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決戰

一道深邃的黑暗重新紮回這個世界。

南帝的身形悄然出現在那鮮紅圓環上方，但他并沒有注意，他身上的光痕已盡數消退，他的皮膚尤其是面頰相較于結界內時變得十分蒼白，甚至有些幹癟。封鎖結界的道道金光重新勾勒出軒轅帝铠輕甲的輪廓，緩緩貼附上皮膚。他的雙眼緊緊鎖住眼前這铠甲成焰，背生雙翼半黑半明，雙目含光，手持明暗劍鋒的天使！

葉绫羅的右掌輕點神劍劍首，葉脈神劍被瞬間激發！碧綠的光耀沖擊自劍鋒上迸發，降臨在南帝身上！

磅礴的能量沖擊瞬間将南帝壓落在地！他腳下的土地也在反抗和排斥他，在綠光沖擊之下迅速土崩瓦解，讓他感受不到任何一點支持力！

“軒轅……帝術——禦神兵……合！”

定住四名侍天使的封印突然解除，四道流光鑽入那綠光傾瀉的地縫！

“軒轅帝術——禦神兵！劍臨！”

一道細小卻無比凝實的銀光逆着磅礴的青光擦過葉脈神劍直接霄漢。

遠方山巅，衣着長袍長者身旁的長劍忽然銘文亮起，光芒璀璨，應着銀光飛去！

冷羽落眼中光華消失的一剎，眼中驚現一個光點，他旋即将斷罪之劍激作飛光射出。

一白一銀兩道流光在葉绫羅腦後不及一米的距離交錯，銀光被略微偏折，擦落葉绫羅半片馬尾，随後轉而向下！

葉绫羅的招式被中斷。葉脈神劍恢複原來的大小握到葉绫羅手中。下一刻，葉绫羅被忽然出現的冷羽落攔腰抱過。

一道強盛且百倍粗壯于前的銀色光刃破開葉绫羅眼前的空間！

“天劍——一線天！”

冷羽落雙手環抱葉绫羅落地，腳上卻沒傳來觸地的力道，整個人翻滾在地，他拼盡全力将手和翅膀撐起，像一個黑白色的滾筒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後才停了下來。

“沒事吧？實在對不起，沒能站穩。”冷羽落打開翅膀忙将葉绫羅扶起。四肢傳來陣陣疼痛和虛脫感。

“沒事，我很好，你沒事吧？”葉绫羅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仔細看着冷羽落的臉，那雙眼睛一如初見時幹淨、堅定，面色在白羽的映襯下顯得更為單薄。方才翻滾撞擊傳來的柔軟觸感，原來是來自這雙羽翼。

葉绫羅竟有些喜歡上這種感覺。

冷羽落快速掃了一眼葉绫羅全身，沒見明顯的傷口，右手一招，斷罪之劍回到手上。轉過頭，只見南帝漂浮在那道深深的大地裂口上，全身覆甲亮着微芒，手中軒轅劍銘文閃耀。

“斷罪！天使們！朕以人族南境帝王，人皇軒轅氏，令爾等離開人境！”

殺天使擡着的右手再次插到左臂下。四方明亮緩緩下降，劍尖點着地面漂浮着。十位侍天使整齊地排列在殺天使身後無動于衷。

南帝目眦盡裂，眼中金輪被血絲纏繞！

壓抑、壓迫、令人的感覺再一次蔓延在這瘡痍的土地上，以南帝為中心，壓力倍數驟增！

“他在結界中強行提升自己實力，最後結界被我擊破。現在的他內傷、虛弱和反噬加身，不足為懼！”冷羽落盯着南帝對葉绫羅安慰道。

神器沒有重量，但冷羽落卻不得不繃緊手上的所有肌肉才得以穩住劍指的方向。

“縱使軒轅刕已是強弩之末，你們又還能做些什麽呢？”殺天使目光從南帝身上流轉到冷羽落和葉绫羅身上，又從他們身上游離，在戰場的外邊緣，他終于看到三個渺小的點在蠕動。

“你們殺不了孤。”南帝的聲音低沉，但依舊震撼，“但孤可以！”

下一瞬，南帝現身在冷羽落面前，手中軒轅劍刺出，被冷羽落快速反應擋下。但南帝擰動手腕，軒轅劍鋒劃傷冷羽落右手，随即一挑！

斷罪之劍脫手！

直刺！

軒轅劍被擋在冷羽落黑翼化成的半面盾牌上！

“啊——”葉绫羅吶喊着，葉脈神劍從黑色盾面上方刺出！

南帝沒有躲閃。

葉脈神劍刺住南帝遮擋前額的頭盔。軒轅劍刺住盾面。下一刻，兩股能量在空氣中扭曲交集，然後爆散開！

冷羽落趁機張開翅膀借助氣浪與能量風拉開距離，左手忙召回斷罪之劍，剛起身，兩腿的脫力感更真切的傳來，右手忽然傳來一陣刺痛，随即是一股暖流。

“治愈！”葉绫羅左手握住冷羽落的右手。

葉脈神劍脈動起柔和的綠光傳遞到冷羽落手上。

“冷羽落，你歇着吧，南帝交給我！”葉绫羅倏地消失在冷羽落身邊。

冷羽落看看恢複如初的手，眼瞳微微晃蕩，而後雙眼定住看向遠方南帝，右手接持斷罪之劍倒豎插地，雙翼燃起淡淡火焰彌漫全身。

碧綠劍光被銀色長劍截停在南帝面門前，葉绫羅此刻正高高躍起滞于半空，忽見南帝身形一晃，劍上力的反饋突然消失！葉绫羅随即順着力道擰身旋轉，大劍正好彈開南帝從後方突刺的一劍！

“天劍——降臨！”

