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50年1月7日，上午11時3分。

為了躲避怪物襲擊，玩家們藏在不容易被找到的地方。

等外面嘶吼聲漸小，71142藍色代碼玩家大着膽子從屍體堆內探出一個頭。

在這之前，他發現怪物只吃新鮮的肉，活生生的人被它們咬幾口就會被丢棄。

其他怪物也不會理會被丢棄的屍體，它們甚至聞都不聞一下。

為了活下去，他冒着生命危險堆屍體，在怪物發現之前藏進去，這才好好活到現在。

他現在看到，眼前的地面上沒有一個怪物，天上醜陋的東西雖時不時會嘶吼，但并沒有哪一只下來。

71142藍色代碼玩家松了口氣，他被屍體壓到快不能呼吸了，又臭又惡心，現在終于可以爬出來了。

他活動兩下被屍體壓麻的手腕，正準備悄悄在地上翻瓶水洗把臉，一轉身，就和一個人對上了視線。

眼前的人很高，黑色長發到腰，頭發亂糟糟的。

以為是哪個女人被怪物吓瘋跑出來了，他用力推了一把:“滾！離我遠點！”

那人後退兩步，摔坐在地上時，71142藍色代碼玩家再垂眼，就發現這人手腕上沒代碼。

沒有代碼，就是沒及時選擇「陣營」，沒選擇「陣營」的就一個……

他結巴一瞬，臉色蒼白:“你、你是談……談靈？”

聽到男人聲音發顫，坐在地上的“人”困惑擡頭，談靈是誰？

—

2050年1月7日，下午13時18分。

在電子屏幕倒計時結束之前，謝菲兒抱着東西回到談靈身邊。

經歷過一些事情，她有了一點結論。不能挺直身體直視談靈，這會被談靈當成挑釁。

不能違背她說的話，也不能猶豫哪怕一秒，不想死就得像個木偶一樣聽話。

談靈對她的表現很滿意:“你今晚可以跟着我接任務。”

謝菲兒很快回應:“謝謝您。”

她在陸河州說話的時候，聽到了有關電子屏幕的內容。

若想在這兒活下去，就得準備很多好東西。不管是武器、藥品還是食物，都不可缺少的東西。

距離晚上七點，還剩下五個多小時。

她想要見的東西，就快出現了。

想起那些東西在她沒有意識時做出的事情，談靈瞳孔豎起，一旁的電子屏幕都感覺到了危險。

這時，遠處響起不易察覺的唦唦聲。

談靈敏銳側眸，她肩膀上趴着的殼鸠，也在這時候豎起軟噠噠的毛。

它惡狠狠盯着聲音傳過的地方，像一只遇到威脅時炸毛的貓。

“談靈是誰？”

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出現，他手上拎着一個玩家的腦袋，嘴裏不停重複念叨:“談靈是誰？”

沈心心聽到聲音，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不是人發出來的聲音，她的耳朵雖聽不懂，但心裏面卻明白，那詭異的聲音在說什麽。

談靈看到有趣的東西出現，覺得這是枯燥等待下到來的驚喜。

她語氣裏是克制不住的興奮，她朝握着人頭的“人”說:“你在找我？”

那“人”名為「耒忈」，和殼鸠一樣，是有自我意識的怪物。

但他們之間也有不同，殼鸠能夠在天上飛，耒忈只能在地上走。

他們的外貌也有區別，殼鸠長相很複雜，耒忈同人沒有差別，因此，他具有很強的迷惑性。

看談靈回應他，耒忈擡起頭，露出墨黑色的眼睛:“你是談靈？”

那張臉，和人一樣醜陋。

他雖然沒等到再一次回應，但卻看出來，她身旁的人都在懼怕她，其中一個人頭上甚至糊滿了血。

談靈居高臨下看着他，不用她去問，耒忈先說:“他把我當成了你。”

耒忈說着，舉起手上的人頭。

談靈看了眼人頭，又把視線施舍給緊皺眉頭的耒忈。

不賣關子，耒忈松開手，讓玩家的腦袋滾落在地上，他認真道:“他很無理。”

找到談靈，手上的人頭就沒有用處了。

人不是他殺的，他想問出來令人害怕的“談靈”是誰，可不等這個吓壞了的人回應，這人就被其他怪物的爪牙撕走了頭部以下。

耒忈說的話，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朝耒忈招了一下手:“你過來。”

耒忈很聽話，盡管這是第一次見面，他在走近她時，低下腦袋，腰都彎了幾分。

他表現出來的模樣，就好似不用談靈做什麽，就已經把談靈當成了尊貴的主人。

殼鸠在他靠近時，炸毛的觸手襲向他的眼睛。

它本意是想摘下耒忈的眼球，但在談靈扭頭看它時，攻擊的動作就變成了貼貼。

耒忈不躲不避，盡管毛絨絨的感覺讓他不适。

談靈眼神忽明忽暗，她伸手摸摸殼鸠的小腦袋:“為什麽想殺他？”

