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向往你 — 第 4 章 (4)
希望他說點什麽,說什麽都好。
終于季宗佑開了口,他說:“你不必向我解釋,我懂不懂得不重要,只要你懂得自己就好。”他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外面夜色深濃。
姜九在第二天早上就自己搭車回城了,她和本城最知名的試管嬰兒專家約好了見面。昨晚季宗佑離開後,她原本有點失望,還以為他會理解她繼而安慰她,沒想到他會那麽吝啬。不過,在她見到那位專家以後,她發現自己比想象中更堅定更有勇氣更不需要理解安慰與支持。
☆、懷孕成功
? 幾乎是一眨眼,冬天就來了。天大多時候是陰的,或者下着雪,或者沒有下雪。
這天沒有下雪,天仍是陰着。
姜九從醫院出來,慢悠悠往地鐵站走,邊走邊四處張望,她眉頭緊皺,嘴巴使勁撅起來,又抿一下,再撅起來,玩游戲似的。她神情茫然,而又有點焦慮。
她摸出手機給鄧蔻蔻打電話,“蔻蔻,我終于懷孕了,你快恭喜我。我啊,我在逛街。喂,我現在是孕婦,你能不能對我客氣點?”
迎面走來幾個姑娘,被她的高姿态吸引朝她望了一眼,然後繼續她們先前的話題,興致勃勃,氣氛熱烈。姜九與她們擦肩而過,又回頭看,她羨慕她們,她羨慕這世界上任何一個沒有懷孕的女人。事已至此,她并不是後悔了,只是有些害怕,畢竟她還不曾好好談過戀愛,不曾結婚,卻要孕育一個孩子,她的人生或許到此就結束了,這個孩子呢,她又能給他(她)什麽。
在她真正懷上這個孩子之前,這些問題她并沒有認真想過。她站在精品服裝店外面,看到自己映在櫥窗上的臉,有點憔悴,卻并沒有母性的光輝。
過去的兩個多月,她幾乎沒有一天過得舒心,經常往醫院跑,做各種檢查化驗,然後才是取卵和胚胎移植術,接着又是各種檢查,與此同時還要忍受各種身體不适的感覺。用兩個字形容,那就是“遭罪”。僅僅是遭罪也就算了,反倒是內心的壓力和無措,常常使她産生生無可戀的念頭。
因為沒有結婚證和準生證,她一開始根本沒辦法做這樣的手術,她求了季宗佑幾百次好話說盡,才終于做成了這件事。她如此的固執己見,不顧一切,令季宗佑萬般無奈,他說:“小九,你一定要讓自己受這種苦?”鄧蔻蔻也罵她,說她是瘋子,腦子壞掉了。他們兩個的反應給姜九唯一的啓示是,這事不到最後時刻千萬不能讓姜伍知道,誰知道他會不會盛怒之下殺了她這個姐姐,一屍兩命。
眼下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只求自己能吃得好睡得着,胎兒在自己肚子裏安安穩穩的,她可不想再來第二次。光是折騰着送鄭東辰到醫院驗血取精,都夠她心力交瘁的了,她再也不想看見鄭東辰被當做木偶擺弄。
姜九走進服裝店給自己買衣服,順便等鄧蔻蔻來找她。她看中一件衣服,進試衣間試穿。穿好打開門出來,一眼看到季宗佑,吓了她一跳,“宗佑哥,你怎麽突然從天而降啊,連個招呼也不打。”她扯一扯新衣服的領子,感到渾身不自在,湊到鏡子前一看,覺得自己像一只花喜鵲,忙閃進試衣間脫下來。
季宗佑在一旁的休閑沙發上坐下來,耐心等待。他對姜九說:“慢慢挑,有喜歡的我買給你。”
“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怎麽會來?”姜九拿起一件大衣在身上比來比去。
“鄧蔻蔻打電話給我,說你邀她逛街,但她沒有錢了。”
所以,就拜托他這個“錢包”前來幫忙照管她這個孕婦嗎?而他居然二話不說就來了。大概也是怕她一時沖動把孩子的奶粉錢揮霍掉。看起來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接濟她這個未婚媽媽。
姜九挑來挑去也挑不到可心的,其實她壓根也沒想買什麽衣服,她現在哪有心情打扮自己,不過有意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免得憋壞了自己。她丢下衣服,轉身對季宗佑說:“宗佑哥,我們走吧。”
“怎麽了?”季宗佑看她臉色不對。
“沒意思。”她也不遮掩,仍是垮着臉。
季宗佑起身走到她面前,不自覺放軟一些語氣,說:“我陪你到別處逛逛?或者找個地方坐一坐喝點東西?”
