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在電話裏告訴葉峰，已經聯系了駐紮機場的同事，孫立華只要一出關就立馬将他扣下。

直到葉峰挂完電話，陳貝貝的雙手依舊懸在自己面前，一副你拷我走啊，我才不怕你的架勢。

眼前的場景竟讓葉峰在心底覺得有些好笑，同時，腦中升騰起一個主意。

他一把掏出手铐，三兩下，扳動手铐的聲音清脆又響亮。

“喂！你，你幹嘛？？！”手铐的兩個環一邊拷住葉峰的左手，一邊拷在陳貝貝的右手上，而葉峰一個轉身，陳貝貝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迅速拉扯，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在地，她憤憤地朝眼前這個蠻橫的男人喊過去，想過他也許會真的把自己铐起來，但絕對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操作。

“既然你這麽真心實意地讓我拷你，那我就滿足你，不過在去警署前，你先跟我去一趟機場。”葉峰把外套脫下來，裹在手铐上，走到路邊伸出手攔住了一輛出租。

“機場？去機場幹嘛？我……”話都沒說完，一股強力猛地将陳貝貝拉進了出租車後座上。

随着車身的搖擺，出租車迅速往前飛馳，陳貝貝轉過頭，看見窗外地鐵口來來往往的人群，離自己越來越遠。

不知為何，她忽然有了一種命運即将被改變的錯覺，而坐在她身旁沒有說話的葉峰，也出現了同樣的錯覺。

三十幾分鐘。

T3機場到達層，18口，一輛藍色的出租車停在了路邊。

葉峰拉着陳貝貝從車裏出來，兩人站在路邊，葉峰摸出手機撥通了小何的電話。

陳貝貝站在一旁，看着身邊走過的人都對她倆投來了奇怪的眼光，她對其中兩個女生甩了個白眼。

她當然知道那些人嘴裏讨論的什麽，他們都以為自己和葉峰是情侶，天氣這麽熱，如膠似漆地牽着手不說，竟然還用衣服裹着，深怕別人不知道她們有多恩愛一樣。

被陳貝貝白了兩眼的女生走開了幾米遠還不時回頭朝自己望。

陳貝貝這才意識到被包裹在衣服下面的右手已經冒汗了。

“小何，我到了，你們現在在哪？”葉峰四處張望着。

“我們也都剛到，現在正往後勤事務辦公室趕，你從10口進來，我讓老吳去接應你。”小何在電話那邊喘着粗氣，一聽就知道他正邊跑着邊說話。

“好！”

挂完電話，葉峰拉着陳貝貝就朝10出口走。

“诶，話說，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啊？”陳貝貝有些不耐煩了，大熱天不說，一到晚上還悶熱無比，兜兜轉轉走的全身都黏糊糊的。

“執行公事，完了再回警署。”葉峰加快腳步，帶着身後的陳貝貝幾乎小跑起來。

“那你執行公事，幹嘛把我給拉來？我回警署等你不就行了嗎？至少那裏還有空調可以吹！”陳貝貝沒好氣地扯了下右手，葉峰的左手跟着被手铐用力地拽了一下。

“誰讓你不說實話的，你以為光帶你回警署就行了？這就叫編謊話的懲罰！”葉峰沒有回頭，但臉上挂起了笑容。

“我真是服了！我不過是出于好心，不希望你抓錯人，這還有錯了！”

“你最不應該做的就是胡言亂語。”

“我哪裏說胡話了！我說的全是真話！”

“你不用再解釋，等回了警署，到時候就什麽都知道了。”

“……”

葉峰的腳步忽然停止，身體的慣性讓陳貝貝毫無預警地摔進了他懷中，她擡起頭，正好對上葉峰的目光，她發現，這個一臉正直不阿的男人，眉眼間居然有一絲嘲弄！

她飛快地從他懷中掙紮出來，緊閉着嘴唇，翻着大白眼。

而葉峰的身後出現了一個中年男人。

“小葉，這個小姑娘，是？”刑偵二組的老吳看了眼陳貝貝。

“哦沒事，我剛要帶她回警署就接到小何電話了，時間太急只能帶着她一起過來。”葉峰面無表情地拉開裹在手铐上的衣服，老吳突然心領神會，表情複雜地又看了眼陳貝貝。

“喂！看什麽看啊？我可沒有犯法！”陳貝貝有些生氣，葉峰的話雖然輕描淡寫，但怎麽聽怎麽別扭，好像自己犯了什麽滔天大罪一樣。

“哈哈！”老吳竟然笑起來，含義不明地瞥了眼葉峰，因為站在他身後，完全不知道他此刻的面部表情，但陳貝貝猜，這男人也肯定正一臉壞笑。

老吳轉過身，朝出口處的一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員出示了下證件，三個人就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走進了一個标注着“非工作人員勿入”的大門，巷道挺長，拐了好幾個彎，工作人員停在了一間白色的木門旁，朝老吳點點頭。

推開門，首先出現的就是小何的臉。

“孫立華，我問你話呢，希望你能配合一下，你去新加坡幹什麽了？為什麽這幾天全程關機，還有方翠華死的那天晚上你幹嘛去了？”

