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元睜開雙眼的時候已經早上九點半了，望着天花板，腦海裏最後片段是在明家小公子的婚宴上，喝了半杯酒，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不知道昨晚有沒有幹出什麽糟心事來。

不能喝酒這件事她心裏是有數的，記得她第一次喝酒是在外婆的生日，喝了一小杯紅酒，醉了，跑到鞋櫃把所有鞋子拿出來抱在懷裏，一只一只往楊尚身上扔。

誰都不扔，只扔他。

扔到最後她自己沒力氣了，躺在地上蠕動，還要扔他。

後來她酒醒了，楊尚整整一個月沒給她好臉色。

就此她知道了自己不能喝酒，身邊的人也沒有一個敢讓她喝酒。

昨天不過是被明涓涓一激，她怎麽自動端起酒杯了。

糟心！啊！糟心！

李元元在床頭櫃看到了正在充着電的手機，還有一杯尚且溫熱的蜂蜜水，心中溫熱。

微信裏除了有一些生日祝福外，還有昨晚十一點鐘凱元發來的消息，說了蜂蜜水的事。還有十二點準時的一條生日快樂。

她又看向了那杯蜂蜜水，透明杯子，立在一個亮着微黃燈光的杯墊上，散發着微微的熱源，她突然覺得嗓子很幹，胸口很燙，顧不得還沒刷牙，伸手把蜂蜜水拿過來，一口一口地喝了起來。

溫度剛好，甜度剛好，泡的還是她最喜歡的龍眼蜂蜜。

李元元迷迷糊糊記得是鐘凱元抱她上車，兩個人在車上好像還說了些什麽話，但她想不起來。

喝完蜂蜜水，她掀開被子走到洗手間，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身上還穿着昨天的裙子，眼皮有點浮腫，臉上是素顏的，眼線口紅粉底都沒了。

揉了揉自己的臉，不禁思索昨晚是怎麽卸妝的？她可沒能力在喝醉的情況下還把妝卸得這麽幹淨，那只有一個可能了，那就是鐘凱元幫她卸的妝。

要是陳青幫她卸妝，她也不會覺得有什麽，但是鐘凱元……

李元元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畫面，自己躺在床上，然後鐘凱元坐在床邊幫她卸妝。

後頸莫名感到一陣刺麻。

她趕緊沖了一把臉，接着開始洗漱。

鐘凱元早上沒去公司，他很早就起來了，到三樓李元元的門前沒聽到裏面的有什麽動靜，也沒打算吵醒她。

今天是工作日，所以張姨晚上才會過來，他不會做飯的，只能叫外賣，還給李元元額外又叫了些清淡的粥，送到了之後，他把外賣都換到了家裏用的碗中，放到蒸箱裏溫着。

做完這一切大概半個小時後，樓梯上就傳來了聲音。

“醒啦？頭痛不痛？”鐘凱元一聽到聲音就走到樓梯前等着她。

李元元聽到他的聲音，連忙用雙手遮住了臉，一副掩耳盜鈴的樣子。

她以為他去上班了的。

“你在家啊？”李元元打開了一點手縫。

“嗯，快來吃飯。”鐘凱元站在底下招手讓她下來。

李元元呲了一下牙，放下了手，慢吞吞地走下了樓梯。

“頭會痛嗎？”鐘凱元又問了一遍。

“不會。”李元元搖了搖頭，她現在的精神能跑八百米，一點都沒有宿醉的狀态。

“那來吃飯，給你買了粥。”鐘凱元到廚房，把早餐端了出來。

不一會兒，李元元眼前除了清粥，肉松，幾樣小菜，一小條蒸魚，還有桃子形狀的包子，一小碗雞湯面，一煎得恰到好處的太陽蛋，一顆水煮蛋。

“你？！”李元元有些驚訝地看着他。

“生日快樂！你下午要飛西安，不能一起吃晚飯，只能先給你準備個生日早餐，等你回來再補給你。”鐘凱元說着，已經把筷子放到了她眼前。

“你怎麽知道我今天生日？”李元元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她記得沒特地說過。

“想知道就自然就能知道了。”鐘凱元沒有說楊尚特地提醒他的，他可精着呢！哪能這麽說！

“謝謝你。”李元雲沒想到鐘凱元會特地給她準備生日早餐，雖然是叫的外賣，但一看就知道他的用心。

“不客氣，快吃吧。”鐘凱元把李元元的餐點都端上桌後，才去端自己的。

李元元很給面子，幾乎都吃光了，就剩下一點小菜還沒吃完。

“我昨晚，沒有打你吧？！”吃飽喝足的李元元，心裏湧起了一股愧疚，她對自己的酒品很有自知之明，于是決定要勇于面對自己的過錯。“對不起，我喝醉了腦子不清醒，但我知道這不能作為我打你的理由，我在此向你賠罪，你想讓我幹什麽都行。”

