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沈秋和張老師各占據教室的對角,二者處于對峙狀态，誰都沒有率先出手。

教室外燦爛的日光悄然變成了一片漆黑，怪物不需要呼吸,于是一片黑暗中只有沈秋和趙睿明低淺的呼吸聲。

[咚咚,]01模仿敲門聲音，[情況危機你卻在發呆？]

“哪兒危機了？”沈秋慢吞吞地說，打火機咔噠一聲,教室短暫變亮，點燃一簇企圖偷襲的黑絲線。

嗯,也對，夢境中沈秋面對S級怪物都是冷漠臉,區區一個A級……

“說起來,你對我身體做了什麽？”沈秋問,“我好久不發燒了。”

01心虛,有很快理直氣壯，[當然是防止你被游戲場殺掉！]

“哦……還有件事,我意識回歸身體前似乎在其他地方短暫地停留了一會兒？在你的數據上有記錄嗎？”

01警覺：[什麽？難道又有怪物試圖把你拉進其他游戲場了？大概什麽樣的地方,我查查數據去。]

沈秋回憶了一下,“到處都是金色。是那種飽和度偏低的那種金,容易和黃色弄混，但是又閃閃發光……”

01打斷了她，[咋？你摔到頭看到金星了吧？]

沈秋：“……”

她的形容确實很像一頭栽到地上撞得眼冒金星的情況。

黑暗中，張老師的面目更加模糊了，他周身環繞着大團蓄勢待發的黑色絲線。

“咔噠”一聲，沈秋又點燃了一團黑絲線。

[宿主積分218分，已達到開啓積分商城要求，是否花費100分兌換？]

01忽然說道,按照沈秋對它的了解，01微妙的似乎是在轉移話題。

又搞什麽。

沈秋應了一聲，“兌換。”

01系統花花綠綠的首頁立刻刷新，頁面代表武器庫的旁邊出現了一棟小房子簡筆畫。

好吧，幼稚園風格，沈秋習慣了。

一點開，裏面空空如也。

沈秋：“你玩我呢？”

01連忙說，[數據加載中，請刷新頁面！]

沈秋無所謂地戳了下右上角悄然出現的刷新，她餘光看到張老師似乎不

耐煩起來，躁動的絲線以更加猛烈的姿态向沈秋襲來！

——頁面刷新成功。

01的積分商城裏只有一樣東西可兌換，在積分商城的貨架上，半透明的小球安靜地躺在貨架上。

[道具：Shen丢失的小異能

介紹：卑鄙的血眼系統偷走了玩家的異能，但是偉大的01可以讓它回到玩家的身上三秒鐘。

兌換積分：100]

沈秋：嗯？？？

“卧槽，你私藏我異能！”沈秋第一時間譴責01，“給我一個解釋我保證不打死你！”

01也很懵，[啥？我沒有！積分商城我也是第一次開啓，我哪知道直接刷新出你的異能了啊？！]

沈秋：“你這個邪惡的系統終于露出真面目了！承認吧，你就是血眼系統的分系統！”

一人一系統在腦內大吵特吵，現實中，沈秋拖着趙睿明被怪物的絲線追得滿屋子亂竄。

——太多了，燒不過來啦！

“淨瞎扯！你的積分商城你不知道裏面有什麽？”沈秋憤怒地說，“而且我的異能只值100積分？開什麽玩笑！”

01：所以重點是這個？

01幹脆破罐子破摔，[反正我真的不知道！你就說兌不兌換吧？]

張老師的絲線變得極具韌性，他在現實中控制的學生傀儡們被沈秋燒了個幹淨，他索性又召喚出來新一批的提線學生，全是過去在游戲場失敗的玩家。

教室中再次呈現人擠人的場面。

沈秋環視四周，頭皮發麻，“等下，我兜裏的報紙呢？”

01回答她：[掉到地上被吳柘他們拿去研究了！]

沈秋表示憤怒：“他們都拿到了重要線索，還能打出最壞的結局？”

別以為沈秋不知道，睜開眼睛看到教室裏除了她和昏死過去的趙睿明沒有別的活人，想都不想一定是哪個倒黴蛋觸及到了怪物狂化的點，讓游戲直接推進到屠殺模式。

真是一點都不謹慎！

[兌不兌換？]

“算了，情報不足就不足，兌兌兌！”

01的聲音變得平直，它宣布道，[兌換成功！請宿主接收道具！]

