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拐了個小神醫 — 第 87 章 你怕什麽
繞過屏風, 鄭婕妤正雙目緊閉躺在床上,滿額冷汗,氣息奄奄, 看樣子, 若不立即施救,恐怕熬不過今天晚上。
“孫大夫, ”小丫鬟蘆梅再次跪了下來,悲聲請求:“奴才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只能來求孫大夫。若旁人知曉, 主子非但性命難保, 還會殃及家人。求孫大夫慈悲慈悲, 救主子這一次吧!”
“你先起來。”
孫靈陌撿起地上一支花枝,發現那東西是夾竹桃。鄭婕妤發現自己有孕在身,腹中胎兒又與從未踏入過她院子裏的皇帝無關, 擔心東窗事發,只能打掉。可又不敢煩人去買堕胎藥,便悄悄折回這些夾竹桃, 硬生生吃下去了。可夾竹桃有劇毒,雖有助于女子流産, 可若使用不當,弄出一屍兩命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她見地上的殘胎不全, 恐怕鄭婕妤并未将胎兒流淨。扭頭看了眼一陣陣犯惡心的陳皮,說道:“你先出去,在外面守着。”
陳皮求之不得,一溜煙竄出去了。
她掀開鄭婕妤身上的被子,問蘆梅:“她吃了多少?”
“不下四五只。”
“何時吃的?”
“兩個時辰前。”
孫靈陌把過脈象,查看鄭婕妤口鼻, 對蘆梅道:“去拿五錢黃酒,半勺鍋灰,混在二兩香油裏,立即給我端來。”
她從藥箱裏拿出一片馬錢子,放入鄭婕妤口中讓她含着。待蘆梅将東西取來,挑起一勺糊狀物敷在鄭婕妤肚臍之上。待片刻之後,伸手猛壓其腹部。
鄭婕妤兩腿之間果有赤濃之物流出,蘆梅湊近看了看,發現竟是半個小兒腳掌,不由捂住嘴暗吸涼氣。
等腹中胎兒流盡,孫靈陌給鄭婕妤服下一粒解毒丸藥,又向蘆梅問道:“宮中可有椿樹?”
“有。”
她便從藥箱裏拿出一包甘草,交給蘆梅道:“去割下一塊樹皮,同這甘草一塊煎了,喂你主子服下。”又拿紙筆寫出一張方子:“有幾味藥專用于婦人小産後調養,如今宮裏恐怕沒有,還需你出宮去買。”
蘆梅看了看仍舊昏迷不醒的鄭婕妤:“主子可是沒有危險了?”
孫靈陌道:“已經安全。”
蘆梅對她感激不盡,跪在地上連連叩首。孫靈陌收拾了東西,正要離開,鄭婕妤卻雙眼一睜,開口微弱地叫了她一聲:“孫大夫……”
她回過身,鄭婕妤一雙生無可戀的眼睛靜靜瞧着她,說道:“你可知若被人發現你知情不報,有何後果?”
孫靈陌道:“你怎麽知道我就一定會緘口不言?”
鄭婕妤微微笑了笑:“你不會。孫大夫,可願與我打個賭?”
“什麽賭?”
鄭婕妤臉上仍帶着笑意:“不出幾日,孫大夫定有大禍臨門。為我這樣一個必死之人,實在是不值當。若孫大夫知趣,便立即去向皇上告發我。若你非要趟這攤渾水,我也不會攔你。只是将來到了黃泉路上,還請孫大夫不要怪罪。”
蘆梅怕自己主子一個想不開做出什麽事來,立即寬慰道:“主子如今身上不好,所以才說這樣的喪氣話。孫大夫的醫術何等高明,定會将主子治好的!”