他忽然這麽遷就她,姜九倒不好意思了,她勉強笑了笑,說:“宗佑哥,你送我回家吧。”
這裏離家不算遠,姜九想走一走,季宗佑依她沒有去取車。
他們沿着甬道往家的方向走,有一個男人騎着自行車飛快掠過差點蹭到姜九,季宗佑微微皺一皺眉頭,伸手握住姜九的手臂,将她拉近自己。他的手掌寬厚有力,隔着衣服姜九也能感覺到他手掌傳來的溫暖和力量,她覺得心裏特別踏實妥帖,于是主動挽住他,笑嘻嘻說:“宗佑哥,我們娘倆就拜托你保護了。”
他這人一向悶騷,不大愛說廢話,不是廢話的話也不願多說,所以她随口扯出這句話也沒打算得到他的回應,沒想到,他說:“好,我保護你們。”她轉臉看看他,他看着前方,一副鄭重其事的神情,她忽然感到心裏一股熱流直往上湧。
路過一個燒烤攤,姜九聞到烤魚的香味感到有點餓,她拽着季宗佑湊過去,“宗佑哥,你給我買肉吃。”
“你可以吃這個嗎?”
“我是孕婦,孕婦想吃什麽就一定要吃到。”
季宗佑買了條烤魚打包給她拿着,“先聞聞味兒過過瘾,回家我煮東西給你吃。”
姜九大叫:“那又只給聞不給吃的道理。”
季宗佑瞥她一眼,淡淡地說:“燒烤這東西吃多了人會變醜。”
或許是聞過之後想吃的欲望就降低了,也或許是心理作用怕真的會變醜,姜九一把将烤魚塞給季宗佑,看也不再看一眼。季宗佑無奈一笑,把烤魚拎在手上。
走到姜九家樓下,季宗佑忽然停住,姜九莫名其妙看着他,他說:“小九,你現在還需要照顧,恐怕顧及不到鄭東辰,不如我找個地方給他療養。”
姜九遲疑,她薪水不算低,爸媽還留有積蓄給她和姜伍,眼下照顧鄭東辰于她而言還不算吃力,不過以後還要負擔孩子的花銷,她擔子會越來越重,季宗佑的顧慮完全在情理之中,可是現在叫她送走鄭東辰,她有點于心不忍,她習慣了每天回到家看看他和他說說話,于是她說:“宗佑哥,你讓我再考慮考慮。”
季宗佑沒有說什麽,邁步走進樓道,姜九頓了一下,跟上去。
姜九打開家門進屋,喜姐在陽臺洗鄭東辰的衣服,姜伍懶洋洋歪在沙發裏在看中央的記錄片,見季宗佑來了,起身請他過去坐。姜九把烤魚裝盤招呼道:“喜姐,先別洗了,過來嘗嘗烤魚。宗佑哥,姜伍,你們吃嗎?”姜伍搖搖頭。季宗佑也一向不喜歡吃這些東西,他說:“我們顏值高,我們不吃。”
