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有人推了另一張輪椅過來, 要帶他們去做檢查，被齊學真阻止了。

“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麽？”

幾分鐘後, 章又寧終于大概知道事情的原委。

大概一個半月前, 全世界相繼有人在睡夢中無法醒來，但是他們并沒有死亡, 心髒仍在跳動, 呼吸也正常，只是停止了新陳代謝, 就好像時間在他們身上靜止了。

最開始還沒有引起人們的特別注意, 只是當同一個城市裏的多家醫院相繼出現這種情況，很難不讓人多了幾分關注，然後才發現，不止是國內, 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都不斷有這種情況在發生。

每個人入睡的時間不一樣，沉睡的時間也不一樣, 很多人就是在睡夢中忽然無緣無故就去世了。

“暫時來說, 你們可能是唯二清醒過來的人。”一個戴着眼鏡的白大褂說, “所以我們都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們在睡夢中, 還有感知嗎？比如說類似于做夢？”

看着旁邊所有人那種期待的目光, 齊學真搖了搖頭。

“很抱歉, 我這裏大概沒辦法提供什麽有用的信息。”

那人忙笑道：“沒關系, 沒關系, 您能醒來，就已經是萬幸。”

齊學真淡淡笑了笑, 沒說話，反而看向章又寧。

“你呢？”

“我……”

章又寧不知道怎麽說。如實相告, 大概會被他們當成瘋子。

最最關鍵的是，她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而現在應該過了至少十五分鐘，根本沒時間跟他們在這裏扯犢子。

章又寧：“我……睡了多久？”

白大褂推了下眼鏡：“将近一個月。齊大校是一個半月，屬于最早那一批。”

章又寧記得，她在另一個世界大概呆了一個星期，所以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是1：4嗎？

假如這樣的話，是不是意味着，她其實可以在這邊呆4個小時？

系統所說的1個小時，應該是指那邊的時間吧？

“我怎麽來這兒的？”

白大褂：“是你的朋友發現你沒去上班，把你送到醫院，後來相繼有人出現相同的症狀，才把你們集中挪到了這邊來觀察。”

“現在這裏有多少人？”齊學真忽然問。

“1013人。幾乎每天都有人入睡，同時也幾乎每天都有人死去。”

齊學真：“死亡人數是多少？”

白大褂的臉色變得沉重幾分：“我們這裏集中的是東部的所有入睡人員，這一個月裏，死亡人數将近一百萬，當然，這個數據包括還沒來得及挪進這裏那一部分，不排除有極少極少一部分是正常死亡。”

“是不是已經引起社會恐慌？”

齊學真的關注點，明顯和章又寧不一樣。

白大褂抿了下嘴唇：“老實說，已經開始了。畢竟這些人員是完全随機的，就在普通人的身邊發生，所以……因為這個，我們現在急需找出原因和應對方法，要不然……”

齊學真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又看了章又寧一眼。

“安排個房間，我想單獨和她談談。”

章又寧：……

－－

幾分鐘後，章又寧和齊學真一起進了一間會客室。

除了剛醒來時因為鬧不清情況有點迷糊，章又寧感覺自己和入睡前并沒有個麽區別。

不，有區別，她明顯感覺，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是和另一個世界持平的。

說不定給她一隊特種兵，她也可以單挑。

當然，現在她沒有嘗試的心情。

“坐吧。”齊學真先在沙發上坐下，看着還站在一邊發呆的章又寧，微笑着指了下旁邊的沙發。

章又寧落座。

齊學真盯着她看了好幾秒，看得章又寧心中發毛。

這裏是地球，在這裏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和齊學真明顯有着地位上的不對等。

“不好意思，我想确認一下，你見過我嗎？”

章又寧瞬時怔住了。

齊學真眉頭微蹙：“剛才你看向我時的眼神，感覺應該是認識我的，因為你很明顯在驚訝，有種意外見到不應該見到的人那種神情。不過很抱歉，我的印象裏，我們以前應該沒有見過。”

章又寧沒想到他剛剛清醒，就如此敏銳。

難道這就是精神力強大的好處？

可是她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

“不用緊張。”這個齊學真看起來倒是溫和不少，“我要求單獨談話，就是想告訴你，現在談話的內容屬于私人聊天性質，不需要害怕說錯話。沒有你的允許，我不會把談話內容透露給第三個人。怎麽說也是境遇相同，某種意義上，也算是隊友，你說是吧？”

章又寧瞅了他一眼，心中暗想：就是隊友啊，剛剛還一起殺怪呢。

“所以，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見過我？比如說，入睡的時候。”

章又寧瞬間瞪大了眼睛。

齊學真微笑着點頭：“看來是了。可以說說具體的情況嗎？沒事，反正我們已經遇到這麽離奇的情況，就算再匪夷所思一點，我都可以接受。說說吧。對了，一直忘了問你的名字。我叫齊學真。”