鄭婕妤仍是對孫靈陌道:“在這深宮裏,最容易招災的,就是善心二字。孫大夫是聰明人,若想保全自己,少不得要放棄一些東西。”
孫靈陌笑了笑:“婕妤氣血不足,還是多休息吧。”
她邁步走了出去。陳皮早等得心急如焚,唯恐有人闖進淩琇苑将她捉個正着。如今見她推門出來,立馬架住她胳膊,飛也似的把她往外拉。
孫靈陌安慰他:“你放心吧,就算真有人想借此事給我安個罪名,也不會現在來。定要等上一段時日,看我遲遲未去告發,再人贓俱獲治我的罪。到時候,憑我有幾張嘴也說不清了。”
陳皮道:“既是如此,姑娘現在就該去找皇上,将鄭婕妤與人通奸一事告訴他。紙包不住火,鄭婕妤此事早晚被人發現。妃嫔與人有染可是禍及九族的大罪!姑娘若知情不報,将來被治一個包庇之罪可如何是好!”
孫靈陌道:“你放心,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先走一步算一步,真到東窗事發那天再說。”
陳皮只好不再說什麽,提着燈籠帶她回了倚晴館。夜已經很深,幾乎已是快過醜時,宮裏的人基本都睡下了。
可是倚晴館門口,趙辰軒竟在那裏等着她。他批了一天折子,又為了西北布防之事費盡思量,眉間染了絲疲色,卻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時全都掩飾下去。
他過去問她:“你去哪兒了?”
她心虛道:“我……我在醫官局找到了本古醫書,看得晚了些。”
他并沒有多問她,捉住她的手,牽着她進了屋。陳皮見狀,忙回了自己屋。
趙辰軒一直帶着她進了卧房,她看到屋裏的床榻,想起他旺盛到可怕的精力,又忍不住地開始發抖。想着如今時間已經很晚了,他忙到現在,肯定很累,如果她能找借口離開一會兒,或許他就能先睡着了。
她就停了停,說道:“皇上,我在藥房待了一天,想去洗澡……”
他略挑了眉梢,卻是說:“朕已讓人備好了水。”把她拉到自己身邊,說道:“朕陪你一起洗。”
“……”
繞過屏風,她果然看見屋裏早備好了兩人用的浴桶,裏面的水溫度正好,往外不停冒着熱氣。
她往後退了退,說道:“我自己洗就好!”
她很怕他,全身都寫滿了對他的排斥。這段日子他已盡己所能待她好,可她還是會對他恐懼。
昏黃燭火中,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朝她走過去,說道:“靈陌,你怕什麽?”
他的手抓住她肩膀:“朕又不會吃了你。”
肩上一涼,他已把她的衣裳褪了下去。
她渾身開始顫抖,一只手擋在身前,哀求道:“我很累了,還是不洗了!”
她轉身要逃,他卻硬是把她帶了回來,把她抵在桶沿,低頭吻住她,勾纏她舌尖。
她不自覺地軟了身子,抵在他肩上的手不再那麽用力推拒他,顫抖也減輕了些。
他許久才放開她,啞聲對她道:“你身上哪裏是我沒看過的,怕什麽?”
他帶着她浸入微燙的水裏,浴桶很大,他偏偏與她擠在一處,看到她的肌膚在熱氣中一點一點泛起粉色,胸口的位置還有一點兒未消下去的暧昧紅痕。
他喉間發緊,一只手托着她柔軟纖腰,朝她靠近過去。
“你剛才到底去哪兒了?”他問。
孫靈陌生怕他會知道鄭婕妤的事,臉上盡量平靜,說道:“在醫官局。”
“朕不是說過你不用再去醫官局,”他眸光黯沉,直直盯着她嫩雪般的肌膚,怕她會冷,把她往下拉了拉,朝着她頸間湊過去,低聲道:“你還去做什麽?”
孫靈陌頸間一痛,不用看都知道那裏起了團殷紅的痕跡。她怕明日被人看到,伸手去推他,粉面含怒:“你這樣我還怎麽出門!”
“那就不出門了,”他說:“朕養着你。”
熱氣蒸騰下,她自比白日又多了一層動人心魄的妩媚嬌嫩,他方才說不會吃了她,可是現在卻控制不住地想把她拆吃入腹。
孫靈陌看到他的眼神,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恐懼地往後退了退,緊貼着桶沿,直到退無可退之處,顫聲哀求:“皇上,再有一兩個時辰就要上朝了,你難道不睡了嗎?”
腰間驀地一緊,他單手鉗住她,把他往自己這邊一帶,輕吻她粉嫩耳垂。
“不睡了!”