殼鸠雖不會發出讓異類能聽懂的聲音，但它會畫。

用觸手在地上畫了畫，它指指耒忈的頭，又指指自己長滿牙的嘴巴。

謝菲兒一直低着頭，她盯着地面看了一會，看出殼鸠想表達什麽。

簡而言之，這是一條食物鏈，耒忈是食物鏈底層的怪物，殼鸠在他上面。

怪物很難抵擋住誘惑，但它因為順從談靈，硬生生忍住了。

殼鸠所畫出來的，是它吃掉獵物的步驟。

先挖眼睛，防止獵物逃跑，再啃腦殼，讓怪物不再動彈。

談靈半眯了一下眼，抛開其他，對于費盡心思證明忠心想要歸順她的怪物，她并沒有多少意外。

畢竟，對她而言，不了解現在的處境、不明白要服從誰的，只有愚蠢的玩家。

只是，眼前這個東西提頭來見她是什麽意思？

“擡起頭。”

讓耒忈把醜陋的面容露出來，談靈眼神很危險:“為何找我？”

耒忈想表現出他和別的怪物不同:“我不吃人，很幹淨。”

談靈似笑非笑，耒忈繼續說:“他們很怕您，求您養我。”

陸河州對談靈的怨氣很深，但自認為的沒有表現出來。

他和謝菲兒一樣，低着頭站在一邊不敢吭聲。但他在聽耒忈說話的空兒，已經暗暗翻了很多白眼。

他以為這種抱大腿的行為，只有勢利眼的玩家會這樣做，沒想到令人作嘔的怪物也會這樣。

等不到談靈回應，耒忈半跪在她眼前，将頭頂留給她:“求您養我。”

對于長相似人的東西，她提不起興趣，更別提養了。

只是，這種将致命弱點留給她的行為，讓她覺得還不錯。

沒确定養他之前，她不想去碰他亂糟糟的頭發。

談靈拿出長槍，槍口抵在耒忈的下巴，僅用一丁點力氣，就讓他被迫擡起臉。

談靈語氣很淡:“你會什麽？”

耒忈側臉，輕輕蹭過槍口，像一只費盡心思讨好主人的狗一樣。

謝菲兒離耒忈很近，看到他用臉蹭過槍口，她除了有一陣惡寒之外，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果然，想在談靈面前活下來，或者讨到什麽好處，就不能有任何的顧及。

談靈不吃這一套，食物鏈底端的東西，只要不可愛，不管做什麽都顯得殷勤。

她抽回槍的時候，不輕不重拍過他的臉。耒忈的皮膚很白，被這麽拍一下，臉上很快有了紅腫印記。

他并不在意這些，想要以後不餓肚子，就得跟随最強的:“不管您缺什麽，我都可以為您做。”

耒忈說出他們聽不懂，但心裏卻明白是什麽的話。

談靈意味深長的看着他:“我不養幹淨的東西。”

看耒忈跪着後退，在談靈略有些疑惑時，就見他撿起被丢棄不久的人頭。

瞧耒忈的動作似是準備吃下去，談靈神經被刺激。

有意思，她好久沒見過這麽有意思的東西了。

談靈擡手扣下長槍扳機，也不管射穿的是耒忈手中的頭，還是他握着頭顱的手。

子彈擦過掌心，疼痛感讓他松開了手上的東西。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三個小時後，它們會出現。”

談靈走到他跟前，像伸手撫摸殼鸠的小腦袋一樣，撫摸耒忈的頭發。

雖然這東西的外貌像蠢貨，但做出來的事情，卻和那些所謂的玩家不同。

她不會嫌棄歸自己所有的東西，撫摸一陣，談靈慢慢道:“我要你想辦法把它們關起來，在明天的太陽升起時，我要聞到滿天燒焦的糊味。”

不同于剛出現在這兒的玩家，耒忈順從點頭，他知道三個小時之後會出現什麽。

那些東西與怪物不同，它們見血就瘋，從來都是無差別攻擊。

沈心心聽不懂，她想小聲問一下謝菲兒，但話還沒有說出口，就看地上落下陰影。

談靈折回他們三人身旁，語氣雖輕，但傳入他們耳中的話，讓他們臉色煞白。

“我不會讓你們死，但跟着我，就得為我所用。”

陸河州喉嚨動了動，他的胳膊止不住發抖。

他玩過這個游戲，晚上18點整，怪物消失，喪屍出沒，被咬一口就會感染病毒。

如果他沒有猜錯，談靈之所以留他們活到現在，是想用他們的血吸引喪屍。

剛剛讓那兩人吃東西，恐怕也沒安好心。她做這麽多，都是為了多放血，讓他們別提前失血過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