南帝将軒轅劍融入天空。

葉绫羅剛剛平穩落地，一道銀白劍光從天而降！葉绫羅忙抽身閃避。劍光落下之處激起一陣爆炸。葉绫羅還未及用劍扇去煙塵，又有數道劍光從天傾瀉！葉绫羅連續地躲閃，使用天行步躲避，但這天落劍光像是無窮無盡一般。突然，葉绫羅心裏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葉绫羅再閃躲過一道劍光，橫劍擋下飛沙走石，她擡頭，三道連續的劍光先後降臨。葉绫羅将葉脈神劍扛上肩膀，左手抵住劍面，頭一側，躲到劍面之下。葉绫羅從頭到腳罩上一層綠光。

三道爆閃的光芒和聲響之後，葉绫羅發光的身形從煙塵中走出。

天上的劍光停止，軒轅劍回到南帝手上。

“果真如此，不擊敵不罷休的必中之劍。”葉尋根曾對戰過天定命劍的記憶被葉脈神劍喚醒，一點一點流入葉绫羅腦海。

“劍破——千軍！”

“獨木成林！”

幾乎沒有起手式，南帝前踏一步，劍随身刺出！霎時，盈盈劍光化作千軍萬馬直沖葉绫羅！

葉绫羅雙手高舉葉脈神劍，碧綠的光罩如同抽條的枝杈迅速膨脹，一圈一圈的年輪變成一層層的護罩。

奔馬與士兵的沖鋒徑直碰撞在這顆巨大的“樹”上。一圈圈的樹齡也随着沖擊在一層層瓦解，直到最後，一棵青蔥樹木依舊挺立！

南帝突然咳嗽兩聲，上身随着咳嗽劇烈地抖動。就在南帝身子停止抖動的瞬間，南帝移動到葉绫羅前方，一劍直刺。

葉绫羅沒有料到南帝竟會采用如此直接的進攻路徑，只得忙舉劍架擋開，然後斜劈。

不料南帝同樣只用一個微小的動作側身避過，随即一腳正踏劍刃上方将葉脈神劍踩入地面，右手揮劍向葉绫羅脖子抹去！

葉脈神劍瞬間變化光芒消失轉而出現在葉绫羅左手。葉绫羅以肩為着力點抵住劍面抗下一擊！

南帝的左手不知何時騰起一團淡灰色的氣焰，收在身側，單右手馭使軒轅劍對葉绫羅步步緊逼，以短距離壓制住大劍的優勢。

面對密集快速且角度刁鑽的攻擊，葉绫羅只得一個勁被動地退步防守且動作處處受掣，光招架已是幾近全力，完全沒有餘力思考下一步的應對。她想要移動拉遠距離，但她的天行步熟練程度遠在南帝之下，不僅無法擺脫，而且落地點似乎漸被南帝看穿！南帝守株待兔般的預判進攻讓葉绫羅不得不再放棄移動。

終于在葉绫羅力不從心的第十個回合，葉绫羅不慎露出了破綻。

南帝趁葉绫羅還來不及調整上一次招架的姿勢，見縫插針地劈出一劍！

葉绫羅只得将雙手以一個極為別扭的姿勢勉強招架住軒轅劍。軒轅劍持續施壓，葉绫羅雙手手腕傳來陣陣刺痛。

就在這時，南帝的影子忽然完全遮住葉绫羅的身軀！左手抓碎團聚掌心中的氣焰，氣焰爆散開來瞬間彌漫全身，整個人的氣場突然提升一個檔次，緊握的左手直拳打出，強大的力量擊打在劍面上，劍面再撞擊葉绫羅額頭！

葉绫羅悶哼一聲，只覺眼前一黑，天旋地轉，不見星月。葉绫羅如同一個脫線的木偶整個人向後癱倒。手中葉脈神劍瞬間喚起地下根系藤蔓托舉住葉绫羅。

南帝右手回收，對準準葉绫羅咽喉直刺！

“绫——羅——醒——醒——绫——羅——”熟悉且悠長的聲音傳到葉绫羅腦海，她試圖睜開眼，但所見皆是黑暗。餘音尚在環繞，葉绫羅拼命地用意識抓住這外來的繩索，鬼壓床一般的狀态讓她難以聯通身體，頭痛欲裂！忽地從她身上迸發一道綠光，将整片黑暗映綠。葉绫羅再次努力地睜開眼。

一道白色火光驅散南帝投下的陰影。燃燒着純白火焰的劍刃正抵住軒轅劍的銀光！

“绫羅！醒醒！绫羅！”冷羽落短促地呼喚葉绫羅。

“啊！嘶……”身後的葉绫羅傳來聲音。她左手扶着額頭，額上浮起一片紅，右手上的葉脈神劍亮着光。

“绫羅你還好嗎？”冷羽落招架着南帝，手上法力彙聚，斷罪之劍騰起純白烈焰迫退南帝。

“還……行，就是有點頭疼……”葉绫羅嘗試着從根系藤椅上站起來，但頭腦中的暈眩感讓葉绫羅不得不再重複起身的動作，陣痛也從頭腦中傳來，疼痛又讓葉绫羅少許清醒，胃裏翻江倒海，灼燙般的刺痛感紮上葉绫羅咽喉。

葉绫羅将葉脈神劍紮入地面，雙手杵着神劍終于緩緩站起身。

“斷罪！又是你！孤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臨門一腳再次被冷羽落恰逢其時地打斷，南帝沉聲怒吼道！

“你我的事還沒了結！況且我對你的容忍早已到了極限！”

冷羽落飛快地回頭瞟了一眼葉绫羅。自己恢複的力氣能勉強戰鬥，但是法力幾近空虛，怕是硬抗不了南帝幾下，若是葉绫羅不能及時恢複，只能以身作盾了！

南帝看出冷羽落氣力虛浮，不能久戰，而他身後的葉绫羅還沒完全恢複意識！南帝提起一口氣，全身的肌肉撐起铠甲，眼前那對黑白羽翼格外紮眼！

幾乎是同一個時間，南帝龐大的身軀完全遮擋在冷羽落眼前！

冷羽落連忙舉劍一刺！

劍尖被南帝的左臂甲擋住，南帝左手反扣住劍刃，右手持軒轅劍對後方的葉绫羅直刺！

冷羽落左翼極盡延展，柔軟的羽毛化為極堅，擋住了軒轅劍的劍尖！

葉绫羅在葉脈神劍的幫助下恢複了過來，不顧額頭傳來的隐隐陣痛，拔出葉脈神劍，高高躍起，左手捏住劍刃，上身左旋，随即腰身先發力，上身帶動手肘手臂，對準南帝咽喉向右橫斬！