他一本正經慣了,猛地幽默一下,大家都有點驚喜的感覺,喜姐哈哈哈笑得最捧場:“季先生怪不得你長得這麽俊。好,我們醜我們先吃。”
姜九捏着一點烤魚用胳膊肘撞一下喜姐,很不樂意:“誰跟你是‘我們’。”說罷把一點魚肉塞嘴裏,突然她感到胃氣上逆,飛快沖進盥洗間哇哇吐起來。喜姐跟在後面大驚小怪:“怎麽了這是?”季宗佑因為知道內情反倒更坐不住了,走進來幫她順背,然後接了杯清水給她漱口。
“你吃點魚就犯惡心,該不會是……”喜姐到底道行高火眼金睛。
聽見喜姐這句話,原本在客廳探頭探腦的姜伍這時大步走了過來,一雙晶亮的眼睛盯着姜九,似要看穿她。
姜九與弟弟對視一眼,低下頭回答喜姐:“應該不是孕吐,剛懷上,可能是腸胃的問題,我昨天吃了涼東西肚子就不舒服……”她想早晚瞞不住,幹脆趁機承認,也好卸了心頭負擔。
聽她親口承認,喜姐意外極了,反倒不知該說什麽了。
姜九擡頭看看姜伍,往洗手間外走。姜伍卻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完全沒有讓開的意思。的臉色看上去有點吓人。其實他早就發現姐姐神神秘秘的不對勁,還以為是自己多心而已。
“還沒有結婚就懷孕,你要不要臉?”
“姜伍!”季宗佑沉聲喝住他。姜伍這話說得未免太重了。這時喜姐看氣氛不對識趣躲到陽臺繼續洗衣服去了。
姜伍仍是盯着姜九,他看着姐姐心虛的樣子,忽然想到了什麽,電光火石間,他什麽都明白了。
他平靜地問:“前段時間鄭東辰他媽來咱們家,你們兩個在卧室竊竊私語說什麽給鄭東辰驗血化驗精子成活率,該不會你是要給鄭東辰生孩子吧?姐,你就讓鄭家這麽糟踐你嗎?”
姜九還是沉默,她能說什麽,她什麽也不想說。
姜伍突然轉身沖進鄭東辰的卧室,姜九吓壞了,忙去攔他:“姜伍,姜伍,你冷靜點”。季宗佑也趕緊跟過去。
姜伍瘋了一般,抓起什麽砸什麽,他不能去砸像死人一樣的鄭東辰,只能砸玻璃砸門砸鄭東辰旁邊的床頭櫃,一面砸一面惡狠狠瞪着鄭東辰的臉,恨不得立刻把鄭東辰揪起來狠狠揍一頓。
一時之間,鄭東辰的房間裏狼藉一片。他拎着椅子亂舞亂砸誰也近不了他的身。
“姜伍,夠了!”季宗佑喝道。姜伍停下來氣喘籲籲看着他。季宗佑說:“你姐懷的孩子是我的。”
☆、狗血淋頭
? 姜九被季宗佑這句話吓得心驚肉跳,她睜大眼睛看着他:“宗佑哥,你在說什麽!?”