沈秋眼中的世界陡然變了模樣，眼中的世界變得灰白，唯有作為怪物的張老師是擁有色彩的。

這個游戲場的基礎規則沈秋早就弄清楚了，唯一缺少的是怪物的來龍去脈。

沈秋深吸了一口氣，沒關系，情報不足也沒關系，見過那麽多怪物了，只要想怪物之所想——

檔案室中的合照只有張老師是笑着的，游戲場又是學校主題，那麽很簡單便能聯想到是由老師向學生進行的校園暴力；

控制空間還有黑色絲線，都對應着張老師對學生的掌控欲；

但張老師結局是什麽，他是怎麽誕生的呢？

意外死亡？死于學生的反抗？還是真相大白後在在牢獄中死亡？

又或者張老師只是一個代名詞，他有了繼任者？

三秒時間一閃而過，沈秋有了決定。

她注視着怪物，“看這邊。”

此時，舊校舍被吳柘等人翻了個底朝天，衆人一籌莫展之際，女老師忽然喊道：

“衛生間的牆裏好像有東西！”

沒有人能比學校老師更了解學校內部情況了，女老師緊張地解釋道，“我之前負責考務，有的學生會悄悄往衛生間松動的瓷磚後面藏小抄，借着上廁所來看答案……”

衛生間最裏側的牆角，藏在陰影中的瓷磚隐隐比其他地方高上一點。

烏瓊眼疾手快，很快将那塊瓷磚拆了下來。

一小塊有着淩亂筆跡的紙條。

【我們找到了張天暴力對待學生的證據後，我的朋友似乎變了一個人！他居然認為張天做的沒錯！】

【他殺死了反駁他的同伴，難以置信……】

【我們一共八人，如今只剩下了我一個人，其他人都被他殺掉了！他明明沒有心理問題……幸好我的手機裏已經存下來收集到的線索，一過十二點就會自動發送……】

最後一小段筆跡慌亂極了，衆人湊上去看，後背起了一層白毛汗。

【……我的朋友一定是瘋了，他說他的名字應當是張天。】

吳柘不确定地說，“意思是我們得找到可以舉報張老師的手機？”

“這兒呢！”趙惠然的異能偏向水系，她仔細感受，在衛生

間的水箱裏找到了裝在密封袋裏的手機。

屏幕亮着，赫然是一封編輯完等待發送的郵件。

不用任何人提醒，趙惠然猛的按下發送鍵。

“發送成功！”

。

教室，三秒時間轉瞬即逝，張老師的身影寸寸消失，他的存在正在被徹底抹除。

“你做了什麽？！我怎麽可能被徹底消滅！”

沈秋只是盯着他看了一眼，怪物卻覺得它的能量體系瞬間崩潰了！

“啊，猜對了。”沈秋給自己鼓掌，“老師再見！”

教書育人，知識會傳遞給學生，老師的态度也一樣。

怪物張天老師借着教學之便，只要有學生被蠱惑、繼承了他的意志，他就會一直存在下去。

01重新上線，[道具使用時間到，歡迎下次兌換！]

沈秋沒忍住，發出很大的“啧”聲，“那是我的異能！我居然還要為此付積分！”

沒人在乎正在消失的怪物。

然而，怪物忽然露出狂喜的表情，他大笑起來，“不，不！我不會就此消失！”

血眼系統播報：“游戲結束！恭喜玩家尋得真相贏得游戲！勝者積分按照貢獻大小排序，最高分吳柘75分，最低分沈秋0分！”

“按照規則，怪物将選取最低分或已死亡玩家作為憑依降臨現實，積分最高玩家可選擇獎勵！請雙方進行選擇！”

張老師大叫：“立刻降臨！”

張老師迫不及待選擇了降臨，但他對沈秋的能力極為恐懼，愣是沒敢選沈秋作為憑依，而是在游戲場中死亡的年輕男教師。

“選擇完畢！游戲場清掃中——”

[怪物被你的異能抹除到一半還能選擇降臨現實？卡bug呢這是？]01大受震撼。

“都怪你，算上我思考的時間異能一共就發動三秒，時間哪夠啊！”沈秋轉手把鍋推給隊友。

實則她卻在心裏有自己的考量，原本游戲場也沒有憑依這麽一說，倒像是血眼系統以防萬一專門設計出來給她添堵的功能。

畢竟她作為玩家Shen時出了名的喜歡先通關再解決怪物。

舊校舍游戲場的景色在慢慢褪去，教

室內站着一名神情呆滞的陌生男人，沈秋猜測這就是被怪物選中的失敗玩家。

男人的相貌正在變得模糊，接着又逐漸向張老師的模樣靠攏，硬生生矮了幾寸又長出來啤酒肚。

沈秋：“……開下視覺優化，這對我真的很重要。”

“喵！”

游戲場還未完全消散，小花就立刻闖了進來，仿若久別重逢般蹭着沈秋的褲子。

“呃啊啊啊啊！”男人喉嚨間發出嚎叫，吸引了沈秋的注意。

他的身體內部猶如有異物在其中左突右沖般鼓起大大小小的凸起，大大小小的血花在他身上綻放。

“我是不滅的！我的意志！能力！你怎麽敢！”

