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 — 第 20 章
逍遙宮的桃林也有等待,桃花下的男子倚着一棵桃樹正等待着一個人,或許他正等待一身鵝黃着裝的女子,或許他也在等着那日硬生生受了他一刀的堅毅女子。她冰雪聰明,又卻溫婉待人。
莫冷玉,莫非只是一個過客?還是說,莫冷玉如何都比不上大盟主?莫冷玉,莫非只是一個奸商?不,他二哥才是。
他等待了三天,嘆這桃花落了三天。以前莫家事務,幫中事務,他一向處理得很好,但是現在卻難免一臉憂愁。
“吱——”門打開了。陽光照在出門人的身上,或許她只是走出來透透氣,或者她是有任務在身。莫冷玉希望是前者。她輕輕轉身,桃花瓣在她衣服上滑落,他面對她,負手,勾起一縷笑。這樣的桃花翩飛,這樣的一縷笑,若是換作別家的少女,恐怕也要醉了。
而黃衣女子見到這一幕,開始僅是有些驚訝,但過後便習慣性地展開笑顏:“莫冷玉?”
莫冷玉說:“正是,不知三盟主,可要請我進去品茗?”他問得倒直接。
她正一巧笑:“品茗倒是說不上,粗茶倒也有。不知莫三哥可否願意與我下盤棋?”
他道:“在下自然是願意至極。”
桃花意正濃,酒也微暈。不獨酌,不獨酌,如此好的桃花釀又怎能獨酌。恰逢良辰美景皆在,又怎可錯過這番大好良機?
此處棋子間錯落,此處茗香繞鼻,此處兩人皆喜愛落棋。一旁侍女正奉茶,不時巧笑。因而主子已連贏五盤,怎可不竊喜呢?竊喜莫冷玉實在是贏不了主子,處處甘于下風,只能暗自叫苦……
煞遙派。
這裏沒有桃花,只有暗黑色的長廊,和那妖異的火。長廊裏有人,還有鈴铛的響聲。
一串的鈴铛搖晃着,“叮叮當當”地響個不停,它随着一粉衣女子越走越近它便響得更加真切,她的笑也如銀鈴一般好聽。走到近處,才看得見她的鈴铛,她的頸上、手上、腳上都挂了鈴铛。她的鈴铛是武器,而且知道的人不多,她自己一個,教主一個,少主也是一個,還有兩大護法。但他們也自然不知道,茗煙也知道。沒有人告訴她,但不告訴別人,并不代表別人便不知道,有些人看可以看得出,她就是其中一個。
女子的笑聲漸漸靠近男子,她湊近道:“喲,少主回來了。”
他回答道:“自然是回來了,還有意外收獲呢。”
“哦?追蹤了一些什麽?教主新派出去的殺手貌似已得手了。”她道。
男子一笑:“哼,你也自然不錯,都得知了這些。我追蹤的也不過是最近的一些瑣事。”
她走近一步,她身上的鈴铛也開始作響:“那麽少主可知,惹得那神秘莫測的煙渺閣閣主在盟主面前氣得跺腳,也引得不問世事的寒吟宮蕭吟也着急了起來,且不留下一絲線索,是誰人這麽厲害?”
