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羅斯游戲[無限流] — 第 125 章
第124章
“呼……左堯到底躲在哪裏啊?他不會是死了吧?”安旭時趴在龍背上, 無聊地撐着下巴,“這附近的幾個城市我們都看過了……”
“那就去海邊。”喬君影把水杯擱在顧池嘴邊說道。
不知是疫苗真的沒用,還是顧池接種疫苗的時間太晚, 他在最後一天還是發起了高燒, 昏昏沉沉地蜷縮在她身邊,像是幾天前那樣。
但這次,他可能不會再好起來了……
“海邊……”安旭時欲言又止,視線随着她擡手的動作落在半空中搖搖晃晃的墜子上。
在這幾天裏, 喬君影經常陷入同樣的幻覺中,未知來源的吟誦充滿鄭重期待的情緒, 城市變成死城,遙遠的天邊一條長長的黑線若隐若現。
她現在也不知道骨頭深處傳來的疼痛到底是真實的, 還是只是幻覺,她好像陷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境況, 總覺得與周圍的一切像是隔了一層似的,看不真切。
像是在奇異的夢境中,有時她的手不小心觸碰到自己的其他部位,會突然懷疑這到底是不是她的身體, 大腦好像突然失去對肢體的控制。
在她眼裏,腳下的城市有時候會變成墨水一般的海洋,微微波瀾的水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洞,映不出任何影子。
她知道這幾天的巡視路線一直有意無意地避開海岸線,看來上一次她在海邊的反應吓到他們了。
“去海邊吧,沒事的。”喬君影把裹着冰塊的毛巾搭在顧池的額頭上,甩了甩手上的水滴。
“可……”
周清晏把她微潮的雙手合在掌心, 他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傳來, 讓人感覺十分熨貼。
他的眼眸低垂, 小刷子一樣的睫毛掩住眼中的情緒,輕輕地說:“去吧。”
離海邊越近,喬君影陷入幻覺的時間越長,次數越頻繁,那段奇異的禱文幾乎一直在耳邊回響。
她似乎看見了左家在深林中的祭祀儀式,熊熊燃燒的烈火之中是一個高高的杆子,上面倒吊着兩位渾身赤/裸的男女,他們眼睛緊閉,看不出是死是活。
他們下垂的手被繩子和小木棍纏成奇異的手勢,中間浮着那個小小的雕塑。
雕塑的觸角向上舉起,幾根腕足像是活了一般纏着兩人的手指,下方吸盤間黑色的眼睛鼓溜溜地轉動着,有時黑色的部位會徹底轉到後面,露出慘白的、斷裂的血管。
一群人虔誠地圍着火焰,嘴裏念叨着那些用聽不懂的語言組成的禱詞,他們眼睛中閃爍着狂熱的光芒,如同在跪拜世界上最偉大的神明。
明明是在密林中的火焰,喬君影卻聞到一股來自海洋的腥味,不是被污染後腥臭,而是海水中自然的味道,讓人突然想到暴風雨來臨前,陰雲密布之下渾濁咆哮的大海。
似乎有眼睛注意到她的視線,一瞬間腕足上所有的眼睛都直勾勾轉向她,一股寒意從腳底快速爬遍全身,像是被什麽陰暗的東西鎖定了一樣。
背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握緊拳頭,指甲陷入肉中帶來略微刺痛的感覺,她打了個寒顫,瞬間睜開眼睛。
心髒砰砰砰敲打着胸腔,一瞬間有些呼吸困難的感覺,她猛地坐起,身上蓋着的衣物順勢滑落。
“還好嗎?”周清晏好像一直沒睡,他握住她的手,感覺到她腕間的脈搏在手下瘋狂跳動。
“醒了?”一旁的祁陽見怪不怪地與她打招呼,“你說的那條黑線,我還是很在意。”
“嗯,我覺得……是海嘯?”順勢靠進周清晏懷裏,她打了個哈欠,“滿是污染的世界被海水吞噬,陸地重回海底徹底洗牌什麽的……一聽就很像這種故事的大結局。”
這個夜晚是他們在游戲中的最後一個晚上,天空的霧霾被不知從哪裏打來的光染成暗淡的昏黃色,一副世界末日來臨前的景象,遠方隐約傳來轟鳴的水聲。
“我想也就這個可能性最大……”祁陽突然眯起眼睛,“小火!去前面那座山上!”
“怎麽了?”經過幾天趙丹衣跟他們也混熟了,她好奇地看向那座在她眼裏平平無奇的高山。
“我好像看見了一個人。”
“是左堯嗎?!”安旭時猛地從龍背上站起來,踮起腳打量着高山,“小火!快一點!”
“你們都沒睡啊……”喬君影也扶着背棘站起來。
“這種情況也睡不踏實,索性醒着了,反正再熬幾個小時就結束了。”旁邊的趙丹衣回答她。
等到火龍飛近一些,他們終于看見在山崖上站着一個人,狂風吹得他衣袂飄飄,若不是知道他曾經做過的事,乍一看倒像是馬上要乘風歸去的仙人。
“你們來了。”左堯微笑着與他們打招呼,絲毫不意外的樣子,白淨的臉龐染上一層昏黃色。
“我一直在想,如果有誰能在最後與我共同見證神跡降臨,也就只有你們了。”
“林教授呢?他原來叫左南平是吧,他不是跟你一家的嗎?”