随着小何的聲音，葉峰和陳貝貝都注意到，坐在屋子中間，一身黑衣帶着眼鏡的男人正垂着頭。

葉峰跟另外一個高高瘦瘦的穿着便衣的同事交代後，解開了铐着兩人的手铐，陳貝貝活動着右手，站在屋子大門的牆邊，靜靜地看着眼前這個有些壓抑的畫面。

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同時見到這麽多警察，而且全都擠在這間并不算大的屋子裏，而坐在中間的這個男人雖然沒有被铐起來，但，周圍那麽多雙眼睛盯着他，強烈的壓迫氣息想必并不好受。

但他為什麽不說話呢？

“你說話啊孫立華，不回答算是個什麽事兒？”小何有些不耐煩了，語氣明顯加重了些。

孫立華依舊無言，也不擡頭，像個啞巴一樣坐在那裏，身邊發生的一切好像都跟他無關。

“看吧，他一直就這樣，從我們來到現在，自始至終都不說話。”小何朝葉峰走過來，“接下來交給你，我口渴了。”

葉峰走到孫立華旁邊，他低下頭，“孫立華，不說話可不行，要知道你雇的阿姨方翠華無故被人謀殺，不管你跟這件事有沒有關系，你都必須要無條件的配合我們。”葉峰想了下，接着補充，“你這樣一直不說話，對你來說百害無一利。”

沉默，還是沉默。

“我們已經查到你父親退休之前是個小學老師，也查到了他的住址，但是為了尊重你，在沒有跟你取的聯系前，我們還沒有打擾他老人家，不過，如果你堅持什麽都不說的話，那我們就只有叫你爸爸來了。”

孫立華攤放在雙腿間的手突然抽動了一下，而他的動靜全都看在所有人的眼中，葉峰繼續加碼，“好吧，既然你選擇不說話，那我們只能這麽做了，這會都這麽晚了，也只能叫我同事去把你父親從床上請過來了。”說着，葉峰就掏出了手機，解開鎖就要打電話。

一雙手突然伸過來，握住了他的手臂。

葉峰扯着嘴角回過頭朝小何笑笑，直到他将手機放回褲兜裏，孫立華才收回了手。

“既然你不希望我們打擾你父親，那你最好配合我們。”小何也走了過去。

孫立華嘆了口氣，他咬着下嘴唇，擡起了頭，而這時，站在角落的陳貝貝心中忽然咯噔了一聲，這個叫孫立華的男人……有點奇怪呢。

“從出關就被你們邀請到這裏，我就已經知道你們想問什麽了。”孫立華語氣很平靜。

“既然都知道，那你就一五一十地說吧。”葉峰按下了錄音筆。

“首先，方大姐的死我是不知道的，并且，她的死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撇的倒是挺幹淨嘛，跟你沒關系？那你為什麽一直不說話？你早說啊，你一直沉默算什麽意思？”孫立華的回答讓小何莫名發起了火。

“我……”孫立華停止了回答，似乎有些猶豫。

“好，既然你說跟你沒關系，那我問你方翠華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哪？”葉峰明知故問地扔出問題，想看看這男人到底有沒有在撒謊。

“那天晚上我在酒吧喝酒。”孫立華從身旁的桌子上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酒吧？什麽酒吧？在哪？”小何迅速地追問。

“在藍湖街。”孫立華的回答越來越短，一向急躁的小何開始有些沉不住氣了。

“我問你什麽酒吧？叫什麽名字，你聽不懂我說話嗎？！”

“名字…我忘了。”

“忘了？？？”小何的眼睛都快要燃燒起來，葉峰一把拉住他，他怒視着看了眼孫立華，轉身點了根煙。

“好，你說的這些之後我們會去核實，那我再問你，你為什麽就在方翠華死的第二天匆匆忙忙出國？去幹什麽？”葉峰仔細地觀察着孫立華的每一個表情和動作，在心裏認真地分析。

“這完全是巧合，我并不知道方大姐前一天晚上就去世了。”孫立華回應起葉峰的注視，站在一旁的陳貝貝眨巴着眼睛，看着這個男人的臉，她突然認同了自己之前的猜測。

“那你幹什麽去了？”

“私事，跟方大姐的死沒有關系，我沒必要告訴你們吧？”孫立華轉過頭，癟着嘴，一臉的愁容。

“行，你可以不說？那你在登機前看了無數次的那張白紙總可以給我們看看吧？”小何忽然從葉峰的身後蹦出來，聲音直逼孫立華。

而他原本比較平靜的臉忽然大驚失色，沒想到警方竟然連這個都知道，他開始慌亂起來。

“嗯？怎麽，這張紙有什麽問題嗎？不能給我們看看？”小何步步緊逼。

“沒有，不是！我已經扔了……”孫立華的表情明顯很慌張。

“扔了？那你總記得上面寫了什麽吧？”小何不依不饒，非要把紙上的內容問出來。

“我……這跟案件也沒有關系……”孫立華的目光閃爍。

“沒關系？沒關系我也要知道，你快說！”小何的音量再一次提高，震的屋子角落的玻璃櫃內都似乎發出了回音。

“我不能告訴你們，對不起。”

“不能告訴我們？？？？？”小何的拳頭都快要握緊了，要不是礙着自己的身份，早就跟孫立華掄過去了。

“你那天晚上是去的藍湖街的blue des酒吧嗎？”一個女人的聲音忽然傳過來，葉峰和小何同時朝身後望過去，陳貝貝站了出來。

“blue des酒吧？”葉峰好奇地看着陳貝貝。

“對！那是焱城出了名的一家，”陳貝貝饒有興致地看着正一臉窘迫的孫立華，“同志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