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拐了個小神醫 — 第 46 章 脫罪
寧妃方才動了怒, 傷及肝火,咳嗽得越發厲害了,午膳也不曾好好吃。
舒貴妃見她這個半死不活的樣子, 将剛才孫靈陌寫的方子拿起來看了看, 說道:“那丫頭雖是大膽,卻真真是個有本事的, 我看醫官局裏那幫老家夥,一個兩個的全是飯桶,給妹妹治了這麽久的病也不見好。妹妹不妨照這方子抓幾服藥, 保管你這病就大好了。”
寧妃還未及說什麽, 突見外面慌慌張張跑來一位宦官, 隔着老遠就喊:“娘娘,大事不好了,皇上知道了孫靈陌被押進天牢審訊的消息, 發了好大一通火,已經把範獄史革職查辦了,如今……如今皇上正在來郦欣宮的路上!”
舒貴妃吓得面色慘白, 心裏早沒了什麽主意,不由得又急又怒, 忍不住責怪寧妃:“本宮好好地靜養,你非把我拉進來摻和一腳!如今皇上動怒, 看你要如何解釋!”
寧妃仍是一派坦然的樣子,絲毫沒把小太監的話放在眼裏。
舒貴妃自己想不出主意,只好拔腳朝外走,暫時遠離這個是非之地。誰知還未走出幾步,突聽外面宦官高喊:“皇上駕到!”
舒貴妃吓得又趕緊退了回去。
病體孱弱的寧妃從椅子裏緩緩起身,走出門外去迎接。
舒貴妃只好跟上去, 随着寧妃給皇上盈盈施了一禮。只是擡起頭時,她看見皇上的面色比平時更冷了幾分,吓得她不由一個哆嗦。
趙辰軒淡淡看着她,語氣倒是一如既往的聽不出半分情緒:“舒貴妃,你如今管得是越發寬了,沒有朕的命令,膽敢對醫官局官員濫用私刑。”
即使這句話聽上去還算心平氣和,可舒貴妃仍是吓得冒了滿頭的冷汗。
她屈膝跪下道:“皇上恕罪!是臣妾一時糊塗,聽聞寧妃說孫靈陌進宮是懷了謀害皇上的心思,這才一時關心則亂,請皇上責罰!”
寧妃随着她跪了下來,說道:“皇上,孫靈陌此人居心叵測,臣妾是擔心皇上安危,才不得不出手。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臣妾不敢拿皇上安危冒險。”
趙辰軒語氣依然平淡,只是臉色愈發冷了下來:“寧妃,孫靈陌是朕下令請到宮中為朕治病的大夫,你今日要殺她,待四十九日期滿,由誰來為朕施針解毒?”垂眸不帶一絲感情地盯着她:“你嗎?”
“皇上……”
“你這麽做,到底是為了朕的安危着想,還是想置朕于死地?”
寧妃心頭一震,連忙辯解:“自打入宮以來,臣妾心裏想的,念的,都是好好侍奉皇上,若有二心,天地可誅!那孫靈陌來路不明,瞞天過海混入宮來,根本就是圖謀不軌,皇上就一點兒也看不見嗎?”
“她是隐瞞了自己女子之身才進了宮來,”趙辰軒目光翕動,垂下眸來看着她們二人,說道:“你們聽好,孫靈陌之所以隐瞞身份,是受了朕的旨意。她女子之身不便,為了順利接她入宮,以免諸多麻煩,朕才讓她扮了男裝,入宮行醫。”
舒貴妃和寧妃皆是心頭巨震,擡起頭來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她們不信皇上的話,正因為不信,才更加驚恐不安。
皇上現在,是在為孫靈陌脫罪嗎?
“更何況,就算是她自己的主意又能如何?”趙辰軒壓低了嗓音,語氣裏隐着威脅似的薄怒:“她就算犯了滔天的罪,也是朕手下官員。要殺要剮,是朕說了算。你們好大膽子,敢把手伸到朕朝堂之上!”
舒貴妃吓得幾乎快要癱軟,埋着頭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寧妃的心卻是在一分一分變冷,她攥起拳頭,固執道:“孫靈陌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八品禦醫,即使臣妾真的把她怎麽樣了,也不值得皇上動這麽大肝火!”
趙辰軒聽了她的話,驀地冷笑了一聲:“好。”
他唇邊含着陰冷至極的笑,說道:“既然寧妃說孫靈陌官職低微,那朕現在就封她為正五品成和大夫。來人!”
小太監韋德立即躬身上前。
趙辰軒道:“傳朕旨意,即日起,封孫靈陌為正五品成和大夫!”
韋德應了一聲,舉步退了出去。
趙辰軒看着寧妃,語氣沉沉:“不知現在你還有沒有資格動朕的朝廷命官!”
寧妃心口一陣急痛,忍不住捂嘴連連咳了起來。巧玉上前輕撫背脊,她卻伸手猛地推開了。
她擡起頭,看着自己面前從一開始便可望而不可及的人,說道:“皇上,自古以來,哪有女子入宮為官的道理,若是傳到外面去,百姓會怎麽想!”