“千擊劍！”

一重劍波包含千擊之勢！

南帝左手推開斷罪之劍，右手快速收軒轅劍斜擋面前。南帝被這千擊之力擊退數步！

南帝舔了舔左手流出的血，随即仰天大笑：“哈哈哈！軒轅刕，你也有今天，被兩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娃娃逼到這般窘迫的境地，呵呵呵呵……”

南帝吟吟的笑聲戛然而止，雙眼向下靜視前方，左手擦過軒轅劍的劍身。鮮血迅速滲入劍身，軒轅劍驟然發出血紅的光亮！

“劍臨——撼地！”

南帝将軒轅劍向地面一刺，劍尖觸碰土地放射出道道橫縱如經緯線一般的光，光芒轉瞬即逝。

葉绫羅忽然察覺腳下的土地發生了變化，變得堅硬、寒涼，隔斷了靈力！

“劍起——諸天！”

南帝握起倒豎的軒轅劍，明亮的劍尖似劃落天幕，降臨了夜！

只覺恍惚不過一瞬，戰場的所有人都被納入整片夜色之中。但與斷罪之劍現世時的天變異象不同，天空的夜并非完全的黑暗，依稀可見銀絲般波動的經緯線。

“不是結界，這是……境？”殺天使的目光牢牢鎖住南帝不再移開。

“天定命劍……‘劍’字訣，可惜還達不到封天劃地的境界。”背負夕陽遠在山巅的長者嘆出一口氣，“便作欣賞吧，殘陽夕照，日暮落景。”

殘紅印染長者的長袍，卻紅的更烈。

處在劍境中的所有人都能明顯的感覺到南帝的氣息又提升到了一個高度。雖不及結界中施展皇拳的狀态，但冷羽落明白現在他們依舊是無力對抗的，除非……

“绫羅，退後！”

冷羽落快速回頭伸出左手比出“停”的手勢囑咐道，随即将斷罪之劍橫于眼前，眼皮閉合，眼縫平齊黑白劍刃的分界。

“難道！”殺天使的餘光看到冷羽落的動作，心中突然一緊，連忙使出傳心術，“羽落！你聽着！現在的你絕對不能觸碰‘怨孽’的力量！一定！聽到了嗎？！”

“了然。”冷羽落無比清醒且平淡的話語順着殺天使的傳心通道傳回。

“斷罪之劍不只是一把劍，它還是一扇門，隔絕着善與惡……”

冷羽落的思緒中回蕩着不屬于他的聲音。

“開。”

睜開眼，斷罪之劍的白茫漫過了界限，将晦暗如淵的劍鋒吞沒，劍首上的水晶天使半身像手中燃起潔白火焰。

冷羽落雙翼齊展，黑色的羽翼也同樣燃起純白的火焰！

“滌罪之焰！”

冷羽落渾身浴火，雙翼火焰升騰！

葉绫羅不慎被忽然騰起的烈焰高溫灼傷，但她強頂着沒有發出聲音，自覺地拉開距離時刻警戒。

“滌罪——滅法之炎！”

“劍——斷蒼穹！”

冷羽落與南帝一同出招！

冷羽落右手持劍，左手食指中指夾劍向前一拉，斷罪之劍上白焰升騰并延長出炎刃兩米。冷羽落右手上挑，劍刃擦離左手，白焰在空中劃出一個無窮大環型，而後白焰呈豎開扇形爆開向南帝掃去！

南帝保持着舉劍向天的姿勢，軒轅劍劍尖的光愈明，仿佛光點投向天空。天空之上，恰有一顆燦星交相呼應，緊接着冷羽落身後的深暗的夜空驟然亮起一顆明星。兩顆星子之間驟然亮起一道璀璨的銀白電光綻裂天穹，轟鳴聲随南帝揮劍而落！

一道無形的力量在白焰将至前将其斬開，卻在白焰的盡頭被吞噬殆盡！兩股能量風對撞形成旋風，白焰将其點亮上達天穹。

南帝眼中金輪光芒閃動！

葉绫羅的視線忽然一暗，眼前閃過兩個巨大金輪，随後視線恢複正常。

接着能量風暴的掩護，南帝的身形悄然沒入黑暗。劍境的黑色天空驟然亮起無數顆星鬥，星光勾連連成南帝的上半身的星象！宛如天地巨像一般，銀白的輪廓在此片天地間尤為紮眼，手中軒轅巨劍同星座般連結而出，再如星群隕下直擊葉绫羅！

“劍——斬九幽！”

“滌罪——聖潔化身！”

冷羽落飛上天空，身上爆發沖天烈焰，白焰瞬間凝化成巨大的本體形态，頭上出現一個暖金色的光圈，光圈灑下一層淡淡金光漂浮在白焰邊緣。葉绫羅被完全遮蔽在這巨大化身之後。

“聖裁！”

冷羽落雙手正握劍柄，斷罪之劍協同變大，一道耀眼光芒自劍脊處迸發，光耀蓋過星象連成的軒轅劍！沒有恐怖的能量對撞也沒有能量風的爆發，兩邊光芒同時收聚！

“劍定——四海八荒！”

南帝的星宿巨像崩碎，所有星鬥轉移到冷羽落頭頂，由下至上凝成一把巨大的軒轅劍！劍身上的銘文又由星宿連結而成，浮動在空中，其餘星鬥回旋在星劍的劍刃上！

一股強大的鎮壓之力随星劍的成型從空中覆蓋而下。霎時，劍境中的風、氣、聲如同被完全鎮壓！

葉绫羅心中忽然彌漫起恐懼，如同天空造物對于地面造物與生俱來的蔑視與克制！強大的壓迫力甚至使葉脈神劍上光輝的律動都減慢了節拍！

冷羽落聖潔化身頭頂的光圈不住地“嗡嗡”顫動。他眼中，星劍的光耀還不足以掩蓋白焰的火光，他張開雙翼，白焰滔天！他，是屬于天空的造物！

“滌罪——聖焰灼天！”