季宗佑并不理會她,只是盯着姜伍,目光意味深長。姜伍在他這樣的目光注視下,漸漸平靜下來。
姜九回頭看自己的弟弟,這個傻瓜,真是沒救了,季宗佑說這麽離譜的話,他竟然信了,她知道他一向信服季宗佑,只是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仿佛季宗佑是他的神,季宗佑說雪是黑色的,他便絕不懷疑雪是白色的。
好吧。姜九想通了,當個傻瓜總比當個瘋子強,只要弟弟別再折騰人她就謝天謝地了,季宗佑要怎麽騙他,她也管不了了。她的沉默被姜伍當做是默認。
“姐,你為什麽不早點跟我說?”姜伍的表情很複雜,姐姐嫁給宗佑哥是他一直以來的心願,可是如今宗佑哥是訂了婚的人,那她姐姐這樣算什麽呢。
姜九扯了扯嘴角:“……為……為了給你一個驚喜嘛。”“驚喜”二字說的太快,差點咬到舌頭。
姜伍轉而看向季宗佑,說:“宗佑哥,你打算讓我姐姐怎麽辦?”他一副要為自己姐姐主持公道的姿态,讓姜九有點感動,到底是親生的弟弟就是不一樣。感動完了,她偷偷瞄一眼季宗佑,好奇他要怎麽來收這個場。季宗佑臉上的表情很精彩,姜九忍不住差點笑場,他顯然是被為難住了。
“你放心我會處理好,不讓你姐姐受委屈。”
這一下姜九終于撐不住笑場了,她一笑,旁邊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都瞅着她,她忙擺出一副幸福的樣子,挽住季宗佑的胳膊,巧笑嫣然:“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好大一碗綠茶。
季宗佑淡淡一笑,沒有回應她的話,他無意間瞥向鄭東辰,臉色微變,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鄭東辰的手指有了反應,或許是姜伍的舉動或者他說的那句話起了作用。
姜九說罷擡眼看季宗佑,他正盯着鄭東辰,表情很奇怪,仿佛在鄭東辰臉上看到了什麽似的,她也看過去,鄭東辰一如既往沉睡着,并沒有任何異樣。
“宗佑哥?”姜九晃晃季宗佑的胳膊。
季宗佑回神看她一眼,平靜地說:“時候不早了,你也餓了,我們出去吃飯。”他先一步走出鄭東辰的房間。喜姐立在門口,原本她是聽見姜伍發瘋跑過來想勸一勸的,沒想到會聽到那樣勁爆的消息,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自處,她不尴不尬地笑了笑:“我……來收拾收拾。”
季宗佑走到門口換鞋,姜九瞥見餐桌上的烤魚覺得心有餘悸,揚聲喊喜姐:“喜姐,別忘了把烤魚吃掉。”等會回來她可不想再看見它了,都是它惹的禍。
出了門,季宗佑和姜伍走在前面,姜九跟在後面覺得心情輕松了許多,好像一塊大石頭被搬走了似的,看來要搞定姜伍非宗佑哥莫屬,宗佑哥這個人還真是鬼點子多呢。她湊上去,很大方地對季宗佑說:“宗佑哥,今天我請你吧。”
季宗佑轉頭看看她,說:“好啊,你要請我吃什麽?”
“物美價廉的怎麽樣?你知道我要養孩子不能太奢侈……”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姜伍的眼風已經掃過來了,她忙改口,“不對,是我們要養孩子,為了孩子應該節衣縮食。”越來越不對勁,他季宗佑養孩子需要節衣縮食?那得是養了多少孩子?姜九決定自己還是閉嘴的好,說多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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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姜九從餐廳回來,發現鄭東辰不見了。那張床上空蕩蕩的,床單被褥枕頭鋪擺的整整齊齊,好似從來就沒有睡過人。喜姐也不見了,她的行李不在,手機也關了。這太詭異了,像做夢。姜九愣了一會兒,第一個念頭是報警。或許喜姐誤以為她懷了季家的血脈,馬上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想利用鄭東辰向她借錢,喜姐是什麽樣的人她知道,可是喜姐是個單親媽媽,她的女兒有先天性心髒病需要錢做支架,她還要養活自己的母親,很可能一時糊塗動了歪心思。
她正猶豫要不要報警,忽然聽到門鎖響動,姜伍回來了。
“小弟,東辰哥不見了。”姜九握手機的手用了用力,暗想還是先冷靜下來再說,慶幸姜伍回來及時,她還沒有報警。
姜伍把書包甩在沙發上,走進廚房拿了瓶脈動咕咚咕咚往嘴裏灌,擱往常姜九又會念叨他不要喝那麽多飲料多喝溫水,但現在她根本顧不上管這點瑣事,她盯着姜伍不滿他竟然這樣冷靜,他再不喜歡鄭東辰,好歹也是一條人命。
“宗佑哥把他接走了。”姜伍抹了抹嘴,放下喝剩下的脈動,走進自己房間。
他沒有關門,姜九跟過去,問:“接哪兒了?”
