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的确很久沒見了…”肖震雖然表面雲淡風輕，但內心已經翻江倒海，還有一句話，從肚子裏直線上升到嗓子眼，卻被他生生吞了下去，酒吧光線并不亮堂，但王珍珍右手中指上的戒指，卻晃的他眼睛生疼。

“你怎麽在這裏？刮臺風也來喝酒嗎？”王珍珍好奇地注視着肖震，看了看他的着裝，他穿着一件白色襯衫，黑色休閑短褲，“你在這裏上班？”

“我…這家酒吧是我開的…”肖震伸手邀請王珍珍坐，眼睛卻時刻沒離開過她的右手。

“啊？哈哈原來你就是老板啊！”王珍珍尴尬一笑，“不好意思我還以為…”然後突然想起什麽，恍然大悟，“哦對了，你認識葉峰和陳貝貝對嗎？是他們叫我來這裏的。”

“嗯，對，他們跟我說了，一會就該到了…”從一開始再次見到王珍珍時的喜悅，又因為她手指上的戒指，瞬間百感交集，許多種複雜的情緒彙聚在這個不善言辭的男人心頭。

這麽多年，他幻想過無數次再見到她時的場景，也想像過自己應該以什麽樣的方式和狀态去直面她，但壓根兒沒料及到，時間荏苒，她已不在是一個人，不再是校園裏那個明媚熱情溫柔如水的女孩。

“你…”

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王珍珍掩嘴偷笑，“你說吧。”

“你結婚了啊？”還是選擇把心中那句話問了出來，與此同時，全世界似乎都靜止了，肖震小心翼翼地看着王珍珍的表情，期待着又害怕着她的回答。

整顆心都挂在懸崖邊。

“啊？”她摸了摸戒指，嘴邊抹起一絲微弱的笑，“還沒，只是也可能差不多了吧…”

肖震僵硬地坐在高凳上，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很坦然接受，沒想，當王珍珍說出那句話時，他的內心終究出賣了自己。

所以，等了這麽多年，一切到頭真的終成空了…

“你呢？結婚了嗎？”王珍珍絲毫沒有察覺到肖震臉上的變化，順勢也問起他。

“沒，還沒…”

“哦，那你要加油啦！”王珍珍朝酒吧四周看了看，目光停留在吧臺後面一整面擺滿了各式各樣酒瓶的牆上，在暖光的映襯下，每一個瓶子看起來都像一只充滿靈性的漂流瓶。

“對了，我剛剛想說，我現在不叫王子文了，我現在叫王珍珍…”

“嗯？為什麽改名了？之前的名字不挺好聽的嗎？”

“我爸去世後我就改名了，我媽說那個名字好聽但不吉利，所以改成現在這個，雖然普通了點，但跟我八字很合…”王珍珍莞爾一笑，“離開學校後，我媽帶着我一個人也挺不容易的，能順着她就順着吧，只要她開心就好。”

“嗯…”肖震恢複起往常惜字如金的狀态，而最大的原因還是在于王珍珍有男朋友，哦不對，應該是未婚夫這件事上，她的一字一句，像顆鋒利的釘子，狠狠地紮在他心口。

“我明天要是感冒了惟你是問！”

“對不起嘛，我明明記得後備箱的确有把傘的，誰知道怎麽就不見了…”

兩個明朗的聲音突然從大門處傳了進來，這也适時讓有些尴尬的王珍珍緩了口氣，要是葉峰和陳貝貝再不出現，她都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肖震那炙熱，但始終沉默的目光了。

其實，她心裏是有數的，過去的記憶也從未忘記過，只是，時過境遷，人總是在往前走的，如今兩人也不再是當初的肖震和王子文，至少，她現在是王珍珍，家裏還有個等着自己回去給他煮面條的男朋友。

有些話，雖然清楚，但不代表一定要說出口。

王珍珍從高凳子上跳下來，雙手握在大腿間，正好迎上歪着頭整理濕漉漉頭發的陳貝貝。

“你好，你就是陳貝貝對吧？我是王珍珍。”