冷羽落的聖潔化身重化滔天烈焰，全部傾注入頭頂的光圈中迸發出更為磅礴且爆裂無匹的白芯燦金火焰！

葉绫羅半跪身子強撐着将葉脈神劍舉過頭，透過葉脈神劍晶瑩的劍身，觀望那宛如奇跡一般的聖火煉星劍！

沖天火光灼上劍格，燒上劍柄，而後彌漫了單調漆黑的天空，時隐時現的經緯線被灼燒扭曲！

軒轅星劍的劍光在火中愈發閃耀，在烈焰中放出光芒完全吞沒了冷羽落！随後，整個劍境開始扭動。白芯燦金火焰燒破劍境，整個劍境忽如柴薪一般被點燃！火焰翻卷升騰湧上天際，幾乎朝向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啧！真的想燒破天嗎。”

殺天使伸擡起左手揮動食指，一個小小的光圈從指尖飛出。光圈飛到肆虐的火焰上空，瞬間擴大到足以籠罩火焰的大小，随即發出明亮的光耀投下光牆将火焰籠罩！

葉绫羅及時地被從天而降的光牆救下，隔開了恐怖的火焰和高溫！但她沒有遠離，反倒扒在光牆之上努力地觀察冷羽落的情況。但是，除了白蒙蒙的一片火焰，什麽也看不見。葉绫羅敲打了下眼前熟悉的光牆，她大致已能确定這是出自誰的手筆，懸着的心稍微放下一些。

殺天使張開左手拇指，和食指一塊做出收縮的手勢。

光圈開始收縮，其中澎湃的火焰愈發凝實，卻也無法阻止光牆收縮的速度。

葉绫羅随着光牆的收縮靠近，被邊緣灼熱的地面燙到了腳，連忙禦空而行。

光柱繼續收縮，火焰像是被壓成了液态。從光牆中退出來的土地呈現出亮眼的粉紅。

忽然從光牆中淡出一個亮銀色的身形。殺天使見狀眉眼不禁一皺，但是并沒有停止光圈的收縮，直至拇指和食指碰到了一塊。

此時的光柱僅僅籠絡住張開雙翼的冷羽落。透過光牆已能清晰地看出冷羽落全力爆發的姿态——雙腳分立，雙手持握斷罪之劍，頭部微昂，露出上下各八顆牙齒，雙眼圓睜亮起明光，雙翼呈極盡伸展的姿态。但似乎沒有意識！

“冷羽落！羽落！冷羽落！”葉绫羅在光牆外大聲地呼叫着。地面的餘溫炙烤着葉绫羅，她的每一個毛孔都如泉湧一般噴吐出汗水，靈力運轉也稍變遲緩。

光柱內，被壓縮成液态的火焰緩慢地滲入冷羽落的身軀，滲入他手中的斷罪之劍。

軒轅帝铠上冒着淡淡的氣霧，南帝露出慘白的牙齒，松開手，灼熱的軒轅劍插進地裏發出“嗤嗤”灼燙的聲音！看着被灼燙燒焦的手心，南帝的怒火幾欲噴出眼口！他再用被焦灼的手握住軒轅劍，眼中的金輪變成暗金色。突然他逼出一口鮮血正噴軒轅劍身上，鮮血瞬間被蒸騰變做鮮紅的氣霧飄到空中，凝成軒轅劍的模樣！

“命定——隕！”

南帝緊咬着滲紅的牙齒念出最後一個字，軒轅劍平齊于胸，随後竟對着光柱中的冷羽落刺去！

劍光帶着血紅的劍影飛向冷羽落！

剎那間，葉绫羅繞過光柱擋在冷羽落身前，雖然冷羽落有殺天使的光柱保護，但葉绫羅不敢賭！她有種強烈的預感，這道光柱擋不住這一擊！就如同南帝能從光牆中淡出一樣，這一擊必将貫穿這一屏障！

葉绫羅賭對了！但她沒料到對得那麽徹底！葉脈神劍喚起壁障擋下了劍光，但那道鮮紅的劍影卻穿透了屏障甚至貫穿了葉脈神劍的劍身，毫無阻力地紮入葉绫羅身體！無比真實地紮入，甚至貫穿！葉绫羅的心脈被截斷！她瞬間無法呼吸，無法思考，仿佛時間定格，随後遺忘……但是疼痛又将她奇跡般地喚醒！她看到自己體內生張出一塊水藍色的壁障，阻截下還未完全貫穿自己的軒轅劍血影！

葉绫羅發覺自己能動了！她咬緊牙關，雙手夾住血色的軒轅劍影，用力向前推攘，雖然淩空漂浮，但腳下似能踩到着力點，一點一點拼盡全力地向後退！她深切地感受着自己體內被一把劍割裂、摩擦！劇痛讓她幾乎暈厥又讓她清醒，直到最後退出那一步，血紅的劍尖徹底從她體內退出！

葉绫羅的心脈、靈力再次貫通，所有痛楚瞬間消失，力量重新回到身上。她觸摸那塊水藍色的壁障，一根深棕色盤虬着水藍色紋飾的木棒從壁障中收縮凝出！葉绫羅潤了眼睛，伸出左手緊緊握住！

“媽媽！”

血紅的軒轅劍血影被崩斷！

南帝錯愕的神情木讷地望着葉绫羅手持藍綠兩柄大劍的模樣。

“為什麽……為什麽你不死，為什麽你能擋得下這一擊？！”南帝竟歇斯底裏地咆哮起來，“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麽不可能？”葉绫羅的聲音冷冷地響起，“你根本用不出來真正的‘命’字訣，這只是你自欺欺人以二封實力勉強仿出來的而已。”葉脈神劍為葉绫羅輸入以往對戰過昔日南帝的記憶，“而且，這是我媽媽，這是我媽媽的劍！”

