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手橘

“阿嚏——”

昨天玩了一晚上的雪, 也許是被冷空氣凍到了，晏懷桑醒來的時候好像有點感冒，時不時就有個噴嚏冒出來。

晏懷桑起身下床, 看向窗外的雪花依舊在空中飄個不停, 心情十分不錯。

遠遠地看過去, 昨夜她在後花園裏堆的那幾個雪人仍然待在原地, 上面又多了一層雪白的積雪。

女仆為她送早午餐的時候，聽到她打了幾個噴嚏，頗為擔憂地問道：“晏小姐, 需要叫林醫生過來看看您嗎？”

“不用麻煩她啦。”晏懷桑坐下, 一邊用餐，一邊朝女仆搖頭。

這種輕感冒又不是什麽大事，她以前不吃藥、只喝熱水就能很快痊愈。

女仆得到了晏懷桑的回答後, 不再多言, 在晏懷桑吃完飯後便準備推着餐車離開。

“那個, 請問我今天可以出門随便去哪裏逛逛街嗎？”晏懷桑猶豫着叫住了女仆, 掩飾性地咳嗽了幾聲，“因為晏氏伯爵身後的家族不是不希望讓外界的人知道我的存在嘛……所以我想問問，我這麽做的話、會不會給家族添麻煩。”

女仆同情地看着晏懷桑, 點了點頭：“當然可以了, 前幾年晏小姐你身體還沒那麽差的時候，不是也女扮男裝外出過幾回嗎？”

女仆覺得晏小姐的病真的是越來越嚴重了, 連幾年前的事情都記不得了。

晏懷桑點了點頭，向女仆道謝, 緊接着女仆便識趣地離開了。

原來原主之前也女扮男裝過啊, 有了之前成功的經驗，怪不得原主後面有膽量去聖亥尼斯學院。

晏懷桑打開衣櫃, 翻找了一會兒，果然從滿滿當當的衣服裏找到幾件休閑男裝。

換好外出的衣服後，她對着鏡子整理頭發，一邊胡思亂想。

所以……只要她在外面不以晏氏伯爵千金的身份出現，無論做什麽都可以，對吧？

晏懷桑打開手機，發現Connect軟件的圖标右上方有個紅點。

不是提示着未讀消息的紅色數字，而是小紅點。

她不常用這個軟件，好奇地點開才發現這是有人點贊或者評論她的朋友圈的提示。

溫牧陽、林心言醫生、司機、謝淩逸和裴歡辭都給她點了贊。

晏懷桑有些受寵若驚。

她昨天發完朋友圈就睡覺了，沒想到Conncet裏為數不多的好友中有這麽多人給她點贊了。

【宿主，你現在是不是特別感動？】

【是不是有一種和這個世界建立了更深層次的聯系的感覺？】

“……”系統不合時宜的突兀聲音打消了晏懷桑的感動。

她敷衍地回複了一句是的，然後退出Conncet，打開地圖導航，找了找附近的商城。

下周一就是聖誕節，晏懷桑打算今天去給顏岚歸準備生日禮物。

出門前她恰好遇到了裴歡辭，他正穿着一身聖亥尼斯學院的學生制服。

“你……”晏懷桑的眉毛無語地跳了兩下，“學生會的事務現在已經多到需要你在星期六提前返校了嗎？”

不過往好處想，這說明裴歡辭現在更讨厭她了、哪怕一分一秒也不想和她共處同一莊園中。

她昨晚最後那幾句話果然說得十分正确！

【恭喜宿主獲得10點厭惡值，系統自動為您轉換為10天的生命值。】

“……”裴歡辭也沒預料到會在走廊處遇到她，徑直朝前走了幾步，與她拉開距離，“不用你管。”

晏懷桑本來也沒想管他，只是随便吐槽了一句而已。

在聽到系統提示的“10點厭惡值”後，晏懷桑有些困惑，和她預料中的數字對比，這個數值是不是太小了一點？

“阿嚏——”晏懷桑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噴嚏。

走在她前面的裴歡辭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你感冒了。”

