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殿貓色宮牆柳 — 第 69 章
落葵擡眸看向希音,盡管她是仰視,卻生出絲睥睨之氣,嘴角挂着的譏诮毫不掩飾。
“故事如何?”
希音緊攥着拳,不知該如何答話,若換成是她,友人慘死在面前,竟是被昔日援助過的人活生生殘忍殺害,她也絕不能容忍。
寒風卷着廢墟中的灰塵撲面而來,鑽進肺腑令她止不住咳嗽,不知是灰塵真的多,還是她就此當口纾解悶氣,總之咳的落葵都以為她下一瞬要吐血。
看到她眼底的掙紮,落葵諷刺道:“你如今在糾結何事?又因我随口一個故事改了心念?再次認為凡人面目可憎了?”
此言硬生生止住京墨欲上前為她擋風的腳步,立在她身後跟着一道沉默。
希音止了咳後,良久未曾答話,龍修與子苓相視一看,也知此時他們插不得手,便只能觀望。
随着希音沉默的時辰愈長,京墨都覺自己呼吸也随着逐漸屏住,生怕呼吸聲大了聽不清她的話。
與信任無關,他只是也想知道,小貓如今作何想法。
希音深呼吸一口,散在風中的聲音伴着方向傳入衆人耳中。
京墨心頭一跳,潤澤的眸始終未離她身影半刻。
他聽她輕聲道:“并非。”
“你的往事着實令人痛心,也的确有立場恨凡人。我糾結的,不過是該如何在你憤怒心寒之際,将你拉回來。”
“不必。”落葵不想理她異想天開的想法,“都道你莫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有這功夫,不如與你的心上人多膩歪些時日。”
“一人作惡,株連九族,這本就是毫無邏輯的酷刑,如今你僅因幾家作惡,便因此斷定全數凡人皆惡,其實對他們也不公平。”希音想起京墨曾道與自己的話。
——“惡人作惡理應天誅,但這并不是你判定凡人的唯一标準,也不是你對他們就此放棄的理由,你用什麽眼光看他們,他們就是什麽樣的。”
落葵眼神驟冷,道:“你有何……”
“是我錯了。”希音直言,若之前的她依舊尚存猶疑,但當下的自己,因與落葵道的幾句,讓她愈加深刻認清錯誤。
她回身看向後面的男人,仍舊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樣,眼底那化不開的憐惜讓她忍不住彎了眉眼,頰邊梨渦醉人,這個男人用自己的熱忱與耐心一步步将她引導回來,令她認識錯誤,卻從未施以埋怨。
她态度強硬時,他也始終包容着她的脾氣,用盡他滿身的愛意。
她再次看向落葵,溫聲勸道:“若青蛇還在,定不舍看你變成這副模樣,落葵,回來吧,莫要一錯再錯了。”
“回來?談何容易,我造下無數殺孽償都償還不盡,即便今日未落你們之手,他日天劫我必過不得。”落葵自嘲道,“終歸不過一死,雖今日未如我願殺個盡興,但手刃殺害青蛇之人的大仇已報,随了她去應當也不會怪我。”
她并未真聽進去希音的話,只是她深知,不遠處立着的那個男子,定不會再輕易饒了她,她即便再翻,此生也翻不過他的手掌心。
落葵看着希音又是一笑,不過笑中難得帶了絲釋然,妖豔的眉眼也柔了不少:“希音,方才我與你道省些精力多與聖神相處,并非随口胡言。老帝君不日即将歸山,你也該收收心回乾坤山待着了,你父君雖極寵你,但是個生性固執的,若他得知你終日浪跡神界荒于政務,即便對方是燭照殿聖神,仍舊會心存不滿,依他的性子,給你們使些絆子應也是有的。”
“我與你父君雖未深交,但也因着你有了些來往。”見希音疑惑之色,她繼續道,“你以為為何你父君會破例早早将乾坤山交予你手,并于退位後迅速攜妻出游,甚少歸山?不過是當日我與他坦言你與那名老者之間的事,應是他擔心你時日一長的逃避下去,與你不利,才斟酌之後做出此舉。但你每年生辰,與飛升之際的每場他皆未錯過,我知你心中尚有意思怨怼,故今日說與你聽。”
希音如聽故事般,從不知落葵與父君竟是相識。
京墨自身後握着她腰身攬進懷裏,感受到她迅速靠近的身體,揉揉她的頭給予足夠的安全感:“我在。”
落葵見兩人如此,輕笑一聲,作對了數萬年,其實在心中也将對方放在心中一角,畢竟兩人旗鼓相當且極其相似。
她如今有了聖神,定會幸福。
又道:“我消化不快,被吃掉的凡人如今尚在腹中毫發未傷,至于如何安撫,幾位應是費些心了。”
京墨瞳孔一縮,暗道不好。
