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尤布王妃 — 第 152 章 覆滅與醒悟(二)交易
“拜琳耶,真是辛苦你來告訴我這些消息了。”她低低笑起來,慢慢站直身體擡頭淡淡望向拜琳耶。
看着前一秒還陷入絕望狀态的女人雙眼中再一次浮現了光彩,拜琳耶暗叫不好,正要采取措施,房間外卻傳來了幾個男人的聲音:“臣加法爾、西裏爾、比謝爾請求王妃殿下面見!”
該死!
心中咒罵一聲,拜琳耶暗暗咬住牙齒,臉上向來肆意的表情裏終于沒有了笑意。
與此同時,盛夏唇邊揚起了勝利的微笑,“拜琳耶,現在你總不會還有理由将他們拒之門外吧?”
“呵……”拜琳耶低笑一聲,目光在夜身上停留片刻,然後狡猾笑道,“王妃殿下,這條忠犬的命你可還想留着?”
盛夏一愣,然後忙将夜護在自己身後,“你想做什麽?”
即使知道,既然拜琳耶能将夜傷到如此地步,那麽自己往他身前擋着對救他而言也根本沒有什麽意義,但是還是不由自主地做了這樣徒勞的選擇。
況且夜現在的傷勢,就算拜琳耶不下手恐怕也……
思及此,盛夏的心不由得一沉。
“我能幫你留下他的小命。”拜琳耶勾唇笑起來,“畢竟你的蘇丹陛下現在可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薩利赫的死果然還是個未知數!
盛夏心中驚喜,但是卻表現出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樣,“是麽?我怎麽确定你不會借着救治的借口進一步傷害他?”
“啧,進一步傷害他?”拜琳耶露出一副極為不屑的模樣,“我對玩弄屍體可沒什麽興趣。”
抿緊唇瓣,盛夏冷冷地瞪着她。
“我提出這個建議,不過是想和你做個交易。”拜琳耶勾唇一笑,“我救夜,然後你對我和艾拜克将你軟禁,以及之後做的一系列事都絕口不提。”
“笑話!”盛夏瞪着她,“我憑什麽答應你?”
“憑這家夥的小命!”拜琳耶的身影一閃,便已經閃到盛夏的身後,一把抓起了夜,然後笑着望向她,“而且現在的阿尤布,可依舊是一塊被各國野獸盯着的鮮肉呢。你,需要艾拜克手下的兵力。”
盛夏微微眯眼,夜的性命自然是她所在乎的,但是……
“只要我将艾拜克撤職,不但能夠從此不再擔心阿尤布的內部政治,而且還可以完完全全地将馬穆魯克握在我的手裏。既然如此,那麽我又何須向你妥協?”
“你肯定你這樣做內患就完全消失了嗎?”拜琳耶悠然地反駁着盛夏,“王妃殿下這麽聰慧,不用我告訴你,外有內患兩者皆有的情況下,你該怎麽做抉擇吧?”
“可是你也不能保證艾拜克可以安安靜靜地和我合作,而不趁着對外關系緊張的時候在暗地裏捅我刀子吧?”盛夏毫不退讓地繼續步步緊逼着。
“我也不能保證你在得到艾拜克手下的兵力,贏得對外之戰後不會反悔處理艾拜克,不是嗎?”拜琳耶借着盛夏的話反問着她。
兩個女人沉默相對片刻,終于齊齊一笑。
“好,我就信你一次。”盛夏終于和拜琳耶達成了統一,“我将你和艾拜克做的‘好事’統統隐瞞,與此同時,你需要救治夜,并且将讓艾拜克派軍援助前線。”
“王妃殿下,合作愉快。”拜琳耶側頭屈膝對盛夏行禮,随後圍上面巾終于前去開了門。
關閉許久的大門在盛夏灼灼的目光中緩緩開啓,屋外的陽光穿透烏雲擠入狹窄的縫隙。
将最重要的幾件事處理完之後,盛夏讓幾人退下,也沒有多交代任何情況。西裏爾見盛夏并未大礙,于是便快速退下去辦她剛剛交代的事;比謝爾雖然感到有些奇怪,但也只是略作停留。
低頭書在公文上做着批注,彙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始終沒有移開,盛夏終于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筆擡頭淡淡看向仍留在房中的加法爾,“怎麽了,加法爾大人還有什麽事要和我單獨商量?”
灰眼睛的男人用頗含深意的眼神打量了她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首先只是想感謝一下殿下犧牲了宮廷中的開銷,轉而在軍備方面給予充裕的撥款,來讓我們安慰在戰争中死去的戰士的家屬。”
“這不過是人之常情。”盛夏敲了敲桌面,“我并不認為這是你留下來和我單獨相處的理由。”
這麽簡單的事情加法爾自然能夠理解,他留下來果然還是因為自己選擇和艾拜克合作讓他有些不解吧。畢竟眼前這個男人可是在阿尤布有着數一數二的信息情報網,且不提自己之前被艾拜克軟禁的事情他肯定洞曉,恐怕就連薩利赫的“死訊”他都已經聽聞了吧。
明明知道殺死自己丈夫兒子和軟禁自己的敵人是誰,但是卻還是和他合作,這樣的事實确實是比較難以接受的。
加法爾見盛夏一臉淡然的模樣,眼中流露出幾絲懷疑。他彎腰行禮,“臣,有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盡管問吧。”盛夏又拾起了手中的筆開始在紙上書寫,“加法爾,你什麽時候對我變得這麽客氣了。”
聽到這句話,加法爾臉上的表情才算是輕松了一些。他微微欠身然後站直,“王妃殿下,此次派往前線的人是艾拜克将軍。這樣一來王都空缺,無人守衛,是否妥當?”