“幹什麽都行？”鐘凱元看向了她的臉。

“嗯嗯。”李元元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上天入地下油鍋除外。”

“你沒打我。”鐘凱元說。

“沒打你嗎？”李元元有點不敢相信，難不成她只打楊尚，也是，楊尚那麽欠揍，是該打。

“嗯，沒打，你以前打過什麽人嗎？”他問她。

“打了我小舅舅。”

鐘凱元看着她，暗自得意的同時也想笑話楊尚，沒想到楊公子也會有那麽一天啊！

“沒打我，你挺乖的。”

“那就好那就好。”李元元舒了一口氣，但又覺得從鐘凱元口中說出她挺乖這三個字，有那麽些怪怪的，隐隐讓人想咧開嘴角。

不行不行，這不合适！

“不過。”

“不過什麽？”

“那個杯子。”鐘凱元指了指餐桌另外一側上的高腳酒杯。

“那個杯子？”

“你從婚宴上帶回來的，說是你的兒子，名字叫杯杯。”鐘凱元一本正經地說，臉上絲毫沒有一點調笑的意思，但其實他忍在心裏。

“什麽！？”李元元驚呼。

她在別人婚宴上喝醉了，把人家酒店裏的杯子帶回家了。

“我暈了！”李元元扶了扶自己的額頭，“那我沒給你添麻煩吧？”

“麻煩是沒有，不過。”鐘凱元又來了一個不過。

“不過什麽！”

他拿出手機，按了幾下，一個聲音就響起來了。

是李元元的聲音。

就是她在車上跟他的那段對話。

李元元的臉紅得快要燒起來了，心髒咚咚跳個不停。

什麽老公，什麽我是你老婆，什麽兒子，什麽媽媽愛你，甚至還有鐘凱元的聲音說什麽爸爸愛你。

李元元整個人都亂了，腦子裏不知道分泌着什麽，讓她想笑想躲想捂臉，像個別別扭扭的小媳婦，完全不像平常的自己。

她看了看鐘凱元，發現他也在看她，怕被看穿了心思，于是不動聲色地把眼神飄到別的地方去，偏偏自己那不依不饒的聲音還沒有停止。

“是我錯！都是我的錯！你要是精神受到了損失，我負責賠償！”李元元伸手對鐘凱元做了個停止的動作。

鐘凱元沒再繼續逗她，關掉了錄音。因為接下去的錄音他現在暫時不能給她聽，萬一吓到她，把人吓跑，那就遭了。

他沒說話，慢悠悠地喝着咖啡。

“你對你昨晚說過的話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鐘凱元喝了一口咖啡，看着她的眼睛問。

“還說了什麽嗎？”李元元是真的一點都沒印象。

“沒有。”鐘凱元笑着搖了搖頭。

李元元撫了撫了胸口，那段錄音已經夠讓人難為情了，要是再說些什麽，她得馬上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給你的，生日禮物。”鐘凱元拿出了早已經準備好的禮物。

他雙手捧着一個精致雕花的檀木盒子，是雙層的，低給李元元。

李元元小心翼翼地接過來，有點不知所措。

“打開看看喜不喜歡。”他示意她。

李元元掀開了盒子，第一層的黑色鍛布上還放着一個縮小版的雕花檀木盒，她又在打開後，裏面放着一個清瑩通透的玉镯。

“嘶~太貴重了。”李元元一看就知道這玉镯必定價值不菲。

“看看底下的。”鐘凱元提醒了一句。

她抽開了大盒子第二層的那個抽屜，是一個鐘馗形狀的擺件，跟玉镯是一樣的質地。

“嘿~鐘馗？！”李元元驚喜，她收藏了不少關于鐘馗的東西，有各種類型的畫，也有玉墜玉佩等等，沒想到鐘凱元會送他這個。

“剛結婚那時候，我看你有不少畫卷，你說裏面都是鐘馗，所以猜你應該會喜歡。”鐘凱元認真的解釋。

“這太貴重了，我……”李元元驚喜雖然驚喜，不過也知道這兩件就得花掉他不少錢。

“一點心意，拒絕的話我會很難過的。”

“那謝謝你，我很喜歡，謝謝。”她輕輕提了一口氣。

“喜歡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冰箱裏有塊小蛋糕，你要不要現在吃，還是等下切？”鐘凱元看了看手表。

