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更衣。

沒有焚香，但妝臺上卻擺滿了各種化妝品和香水。

吳蔚很迅速的捯饬完畢，大哥哥卻始終沒回來。

她輕輕走出卧室，聽到露臺上傳來悠揚的小提琴聲。

順着聲音望去，一個身着白色西裝和天藍色襯衣的男人正負手而立。

她看他，天下無雙。

他看她，無與倫比。

戰亦霆走進來，拉起吳蔚的手，貼在她耳邊溫柔地說：“丫頭你真美。”

越是這樣平淡的贊美，反而更讓人臉紅心跳。

來到露臺，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浪漫的燭光晚餐，然後，吳蔚才發現旁邊還站着一位神父模樣的人。

“神父？”吳蔚突然想到戰亦霆住院時，她在花園裏偷聽到姜天澤和雷昂的談話。

希臘，神父，攔住他……

神父身着黑袍，胸前帶着十字架，手捧一本聖經，笑容和藹。

“大哥哥，你……？”

“我說過，要娶你。”

她轉過臉去，虔誠地問：“神父，儀式結束我們就是夫妻了嗎？”

“主婚完畢，你們就可以正式結為夫妻。”

“神父，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神父點頭微笑。“我很喜歡古希臘文化，希臘衆神都不完美，各有缺點，但在追求愛情的路上卻都無一例外的勇敢，真誠。也因此，他們違背了許多世俗枷鎖，陳舊桎梏。可是我現在卻不知道，愛情和婚姻，哪一個更神聖

？”

“婚姻因為有了愛情的加持，更加神聖，然而它終歸是一個契約，一旦失去靈魂，便不再神聖。這是我的理解。”

“謝謝您，神父，這也是我想要的答案。請您先回吧。”

神父善解人意地沖吳蔚笑了笑，又抱歉地看了一眼戰亦霆，和樂師一起離開了。

吳蔚曼妙的身姿包裹在合體的斜肩魚尾裙中，妩媚不失清純。

“大哥哥，你是軍人。你不可以，在別的國家完婚！婚姻，是夫妻的契約，而軍銜，是你和國家的契約。我不希望，因為我，讓你變成一個失信的人！”

“我只想為你守信。”

今晚的戰亦霆，以硬朗為骨，用溫情做魂。

吳蔚抑制住心中的感動，她語氣堅決：“大哥哥，你太可笑了，這麽大年紀了，怎麽還犯渾了？”

“你說什麽？別鬧了，我把神父叫回來。”

戰亦霆的眉間漸漸湧起風雲，原本明亮的月光漸漸被一片雲彩遮住。

他不計後果的想讓她安心，想給她未來，想兌現承諾，她竟然這麽不領情？

吳蔚此時卻已經完全明白了姜天澤和雷昂談話的意思。

大哥哥這次回戎門，一定是遇到了阻力，也許是自己的政治審查沒通過，也許是戰氏的長輩們不同意，原因已經不重要，大哥哥只是為了兌現給她的承諾，就這樣魯莽的來到異國完婚。

為什麽姜天澤和雷昂那麽緊張，為什麽他們一定要阻攔，那是因為，這麽做，是違反軍規的！

輕則降級，重則回到原點！

他不笨，寧願為她放棄一切。

她也不傻，不會看他堕落。

咬緊牙，狠狠地說：“你這樣做，是要違反軍規，抛下三千浮華和我隐居山林？可笑！如果你沒了現在的一切，我怎麽可能留在你身邊？”

戰亦霆的目光淩厲如刻骨刀，刀刀剜着吳蔚的心。

“丫頭，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麽？”他暫且當她不懂事，或是每個月總有那麽心煩意亂的幾天。

“我說過，我要成為和你并肩同行的人。但我要的是身為少将甚至是上将的戰亦霆，而不是一無所有的戰亦霆！是可以呼風喚雨的戰亦霆，而不是被家族抛棄的戰亦霆！”

吳蔚知道，她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鋒利的刀片，不露痕跡的劃過兩人的心。

語言，真是殺人不見血的利刃。

對待至親的人，可以誅心。

向來高傲如他，即便再溺愛她，也不可能愛到丢了尊嚴，況且是這樣赤裸的挑釁。

“不瞞你說，我很喜歡你的身體，因為她一開始就是屬于我的。既然你寧願不要名分也要留住現在的戰亦霆，那就做我的床伴，直到我遇到可以結婚的女人，再放過你。”

這是一場比拼耐力的考驗，他和她，都在忍。

比一比，誰的話更傷人。

拼一拼，誰的心更堅硬。

戰亦霆終究還是下不了決心放棄她，哪怕她說出這種話，他依然想把她留在身邊，只能出此下策。

一道光劃破黑夜，響起一聲炸雷。

吳蔚的耳朵嗡嗡作響，太陽穴跳動的厲害。

“好。”只要不結婚，怎樣都好。

她轉身，向外走。

“契約期內，如果你和別的男人有染，我會讓你親眼看着他，碎屍萬段。”

她苦笑，目的達到了，可是為什麽，不開心呢？

吳蔚出來時，雷昂正坐在民宿外的矮牆上抽煙。

“少夫人……”他正愁該怎麽開口。

“雷哥，我不會和他結婚的。”吳蔚的眼眶紅的吓人，可是眼淚始終沒有落下。

“少夫人你這是要去哪兒？眼看着要下雨了……”

“雷昂！進來！”

屋裏傳來戰亦霆的命令，雷昂左右為難。

“你去吧，雷哥，我不會走遠。”

“那一會兒我來找你。”

吳蔚光着腳，麻木地走着，暖黃色的燈光卻不能帶給她一絲暖意。

雨點漸漸落下，淅淅瀝瀝，打濕她的發絲和裙裾。

路過一家小超市，她用手鏈換了幾瓶酒，拎着來到沙灘上。

借着劃過臉頰的雨水，她才終于流下眼淚。

遠遠地山腰上，戰亦霆傲然的身影站在露臺，緊緊盯着沙灘上的白點。

吳蔚的身邊，搖搖晃晃的走來幾個異國青年。

他們看到來自東方的少女，吹起了口哨，還有一個膽子大的開始動手動腳。

吳蔚反手一抻，他的胳膊就脫臼了。

其他人一看這陣勢，嘴裏紛紛開始叫嚷“功夫”，連滾帶爬的跑開。

禮服的魚尾很礙事，吳蔚狠狠地扯下，只留下膝蓋以上的部分，光着小腿坐在沙灘上。

“戰少，為什麽少夫人她……”

“少夫人？她配嗎？”

雷昂心中一驚，不敢相信之前你侬我侬的小兩口怎麽鬧到這個程度。

“少爺，別的女人配不配我不知道，我雷昂敢用命為吳小姐擔保，她對少爺絕對是一心一意的！”

“你的命？值得嗎？過來，陪我喝酒。”

雷昂從沒見過老大喝酒喝的這麽猛，哪怕那次野戰重傷靠白酒強撐時，都沒喝的這麽兇。“我現在，有點理解二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