸……有件事情，我想問問你的看法。”

晏懷桑的眉毛無語地上挑了幾下，吐槽的話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請問我這是變成你們謝家的家庭顧問了嗎？麻煩先結一下咨詢費。”

“你要多少，銀行卡號給我，我立刻轉給你。”謝時六毫不遲疑地答應下來。

“……不用。”晏懷桑催促謝時六說正事，“你要問我什麽？”

謝時六的目光灼灼，神色不悅：“謝淩逸的生父想要見謝淩逸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