“唔,他不配,他不過是随着母親遠嫁而離開并且改名的叛徒,只是我進入研究所的工具而已,抛棄姓氏……他怎麽配親眼見證神跡?”
左堯唇角勾起悲憫的弧度,語氣柔和,他看過來的瞳仁邊緣泛着一圈深邃漂亮的幽藍色。
他的視線下移,一股由衷的欣喜從他眼角泛開,“我早已為你們奉上這次盛大演出的邀請門票。”
“你是故意的?顧池拿到吊墜也是你……”喬君影感覺到熟悉的疼痛,寒意順着手腕爬上心頭,她身體晃了晃嘔出一口鮮血。
“是啊……我原本想邀請他的,可他卻背叛了我,真讓我痛心。”
話雖這麽說,左堯的神情裏卻看不見一點難過的影子,他看見躺在龍背上的顧池,輕輕地念叨一句,“小叛徒。”
“你……唔!”喬君影感覺身體裏的血管激動地跳動着,胃部上下翻滾,逼着她嘔出一口接一口的鮮血。
“喬喬!”
周清晏一把把她攬進懷裏,祁陽顧不得掩飾,白色的光芒乍起,撫平她縮成一團的血管神經。
“哇哦。”左堯眉眼平靜,“顧池千算萬算,不知道算沒算到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又出現了異能者。”
“吊墜很适合你呢。”他又開口說道。
“你……”
“來了!”左堯突然難掩興奮地看向一邊,他的語氣終于有了劇烈波動。
那股轟聲愈發強烈,伴随着猛烈的、如同千萬個下水道一齊炸開的惡臭,黑色海水翻滾着從遠處撲來。
像一頭兇惡的怪獸,吞噬一切能看見的東西,所到之處皆化為澤國。
“吼——”
火龍吼叫着上拉高度,它鼻息滾燙,粗壯的尾巴不住地左右甩動,表現出一種帶着狂躁的不安。
左堯沒有繼續搭理他們的意思,他虔誠地跪下,雙手貼着額頭深深地拜倒在地。
黑色海水卷攜着沿途破爛的木頭垃圾和屍體越過他們,水面幾乎與山崖同高,左堯神情狂熱地看着黑色的海水,雙手高舉像在期待什麽,嘴裏念叨着發音奇特的禱告詞。
不知道從哪裏傳來奇怪的吼叫,那聲音像是叫在人的心底,讓人不由得想起來自內心深處最幽深、最真切的恐懼。
腳下的黑色海水像是來自幽冥的無底深淵,數不清的惡意、憤怒、怨恨……一切負面情緒從下方翻滾上來撲了衆人一臉。
龍背上的人皆是面色一白,紛紛跪坐在龍背上,扶着龍背棘艱難地喘息,喬君影手腕上的吊墜晃動着正歡,似乎在迎接誰的到來。
昏黃幽暗的光線下,她遠遠看見一個腦袋兩邊長着破爛蝙蝠翅膀的怪物向他們漸漸逼近,蝙蝠翅膀半張開拖在水裏,攪動着黑水。
火龍猛烈扇動着翅膀再次提升高度,尾巴甩動得更加頻繁且快速。
“天父!偉大的主……”左堯難掩激動地膝行至山崖邊,又是一串讓人聽不懂的話語脫口而出。
等那個怪物游蕩到面前,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那個怪物的臉是難以用語氣去形容的惡心和醜陋,讓人看了忍不住懷疑這是在噩夢中,真的有生物能長得如此可怖怪異嗎?
它臉上遍布着巨大的瘤子,瘤子一下一下鼓動着像是有生命,表面分布着紅色的血管,能透過白色的外壁看見下方黃色的脂肪層和暗紅色的肌肉,像是一個個怪異的畸胎瘤。
瘤子最中央是一雙閃着詭谲光芒的小眼睛,眼睛周圍長着一串串像葡萄似的小瘤子。
左堯絲毫不覺得那個怪物面容惡心可怖,他臉頰上帶着奇異病态的嫣紅,似乎進入了另一種境地。
怪物在水中緩緩浮過,巨大的腦袋周圍漂浮着同樣巨大的觸須,它的一個腕足不經意地掃過山崖,待到腕足遠去,左堯以及身下的小塊山石已經不見蹤影。
這時他們才敢指揮着火龍下降,他們剛剛幾乎是在不經意間就屏住呼吸,像是怕驚到什麽可怕的東西。
或許是擔心昏黃的光線看不清,安旭時打開手電筒在山石上尋找着,沒有左堯的任何蹤跡,他們只看見一灘鮮血挂在崖壁上緩緩滴落在翻滾的海水中。
那灘鮮血很多,如果出自同一個人,那個人必然命不久矣。
“是左堯吧?在腕足落下時與岩壁擠壓摩擦……”安旭時張了張嘴,說不下去了,“我的天…………他信奉的天父……他……”
“你會在意一粒灰塵的悲歡或者死亡嗎?”祁陽問,“你會因為一顆沙礫的呼喊或是欣喜駐足嗎?”
“我……”
“對于祂來說,就像是從身上拂去一粒微塵,人類根本微不足道。”看着崖壁上緩緩滴落又被海水瞬間吞噬的血滴,喬君影喃喃道。
作者有話說:
左堯:天父!偉大的主……
吧唧——
[祂]:……………外面真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