趙辰軒卻只是神色清冷地看着她:“朕倒要聽聽,他們會如何想。”
寧妃一窒,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看來寧妃是聽了太多不該聽的,才會做出這種蠢事。既然如此,你還是少出門為妙,好好待在郦欣宮思過吧。”
趙辰軒最後只冷冷看了她一眼,轉身拂袖而去。
寧妃徹底支撐不住,等他走後,張嘴噴出一口血來。
巧玉吓得快要哭出來,趕忙遞上手帕,不停給她順背。
舒貴妃見自己逃過一劫,笑盈盈扶着洪兒的手站了起來,說道:“妹妹,你也不是不知道,咱們這位皇上心裏明鏡似的,他會不知道孫靈陌是女扮男裝嗎?你又何必想不開,偏偏惹到他頭上。”
聽見外面侍衛的腳步聲,舒貴妃冷笑着瞥了寧妃一眼,擡腳踏出了郦欣宮。
外面有宦官遠遠傳來口谕:“即日起,寧妃譚氏禁足于郦欣宮,非召不得出!”
聲音在宮牆之間久久回蕩,揮之不去。
兩扇深紅色大門随着這道聲音在她眼前緩緩關上,她這才記起,原來她姓譚啊。
初次侍寝那日,皇上倒是問了她一句:“你叫什麽名字?”
她緊張地抓着自己長長的發,在指尖上繞來繞去,這才道:“譚疏桐。”
她忍不住擡眼看了看他,他果然如人們說的那樣,是個頂好看頂好看的男人。她不由就羞紅了臉,慢慢垂下頭去。
耳邊就聽見他說:“缺月挂疏桐,漏斷人初靜。倒是個好名字。”
她便由衷地開心起來,自己也越發覺得,母親為她取了個好名字。
可是後來,她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把自己的名字遺落在這重重深宮之中了呢?
倚晴館裏,孟殊則挑了點兒藥膏,輕輕敷在孫靈陌臉上的傷痕處。
他看着眼前長發披肩的女孩,心裏一時恍惚起來。
明明是一個與他稱兄道弟的男子,什麽時候變成弱不禁風的姑娘了?
孫靈陌淡垂着眸,毫無焦點地盯着前方一個虛影。剛才她說了那樣重的話,趙辰軒合該厭惡極了她才是。等她徹底解了他體內餘毒,不再有利用價值,他或許會砍了她的頭,又或許能把她放出宮去,再也不要見她。
依她對他的了解,他并不是一個殘暴嗜殺的皇帝。如此,會把她遠遠放出宮的可能性比較大。
所以去為他施針祛毒那天,她一定要想辦法把血玉拿回來。當初入宮,所想不過是能來見他一面。如今夙願已了,自己是一定要走的了。再待下去,或許會遇上比如今更可怕的事。她不能讓自己陷在此地。
她心事重重地想着,眉頭不自覺皺起來。落在孟殊則眼裏,倒像是自己敷藥時弄疼了她。
他就伸出手,想去抹掉她額上滲出的冷汗。
手要觸到時,他又停了下來,緩緩收了回去。
她一個小姑娘,他不能唐突了她。
杜衡和陳皮站在一邊,看到孫靈陌這樣傷痕累累的樣子,不由得擦眼抹淚哭了起來。
孫靈陌聽到他們聲音,這才回過神,說道:“你們哭什麽?”
杜衡看着她臉上觸目驚心的幾條鞭痕,抽噎道:“走得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回來成了這個樣子!你與寧妃無冤無仇,她何苦跟你一個小小的太醫過不去。”
孫靈陌道:“別哭了,我已經沒事了。”
陳皮就擦掉了臉上的淚,對孟殊則道:“孟太醫,您可一定要把孫大夫臉上的疤治好。她一個姑娘家,要是留了疤,将來哪還有人敢娶她!”
孟殊則端起另一碗藥膏,說道:“你們放心,我不會讓她留疤。”
他又挑了藥膏去給她敷,心裏倒突然想着,這麽好看的一張臉,若是留了疤,該有多可惜。
孫靈陌看着他碗裏的糊狀物,不放心地道:“這藥是你配的吧,有沒有經過他人手?”
孟殊則一怔,說道:“沒有,是我親自配的。”
孫靈陌點了點頭。
孟殊則知道她是被人欺負得怕了,擔心會有人在藥裏動手腳,便道:“你放心,以後你的藥我都會親自看着,不會讓旁人動。”
孫靈陌眼睫微動,擡起眸來看了他一會兒,說道:“剛才你救醒了我,我反倒怪你。是我不對,我情緒一時不太好,你別見怪。”
孟殊則溫柔笑笑,說道:“我早已經忘了,你倒又提起來。”
“孫大夫。”
小太監韋德突然從外面走了進來,說道:“皇上有口谕。”
孫靈陌扭頭去看,發現這個小厮就是那日跟在趙辰軒身邊,以免妓院裏的汐兒繼續糾纏,給了汐兒不少銀子的那人。
她掀開被子,忍着身上痛楚下了床,在杜衡攙扶下往地上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