說完，他又看了看晏懷桑這一身明顯是要外出的衣服，猶豫片刻後還是開口：“回去休息，今天別玩雪了，昨天還沒玩夠嗎？”

“……你怎麽知道我昨天玩雪了？”晏懷桑下意識地捂嘴，“你該不會昨晚偷看……”

“是雪人！”裴歡辭打斷了她尚未說完的話，神情不知為何有些不自然，輕輕移開視線，“後花園裏多出來的雪人……我猜的。”

原來如此，晏懷桑松了口氣。

要是讓裴歡辭不小心看到她在雪地裏跑來跑去還撅嘴自拍的傻樣……她會尴尬得直接前往天堂的。

“怎麽還站着，不回去休息嗎？”裴歡辭偷看着晏懷桑的神情，發覺她相信了他的說辭，稍微緊繃的肩膀重新放松。

“輕感冒而已，多喝點熱水就好了。”晏懷桑朝他擺了擺手，繼續往前走，“而且我今天又不玩雪，不會加重感冒的。”

不多時，她已經走到了裴歡辭的身旁，緊接着又超過了他。

“那你出去做什麽？”裴歡辭下意識地問她。

晏懷桑想了想，覺得沒必要瞞着裴歡辭，便老實回答：“去逛街。馬上就是聖誕節了，我去給班裏的一位同學挑個禮物。”

“……溫牧陽嗎？”裴歡辭臉上淡漠的神情有些動搖。

“啊，不是聖誕節禮物。”晏懷桑幾乎是在瞬間明白了裴歡辭在誤解什麽，“有個同學的生日恰好在聖誕節，我是去給他挑選生日禮物的。”

裴歡辭看着晏懷桑慢悠悠前行的背影，腦海中一瞬間湧現了很多個想要問出口的問題。

那個人是誰？很重要嗎？值得你的在感冒的情況下也仍然要出門嗎？你的身體不是本來就不好嗎，如果在半路上暈倒了怎麽辦……

“我也去。”但是裴歡辭最後什麽也沒有問。

晏懷桑聞言一愣，回頭看他一身挺拔的學生制服西裝：“啊？你要穿着這一身去逛街？”

“……你在這裏等我，我回去換衣服。”裴歡辭轉身。

晏懷桑還是覺得奇怪：“等一下，你去幹嘛？”

【恭喜宿主獲得10點厭惡值，系統自動為您轉換為10天的生命值。】

“……我不能去嗎？我也要去給人挑禮物，不可以嗎？”裴歡辭又轉回身子來看她，眼底暗藏的情緒忽明忽暗，“你并不是唯一一個有朋友的人。”

晏懷桑被他看得莫名感到一陣心虛：“……那你快去，我等你就是。”

她怎麽覺得裴歡辭說這話的語氣怪怪的，難不成裴歡辭以為她在嘲諷他沒有朋友？

好小心眼的一個男人。

【宿主，系統認為不是怪怪的，是酸酸的。】

晏懷桑沒太在意系統突然冒出來的沒頭沒腦的這麽一句，面色古怪地蹙眉，問系統：“我怎麽感覺，我今天在裴歡辭這裏獲得的厭惡值變少了，你的數值估算功能沒出錯吧？”

【宿主，如果以看待人類的标準來看待系統的話，系統現在的身體十分健康。】

十分鐘後，裴歡辭穿着休閑服裝出來了，懷裏還抱了一堆東西。

晏懷桑正準備仔細去看他手裏的東西都是什麽，下一秒就被裴歡辭動作粗魯地往腦袋處套上了厚厚的毛線帽。

緊接着她又被裴歡辭圍上圍巾、戴上口罩。

“走吧。”裴歡辭做完這一切，面色如常地往古堡的大門處走去。

晏懷桑默默地跟着他的後面，重新把頭頂的毛線帽戴整齊，偷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裴歡辭明明讨厭她，但是居然還會擔心她被凍到，他人好像還挺好？

不對，晏懷桑猛地搖頭，推翻了這個的想法。

裴歡辭應該是怕她在路上發生意外，到時候被他的父親責罵他沒能照顧好晏氏伯爵的女兒吧。

.