希音也察覺出什麽,急忙從京墨懷中直起身子,兩人同時捏決施展神力,仍舊快不過早有準備的落葵。
她化作原形張開大口,腹中村民被悉數吐出,落于廢墟一旁的平地上昏迷着。
緊接着,腹內的內丹隐隐升起,已肉眼可見的速度爆裂,将她白底紅花的蛇皮襯的幾近全身紅色,随着一聲巨響,落葵已化成一條胳膊粗的蟒蛇癱在地上,腹部處血腥一片。
幾人被眼前突然的轉變驚的在原地愣了半晌,還是希音跌跌撞撞跑過去,險些摔在廢墟中被京墨一把摟進懷裏護着,大家才回過神,紛紛向落葵身側跑去。
希音抖着手,連同聲音都有些顫抖:“她,她怎麽……”
後迅速抓着京墨袖口,“怎麽救?你有辦法對不對?她……”
蟒蛇長信吐了兩下,響起落葵虛弱無力的聲音,裹了七分笑意:“莫要再費心,我自爆內丹,無藥可救。希音,我們鬥了數萬年,如今我死了,不是解你心頭大患嗎?可莫……”
“你閉嘴。”希音眸中騰起霧氣,眼眶微疼,“我煩死你了,當下不想聽你聲音,留着體力等好了之後再說。”
落葵低低笑了聲,順着她不再開口。
京墨面色變了幾變,垂眸不辨神色。
在場所有人,包括希音都知道,內丹乃修煉者本元,自爆內丹,當然萬藥不可救。
可她仍舊不肯相信,落葵如此自負的人,怎會在她面前……
“行了……婆婆媽媽的……花爺我這輩子最煩的就是你……一想起日後再不必見你……還挺開心……”
最後一聲幾近微弱,直至消弭。
希音眼淚順着就留下來,如何也止不住,死死盯着面前那條蟒蛇,如出神般緩緩蹲下身,顫着手欲将她從地上拿起,在她指間觸到的一瞬,蛇身突化作一縷青煙,随着風散向遠方。
她終忍不住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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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修與子苓前去處理那群昏迷未醒的村民及善後,京墨帶着丢了魂的希音回了林府。
他将希音放至塌上,她目光渙散,一雙哭紅的雙眼盯着床頂不動,他心疼的啄了下她光潔的額頭,起身去給她煮些安神茶。
希音心底空落落的,渾身骨頭像被抽走,落葵與她處處作對,如今這副模樣應當是她期待已久的才對,按理說今日合該大快人心的慶祝一番,何故她會難受至此。
心底不斷泛着酸水,酸的她四肢都擡不動。
落葵用這種極烈的方式,在她眼前自爆內丹,懷着滿身對凡世的失望。
聽到桌邊傳來的聲響,她循聲望去,男人修長的手有條不紊的正煮着茶,只是平日裏早練的如火純情的手藝,現在有些慌亂急促。
京墨将第一遍茶水過濾,就覺腰間一緊,一雙玉藕般光滑的胳膊環着他,臉貼在他後背道:“你莫急,我沒事。”
他放下茶器握着她胳膊轉身,将她重新納入懷中,柔聲道:“怎起來了?我煮些安神茶給你,喝了歇一歇……”
他話音戛然而止,止于小貓在他腰間不安分的手,已滑至前胸,徑直探進前襟伸進去,隔着內衫挑逗。
身子一緊,他呼吸急促,渾身熱氣仿佛皆沖至腹部,他迅速抓住她亂動的小手,啞聲道:“乖,莫再亂動。”
開了葷的人哪能還像以前那般,他對她食髓知味,如今單是這幾下已讓他有了感覺,小貓真是高估了他。
誰知懷裏的人踮着腳尖嘟着嘴向上湊,但只堪堪問在他下巴,不悅的某人張口就将他滑動的喉結含住,輕咬舔祗。
京墨被她撩撥的呼吸不暢,眸色極深,抓着她的手腕愈發用力,還未等他開口,就聽小貓軟軟嬌嬌的聲音,還有幾絲哭腔。
“抱抱我。”
“京墨,你抱抱我。”
真要命。
京墨抱緊她不準她亂動,沙啞着道:“你乖些,莫要胡鬧,不然後果自負。”
她今日情緒不穩定,且昨晚方行過此事,又怕累着她,自是不肯任她胡亂點火。
誰知她根本不在乎,一味在他懷裏亂扭,哭着哼唧道:“負責便是,你今日怎這般磨蹭……唔。”
京墨将她拉開些直接吻上去,也不忍體內躁動的情緒,他知道,此時的希音急需發洩。
一把抱起她重新放置塌上,跟着傾身過去。
又是一室旖旎,抵死纏綿。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反派領盒飯了……
莫名有些憂桑,說明離完結不遠了……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