身處光柱內的冷羽落将火焰完全吸收，雙眼一合一睜，手中斷罪之劍向土裏一插，地面上的餘溫也被完全吸收，抽出劍輕輕在光牆上一磕，光柱散作光塵。

“绫羅！”

葉绫羅轉過頭，眼含淚花，用力地點了點頭。

“葉花期！即使你死了也還要來妨礙孤嗎！”南帝左手手心再次騰起一團更大的淡灰色氣焰。

“不要給他恢複力量的機會！”說着，冷羽落一襲焰斬在南帝的軒轅劍上！

葉绫羅躍起，雙手大劍當頭劈下！

南帝不躲不閃，軒轅帝铠直接彈開葉绫羅的劈砍。

葉绫羅的雙手被震得生疼。

冷羽落震開軒轅劍，張開雙翼，翼尖化作燃燒的利刃，回旋着向南帝攻去！

南帝背過左手，單右手憑軒轅劍相扛。

葉绫羅忽然閃現到南帝身後，雙刃交錯斬擊，斬向南帝左手！

南帝果斷抓碎氣焰！雙劍的攻擊被氣浪瓦解。南帝緊接一劍直刺葉绫羅。

葉绫羅雙劍交錯抵擋下這一擊！

南帝腳下忽然爆起純白烈焰。

葉绫羅趁機拉出距離，正欲折返交戰，又見南帝一拳将冷羽落像一顆白焰流星般擊飛！

“天定命劍！劍天——終焉的劍歌！”

剛從黑暗中掙脫出來的黃昏又被拖入黑暗，整片戰場的光芒同時化作道道利劍襲向葉绫羅！

葉绫羅拼命舞動着雙手上的劍，但仿佛這來劍無窮無盡！

飛劍調轉劃開風聲發出尖銳的鳴唱，而後加速破開音障發出音爆！

無論葉绫羅如何移動躲避，卻仿佛這片天地皆為利劍，避無可避！

百花戰裙“叮叮當當”擋下數道從背後襲來的劍影，但葉绫羅裸露的手臂和小腿被刻下道道血痕！

一團白焰在葉绫羅身後爆現！從葉绫羅身後襲來的劍刃皆被白色火焰融散。冷羽落與葉绫羅背靠背默契地消解飛劍。

下一刻，冷羽落頭頂現出軒轅劍真身。冷羽落舉劍抵擋被打落到地面！還沒等冷羽落反應，他身上便浮現出無法念誦的符文。

“軒轅帝術！神兵卸甲——定！”

冷羽落的動作和法力被完全禁锢！

整片天又再起了變化，所有的銀光飛劍，開始震顫，帶動起周圍空氣一同律動！葉绫羅手上兩把大劍竟也随之震顫起來！

葉绫羅不得不兩手合攏，纖細的手艱難地将兩把劍的劍柄扣住并嘗試壓制震顫。

忽然，所有的銀光飛劍崩碎，葉绫羅眼前忽然現出兩個如日環食般的金輪，兩金輪之中突現一個白點，白點逐漸變大、變亮，是軒轅劍的劍尖！

葉绫羅視死如歸，引動全身靈力灌輸葉脈神劍和碧水沉香劍之中，随即她突然感覺到，兩把劍竟開始融合！沉香樨木漸漸在葉绫羅手中喪失觸感，碧水沉香劍的藍變得更為凝實，随後化作水浪融入葉脈神劍中！

葉脈神劍的劍尖湧現一點藍。

兩光點耀碰撞！葉绫羅差點控制不住雙臂，在空中被推行數百米，她腳下便是赤金囚龍古樹。

葉绫羅手中的葉脈神劍忽然發出一道綠光脈沖！

綠光波及兩棵赤金囚龍古樹後，古樹瞬間活躍起來。古樹龐大的根系開始湧上金光，周圍的土地也被金光照亮。金光慢慢漫上所有的枝杈，其中兩根枝杈相互延伸，在早已幹涸的池塘上盤曲結節，最後凝化出一枚龍首！龍首沉吟，掙脫了枝杈，嘹亮的龍吟聲震徹蒼穹！

左乾荒突然一怔，側目而視，遂脫口而出：“金鱗龍吟劍！”

一柄亮金色覆鱗劍身的大劍飛向葉绫羅，透過葉绫羅的身軀，卻讓無窮的暖意在葉绫羅身上蔓延，随後毫無阻礙地完全融入葉脈神劍！

多彩的光芒在兩劍之間綻放！

葉绫羅手中的葉脈神劍從劍脊處漫出金黃和水藍的光亮，在劍刃處融成翠綠的明光！她身上的百花戰裙也悄然變化，純白的底色生出黃與藍，變成由金黃、藍、綠三色共融的彩衣！光彩之中，葉绫羅身後左右依稀浮現一男一女兩個人影，他們伸出手搭在葉绫羅雙肩，相視微笑。葉绫羅沒有回頭，全神貫注眼見的對招，但她能明顯感覺得到她的雙肩不再只有沉重，那早已磨滅在記憶裏襁褓中的溫暖，被再一次喚醒出現在她的雙肩。她在她身後感受到了強大的力量！

葉脈神劍綻放出由金黃水藍交織而成更為奪目的綠光，頃刻間擊碎了軒轅銀光劍！崩散的光亮融回天空，讓日暮時分的天光再明一層。

葉绫羅身飄彩衣，右手連續揮動葉脈神劍。三彩劍光如激流飛瀑連打在南帝身上！

南帝艱難地撿起插落在地上的軒轅劍，随即迎着劍光逆襲！

但葉绫羅的劍氣一重強比一重，連綿不絕，其勢已成入海江濤，勢不可擋！

“激流斬！”