天剛微微透亮,韋德已帶着人過來送上衣物,伺候趙辰軒穿戴整齊。昨晚批完了折子,從淵和殿離開的時候,他還明明見皇帝臉上隐有倦色,可怎麽來了倚晴館一趟,反倒是精神抖擻起來。
韋德暗暗地想着,始終不敢扭頭往廂房裏的卧榻方向看一眼。
趙辰軒穿戴已畢,邁步出了屋。臨走時,他對門口埋頭跪着的杜衡和陳皮道:“別去打攪靈陌,讓她好生睡一覺。”
杜衡和陳皮垂首應是,恭送他出了門。
孫靈陌睡到午後方起,她身上還酸着,忍着不适去了藥房,打發走院裏的奴才,找到自己藏起來的避子藥,熬煮了一碗喝了,把藥渣偷偷倒掉。
明日是孟殊則生辰,孟映雪派人來送帖子,要請她去家裏吃酒。
她已經不想再跟孟殊則有過多接觸,到了次日,讓陳皮送了份壽禮過去,回絕了邀請。
陳皮頗耽擱了會兒才回來,見了她,興高采烈道:“孟府裏要有喜事了?”
她問:“什麽喜事?”
陳皮道:“我今天剛去的時候,見裏頭一片鬼哭狼嚎的。去看才知道,府裏那位岑姑娘上吊了!”
“上吊了?”
“姑娘別急,人沒事,”陳皮說:“已經救下來了。岑姑娘醒了以後,在孟太醫懷裏哭了會兒,說她爹娘都死了,多年來又寄人籬下,再這麽活下去也根本沒什麽意思,不如死了幹淨。一席話說得孟太醫動了容,孟府裏那位二小姐又在一旁不停蹿火,孟太醫就同意下來,準備要娶岑小姐進府了。”
岑書筠本是大戶人家出身,父親是當朝禦史,與孟殊則的父親是莫逆之交。後來反賊廉賀之發動政變,岑禦史為了救護摯友一家,才會在動亂中橫遭不幸。岑家落敗後,岑書筠就被接入了孟府,在那裏養着。
孟殊則的父親臨終前,讓他過了弱冠之年就要與岑書筠成親。是孟殊則一直借口醫官局事務繁忙,這才一直拖下去。只是他可以拖得,岑書筠卻是将要滿十八歲,在這個時代委實已不算小了。外面那些人沒事就愛嚼舌根,說的話十分難聽,岑書筠父母死得早,她孤身一個在孟府待了那麽多年,從小她就确信,長大了她一定會嫁給孟殊則。眼看着将滿十八歲,若是她再沒有名分,臉上确實要挂不住了。
“孟府裏那位二小姐,還有他們家那位湛管家,全都磨破了嘴皮子,替岑姑娘說了不少話,”陳皮繼續道:“把孟太醫說成了毫沒良心的負心漢,又說岑姑娘是怎麽怎麽可憐,到最後孟太醫實在是沒辦法了,只好答應娶了岑姑娘。”
孫靈陌想,這樣也好,岑書筠對孟殊則有情,略有些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他們成親以後,或許孟殊則就能斷了以前那些心思,安心過自己的日子。
而她将來會怎麽樣,她到現在都仍不知道。是一直老死宮中,還是能順利逃出去,更或者能回到現代,她還沒有頭緒,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又過了幾日,突厥可汗帶使臣來朝繳納歲貢,向皇上求娶了皇叔玢王的郡主。那位皇叔兒子生了一大堆,老來才得了這麽個如花似玉的女兒,自是不願意,已在皇上跟前哭了好幾回,求皇上念在他年邁的份上拒了那突厥可汗。可依皇上心性,八成是不會給玢王這個面子。
好不容易雪過天晴,到午後出了日頭。她帶着丁修在院子裏曬草藥,舒貴妃的侍女洪兒突然氣勢洶洶闖了進來,對她道:“貴妃娘娘有令,請孫大夫移步淩琇苑。”
她心中猜想,或許是鄭婕妤的事情被人知道了。當下并不慌張,安慰似的看了丁修一眼,丢下藥草随着洪兒去了。