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蘿從士兵和小厮們眼前有過，都沒人看她，像是沒看見一樣。

莫蘿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到前面，學着別人的樣子端了一盤子糕點，看門的人叫住她。

“給王爺送進去，等你好久了，怎麽這麽慢！”

莫蘿低着頭往屋裏走，屋裏的就是王爺了，腳上一雙黑色靴子，衣袍是蒼藍色的，看清他的臉，吓了莫蘿一跳。

“快放下，退出去。”

門口的人看她進屋後楞在那，催促着。

小心的放下糕點，退出房間，莫蘿裝着往回走的樣子，等回到丫鬟房裏，才回想剛才看見的。

他身上有無量功德加身，給人的感覺溫暖陽光，任何接觸他的人應該都是能受到庇護的。

可是這整個王府，除了他和那個看門人，都屍氣籠罩。

幾個丫鬟推門進來，各忙各的，互不幹涉。

莫蘿注意到她們腳上的繡花鞋，和那個破敗的王府所看見的竟然是一樣的，屋子一樣，鞋子也一樣，太詭異了，這些關聯是因為什麽呢？莫蘿難得好奇了。

看過的古怪事情太多，已經很少有能讓她好奇的時候了。

夜晚，守夜巡邏的人拿着鑼鼓敲打，高聲喊“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随着聲音漸行漸遠，莫蘿出現在王府院子外，裏面燈火已經亮起來，莫蘿掏出懷裏的陽鏡，果然，丫鬟們都躺平在炕上，地上是一雙雙繡花鞋。

每個人臉色慘白唇角流血，神色還算平靜，像是在睡夢中死去的。

莫蘿踏入王府主屋，王府亮着燈的房間，推開門進去，果然看見那個滿身功德的男人。

“這府裏發生過什麽，為什麽丫鬟明明已經都死了，卻在白天還可以繼續生活。”

男人放下手裏的書，薄唇之下一顆小小的紅痣，除了臉上還算完好，身上只剩骨架，剩肉血淋淋的貼服在骨頭上。

“三年前，皇兄剛登基，外族趁着朝堂不穩每每來犯，我率領靡下三千鐵騎軍和兩萬将士，駐守邊關一年，那裏條件艱苦，沒有人家和水源，糧食供給不及時，經常餓着肚子打仗，将士怨聲載道，終于成功守住邊關，回城之時，街道上到處都是迎接的百姓，看着他們歡聲笑語高興的樣子，吃了再多苦都能忍。”

“可是當天夜裏，我靡下将士們都中毒身亡，連戰馬都沒放過，我府裏人也都悄無聲息死去。”

“我被抓入地牢行千刀萬剮之刑，這身上的肉都是用漁網捆綁一片一片剃掉的，那種撕心裂肺的疼，刻入骨裏。”

“只因為一個可笑的理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皇兄懼怕我手裏的兵力，斬草除根。”

“所以，你不甘心，就回來報仇了？”莫蘿根據以往的經驗闡述。

“并不是，我回來只是想再感受一下以前的生活，府裏雖然人數不多，但是，我覺得他們不應該就這樣都死了。”

“我只是有了這種念頭，他們居然真的恢複生機。”

男人說着也有些激動，蒼白的臉上一絲絲紅暈。

“白天我就附身在五王爺身上，和我衷心的士兵繼續巡視領土，夜晚他們就恢複成屍身，我也脫離五王爺身體，畢竟他是活人，沒日沒夜的占着也活不久。”

莫蘿沒見過這麽平靜的鬼魂，以往經歷的那些都歇斯底裏或者自怨自艾，可這個王爺只是平靜的講述這些事情。

“那你準備怎麽辦？報仇嗎？”

“不會，我不會報仇。”

男人看見這位姑娘終于露出驚訝的表情，忍不住也笑起來“他已經是皇帝，如果我報了仇，這個國家再沒有人能抵禦外敵，那這國家的百姓怎麽辦。”

莫蘿倒替他抱不平“那可太便宜他了，我這人就這樣，你要是已經動手屠殺生靈，我便收了你，毫不猶豫，但是你這樣不在乎，我反而覺得不忍了。”

“無妨。”男人灑脫一笑。

怪不得他有如此渾厚功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臣亡臣不得不亡啊，愚忠。

沒準他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還是鏟除外患，他為的不是別人，從來只有國家的百姓。

大義，英勇。

“放過你是不可能了。”莫蘿拿出生死簿，要是跑掉的鬼魂都這麽好的性格就方便了。

三王爺看着莫蘿手裏像賬本一樣的厚本子，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生死簿，多看了兩眼，沒想到她竟然拿着本子走過來，坐到他身邊。

三王爺不自在的往旁邊挪了挪，盡管應該感謝她不嫌棄自己這血肉模糊的身體，但是到底男女有別，不該挨的這樣近。

莫蘿翻個白眼，都變成鬼了還這麽迂腐，“再挪就掉下去了。”

三王爺尴尬的想擡手摸摸鼻子。

莫蘿把生死簿打開“你叫什麽名字？”

“玄冶。”

“那皇帝叫什麽名字？”

“玄冥”

莫蘿翻動着手裏的八卦盤，嘴巴裏念念叨叨。

玄冶上戰場殺敵無數，身上煞氣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因此從來都是管家才能稍微親近，別人都只隔着老遠說話。

眼巴巴的瞅着莫蘿，好奇的看着她一系列不可思議的動作。

八卦盤随着莫蘿的聲音停止，莫蘿看了一會兒，眼神輕蔑不屑。

“你們那個皇帝果然昏庸無能，他只想方設法除掉你，卻不知道邊境沒了你以後蠢蠢欲動，沒過兩年就高升戰旗，你的犧牲還真是無用了。”

玄冶聽見莫蘿說出的話，絲毫不為所動。

“國家是他的國家，百姓是他的百姓，我雖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國家，但是沒有了我以後的事情，我也沒辦法。”

莫蘿又把生死簿收起來，然後扭頭問玄冶“我決定先不收你了。”

玄冶猶豫一下“為什麽？”

“看那個皇帝不順眼，我決定留你一段時間。”

玄冶慘淡一笑“多謝姑娘了。”

天色已經有些放亮，莫蘿掏出七寶珠“吃下去。”

玄冶接過小小的一顆白色珠子。

“這是能讓你恢複真身，但是只能守住三天的寶物。”

玄冶吃下去了，看着自己的身體慢慢恢複正常，血肉模糊的地方也神奇的重新填滿血肉。

玄冶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形容，雖然只有短短的三天，還是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一切都沒有活着感覺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