葉绫羅将劍勢蓄積到最高一層，雙手高舉葉脈神劍，傾盡全力，如怒海狂濤般的劍氣向南帝奔湧而去！

南帝旋即召回所有軒轅帝铠，全副武裝，軒轅劍倒插地面頂起防禦！

“這是一封巅峰的力量！”南帝的身子在劍光中竟不住地顫抖起來，傳遞到軒轅劍上，軒轅劍發出銳利的劍鳴。

“呀啊！”南帝未等劍氣餘威散去，抽劍斬斷前方劍氣，徑直突刺，卻被葉绫羅輕松擋下。再接數次連突和斬擊，皆被葉绫羅一一招架！

只見葉绫羅左手輕輕在招架的葉脈神劍上一彈，葉脈神劍瞬間爆發出強大的震蕩波！南帝的手瞬間失去知覺，被震飛的軒轅劍消失在天際，空餘下一聲悠遠的龍鳴！

“震劍龍鳴！”

南帝神情恍惚，眼神迷離，似乎站在他眼前的不是個一十八歲的少女，而是十八年前，站立在他面前寧死不降的，那個曾經的葉王葉思歸！

“軒轅帝術！禦神兵——劍臨！”

南帝急迫地掐撚法訣，但什麽也沒有發生……

“劍臨！臨！臨！軒轅帝術！禦神兵——劍臨！”南帝近乎瘋狂地呼喊，直到被自己的唾液噎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葉绫羅步步走向南帝。

冷羽落與之并肩同行。

葉脈神劍的神光照亮南帝高大佝偻着的身形。

“爾等殺不了孤。”南帝輕喘着氣平靜地說道。

“但你也殺不了我們！”冷羽落果決地回道。

“不錯。”南帝站直身板，恢複帝王的儀态，“這一戰，孤認敗了！孤不會再打葉脈神劍的主意，同樣也不會再為難葉姓族人。朕許諾！從今往後，南林水灣将繼續由葉家所掌，葉家重回七家之位！葉家當與朕共商國是，共築南境和平輝煌！”

此語一出，衆人皆驚！

南帝敞開雙臂，下視衆人，像是在殿堂之上的帝王寬容地接納來朝的使者！

葉绫羅被南帝這毫無征兆的轉變吓住了，整個人僵在那裏！這難以置信的話語卻因軒轅族氏與生俱來的皇威令葉绫羅的心大受震懾。

這也許便是最好的結局？我将可以把葉脈神劍送還精靈族，葉家也能終于得以平反、正名，甚至還能重回“七家”之位，光宗耀祖……但，可信嗎？他是南境帝王，一言九鼎，在場有天使族，殺天使、冷羽落，還有精靈族，晶瑩姐、傲天破，還有莫尼若悟、左叔、右護法，他們都是見證人！不會再有人犧牲，一切将歸于平和，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結果吧……

葉绫羅清澈的眼眸波動，她擡起頭，看着南帝那無比威嚴的眼瞳，手裏的劍漸漸放下。

葉脈神劍的劍刃觸及地面蔓延出茵茵綠場。

“荒謬！如此便是帝王之言？”莫尼若悟的聲音忽然在空中炸響，“一念去，擡手間，覆滅葉家數萬餘衆，殘忍屠戮葉姓、葉姓旁系無辜性命十餘年！這萬人之命，十餘年之苦，終只換來帝王一步退！一聲歉？”

葉绫羅的眼又泛起了紅，手中的葉脈神劍被攥得緊緊發抖！

南帝的目光旋即投向戰場邊緣那個手持法杖發散出隐隐光芒的小點。

“軒轅刕！你錯了！此一仗絕非你想打便打，想停就停，此為生死戰！你若勝，天下還會誕生第二個、第三個甚至無數個葉家這般的命運！你早已走到了人族的對立面！此一役，為葉家數萬亡魂而戰，為萬千無辜黎民伸冤！此一役，将為真相重回世間，正義重撒世間而戰！此一役，你必亡！”莫尼若悟的話語如同最後沖鋒時刻的戰鼓擂響！

聲波在戰場上激蕩，竟震得軒轅帝铠發出震響！

“不錯！數以萬計的冤魂和十餘年屈居在你淫威之下不得不改名換姓茍且偷生的人，都不會原諒你的罪行！也絕對不會原諒我們在這一刻，接受你的屈服！此一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冷羽落舉起斷罪之劍對準南帝的咽喉！

“軒轅刕！我會戰鬥到最後一刻，直至我靈力枯竭，意識崩散，神魂崩碎！”葉绫羅舉起劍，眼神清澈純粹，堅定得像兩塊精晶！

“不死不休！”冷羽落燃起明亮的白焰。

“爾等找死！”南帝仰天長嘯！

葉绫羅和冷羽落被南帝突然爆發的力量攘退！

随即南帝雙手迅速結成法印：“太虛無量秘法——無量涅槃！”

“大印封天陣！啓！”

戰場邊緣，莫尼若悟的法杖發出耀光！随即呈正三角形角位上的陣眼同時亮起光芒！道道魔法光芒勾畫出四十九層陣法結界，四十九道憑空顯現的魔紋枷鎖印上南帝的身軀！

南帝眼中亮起的明光漸熄，身軀環繞的銘文光華褪盡！

晶瑩和傲天破守護着其餘兩個陣眼光芒。

斷了！南帝感受到自己與天地靈氣溝通的橋梁被打斷了！近乎空空如也的身體，就連被排斥的軒轅劍也再喚不回來。自己就像一塊幹癟的海綿，但周圍皆是幹燥的黃沙。

葉绫羅和冷羽落見狀，連忙出手進攻！

“啊——”

南帝突然暴起，軒轅帝铠全副武裝包覆住南帝全身任何一個裸露部位，龐大的身軀揮動充滿怒意的雙拳，幾乎沒有任何套路和技巧，沒有防守，每一擊都是拳甲與劍鋒的直接碰撞！

面對南帝的突然暴走，葉绫羅險些應接不暇，幾招強硬的攻擊被硬生生的抵擋，反震的傷害将葉绫羅的手臂震得有些麻木。

愣神間，葉绫羅被南帝強有力的一拳轟在劍面上擊退數十米！

“小妹妹，不要急！”葉脈神劍清澈的聲音傳遞到葉绫羅的腦海。

“啊脈！”