司機将晏懷桑和裴歡辭送到目的地後就離開了。

晏懷桑下車後，好奇地看着周圍的一切。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到這個穿書世界中除了學校和海拉莊園以外的場所。

看上去和她所來自的世界裏的大城市也沒什麽兩樣，反正就是一些商場和一些五花八門的飯店之類的。

晏懷桑邊走邊到處亂瞧，裴歡辭就靜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後。

“那裏有一個手工制品體驗店！”晏懷桑的眼角突然瞥到某處，興奮地指着店門，扭頭看裴歡辭，“我們一起進去看看嗎？”

她從上輩子開始就想來這種手工體驗店裏參觀一下，可是一直沒有機會。

裴歡辭本來一直盯着晏懷桑的背影出神，突然被她扭頭看過來，神情一滞，下意識地點頭。

走進手工體驗店裏後，晏懷桑從工作人員那裏接過這裏提供的項目表，認真地看了看。

項目表裏有她很感興趣的燒玻璃體驗這一個選項，于是晏懷桑愉快地做下決定。

她就送給顏岚歸一個手工制作的戒指好了。

“我選好了，我就在這裏制作送給同學的禮物。”晏懷桑将項目表還給工作人員，擡頭望向裴歡辭，“你呢？準備送你朋友什麽？旁邊有大型商場，你也可以一個人去逛逛，到時候我們再會合。”

裴歡辭看着她的一對亮晶晶的杏眼，看得出來她現在十分開心，沉默數秒，扭頭看向工作人員：“她剛才選的什麽，我也要選。”

晏懷桑多看了他一眼，也沒多想，直接跟着工作人員走進了燒玻璃的體驗區域。

“二位想要制作什麽樣的物品呢？如果暫時沒有想法的話……很多客戶來我們這邊，最後都會制作戒指、吊墜、手鏈、杯子或者其他擺件。”工作人員貼心地為二人提供建議。

晏懷桑想了想，覺得戒指聽上去最簡單：“戒指。”

“那這位先生呢？”工作人員又問裴歡辭。

晏懷桑聽到工作人員稱呼不滿二十歲的裴歡辭為先生，莫名被戳中笑點，扭過頭去偷笑，肩膀微微發抖。

“……你笑什麽。”裴歡辭一臉黑線，等了片刻沒有得到晏懷桑的回應，只好作罷，回答工作人員，“吊墜。”

工作人員點頭：“好的，請二位稍等，我馬上去為二位準備所需的材料。”

兩個小時後，晏懷桑和裴歡辭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成功地做好了各自選擇的制品。

晏懷桑的最終成品是一只帶着鈴蘭花的戒指。也許是她有這方面的天賦，做出來的鈴蘭花栩栩如生。

畢竟這是送給顏岚歸的禮物，她第一個想到的圖案就是鈴蘭了。

而裴歡辭則是做了一條雪人吊墜項鏈，只不過這個雪人的模樣……只能說強差人意。

晏懷桑不滿地撇嘴，忍不住懷疑裴歡辭是不是在內涵她昨天晚上在後花園裏堆的雪人太醜了。

結賬的時候，工作人員遞給晏懷桑收銀小票後，多嘴問了一句：“請問二位是情侶嗎？”

晏懷桑被突如其來的問題驚到，下意識地低頭看着自己的一身男裝。

“啊，我絕對沒有歧視同性戀的意思哦！”工作人員慌張地解釋道，“只是我們這裏很少見到像兩位這樣關系要好的男性好友客戶，如果是我誤解了的話，我很抱歉！”

“沒事沒事。”晏懷桑笑着擺了擺手。

她心裏卻忍不住吐槽：雖然我不是男同，但是我旁邊這位确實是男同、還是攻呢。所以工作人員……你的眼神還是很準确的！

裴歡辭睨了晏懷桑一樣，發覺她的表情很正常，似乎并沒有把工作人員的話放在心上。

“我們是兄……弟。”裴歡辭從櫃臺處取走他的袋子，先一步離開了。

晏懷桑也快速跟了上去，發現他的臉色不怎麽好：“不是吧，這就生氣了？原來你的性格這麽小肚雞腸。”

