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拐了個小神醫 — 第 50 章 他捏住她兩只細瘦的手腕……
孫靈陌朝趙辰軒跑了過去, 把他從地上扶起來,喂他吃下一粒止痛丹。翻過他的手腕把過脈象後,從藥箱裏拿出了一柄匕首。
她伸手上去扒他上身衣物, 趙辰軒服了止痛丹, 雖然腹內還是刀絞般的疼,可已經稍稍清明了些。見她的手伸過來, 忙捏住她兩只細瘦的手腕,帶着冷意道:“你要幹什麽!”
“救你的命!”孫靈陌說。
趙辰軒現在正是有氣無力,她只稍稍一掙, 就把手掙了出來。
她又上前不管不顧地把他上身衣物扒了下來, 拿消過毒的匕首在他鎖骨下方不遠的位置劃了個小小的十字。
被劃開的位置只浸出少量鮮血, 她整個人朝他過去,趴在他心口的位置,張口噙住十字傷口, 開始把他體內流竄不止的熱毒吸出來。
趙辰軒身體驀地一僵,瞳孔急遽驟縮起來。在一陣難捱的痛楚中,他仍分出一半神思, 低頭看着傾身過來的孫靈陌。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此刻卻是毫不顧忌形象, 略有些發冷的嘴唇貼住他鎖骨下的肌膚,每吸出一口毒血, 就往地上吐一口。
她給旁人治病,是不是也這樣毫不顧忌男女大防?
想到這裏,他的手就不自覺地緊握起來。
等吸出了三口毒血,孫靈陌又手忙腳亂地拿出針灸包,走到趙辰軒身後去,找準他背上穴位, 把銀針一一刺入。
随着幾個穴道被封,趙辰軒體內剜骨般的痛楚漸漸平息下來。他好像是從刀山裏走過了一遭,好不容易才平複了呼吸,擡起眼眸看向孫靈陌。
方才神思恍惚,沒有看見她紅腫起來的臉和破了皮的嘴角。如今乍一發現,他微皺起眉來,問道:“誰打了你?”
孫靈陌正收拾藥箱的手頓了頓,淡聲道:“容妃。”
她過去幫趙辰軒把背上的銀針拔下,又拿出了個小瓷瓶,把裏面的藥粉往他鎖骨下十字刀口處灑了一些。
做完這一切,她幫他把衣裳重新穿好,系上腰帶。
她貼近過來的時候,他聞到女孩身上一股若有似無的藥香。
“起來啊!”
孫靈陌幫他穿好了衣裳,扶住他胳膊,想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趙辰軒回過神,順着她的力氣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身體還虛着,起身時一時沒站穩腳步,往前趔趄了下。女孩幾乎被他抱了個滿懷,往後仰着身體看他,一雙耳朵驀地紅了。
他比她整整高出一頭,他躬下身時,正好貼近了她的眼睛,濕漉漉的,烏黑透亮,晶瑩剔透,仿佛裏面撒着一把星子。
确認他能站穩了,孫靈陌松了手,不動聲色往後退了退,說道:“皇上好好休息,待會兒要喝服藥,我會煎好送來。”
她低下頭,背着藥箱出了門,走得毫不遲疑。
那點兒藥香就離得他愈發遠了。
外面衆人看見孫靈陌出來,都紛紛拿着一雙眼睛緊張地盯住她。當中數容妃最為揪心,上前急急問她:“皇上怎麽樣了?”
“已經無礙了。”她說。
容妃猛地松了口氣,整個人幾乎快要癱軟下去,織雲忙忙過來把她扶住了。她緩了幾口氣,又寒了眼眸看向孫靈陌,說道:“你今天做什麽去了?怎麽現在才來?”
“下官還要給皇上準備藥,就先告退了。”
孫靈陌躬身一禮,舉步就走。
容妃氣得面色鐵青,上來要攔她。韋德見狀忙忙過來,說道:“容妃,耽誤了皇上用藥就不好了。”
容妃這才作罷,氣沖沖一甩袖子,轉身去了皇上寝殿。
趙辰軒正坐在桌邊休息,擡頭見她過來,眼前就驀地浮起孫靈陌左臉上五個清晰的手指印。
他目光一寒,輕蹙起眉心。
“皇上沒事了吧?”
容妃含淚過來,想要去拉趙辰軒的手,趙辰軒卻俯身磕了磕,舉手握拳放在嘴前擋了擋。
容妃去撫他背脊,柔弱無骨的小手貼在他背上,幫他輕輕拍了拍。
韋德帶着人進來收拾屋內狼藉,趙辰軒擡了眼,問他:“孫靈陌臉上指印是誰打的?”