“我怎麽會知道。”姜伍從衣櫃裏拿出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丢到床上,“你要問問宗佑哥去。”
“你幹什麽?”姜九問。
姜伍彎腰從衣櫃底層拎出一只行李箱,擺在地上打開,把衣服随便團一團塞進去。
“我問你幹什麽?”姜九不耐煩踢了一下他的箱子。他們這些人真是讓她煩透了,一個個做事都這麽神秘莫測,當她是傻瓜嗎?
姜伍“刺啦”一下拉上箱子,拎起來立在衣櫃旁,擡頭看着姜九,說:“我搬出去住,你一個人清靜清靜。”
哦,敢情是為了讓她養胎,所以要把人都清理出去。
“你搬出去是誰的主意?宗佑哥嗎?”
姜伍忽然有點不自在,他揉了揉鼻子,說:“我在家也幫不上忙,宗佑哥會照顧你。”姜九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懂了,他這是怕他在家會礙眼。小小年紀思想就這麽不單純,也怪她教導無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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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九去找季宗佑多少有點興師問罪的意思。到了他辦公室門口,對他的秘書說有天大的事要見董事長,秘書是個年輕姑娘,很懂得察言觀色,客客氣氣道:“請問小姐貴姓?”“我叫姜九,我是季董事長的妹妹。”說實在的,偶爾狐假虎威一把真是過瘾。如此就被放行了。大概姜九這個名字是在準入名單裏的。她也不敲門,直接推門而入,擡眼吓了一跳,忙往外面撤。
大白天的,他堂堂董事長竟然在辦公室更衣,成何體統。她剛才不小心瞄到了他的後背,肌肉堅實,線條流暢,真……真性感,她覺得自己的眼鏡差點瞎了。
“進來。”
他的聲音坦蕩自如,倒顯得她心懷不正似的。
她再走進去,他還在系襯衫的紐扣,很快他整理完衣服,轉過身看着她,用下巴指一下旁邊的沙發,說:“坐吧。”
姜九聽話地坐下了。季宗佑隔着大班臺眼神平靜看着她,什麽話也不說,仿佛知道她是為什麽來的。
姜九被他看得有點緊張,感覺是自己做錯了事來負筋請罪似的,她張張嘴正要說話,剛才的那個女秘書忽然進來送茶水,她就又把嘴閉上了。喝了兩口茶,她才開口:“宗佑哥,你把東辰哥藏哪兒了?”
季宗佑的眉毛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沒有接話。
她癟一下嘴,重新措辭:“我的意思是你把東辰哥安置在哪兒了?”
季宗佑說:“療養院。”
“療養院在哪兒?”
“他有喜姐照顧,不會有什麽事。”季宗佑淡淡地加上一句,“你管好你自己。”
姜九老大不樂意,她不明白宗佑哥為什麽這麽霸道不講理。她又不能拿他怎麽樣,也只好認了。她站起身,說:“那我走了。”說罷朝門口走去,心裏懊惱怎麽一到他面前氣勢就這麽弱。她走到門口了,他的聲音傳過來:“左牧會給你找個新保姆。”
“不用,我能管好自己。”
☆、勇闖香閨
? 姜九剛走,左牧拿着季宗佑的手機進來,低聲告訴他,是季小姐的電話。
季宗佑起身拿着手機走到落地窗前接聽。短短幾分鐘後,通話便結束了。左牧走上前接過手機,見他臉色沉郁,默默轉身接了杯熱水端給他。
季宗佑淺飲了兩口水,回到大班臺處把杯子擱在桌子上,對左牧說:“小姑說爺爺準備回國。”
左牧一聽,不由得皺起眉頭。