他的臉，真的和另一個世界的齊學真一模一樣，哪怕身份不同，着裝不同，氣質也稍有不同，可是五官完全是一樣的。

章又寧沒有吭聲。

她不敢說，哪怕齊學真說這只是私人性質的聊天。

他不是另一個世界的齊學真，不是她的刀，不會忠于她。

而且他身份特殊，是軍人，很大可能會将集體和國家的利益放在首位，假如她真傻乎乎什麽都說了，說不定下一秒就會被送進實驗室做小白鼠。

哪怕她四個小時後，就又穿回去，她也不敢。

因為章又寧現在還很迷糊，分不清到底哪裏才是真實的。

另一個世界是夢境嗎？

還是這裏才是？

或者，兩個都是，都只是真正地球上的她的一個夢中夢。

所以，最保險的做法是，什麽都不要說。

“你不信任我？”齊學真問。

章又寧笑了笑，沒有吭聲。

她其實是想拖，拖到四個小時結束，如果真穿回去了，她大概就不會像現在這麽惶恐。

“沒事，不怪你。”齊學真嘆了口氣，站了起來，慢慢地踱着步，“你是普通人，碰到這樣的事，會猜疑和恐懼很正常。”

他的手很自然地插進褲子口袋中，下一秒，微微一怔，遲疑着從裏面掏出一個東西。

是一個吊墜一樣的東西，心形t的，裏面封着一張相片。

十七八歲的女孩子，短發，很漂亮。

齊學真偏過頭，看着強裝鎮定的章又寧。

“你多大了？”

章又寧倒并不介意別人問年紀：“25.”

齊學真又看了眼吊墜，走到她身邊，将吊墜遞到章又寧面前：“這是你學生時代嗎？有一點變化，不過看得出是你。”

章又寧再一次瞪圓了眼睛。

這是另一個世界的她！

齊學真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淡淡道：“我記得很清楚，我入睡前，絕沒有這個東西。你的相片，為什麽會在我這裏？”

我怎麽知道？

不對……

章又寧忽然想到，齊學真能醒來，應該是使用了精神體章又寧的“新世界的大門”這個技能，她記得這個技能是可以容兩個人一起進出的，所以，當時他是和精神體一起回來的嗎？

而精神體并沒有生命，所以就變成了這個吊墜？

而其他東西，比如說手環，都沒辦法帶進地球，所以他們的手腕上都是空的。

齊學真在她身邊坐下，帶着一點疑問的神色：“我們在夢境中是什麽關系？兄妹？朋友？還是情侶？”

章又寧用力搖頭。

“都不是？”齊學真再次打量那個吊墜，“那是……敵人？”

章又寧再次搖頭，實在忍不住，狠狠地喘了幾口氣：“你是我的小弟。平時你都叫我‘章老大’。你說了要給我當5年的刀，這5年內，你是我的人，明白了嗎？”

齊學真微愕，明顯沒想到劇情是這樣。

痛快！

讓你裝大佬，沒想到吧，另一個世界裏，我才是真正的大佬。

齊學真臉上慢慢浮現一絲笑容：“既然這樣，章老大介意和我具體說說嗎？”

章又寧瞬間被打回原形，繼續裝傻充愣扮小鹌鹑。

齊學真看了她一會兒，将吊墜攥在手心裏，重新站了起來。

“假如你說的是真的，你又提到了‘當5年的刀’這幾個字，那麽，讓我來猜一下，你看對不對？”

章又寧假裝平靜地看着他。

她其實也有點好奇他能猜出什麽。

“‘5年’，是契約時間，‘刀’是工具，而你的神色表明，你是相信另一個我不會違約的，那麽另一個我，就稱為2號齊學真吧，他是一個極有契約精神的人，應該能力也不錯，要不然當不了工具。”

章又寧心中暗暗驚訝，他是怎麽猜到的？

還是說，這一個齊學真，其實也是這種人，他只是根據自己在做推測？

齊學真慢慢踱着步。

“我不知道另一個你是善是惡，但是工具是沒有個人意志的，也就有可能要做一些道德或法律不允許的事，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猜測一下，2號齊學真心理未必健康。極端一點，甚至可能反人類。”

章又寧極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卻仍然沒掩住自己的震驚。

他到底是怎麽猜到的？

這些有必然的邏輯關系嗎？

“事實上，這些并沒有必然的邏輯關系。”齊學真忽地在她面前站定，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這是全都是我亂說的。你別怕，既然你不想說，我不會追問。人類的安危，不應該放到你一個人普通人的身上。确切的說，我比你更應該擔起這個責任，只是很可惜，我真的毫無印象，有心無力。”

他重重嘆氣。

“我都不知道，應該怎樣幫助那些不斷地睡夢中死去的人。”

章又寧從他的臉上看到了濃重的無力感。

這是另一個齊學真絕不會出現的。

所以，他們真是同一個人嗎？

“你……你擔心也沒有用。”章又寧抿了抿嘴唇，輕聲道，“我們可能……四個小時後，不，沒有四個小時了，我們可能就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