“要想擊敗他，我們現在的力量還不夠！但是，你腳下的這片土地是你的故鄉，這裏的一草一木，每一寸土地都可以成為你的力量！在這裏，你永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放開你的身心去感受，我會引領你的。”

葉绫羅晃晃腦袋，看了看手中流光溢彩的葉脈神劍，她的心第一次在戰場上嘗試平靜。她嗅到林間的風，夾帶混合着種種草香，都是她無法辨別的，耳畔不再是銳器碰撞的鳴音、能量爆破的回響，而是流淌的江水浩湯，風聲在枝頭輕唱……漸漸地，葉绫羅感受到腳下大地的脈絡，那是連結起整個南林水灣草木的根系！一株株一棵棵看似獨立的草木，卻在深深的地下相互依偎，相互連結，它們根連着根，一點一點一片一片，抱住整個南林水灣！

“冷羽落！掩護我！”葉绫羅對前方鏖戰的冷羽落喊道。

“好！”冷羽落脆聲應下，沒有回頭。

葉绫羅将葉脈神劍插入地面，雙手扶助劍柄，閉上眼，放開感知。

葉绫羅的靈力向腳下紮下根，觸到地下深埋的根系，一點點伸展、延續、擴張。她緊閉雙眼的視野竟然變得明亮開闊起來！這是葉绫羅從來沒有體驗過的視角，從地下向上，那些土石消失在視野裏，僅餘下密密麻麻的根系連結成棕黃的“土地”，其上萌發片片新綠，綠意向更高遠的天空延展，觸及到風，随風舞動。在低處，蔓延在河床上的綠意則能感受着水的清涼和擾動……

“噗通！”葉脈神劍忽然發出心跳般的搏動。

“噗通，噗通……”

葉绫羅的靈力被葉脈神劍的搏動傳到了更遠更遼闊處，通過無數的根系和草木林葉交織，葉绫羅仿佛融入了整片大地，投入了故鄉，回歸這故土的懷抱。如同時光倒轉，她褪去少女的妙齡，回到襁褓，靜聽着自己歡愉的心跳，感受外界的溫暖！

下一刻，葉绫羅忽然感到，她所散發向整個南林水灣的靈力随着葉脈神劍的搏動開始折返，卷攜着磅礴的靈力，如同進入心髒的血液再被注滿活力地泵出！龐大的靈力正源源不斷地向自己彙聚！

“嗯？”殺天使的羽翼察覺到了這不同尋常的風。

南林水灣忽然起了一陣風。這風摸不着卻看得見，所有草木都為之傾擺，這風聞不到卻聽得見，林葉鼓掌和鳴如河海浪濤！風到了禁林，整片禁林開始歡呼！

葉绫羅睜開眼，眼中漫出青翠綠光，腳下蔓延開綠地，綠地協同着葉脈神劍亮起光。她抽出葉脈神劍，神劍迸發一道碧光！碧光貼着綠地河床蔓延，轉瞬間過遍整個南林水灣！

從高空往下看，整個南林水灣如同盛夏的夜空亮起“繁星點點”，但地上的星子不是金色或是亮白色，而是那象征着生命萌發的新綠色！

所有草木上那最嫩的一點綠離開枝桠，跳離地面飛上天空，化作點點流光，向着曾經的葉王城那最神秘的禁林彙聚！

還沒有人見過能照亮大地的綠色天空。

龍渡橋上一個威風凜凜的身影将自己的正面轉向南林水灣。綠光森林之中，一位少女閉上眼，嘴角揚起微笑。正飛行在南林水灣上的空艇像是闖入到綠濤翻湧的水面。而在南林水灣的人們，都情不自禁地留下眼淚……

點點光芒彙聚如注落在葉绫羅身上。葉绫羅好似又回到一片白茫的世界，眼前出現了許許多多的人，他們從光芒中走出，又似由光芒凝聚，他們沒有真實的色彩，皆為綠光勾勒，但模樣清晰，服飾細節明朗。葉绫羅不認識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但是卻從他們臉上的微笑和慈祥的面容感受到久違的溫暖。他們成百上千，成千上萬地出現在這片白茫的世界，将葉绫羅圍在中央。

葉绫羅此時注意到幾位衣着相近的人，他們穿着當是制服，衣服胸口上是一個族徽，上面清晰地印着一個“葉”字。葉绫羅瞬間潤濕了眼眶。随即，他們不約而同地握拳舉起右手，全身的光亮彙聚成右拳大的光點，融入葉绫羅手中的葉脈神劍！

葉绫羅的身體瞬間被靈力充滿。葉脈神劍也逸散出磅礴的力量！

靈力彙聚的餘威震懾住鏖戰中的南帝和冷羽落二人！二人默契地拉開距離，側目而望。

南帝劃去軒轅帝铠的面罩，雙眼抖動着眼前的光影。

“以神器為令，號動一方天地！”冷羽落的眼神起了變化，“軒轅刕，你輸了！”

“放屁！孤不可能輸！”南帝吼道，眼裏閃過一絲掙紮！随即他雙手快速掐印法訣，一個鮮紅的法印出現在他手中，随兩腳一踏，法印變作法陣刻印在地上，旋即雙手再掐指決對準自己心口！

冷羽落見狀連忙抽身欲打斷，不料卻被地上的鮮紅法陣阻絕在外！

“軒轅真血祭！”莫尼若悟的左眼掠過一道光，“軒轅族氏的搏命秘法！你确定嗎？哪怕你的實力将再無寸進，永無晉升之望！”

“住嘴！放爾的狗屁！”南帝雙手掐指卻始終停留在自己胸前，“孤不會敗倒在爾等手上，爾等蝼蟻！竟敢于孤面前狺狺狂吠！蝼蟻，就應當拜服于朕的腳下！”

南帝仰起頭，雙手指點動心口！一口熾烈的鮮血如同火山爆發噴上天空，血點在空中震散成細小的血霧落下。法陣閃耀的紅光逐漸收縮，攀上南帝的身軀。南帝全身散發氤氲紅光，力量重新回到二封巅峰！