季老爺子回國就意味着季宗佑眼下面臨的問題會更加棘手,表面上老爺子多年不問朝政,然而事實上卻掌控着季氏集團的一切動向。老爺子野心勃勃一心只想開疆拓土仿佛永不滿足,完全不怕季氏集團因猛力擴張而撐死,是因為他心裏清楚,他最得力的臂膀,他的孫子季宗佑能夠在他要求的範圍內平穩把控局面。
這幾年老爺子下達的所有任務,季宗佑幾乎全部完成,只除了一件——吞并百濟集團。季宗佑遲遲沒有動作,是因為顧及白娉婷。當初他依爺爺之命接受她的表白,卻一直不曾真正走近她,他在等一個合适的時機放開她,可是季老爺子顯然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爺爺對百濟集團勢在必得,我只有兩條路走,要麽吞掉百濟,要麽娶白娉婷之後吞掉百濟。”季宗佑表情冷靜,若有所思。
左牧心想自己果然猜得沒錯,不等季宗佑詢問,他主動彙報:“咱們的人在白孟凱那邊已經運作的差不多了,只等你發話推進計劃。”
季宗佑點點頭,沒有說什麽,這樣一來在爺爺那裏他也總算能有所交代,爺爺也不好硬逼他娶白娉婷。
白娉婷……
她是個好女孩,只可惜她偏偏看上了季家的孫子,看上了季宗佑,她終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季宗佑坐在大班臺後面,調整了一下姿勢,放松身體,擡眼看着左牧問:“有沒有找到合适的保姆?”
左牧的思緒還停留在百濟集團的事情上,猛地聽到他這麽問,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哦,我倒是初步選定了幾個,可是姜九打電話來說不叫我們給她找保姆,找了也會攆出去。”
以姜九的性格說到做到,惹她不高興,她就一定會跟你對着幹。
“緩緩再說。”季宗佑此刻的神情已經完全放松下來,甚至嘴角還不自覺地泛起一絲笑意。
這當口有人敲門,秘書推開門,白娉婷笑意盈盈走了進來。
左牧彬彬有禮對她點頭道:“白小姐,你來了。”
“左牧也在啊,你們兩個在聊什麽?”白娉婷看上去神采奕奕,心情很好的樣子。
“沒有什麽。”季宗佑表情平和道,“你有事?”白娉婷跟了他這幾年自然也差不多摸清了他的脾氣,所以幾乎從不到他辦公地點來找他,今天顯然反常。
白娉婷微微一笑,對他說:“我也接到了小姑的電話。在爺爺回來前我們是不是要做些準備?”
季宗佑看着她,淡淡開口:“什麽準備?”
白娉婷說:“當然是生活上的準備嘛,吃的喝的用的都需要我們多費點心,免得爺爺回來感到不便。”
白娉婷說的這些問題實在多慮,爺爺在這個家生活了幾十年,到國外休養也不過才幾年時間,這個家才是最讓他感到舒适自在的地方,更何況這家裏幾乎每一處裝飾都是按照爺爺的喜好所設。這些白娉婷并非一無所知。
季宗佑盯着她,爺爺歸國這件事似乎讓她特別高興,莫非小姑季桐向她透露了什麽?
他垂下目光,松了松衣領,不以為然說:“等爺爺回來再說。”
“好。那我走了。”白娉婷含情脈脈看着他,“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可以嗎?”
季宗佑不動聲色快速瞟了左牧一眼,左牧別過臉看向別處。
季宗佑說:“我不能确定晚上有沒有時間。”
白娉婷善解人意,她說:“那我等你電話。”說罷她轉身走了出去。
季宗佑直盯着左牧,那眼神的意思是“要你有什麽用”。左牧義正言辭:“你晚上确實沒有飯局安排,我現編不出來。”
“‘有飯局’這三個字你編不出來?”
左牧只好說實話:“這不厚道。”
季宗佑冷冷的眼風掃過去:“幹什麽?缺德事做多了,所以少撒一句謊,給自己積一點功德?”