容妃面色一變,趕在韋德說話前,提起裙角跪了下去,帶着哭音道:“皇上恕罪,嫔妾關心則亂,見孫靈陌在宮外亂跑,耽擱了皇上醫治,這才一時不忿出手打了她。嫔妾實在是擔心皇上,不忍皇上受苦,看皇上疼,嫔妾比皇上更疼……”
她哭得凄凄慘慘,說的話也極盡真誠,毫無作僞。這樣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在自己面前梨花帶雨,任是趙辰軒多冷的心,都被她哭成了繞指柔。更何況孫靈陌只是捱了一巴掌,并不是很嚴重,他本也沒有多麽地放在心上。
他幾乎就在瞬間原諒了容妃,伸手過去,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說道:“算了,打就打了。”伸出拇指替她拂去了眼角的淚,柔聲地哄:“別哭了。”
容妃通紅着眼睛,縮進了他懷裏。
孫靈陌回藥房配好藥材,在爐子邊目不轉睛守了一個時辰,最後熬出碗藥湯來,親自端着送去了淵和殿。
韋德正在殿前教訓那個忘了給皇上服藥的小太監,看見靈陌過來,忙接了藥,送進殿裏去了。
門開着,孫靈陌一眼看見屋裏,絕豔無雙的容妃正坐在皇上身邊,她從韋德手裏接過了藥,一雙朱唇朝着碗裏輕輕吹了吹,開始一勺一勺地喂趙辰軒喝。
孫靈陌垂下眼眸,正要走,那個被教訓的小太監突然哭喊了一句:“皇上饒命啊!奴才真的是不慎忘了,求皇上饒了奴才這一回吧!”
韋德從屋裏跑出來,對他道:“喊什麽!驚擾了皇上和容妃,你罪加一等!”又吩咐殿前幾個奴才:“還不快拉下去打死!”
幾個小太監就過去把黃沣拉了起來,架着他往外走。
黃沣撕心裂肺地痛聲喊道:“皇上饒命啊!饒命啊!”
他也是病急亂投醫,在經過孫靈陌身邊時,突然猛地掙開了那幾個小太監,過來跪在孫靈陌腳邊,伸手拉住她裙角,啞着嗓音哭道:“孫大夫,人人都說你是最善心的!你救救奴才吧,奴才真的不是故意忘的,實在是正要去端藥,偏容妃說頭疼,把皇上叫了去,留皇上過了夜,一直沒讓皇上回來。奴才又被別的事絆住,這才忘了啊!求孫大夫去跟皇上說說,讓皇上饒了奴才吧!”
他哭得可憐,頭重重地磕在地上,沒幾下就磕出了血。
孫靈陌哪裏見過有人這等慘樣,一時心軟,生了恻隐之心,擡頭試着對韋德道:“我看他也真不是故意的,不如放了他吧……”
“孫大夫這又是在幹什麽?”
容妃搖曳生姿地從屋裏走了出來,看着孫靈陌,語氣平靜道:“如今連皇上殿前的事,你都要管了嗎?這小太監辦事不利,害得皇上受這麽大罪,殺了他都算是便宜他了。做錯了事不是只一句知錯就能放過的,今日不處置他,日後皇上跟前的奴才豈不個個都辦不好事!”
孫靈陌道:“做錯了事打他幾板子不就好了,何必非要把人打死!讓他受點兒皮肉之苦豈不比把他打死更能警示人心,若人人犯了錯就要打殺,宮裏的奴才人人自危,豈不更怕得做不好事了!”
她一向伶牙俐齒,容妃辯不過她,只好拿身份壓她道:“如何處置都是皇上的事,好像還輪不到你插手。孫大夫若是傷好了,就快些回醫官局當值吧,若無必要,不必再來。”
“韋德!”
趙辰軒突然帶着怒意從屋裏喊了一聲。
韋德忙躬身走進屋去。
再出來時,他對黃沣道:“算你小子走運,皇上寬宏大量,饒了你這一次,下去領二十板吧。”
容妃怒睜着一雙美目看向韋德,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黃沣劫後餘生般長舒了口氣,對着皇上寝殿的方向磕了幾個頭,又對着孫靈陌磕幾個頭,起身跟着韋德領板子去了。
孫靈陌面無表情對着容妃一禮,轉身而去。
路上她不停地想,自己只不過是出宮一會兒,趙辰軒就出了這種事。如果以後她真的走了,他再如今日一般,甚至比今日更糟,得了重病怎麽辦。醫官局裏只孟殊則醫術還好些,其他人但凡遇到稍棘手的情況就束手無策,等她不在的時候,誰去治好他?
她回想着自己看過的那些史書,正史裏對趙辰軒身體狀況着筆不多,可是野史裏卻有記載,好像他自二十二歲那年以後,周遭處境仍舊十分兇險,不少人賊心不死,對他的皇位虎視眈眈,派了人幾次刺殺于他。
孫靈陌心下凄惶,越想下去,越覺得自己煎熬兩難。
她就故意回想起了方才去送藥時,透過大開的門,看見正細心給趙辰軒喂藥的容妃。
當時趙辰軒是什麽神情?眼中含着溫柔,面上帶笑,分明是看着心愛之人時,才會有的表情。
孫靈陌就捏了捏拳頭,冷硬起了心腸。
他以後是死是活,跟她又有什麽關系呢?他不過是歷史早有定論的皇帝,而她活在未來,雖然暫時來了這裏,将來也勢必要回去的。
如此,她又何必關心起一個死生已有結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