【恭喜宿主獲得20點厭惡值，系統自動為您轉換為20天的生命值。】

“……我沒生氣。”裴歡辭轉身看她，察覺到她的嘴唇似乎有些發幹，“……我口渴，陪我去一趟咖啡廳吧。”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裴歡辭選擇的這個咖啡廳太過高檔，整個咖啡廳裏除了晏懷桑和裴歡辭以外，只有一個女生。

“上官小姐好。”裴歡辭見了那名女生，打了聲招呼。

對面那個女生不以為意地微微點頭，沒說話，低頭呷了一口茶。

安靜的氛圍內，杯子放到桌面上碰撞出的輕聲都十分明顯。

服務員很快來為他們點單、上餐品。

除了兩杯紅茶之外，裴歡辭還給晏懷桑點了份黑森林蛋糕。

晏懷桑靜悄悄地吃着，在這種死寂的氛圍裏連大氣都不敢出。

忽然，一陣癢意從鼻子裏升起，晏懷桑實在是沒忍住，将頭扭到一邊，對着空氣打了個噴嚏。

“……”好尴尬，晏懷桑紅着臉偷偷瞄了一眼對面坐着的女生，發現對方好像并沒有在意，也沒有看她。

“那個女生是誰呀？”晏懷桑把音量壓得極低，湊過去問裴歡辭。

裴歡辭看她一臉小心翼翼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上官侯爵家的二千金。”

晏懷桑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裴歡辭的父親只是男爵，侯爵可是比男爵高了三個爵位，怪不得那個女生一幅不把裴歡辭放在眼裏的模樣。

不是……原來這就是拜高踩低的貴族世界嗎，晏懷桑不由得發出感嘆。

“送誰的。”裴歡辭突然冷不丁地問了這麽一句。

晏懷桑呆呆地看了他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在問戒指，低頭看了看她身旁的紙袋，猶豫着說道：“……顏岚歸，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反正在原文小說裏，你和顏岚歸可是認識的……晏懷桑這麽想着。

“晏懷桑，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沒有常識。”裴歡辭的語氣不冷不淡，聽不出額外的情緒，“STG財團找到了失散已久的真少爺這件事情，基本上沒有人不知道。”

被他嘲諷了一番的晏懷桑默默低頭吃蛋糕，不想和他說話了。

“嘩啦——”她身後不遠處的咖啡廳的店門突然被打開。

晏懷桑正專心吃着蛋糕，也沒有回頭看。

直到進來的那個人在上官伯爵家的二千金的面前坐下，晏懷桑才微微擡頭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然後瞬間石化。

這不是溫牧陽嗎！

晏懷桑立馬扭頭看身旁的裴歡辭，發現裴歡辭的眉毛輕輕皺起，也盯着正背對着他們的溫牧陽，看上去心情不怎麽樣。

不知道為什麽，晏懷桑總覺得在這個地方被溫牧陽看見的話，兩個人似乎都會尴尬，便默默地把口罩戴好、圍上圍巾、還把頭頂的毛線帽往下扯得很低，眼睛都快被完全遮住了。

“上官小姐。”溫牧陽的聲音從前方飄了過來，“今天是你哥哥約我出來的，他人呢？”

他的嗓音還和晏懷桑記憶中的一樣，聽上去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舒服暖意，只是此刻的這股暖意淡淡的。

晏懷桑莫名覺得，溫牧陽現在似乎有些生氣。

“……溫牧陽，你可以直接叫我上官容。”上官容語氣裏的笑意聽上去有些僵硬。

“上官小姐。”溫牧陽再次念出這四個字，又問了一遍，“你的哥哥呢？”

“……是我偷偷用我哥的Connect給你發消息、約你出來的，他不知情。”上官容不敢直視溫牧陽，低頭盯着身前的茶杯。

溫牧陽輕輕吐了一口氣，語氣裏僅存的笑意陡然散去：“真的是這樣嗎？我記得你哥哥之前也當面和我提過聯姻的事情。”

晏懷桑還是第一次聽到溫牧陽的嗓音裏帶着寒意，擡眸又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面對溫牧陽絕非友善的态度，上官容一時之間忘了要說什麽。