他回答她:“是殺手部八大殺手之一。”他用眼神示意着——殘陽也在這。因為他知道她沒有察覺到,便故意提醒她。情煙心裏不禁涼了一把,殘陽武功甚好!他在此這麽久,她竟絲毫未察覺。且殺手部既然不派殘陽,那麽應在殘陽之上,她視察周圍,竟發現煞風也在。兩人都在,看來煞遙逆殺手的實力相當可怕。
其實在煞遙派中,樓主、堂主皆與殺手部的地位不能等同,唯獨護法、少主與聖女,皆在兩者之上。但聖女情煙最可怕的地方卻是殺手做不到的,所以在另一部看來,她的實力竟有多大,只有在她出手的時候才知道了。或許上次和藍軒轅的交鋒,根本就不算什麽。
不知昨日的陽光已褪去,現下更多是陰沉。陰沉沉的天空,陰沉沉的臉,今日已是第十日,她的玉儡還在,寒石因性寒故交由靈兒保管。自然的,歸魂草也在是身邊。
她臉色仍舊蒼白,她穿着的白衫襯得更是蒼白,蒼白的臉,蒼白的手,但是她的心卻是熱的。或許一個人有了情,連手上的未離都為之顫動幾分。
“茗煙,你還未好,如此快便要走了。而且天氣陰沉,一路上小心。”柳靈兒一臉激動。
“靈兒,宮中閑時無聊便看着河邊的花。”我回答。
“世人說,在綴靈這個地方長有仙草,人人都想來取之。其實我的後院種着一片,你先留着幾株備用。”她停頓了一會,“你記得多來找我玩。”
輕輕一笑,道:“我會找你的,靈兒可要安好。”
送到宮門前我便讓她停步,我亦不願讓她知道我會再一次跳入河中。素來不知她的實力如何,但是為保她周全,非跳不可。
“靈兒,回去吧。”我轉身對她說。
“好,那你必須小心。”青衣離開了,直至她回到了綴靈。包袱裏有寒石,有玉儡、歸魂草,手中有未離。她這才知道僅花費兩天時間輕而易舉地拿到了寒石一事,後續卻棘手得很。寒石的寒氣卻這麽重,加上河流的湧動。恐懼,她嘗試過了,地勢,她也記住了。河裏有掌控湧流的機關,河裏還有一個無形的殺機,也是最大的殺機,河流性寒!
“呵呵!”她想笑,笑機關太多,必有甬道。只可惜她每一次笑,她的嘴角都有一絲血絲。血絲在河流中微微綻放。她未能找到甬道,因為那地底下甚是兇險。最終,她還是游到了對岸,總該慶幸的是,她躲開了所有刀。但即使她躲開了,傷口也總會溢出血。而且不慶幸的是,她中下了一身寒毒。原本寒河的寒她可抵禦,寒石也未見其效,只是兩者相遇,寒河愈發寒,寒石的效果也被催生。
一開始的毒,是察覺不到的。所以我換回了一身黑衣,腰封束得高,速度很快,裙擺飄得也淩厲。如今還是晨,我僅是望了柳靈兒一眼,便快馬加鞭地回去。一路上順暢,也不順暢,走到半路時,寒毒已發作,那個挂在高空的火球照得人發昏。因這是街市,還不可被人發現。一身寒毒方才來得緩慢,不管承受了多少,總是要快一些好。
我身體微向前傾,目光的注視一直在前方,揮動着手中的馬鞭,乘奔禦風。
已快回來總舵了。天色近黃昏,黃昏。發暈,發暈,這記憶又忽然湧動。還曾記得有在黃昏下發暈,有人問我,可還堅持得住?……暈眩愈發厲害,我幹脆躺在馬背上。在谷下,還有一段路程便可回到煞遙。我知道,已然不須多費唇舌便可交代清楚事件的過程,身上的傷就是為此準備的。
馬馱着我走了一段路程,門外有守衛,石壁裏隐藏一百三十五支箭,縫隙裏有三十五條鐵索。我有點兒怨恨,垂死爬回來之際,守衛竟下令,一百三十五支箭對準我,三十五條鐵索正在蔓延,似乎怒意已在燃燒,縱身墜馬,強弩愈發緊,鐵索走得愈發快。從懷中掏出令牌,不是千蝶樓樓主的身份,而是殺手部頭領的身份。一玄鐵打造的令牌經我手死死地釘在石門上,深深的幾道裂縫長在石門上。令牌鑲入石門的一刻,守衛在顫抖,因為令牌也在顫動,它與石壁碰撞的聲音并不亞于龍吟。
頃刻之間,從地底下、從石壁高處、從守衛的身後,各出現了八個人,我以手示意免了參拜。寒毒并未全發,全發之時我亦動彈不得。只是他們以為我受了重傷。部下的八個殺手,無一例外,絕無異心。
黑衣躺在地上,她抽出未離,經指尖發力,竟将它陷入遠處的石壁上,未離在守衛頭顱的旁邊。執行命令的是清風。殘陽将我抱起,步影消失在石林裏,六人也随之,頃刻無影無蹤。
作者有話要說: 唔,文中所說得“為保靈兒周全,我非跳不可。”是因為她要保守好綴靈和她認識柳靈兒的秘密。這樣做,不引人懷疑。
不知各位有否發現《錦衣》挂上了封面~
希望大家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