左牧面不改色,說:“季先生你何苦這麽說自己。”
季宗佑起身抓起剛才被換下來的襯衫扔給他,“給我把襯衫洗了,手洗。”竟敢嘲諷老板,必須示以小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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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季宗佑開着車在街上游蕩,副駕駛的車窗打開一半,冷風吹進來,他覺得冷,但異常清醒。到達一個十字路口,他遲疑了一下,右打方向盤拐上一條小街,稍微加大油門,直奔向前。
他來到姜九家樓下,仰頭望着某一個亮着燈的窗戶。忽然間起了大風,呼呼的風吹得樓旁的樹枝葉搖擺。
他又站了一會兒,手伸進衣兜裏摸了一下,姜伍給他的鑰匙在身上。他邁步走進漆黑的樓道,跺一跺腳聲控燈亮了。
姜九一個人在家,她盤腿坐在床上抱着筆記本在看餐廳上個月的營業報告,上個月本餐廳的營業成績有所下滑,在區域評比中排名靠後,今天區域督導還特意打了電話來,話裏話外暗示她切勿仗着有靠山消極怠工。她越想越煩躁,啪地合上筆記本,倒在床上。她聽見窗外風聲大作,吹得窗玻璃哐哐響。
手機忽然響了,她撐起身子看了看是季宗佑,不想接。鈴音斷了,很快又響起來,锲而不舍。他怎麽這麽煩人呢,大晚上的,打電話給她做什麽?仗着自己有權有勢為所欲為是吧,不容別人忤逆他是吧,他能把鄭東辰藏起來不讓她見,她就不能不接他的電話嗎?
她把頭蒙在被子裏,手機很快消停了,她躺着沒動,覺得有點犯困,打算就這麽睡過去。
突然她聽見有人開門的聲音,鑰匙插·在鎖孔裏轉來轉去,顯然開得不順手,不是姜伍,肯定是賊。她吓得心髒差點停跳,一秒鐘後反應過來,迅速跳下床,猛地關上卧室門手忙腳亂反鎖好,跳回床上抓起手機給季宗佑回電話:“宗佑哥,你在哪兒?你快點來,有賊進我家了。哎呀,我剛才沒接你的電話是因為我沒聽到嘛,什麽時候了你還這麽斤斤計較……”
砰砰砰——
有人敲她卧室的門,她驚叫一聲,吓得扔了手機,“喂喂,你別進來,我……我懷孕了。”她要哭了,這年頭賊的膽子也太大了,還有沒有王法。很快她意識到現在求助季宗佑是沒有用了,她起身拎起一把圓椅給自己壯膽:“你趕快給我滾出去,我告訴你我已經報警了。……你敢進來,我砸死你。”
砰砰砰——
“小九,開門。”
姜九:“……”
她放下椅子,走過去打開門,癟着嘴瞪着季宗佑,然後就開始發脾氣:“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季宗佑氣定神閑走進來,坐在一個粉色的單人沙發上,說:“你不接電話怪誰。”
“你怎麽會有鑰匙的?這是我的閨房,你也不知道避避嫌。”
“別吵。”季宗佑手支着額頭,閉着眼睛說,“讓我歇會兒。”
姜九很聽話地噤了聲兒,回到床上,跪坐在床頭,瞧着他,他眉頭微鎖,看上去似乎真的很疲累。
她有點看不下去:“宗佑哥,你坐那不舒服,要不上來歪一會兒?”