男人的身體在抽搐，他的眼睛向上翻起，扭曲着向沈秋爬行而來。

“豁！”沈秋捂着因高燒而滾燙的額頭，原地跳起躲過了怪物抓向她腳腕的手，眼前頓時一陣天旋地轉。

“我肯定燒到四十度了！”沈秋确定的說，她饒有興趣地低頭看着狀态不對的怪物，“看來，還是我的異能要更加霸道一些。”

絕不講道理，對了就是對了，怪物被抹殺是早晚的事。

但是怎麽感覺異能效果弱了許多？

沈秋忍無可忍，頂着高燒給了怪物一撬棍，終于獲得了永恒的安靜。

男人的身體還在抽搐，過了許久才徹底沒了生息。

沈秋皺起眉去翻積分商城，點開已兌換道具。

01心虛地給她标出，[看，最下面還有一行備注小字。]

[道具：Shen丢失的小異能（已兌換）

備注：100積分，別指望兌換到完全版：(]

也就是說，不僅只有三秒時間，還是個削弱版！

沈秋憤怒地大喊，“01出來受死！”

小花嗅了嗅地上的怪物屍體，決定暫時冷落一會兒發癫的主人，先把面前的小甜點吃了再說。

“砰！”

教室門豁然被撞開，其他存活的四個人沖了進來。

吳柘一馬當先，連哭帶嚎：“沈秋！趙睿明！你們活着嗎！”

沈秋和幹飯中的小花一同歪頭看向門口。

游戲場的

景色正在慢慢褪去，窗外的時間也正歸于現實，如今的現實正是清晨蒙蒙亮的時候。

初升的太陽将朦胧的日光打入室內，沈秋逆光站着，影子投在地上，顯得她身材欣長。

她正如世間所有美好的事物一般在散發光芒。

“來了？”沈秋靠在課桌上微笑，“成功贏得游戲，幹得不錯嘛。”

吳柘卡了一下，他一下子沖了過來，“太好了！你和小花都沒事！趙睿明呢？”

沈秋努了努嘴，趙睿明被她平放在地上，身上沾了不少灰，“那兒呢。”

趙睿明感到後腦勺劇痛，他感覺自己應該是有些腦震蕩了，腦袋嗡鳴了好一陣才逐漸恢複聽覺。

奇怪，他不是死在了怪物操控的提線學生們的手裏嗎？

趙睿明聽見咀嚼聲（非常熟悉，一定是小花在吃飯），還有細微的、屬于幸存者喜極而泣的聲音，最後是他帶的新異能者中最沒心眼的那個嚎哭的聲音：

“嗚嗚嗚趙睿明你死的好慘啊嗚嗚！”

小崽子又直呼他大名！真是死人都給氣活了！

趙睿明一瞬間找回了自己的神智，他原地坐起，“我還沒死呢！”

吳柘：“卧槽！你還活着！”

接着，趙睿明便迎接了年輕人更加洶湧的眼淚攻擊，其中夾雜着烏瓊的低低嘲笑聲。

好吧，好吧，還是孩子呢，可以忍耐。

趙睿明的目光上移，他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用手拄着臉看小花吃怪物的沈秋，後者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懶洋洋地揮手致意。

……啊，活着真好。

他們所在的游戲場溫馨的氣氛才是少數，更多的游戲場中，血與淚才是主題。

世界各地，無數怪物正在自己心儀的憑依上選擇降臨，将人類的軀體扭曲改造成他們的模樣……

多好啊！以現實為底的游戲場，全部是待宰的羔羊！

全部的游戲場落下帷幕，血眼系統道：“全球通報！全球通報！”

“玩家[姓名隐藏]，獲得全球首個S+級評價！請其他玩家再接再厲，再創輝煌！”

趙睿明下意識問：“S+？就這麽一例啊？”

沈秋心裏暗爽，面上笑眯眯地裝不知道，“不知道呀，聽起來似乎很厲害。”

01：[親愛的宿主，要點節操，別誇自己了。]

沈秋在腦海裏大喊：“我超棒！”

“……游戲場打掃完畢，諸位玩家将回到現實！祝游戲愉快！”

衆人回到了現實中，他們站在虹彩高中的操場上。還未等趙睿明說上些什麽，所有人都聽到了令人不安的聲響。

可見的視野內，校門口停着的基地專車猛地翻倒，一只穿着司機制服的怪物爬了出來。

穿着制服的怪物正是數小時之前還和他閑聊的司機。趙睿明瞳孔緊縮，他掏出槍不願細想，數道槍聲落下，怪物倒地不起。

遠處，樹人拔地而起，足有七八層樓高，它揮舞着樹枝手臂将尖叫的人類扔進大張的嘴巴裏；旁邊的居民樓濃煙滾滾，慘叫和呼救聲穿出很遠。

世界各地都在上演着這樣的景象，游戲場不是最終，現實才是新的噩夢。

——末世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