雖然話中說的是不希望盛夏把艾拜克派到外面,但加法爾眼中所表達的卻明顯并不是這麽回事。盛夏擡眸看了他一眼,抿唇微笑,“雖然三大将軍中,拜巴爾将軍最善突擊,魯肯丁将軍最善防守,但唯有在最擅長布局戰略的艾拜克将軍的輔助下,他們才可以發揮出最大的力量。現在的阿尤布是一塊上好的肥肉,四方敵國皆在對我國虎視眈眈。唯有在這次的戰争中大挫敵軍,才可以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讓那些貪心的家夥安靜下來。”
內憂外患之下先解決外敵再處理內政,這是她的想法,想必也是艾拜克的想法。兩人雖然水火不融,但在如今的情況下卻是難得的對外一致了。所以想必當初讓間諜把十字軍放進來的事是阿拔斯逼迫艾拜克做的選擇。
加法爾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麽,轉了轉眼珠,淺笑着問道:“那麽,艾拜克将軍必然會帶着自己的所有親信前去前線為阿尤布的安危奮戰吧。如此看來,屬下最近還不得不安排一批人接替艾拜克将軍的近衛軍。”
盛夏揚起唇角,“确實如此。”
所以在把艾拜克派往前線的同時,自己将對整個阿尤布的內部進行一場大換血!
……
“陛下,尼羅河的水即将褪下,我們是否應該開始渡河?”軍官再次上前觐見,正在帳內研究着沙盤的路易九世沉吟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在這裏等候了這麽久,阿尤布的軍隊被他等到了,阿圖瓦的後援軍也跟着到了。保佑着阿尤布的尼羅河也漸漸放棄繼續守衛他們,那麽自己又何必再一等再等?
“皇兄,是時候出擊了。”阿圖瓦跟着闖進軍帳請願,“請恕我的無禮,但在達米埃塔港長期的休養已經開始讓我們的士兵變得懈怠。”
路易九世沉吟片刻點了點頭淡淡道:“你說的有理。”
只不過十字軍要想渡過尼羅河,似乎還是欠缺了些什麽。
就在這時一個走進了帳篷,“陛下,帳外有個科普特人求見。”
科普特人?是指那些在埃及生活的基督教徒嗎?阿圖瓦雙眼一亮,忙出聲:“快讓他進來!”
生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在此時出現,必然是神在指引着他們,讓他們奪取這一場神聖之戰的勝利!
雙眼灼灼地望着進入軍帳的科普特人,一身黑色的長袍和面巾将臉裹得嚴嚴實實,隐隐只能看到他黑色的眼眸,透徹卻似乎帶着些許狡猾,讓路易九世有些不适。
“陛下。”男人對他行禮,然後也不再多說而是直接單刀直入道,“感謝您的前來,希望這一次我主能夠再次回到聖地,驅逐這些邪惡荒蠻的異教徒!”
男人的聲音帶着一種詭異的沙啞,但是充滿宗教偏執的話語卻還是成功地讓年輕氣盛的阿圖瓦徹底激動起來,他忙上前握住男人的手,“感謝你的出現,有你的幫助我們定然可以成功渡河!”
“你究竟為何要幫助我們。”就在這時一直站在一邊默不作聲的路易九世忽然出聲問道,看向科普特人的眼中充滿了不信任。
男人頓了一頓,沒有立刻作答,但他身邊的阿圖瓦卻立刻反問道:“身為上帝的信徒,為我們引路是他應該做的事,皇兄為什麽要這麽問?”
路易九世沒有理會自己的弟弟,只是直直望向那個科普特人。
見到路易九世并不信任自己,那個男人低笑一聲,伸出手一層層解開了自己臉上裹着的厚實的黑色布巾。當最後一層布料剝開,向來淡然的路易九世也不由得皺了皺眉。
整張臉都被火焰毀了,幾乎分辨不出來他原來該有的容貌。這是一張來自地獄的臉,甚至說是一張撒旦的臉,讓人看了都會做上幾宿的噩夢。
“這張臉,是那些穆斯林賜于我的。”見到帳中之人驚變的臉色,男人又默默将布巾裹了回去,“所以,陛下你明白了我的動機,我并不是虔誠的教徒,我的指引帶着我的自私和仇恨。”
“比起完完全全的純潔的信仰,我更相信人自私肮髒的情感。”路易九世終于對他伸出了手,“來幫助我們吧,科普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