“現在切，一起吃。”她自己跑去拿蛋糕了。

還不到午飯時間就切生日蛋糕，這種經驗李元元還是第一次。

要是她今天不飛西安的話一定要請鐘凱元吃頓飯，不過也不急，等回來了再請也是一樣的。

天大亮着，一樓的窗戶安的都不是遮光窗簾，所以即使鐘凱元把它們設置成合上的狀态，也只暗了幾分而已。

他還是照着過生日的傳統，為李元元點上了一根心形蠟燭，蛋糕是他三天前就訂好了的，特地讓人今天一大早上送過來的，就是為了想跟她過個生日。

雖然大早上的過生日，好像缺了點形式化，但他想她今年第一個生日蛋糕是他送的。

鐘凱元給她唱生日快樂歌，李元元覺得很新奇，鐘總大白天還能這麽面不改色給人唱生日快樂歌，也不知道他們公司的員工知不知道。

她雙手交握頂在下巴下面，看着燭光對面的鐘凱元唱歌，感覺自己的左胸口又在發脹了。

“許願吧。”他說。

她閉上了眼睛，許願。

“呼~~~”李元元睜開了眼睛把蠟燭吹熄滅。

“其實還有個生日禮物，”鐘凱元說，“幫你實現個願望吧，只要我能做到，随便你許什麽願都可以。”

他看着她，在等着她的下文。大膽地說，大膽一點，他在心裏暗暗給她打氣。

“什麽都可以？”李元元咽了咽口水。

“什麽都可以。”

“我……”李元元停頓了一下。

鐘凱元焦急地看着她，恨不得替她說了。

“我想……”李元元又停頓了一下。

“想什麽，盡管提。”鐘凱元有些迫不及待。

“我暫時還想不出，能不能先欠着？”

鐘凱元嘆了口氣，這家夥，果然忘了！

“那好吧，随時開口。”他又有些不願意她就此罷休，“再想想，想要幹什麽都可以，現在想不到可以這幾天想。”

“鐘凱元。”

“嗯？”

“你好像在期待我幹什麽一樣。”

我啊！鐘凱元在心裏吶喊。

“沒。”他摸了摸鼻子，“切蛋糕吧。”說完起身去泡了一杯熱紅茶給李元元。

兩個人各吃了一塊蛋糕，剩餘的還有一大半，李元元決定起飛前把它給解決了。

“那我先上樓收拾行李？”

“好，你去吧，我等會兒還得回趟公司，下午我回來送你去機場。”

“不用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鐘凱元看着她，一如平時一樣，挑了挑眉，她就知道自己說不動他了。

“好吧，你要緊事先忙，走不開也沒事。”

“不會有什麽事走不開的，快去收拾吧。”鐘凱元朝她揮了揮手，然後就看到她像只兔子一樣蹦蹦跳跳地上樓了。

李元元懷裏抱着她的生日禮物，回到房間後坐在床上又打開看了一遍，這種光澤和水頭的玉在她也有，但不多，所以更知道其中的貴重之處。

鐘凱元還特地給她準備了生日面，蛋糕，這些都是讓她始料未及的，更想不到的是，她昨晚竟然在喝醉的時候，“強行”與鐘凱元有了個“兒子”。

上一次喝醉之所以會毆打楊尚，李元元後來想，應該一直以來被他以“長輩”身份壓制從而奮起的反抗。

那這次是怎麽回事？

她不敢再多想，連忙把禮物收起來。

整理好行李，她又回到一樓把冰箱裏的蛋糕拿出來挖了幾口，平時她是不怎麽喜歡吃奶油類的甜品的，但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塊蛋糕竟然很合她的胃口。

可能是太好吃了吧，李元元心想。

她跟陳青聊着微信，等不及今晚見面就迫不及待地跟她說了一下鐘凱元送她生日禮物這件事。

陳青知道了禮物的具體內容，不由得驚呼；“這麽大手筆，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在追你？”

李元元整整聽了五遍陳青的這句語音，有點不敢相信，她硬着頭皮回：應該不是吧？

“別管是不是，你喜不喜歡他？”陳青又發來語音，一針見血，直擊源頭。

李元元的思緒開始有些慌亂了，她以為她可以很鎮定地說：當然不可能，我們是合作對象，是朋友。

可此刻，她打字要否認的雙手微微顫抖！

當初她認為自己短時間內是沒心思再把感情都投入到一個人身上的，所以才接受了鐘凱元的合約邀請。

如果說要現在要讓她接受一段新感情的話，李元元沒想自作多情，但還是忍不住把鐘凱元拎出來細想了一遍。

糟了，這不合适吧！

李元元抓着自己的頭發，無聲的大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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