“你好你好，不好意思，讓你等了一會。”陳貝貝轉而看向肖震，“大肖，你都沒給人倒杯水呀！”

葉峰也走上前，颔首跟王珍珍打起招呼。

肖震從凳子上下來，秉持着一貫沉默的作風，轉身便朝吧臺走去。

“我這朋友就是這樣，話少，但人很好。”陳貝貝解釋道。

“哦，沒關系，我和肖震認識的。”王珍珍笑着回答她。

陳貝貝和葉峰彼此相望了一眼，她瞄到正在吧臺內洗杯子的肖震半擡了下頭，躊躇了幾秒又低下頭繼續一言不發。

陳貝貝剛想追問，只見王珍珍從身後拿起她帶來的Ipad，“是這樣的，我回去查了下萬寶貝這半年來的直播記錄，以及直播間的管理後臺，我發現了一件事，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陳貝貝和葉峰不約而同看向她手中Ipad的頁面，上面除了一些數據之外，還有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文字。

“可能這些數據你們不太明白，我跟你簡單解釋下吧，萬寶貝其實在我們平臺只是很小的一個主播，而她大部分收入的來源都跟這個網友有關。”

跟着她手指的位置，一個出現頻率極高的網名昭然若揭：只為你守護。

“他是？”

“他是萬寶貝粉絲排行榜的第一位，我算了下，這大半年來，他給萬寶貝刷的禮物就已經逾越20w人民幣了。”王珍珍耐心地解釋道，肖震安靜地将三杯白水放在他們面前，然後什麽也沒說就走回收銀臺滑動起鼠标，而這一切，陳貝貝都看在心底。

葉峰幹咳了聲，拉回了陳貝貝千絲萬縷的聯想，她知道，王珍珍口中這個粉絲正是杜麗莎所說的那個人，在何穗死前曾約她線下見面。

“那你能幫我們找到這個粉絲的注冊信息嗎？”葉峰忽然開口。

“額…可是可以，只不過這超出我的權限範圍了，如果真的有必要的話，我覺得你們警方可以通過正常流程聯系我司。”

“嗯…”王珍珍說的沒錯，想要調出這個ID背後的更多信息，光找她一個小職員明顯不太可能實現。“還有別的嗎？”

“有！”王珍珍點開‘只為你守護’這個ID，“這個賬號只關注了萬寶貝一個主播，也只給她一人刷過禮物，但是，就在我查詢的時候突然發現，跟這個賬號同一臺設備，前幾天忽然注冊了一個新賬號，很奇怪的是，這個新賬號也只關注了一個新主播，她的直播風格和萬寶貝很相似。”

“你接着說。”

“我擔心有什麽問題，找了個理由給那個女主播打了個電話，但是她手機關機了。”說到這，王珍珍的語氣明顯有些焦急了。

而她所擔心的，葉峰自然很清楚，陳貝貝也在心中默默分析。

恰好這時，王珍珍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笑着走到一邊接起電話。

陳貝貝用餘光瞟了眼收銀臺處的肖震，他雖然看着電腦，但眼神卻時不時朝王珍珍看過去。

趁着王珍珍去衛生間的間隙，陳貝貝也跟了過去，假裝在鏡子前整理頭發。

沒一會就聽到馬桶沖水的聲音，王珍珍從裏面走出來。

陳貝貝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漫不經心地說道，“今天也是辛苦你了”。

“沒事的，我也希望能早點破案，萬寶貝真的太可憐了…”

“嗯，欸你剛才說你跟大肖認識？”

“大肖？哦，你說肖震嗎？”王珍珍側過頭。

“對啊，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哦，我們是大學同學，只可惜後來我家裏出了點事中途離開了，否則我們肯定直到現在也都一直保持聯系呢，”王珍珍眨着大眼睛，“不過緣分也挺有趣的，這麽多年沒見，沒想到今天跟你們這一約，竟然又碰上了。”

陳貝貝笑笑，“對啊，緣分，的确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