姜九睡的是父母結婚時打的木床,又寬又大,兩頭都有木欄,她小的時候到了冷天常常窩在床尾看媽媽打毛衣,或趴在木欄上看電視,她的腳貼着媽媽的腳暖和極了甚至會出腳汗。她想法很單純,如果他靠着床尾木欄歇一會兒,可比縮在椅子裏舒服多了,她再給他灌個熱水袋暖着,啧,天堂般的享受。
季宗佑淡淡開口:“不用,避嫌。”眼睛仍然閉着。
姜九哼了一聲:“進來的時候你怎麽不說。”
季宗佑:“……”
姜九下床趿拉着棉拖鞋,到客廳拿電熱壺灌了一壺水燒上,然後找出熱水袋,等水燒開灌進去,擰好蓋子,揣在懷裏,回到卧室把熱水袋遞給季宗佑,說:“給暖着點。”老房子沒有暖氣,她習慣了,穿着厚實的睡衣倒也不覺得冷,他在暖氣房待久了,恐怕一時受不住。
季宗佑睜開眼,擡眼看看她,說:“你用吧,我不冷。”
“別逞能了,你又不是鐵打的。”她直接把暖水袋塞他懷裏。眼看要掉下來,他忙伸手接住,擱在腿上,繼續閉上眼養精蓄銳。
姜九繼續歪倒在床上,裹着被子昏昏欲睡。外面風好像小了,窗戶也不再發出響動。世界陷入一片靜谧。姜九想睡,又不踏實,噌地一下又坐起來,看着季宗佑:“宗佑哥,你還是趕緊走吧,你在這我怎麽睡?”
她也知道攆人不禮貌,可是他一個大男人待在她的香閨裏,這屋裏氣氛實在詭異。
☆、膽敢綁我
? 姜九開口攆季宗佑,他也不理她,保持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她坐起來跪爬過去,攀着木欄歪頭瞅他,他竟然睡着了,得有多累才能這樣坐着就睡着,大冷天的,也不怕凍死。
她坐回床上,沒好氣地呼了口氣,再瞅瞅他,猶豫要不要叫醒他,猶豫了兩分鐘,她從床上爬起來,輕手輕腳走到衣櫃前拿出一床毛毯,蓋在他身上,他動了一下頭靠在沙發背上,繼續睡,看樣子睡得還挺安逸。她又幫他把毛毯往上拉了一點,準備回床上睡覺,回頭看看又不太放心,萬一半夜毛毯滑到地上呢,豈不是真要把他凍死。
重新整理好了毛毯,姜九彎腰看他睡得踏不踏實,目光忽然釘在他臉上挪不動了,以前沒有太注意,他長得還真不是一般帥,不,不對,用帥來形容還不夠恰當,應當說是俊美,上帝在制造他的時候一定用了十二萬分的心血,才讓他擁有了這樣完美的一張臉,他的鼻子,嘴唇,還有他閉上眼睛時眼角的弧線都恰到好處,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怪不得白娉婷無怨無悔跟了他好幾年,一見蕭郎誤終身喲。
給他這樣的男人當妹妹,姜九想想也挺驕傲的。欣賞完畢,她轉身回到床上,蒙頭大睡。
第二天季宗佑醒來,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一床厚實軟和的毛毯裹着他,他和毛毯被一根繩子拴在沙發上,繩子系得挺實在,他試圖站起來,卻動不了。他往床上看看,空蕩蕩的,沒有人,姜九已經起床了,他凝神聽,也聽不到任何動靜,也不知道她在不在。
“小九。”
沒有回應。
“小九——”季宗佑提高聲音。
仍然沒有回應。
季宗佑:“……”
他決定不喊了,省點力氣,她大概去買早餐了,很快就會回來。他轉頭看向窗戶,窗簾遮擋着看不到外面,晨曦透過窗簾縫隙漫進來。他想,這是個好天氣。
窗口透進來的光越來越亮,姜九還沒有回來。這哪裏像是買早餐,這是去賣早餐了吧。他心裏窩火,等她回來看他怎麽收拾她。又過了不知多久,他想她大概不會回來了,他将被困死在這裏,直到他的屍體散發出臭味,飄到隔壁鄰居家,他才會被人發現……
終于,他聽見門開了,有人腳步匆匆跑進來。
“你真的在家啊。”姜九看着季宗佑郁悶的臉,眉開眼笑。
季宗佑:“……”誰能告訴他,她在搞什麽鬼?什麽叫他真的在家,難不成他是孫悟空能幻化成煙飛出去?
姜九憋着笑,走過來給他松綁,“對不起啊,我忘了。”
季宗佑擡眼看她,以眼神質問她,“你忘了”?
姜九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