“是我之前對你的哥哥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這樣的話……那我再說最後一次好了：我無意成為貴族間平衡權力的聯姻籌碼。”溫牧陽的身體微微後傾，靠在身後的軟墊上。

晏懷桑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詞“聯姻”，好奇地擡頭看了溫牧陽一樣。

也對，大家都是貴族，在這個年紀談婚論嫁好像也沒什麽不正常的。

“……你到底是無意成為貴族間平衡權力的聯姻籌碼，還是單純地看不上我侯爵二千金的身份？”上官容握緊雙拳，死死地咬住下唇，“沒錯，你的确是這個國家裏擁有最高爵位的溫氏公爵的獨孫，可是以你的身世——難不成你還想娶皇室的公主？”

晏懷桑心下一驚。

無論怎麽想，溫牧陽的身世都應該是他的雷點，這個上官小姐直接說出來真的沒問題嗎？

“上官小姐，你的人生裏除了聯姻沒有其他要做的事情了嗎？除了我，我記得你也多次前往皇宮、三番五次地騷擾二皇子和五皇子。”

溫牧陽的語氣聽上去倒是沒有生氣，甚至完全不在意被人用身世貶低。

談及此次，上官小姐的情緒瞬間激動了起來：“你以為是我想要自降身份到處在你們這些人之間來回走動的嗎！還不是……”

“所以我才讨厭貴族的人。”溫牧陽忽然站了起身，語氣又變成了往日裏那股淡淡的笑意，“你是不是想說，全部都是家族裏的人逼你這麽做的。難道你的順從不是正好表達了你願意接受的态度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晏懷桑覺得裴歡辭的身體忽然一僵。

“既然享受了貴族的特權，那我履行貴族的義務又有什麽不對！你這帶有審判的語氣是什麽意思，身為公爵獨孫，你又有什麽資格說貴族的不是？真是夠了，我再去考慮其他侯爵的兒子就是。”上官容冷哼一聲，也站了起來，拎起身旁的包，往茶杯下放了幾張紙幣，起身就走。

上官容的身影冷冷地經過裴歡辭和晏懷桑，然後重重地關上咖啡廳的店門。

晏懷桑悄悄扯了扯裴歡辭的袖子，想暗示他現在應該和她一起跟着上官容悄悄溜走。

裴歡辭感覺到她的動作，下意識地低頭看她，在看到她一眨一眨的杏眼後微微一愣。

晏懷桑戴着口罩和圍巾、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只剩下一雙眼睛在被毛線帽的邊緣處遮掩的情況下半露了出來。

這是他第一次在這樣近的距離下仔細觀察晏懷桑的眼睛，莫名覺得她的眼眸像清泉一樣透亮，纖長的睫毛在眨眼時遮蓋住眼眸，就像是從秀竹的縫隙中窺探清泉，給人一種驚豔的感覺。

晏懷桑看他突然發呆，有些急了，更加用力地扯他的衣袖。

“……等到二十歲的時候，我就不再是公爵獨孫了。”溫牧陽突然對着空氣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在對上官容方才所言的回應。

晏懷桑側耳去聽，有些好奇他口中的二十歲是什麽意思，鼻間忽然又升起一股難忍的癢意。

“阿嚏——”晏懷桑避無可避地再次打了個噴嚏。

晏懷桑的第一反應是：完了完了，如果溫牧陽這個時候轉身看到她還把她認出來的話，那可就尴尬了……不過她現在都裹成粽子了，應該也認不出來吧？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預想般，溫牧陽的身影微微側了過來，分毫不差地朝她的方向看去。

須臾間，裴歡辭的身體比大腦先一步動了起來，緊緊抱住晏懷桑，将她的臉埋在他的胸膛之中。

“噗通——”“噗通——”

晏懷桑緊貼在他的懷裏，聽着一聲比一聲清晰的心跳，因為感冒而微微發堵的鼻間嗅到了一股佛手橘的香氣。

她就這樣被裴歡辭身上散發出的佛手橘香氣親密而又緊貼地纏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