“呵呵呵……朕失去的，朕會百倍讨要回來！只要有了神器，我就能踏破三封直指人王！別說一個葉家，哪怕犧牲整個人境能成全朕登臨九封！那都是爾等的榮耀！”

鮮紅染上銀白的铠甲，遮掩去了光澤，蓋過胸前的鏡甲。

南帝正面葉绫羅，再度釋放出彌漫整個戰場的威壓。

莫尼若悟苦苦支撐着法陣陣眼，看着已幾近瘋狂的南帝，嘴角卻勾起一抹不被察覺的微笑。

冷羽落淡然站到南帝與葉绫羅之間，雙翼完全遮擋住南帝的視線，手中神劍白焰升騰！

葉绫羅再眨眼，葉脈神劍恰好将最後一縷光華收束。

南帝的目光似穿透冷羽落鎖定葉绫羅。

那莫名的風突然在禁林中漾開。

南帝移步天行，出現在冷羽落身後！

冷羽落壓根沒有捕捉到南帝的動作。

葉绫羅向前淩空一踏，現身在空中，手中葉脈神劍舞動，整片禁林的所有草木綠葉皆随之而起，變作青葉遮天！葉脈神劍神光湧動，青空如同脈搏收緊舒張，聲如雷響！

神光照耀之下，南帝察覺自身被靈識鎖定，竟無法使出天行步！

“萬千——葉歸葬！”

葉绫羅俯視南帝，舉劍下揮！葉脈神劍神光迸射，瞬擊南帝！漫天青葉驟化青光宛如青色雷電閃擊天穹，葉聲轟鳴，化作青綠流光傾瀉而下！

南帝來不及施展法術，旋即催動軒轅帝铠全副武裝，一聲怒吼，身如流星沖天而去！

“能耐朕何！”南帝在光耀中怒號，雙手拳風徑直破開流光逆光而上！

忽然，光芒中凝聚出一個人，僅為短短一個照面的瞬間，甚至南帝還未來得及分辨他的面容，便只聽一聲微乎其微的悶響，似乎是一拳擊打在南帝的铠甲之上。下一刻，南帝眼前開始出現許許多多的面孔。他們的臉上充斥着悲憤、憤怒、怨恨、不甘……不知是何等的痛苦讓他們臉上的五官能呈現如此詭異、怪異的排列！他們所有人都對着南帝揮動拳頭，一拳一拳崩散在軒轅帝铠之上，随後又是下一個……

南帝終于看清了幾個他所熟悉的臉！那幾張臉充滿剛毅、果決與不屈，是曾經站在他面前，敢于用生命反抗他王權的人！

“喝！”南帝一聲怒喝爆發的靈力直接震散身前他們光芒凝聚的軀體。

但，光耀無盡，光芒無窮，成千上萬的人型凝聚在南帝前方！

“蝼蟻！神形俱滅吧！太虛無量指！”

南帝收回右拳，捏指！一道較深的光束從指尖射出，紮破一個個無畏魚貫沖上的光影。最後光束被一個凝實的三彩光點擊碎！葉绫羅出現在流光的盡頭。

“這威力已經接近三封巅峰……”神光中逆行的南帝愈發接近葉绫羅，軒轅帝铠已完完全全貼壓緊他的肌肉！下一刻，葉绫羅的身軀再被無數的光影遮擋。

“呵呵呵……陰魂不散！爾等生為蝼蟻，死更蝼蟻不如！區區三封威力，安能阻朕！滅！”

南帝的咆哮聲震動軒轅帝铠！無數從流光中凝聚出的人碎裂在南帝的拳風之上，又有無數的人從光芒中凝聚！南帝的拳勁在神光中前進，人形崩壞的聲音同铠甲碰撞的聲音一同奏響。葉绫羅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南帝眼前！

但，南帝忽然感受到身軀漸漸變得無比沉重，對行的流光慢了下來。

一雙雙翠綠如玉的手駭然出現在南帝的視野裏！那些手拖住南帝雙腿，環抱腰間，纏住手臂，搭上雙肩，攀附住軒轅帝铠！他們一人拉着一人，兩人拖着一人！在南帝的身後，無數的人堆疊如山！

“該死的蝼蟻！死人就應該老老實實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但這一次，任憑南帝如何爆發靈力都無法撼動這座“山”！眼前，葉绫羅的身形逐漸變大，越發清晰。

“辟咔！”

南帝突然聽到身上傳來清脆的聲響，一陣極其細微的震動。

“咔噠！咔噠……辟咔！”

一只手忽然從南帝身上剝下，手中抓握着一塊塊南帝無比熟悉的銀色甲片。神光帶來的灼痛感深深紮入南帝體內。

“不！怎麽可能？！”

南帝的眼瞳劇烈震動，血絲紮入眼瞳上的金輪将其撕裂成碎片！

一雙雙手接連從南帝身上扒落，銀白的铠甲在神光中反射出更為多彩的光。

軒轅帝铠解體了！

殺天使一怔，交叉抱着的雙臂放了下來。

南帝眼中的世界變成血紅色！銀白的铠甲碎片變成暗紅，握在那些人手中更像是勝利的旗幟。

“為什麽？！軒轅帝铠——你！明明還沒到極限……”還未等南帝繼續思考，從他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便剝奪了他思維的能力！

“啊——！”

最後的一雙手剝下南帝的面具和頭盔。葉绫羅飛到他的面前，而南帝雙眼充紅，不見來人。葉脈神劍的劍尖觸碰南帝胸口，綻放出璀璨的光耀！

“太虛無量……真功。”

南帝體內忽然擴散出一個黑障将他的身軀完全納入其中！

一道純淨的白光紮入葉绫羅所釋放的神光，一直延展向無盡的深空！而包覆南帝的黑障在這白光中清晰的瓦解、消散……

天地一明，像是天地眨了一個眼睛。

“滌世之光。”

冷羽落眼中一個背展八翼的身影逐漸淡化，手中神劍的光輝漸漸黯淡。

葉绫羅悄然落在遠方，眼中綠光尚明，她背向的天空光彩散盡，讓這黃昏顯得尤為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